折疑论卷第三

评议第九(此篇评论礼仪之节故曰评仪)

客曰黄帝垂衣而缙绅之服备(留于世间而化利天下也故衣冠始治于黄帝)

素王制礼而曲躬之貌形焉(素空也言孔子有君师之德无君师之位左传序云夫子作春秋为素王左丘明传春秋为素臣故礼乐始兴于孔子)

服为三德之初(孝经云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三德惟服最先故曰初)

貌列五事之首(尚书云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注云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又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五事惟貌最先故曰首)

子路遇难不忘结缨(缨系冠之带也子路遇卫太子难结缨正冠而死虽困而不废其冠冕)

原宪虽贫不离华冕(原宪鲁人贫居破屋常戴其冠子贡过之曰病甚宪曰吾闻无财为贫道不行为病吾贫也非病也)

今之沙门剃须发衣缁袍(衣音义穿也缁黑色袍大衣也)

外无跪起之仪内绝温恭之礼先王之制得不违乎(外于君王处无跪拜之礼仪内于父母处无温和恭敬之礼貌将其古先哲王制作之法不行焉得不违背乎)

妙明曰甚矣子之不达也(其过也此责客问甚不通达于理也)

古者蛇身虎鼻之君牛首龙鳞之圣(伏羲蛇身龙麟禹王虎鼻神农牛首皆圣君也)

啖膻饮臭(啖食也膻腥也臭肉之坏也燧人氏以前无火人以生肉新血而为食今祭祀用牲然)

衣羽衣皮(衣俱去声黄帝已上未有衣服皆用禽兽毛羽皮为衣)

夏则居橧巢(橧音曾鸟巢也上古圣人无屋夏则居鸟巢)

冬则居营窟(营造作也冬则居造作窟穴而住)

道崇质朴(论道也则崇敬)

德尚清虚(论德也则尊尚于清虚无为也)

未知温恭跪起之仪不识章甫缙绅之美(章甫礼冠)

故宓羲被发而足不蹑履(被发跣足)

神农露顶而首不加冠(头无冠冕)

当是时岂有簪缨冕服之饰也哉(结上文皆是圣德之君无为之道化利天下焉有簪缨冕衮服而为庄饰也哉)

而六经诸子称其至德未闻以冠冕之阙责其非理也昔鲁哀公问于孔子曰舜冠何冠(冠上去声下平声问舜帝戴何冠也)

孔子不对公曰寡人有问吾子不对其意何耶(寡少也此国君谦辞言少德也)

孔子曰以公之问不及于大方思其所对而对之(子曰因见公问其语不大方才思其所对之辞)

公曰奚为非大(公言何为不大)

孔子曰舜之为君也其德好生而恶杀(恶音误嫌也舜为君以德化民好爱生成嫌恶杀戮)

其政任贤而去不肖(去上声不肖不贤也行政则选任贤德去其不贤)

明并日月(德明比竝如日月也)

化行若神(风化大行感应如神)

龟凤呈祥麟龙叶瑞(麟凤龟龙谓之四灵王者之嘉瑞国有圣王则现)

公独以冠冕而问故非大也(若冠冕之问不是国政之大事也)

夫如是则道德礼乐在乎人之所为也(盖道德礼乐皆在当时人君之所作为也)

非章甫冠冕之所致也老子云失道而后德(道自然也德犹得也道衰以德化之故失道而后德)

失德而后仁(仁者有爱利之心故德衰以行仁故曰失德而后仁)

失仁而后义(义者有断制之心仁心衰而以行义故曰失仁而后义)

失义而后礼(礼者有强民之意由义衰而用礼故曰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言礼者非合无为之道也故老子所谓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言不务其内而修饰其外故礼则出乎人偽也)

是以圣德之君用无为之道化利天下(上古有道圣德之君用无作无为之道化美于天下由道亡德失而后尚仁至于仁亡而义失又则尚其礼也故老子所言礼者身外庄饰之虚偽也)

奚拘于礼节乎(何拘执于礼貌小节之庄饰者乎)

礼者敬而已矣(礼者恭敬之仪已矣)

敬在乎心(故敬之礼出乎本心)

而非在乎冠冕也(不是冠冕能生敬礼也)

夫圣人之道岂直局于仪饰而已矣(夫上古圣君用敦德贤朴行道以化民岂直以局在冠冕仪饰而已矣)

故孔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和而發之以钟鼓则为乐若遗其本而专其末岂礼乐之谓哉)

礼主敬非但崇于玉帛所贵乎安上治民也(礼所以辩上下定民治故安上治民莫加于礼)

乐主和非独在于钟鼓所贵乎移风易俗也(乐所以在治而和民声故移风易俗莫加于乐)

故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君子者成德之称不以微小之知可许受之以大也)

然圣人所制历代服饰以中国之民行中国之礼者虽不可废也(黄帝制衣服周公制礼乐以此庄饰化利中国之民行中国之礼然虽不可以废之)

而为离尘之士蹈象外之高行者又奚能倣之哉(蹈高蹈也倣者诗角弓章云尔之教矣民胥効矣注曰王位在德元风俗之枢机也教则民効其甚速若离尘寰之高士万象之外而行高远之行又何直用倣効此曲躬冠冕之礼以局哉)

且郦生长揖于帝高(汉高祖尝诏秦之隐士郦生名食其至赐晏罢已见侍女为帝洗足以帝不重贤遂不拜长揖而曰谢筵中之正座食音异其音基)

许由拒命于帝尧(庄子让王篇尧让天下与许由由拒命不至)

河上坐见汉文(列僊传汉文帝好道德尝使使问义于河上公公曰道高德贵不可遥闻后帝亲幸其庵河上坐见于帝)

诸葛卧傲先主(史记诸葛孔明隐居南阳草庐徐庶荐于先主先主往见孔明睡而不起)

斯皆道光四海德被诸方自古称之以为高尚(尚犹上也)

亦未见以跪起之阙责其非仪也(阙少也此标前之所问谓已上数人亦未见跪起之阙少责其非仪也)

今之沙门道崇敦信志慕无为(今之僧人习佛祖之风道崇高远而敦厚信实决志深慕无为之道)

内不礼家君(家君父也)

外不拜人主(人主者国王也)

方河上之辈亦以类矣(有德高僧比河上之等辈亦皆同类矣)

以此观之自古贤德犹有高居井里啸傲云山(孟子九百亩为井田五隣为里历观古之贤人德士慕其道也或高隐于井里或啸傲避世而隐云山之间)

天子莫得而臣王侯莫得而友(礼记儒行篇曰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庄子天道篇曰曾子居卫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反故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忘心矣)

礼义制度不可得而拘也(结上文天子莫得臣诸侯不得友者之意岂可拘于礼仪制度也哉)

而况象外之教乎(何况沙门乃出尘象外之圣教者乎)

是以君子随其所宜无适不可(是故君子惟义是从但有所宜者无适而不可也)

岂区区冠冕礼仪而能御哉(区区小貌)

举问第十(此篇举喻异事而问故曰举问也)

客曰季路问事鬼神(季路子路也)

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论语注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所以深告之也)

此圣人所绝也(此孔圣人绝不言之事也)

今佛教辄说生死往来之事鬼神报应之征(今释教专说生死往来虚诞之事)

吾恐此非圣哲之语也(孟子曰大而化之谓之圣书云知之曰明哲谓知道者也故客曰我恐此佛之道不是圣哲真诚之语也)

夫履道者当含和蕴素(夫行履此道者当要包含冲和蕴积纯素)

笃信务实(笃者纯厚也信者诚实也务者专力于事也诚者诚信无妄之谓唯纯厚诚而务实也)

何必说生死以乱其心言鬼神而惑其志也(若含和蕴素笃信务实者又何用谈说生死而乱其心言论鬼神而迷惑其志也)

妙明曰子之所言可谓见外而未见其内(责客曰子能见他外教中说生死鬼神之事不见自己教中亦有所言之事中庸子曰鬼神之为德也太极图曰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之说注曰始处是生言生之初终处是已言已定说死)

求近而不求其远也(只求浅近之事而不求深远之理也)

以子路性气刚烈暴虎凭河不善摄生故曰未知生焉知死(凭音平以子路躁性勇气刚彊猛烈暴虎者空拳而搏也凭河者非舟而度也不善权权辅生故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此盖责子路之辞也)

胸臆崛起(崛鱼勿切特起之意谓子路胸臆高起纵肆之貌)

言无卑让(人事尚然不能如何能知鬼神之事)

是孔子抑而遏之岂尽实之言乎(孔子抑按止绝而遮遏之意岂是实无鬼神之说乎)

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论语孔子谓非其鬼者谓不当祭之鬼如祭之者谄也求媚也)

人神曰鬼(伸而生之为神曲而死之为鬼)

鬼之言归也(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

人之魂魄所归往也(春秋左传曰人生始化为魂既生魄阳曰魂淮南子曰天气为魂地气为魄礼记曰魂气归于天体魄复于地盖魂者神也阳也气也魄者精也阴也形也结上文人之魂魄所归而往反者也)

言其非祖考鬼神而祭者谄求也(祖及父亡之皆称为考言不是自己祖考之魂神祭之者谄求也)

又曰为之宗庙以鬼享之(三年丧毕神主以立于家庙以鬼神之礼于春秋之时而享之)

春秋祭祀以时思之(春之雨露既濡秋之霜露既降皆举祭祀之礼由寒暑变移展其孝思也)

又曰生时爱敬(父母在生则事之以爱敬)

死事哀戚(父母既死则事之以哀戚)

又曰丧则致其哀(父母死丧则致其哀戚)

祭则致其严(岁时祭祀则尽其严肃)

又曰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后稷周公始祖昔者周公摄政因行郊天之祭以始祖后稷则配天享之)

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文王周公父也明堂天子布政之宫周公因祭上帝于明堂乃尊父以配享之此宗庙文王严父以配上帝也)

又曰生则亲安之(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得欢心则父母生而安其荣养)

祭则鬼享之(父母死而为鬼则享其祭祀也)

又曰天地明察神明彰矣(事天明即父乃合天道也事地察即母乃合地道也既有是孝则天地神明之理甚彰著矣)

又曰宗庙致敬鬼神著矣(能致敬于宗庙则宗庙鬼神之理甚彰著矣)

孝悌之致通于神明(孝悌之道致其所至幽则可以感通于神明)

又曰生事之以礼(父母生存则爱敬以礼)

死葬之以礼(父母既亡则葬之以礼)

祭之以礼(父母既葬则祭之以礼)

又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间去声菲薄也论语孔子谓禹王所行之事吾无指点有罅隙能致孝乎鬼神谓享祀豊洁薄自口体厚祀鬼神也)

礼记有祭统祭仪唯言配天祀帝享祖严亲奉神事鬼之道(结上文意礼记中有祭之仪轨今以引之而为证唯者独也不谓独祀上帝享祖宗祭神奉鬼之道非也只是责子路气质刚勇不能辞让诚意之辞)

岂绝人事神鬼而知生死哉子独不知之乎(责客独不知此理者乎)

但孔圣言其髣髴(但以夫子之言略有仿佛相似而已)

如来剖其幽微明發因果备陈报应植善崇福种恶获殃派天下以归其善(如来之教能剖發明因果之实备细陈白种植善因判于幽深微细则崇敬于福报之应种植恶因则自得于殃祸之应以此分派天下之事莫不归于善道也尚书云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周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此善恶报应之说甚分明矣)

岂独以佛家好言鬼神事乎(结上文意岂独以吾佛好说善恶鬼神报应之事乎)

夫如是何儒释相违之有哉(如上皆孔子之教明其生事死葬配天祀帝享祖严亲奉鬼神之道若此则儒释之教何有相违悖也哉)

解域第十一(此篇以別夷夏之域而不同故曰解域也)

客曰仲尼云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亡古无字论语谓且夷狄有君长不如诸夏之僭乱反无上下分盖孔子伤时君之乱而叹也虽有其君不行其道非实无也)

孟子曰吾闻以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此责陈相许行用诸夏之礼仪变为蛮夷者也)

且吾子曩时学二帝三王之道六经诸子之书今更舍之反学西域之言不亦陋乎(反者不合也反以学西域佛之言教为之鄙陋者乎)

妙明曰吾昔未见大圣人微旨之时亦尝出此语与子所见不相远也今则不然若子可谓知礼乐之华而暗道德之实窥爝火之照而未睹日月之明也(暗幽也昧也爝火者小火把也今若许子可为晓知礼乐之光华而暗昧道德之真实者何异庄子云日既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照也不亦难乎谓客之所见于小火而未见日月之明也)

孔子所语疾时君之废礼孟子讥陈相之专农意有所主理非决然(谓孔子伤昔时人君之乱而坏礼孟子所言许行陈相之见反变为蛮夷)

昔孔子欲居九夷(论语注东方有九种夷后汉东夷传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欲居之者乃明乘桴浮于海之意也)

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君子居之则化何鄙陋之有)

及仲尼周流天下而时君莫行其道(及至夫子周流七十余国欲行先王之仁政故当时国君皆无行其道者)

孟子思济斯民而诸侯无听其说(孟子亦游诸国说行仁君之政思济斯民诸侯亦不听其说)

岂为陋西域之术而弗用也耶(若孔子疾时君之废礼孟子讥陈相之专农而诸侯不听其说岂是鄙陋西域之教而不用耶)

夫姬文姒禹君之圣者也日䃅由余臣之贤者也斯皆生于夷狄(日音密䃅音低姬文王姓姒禹王姓文王生于西邠禹王生于石佃二圣俱生于夷邦于中国行仁君之化仁君之政未见言其废政也金日䃅汉文帝时忠臣番人也有贤人之德由余始皇帝时入秦之界使亦贤人也若文王禹王金日䃅由余等明君贤臣俱系夷狄之人也)

太康周幽君之荒者也(史记太康启之子禹王孙也好畋猎尚书云内作色荒外作禽荒酣酒嗜音峻宇雕墙荒淫其甚若此其国未或不亡也史记周幽王宠褒姒以不好笑幽王为烽火大鼓命曰若有寇至举火则以救之幽王戏举烽火诸侯悉至而无寇姒大笑幽王悦之后胡兵至王举烽火诸侯不信意以为戏遂杀幽王于郦山之下而虏其褒姒也)

石赵嬴秦君之暴者也(史记石赵即石勒也东晋元帝时专于杀戮史记嬴秦始皇也纵行无道吞并天下之凶暴也)

赵高李斯臣之佞者也(佞谗佞也赵高宦官李斯相也二人皆始皇之臣杀太子扶苏及二世胡亥)

侯景宇文臣之悖者也(史记侯景梁武帝悖逆之臣困武帝于台城而死宇文隋炀帝悖逆之臣杀炀帝于洛京)

斯皆生于中夏(太康之下俱中夏而生也)

以是观之岂得以封域而限贤愚之与美陋哉(岂得直以封彊之域所局限贤愚美陋夷夏之论哉)

且文命出西羌而圣哲(尚书文命敷于四海禹王德号也西羌者今戎州界乃夷人也)

瞽臾生于中夏而顽嚚(瞽臾舜父心不行先王德义之则为顽舜继母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

文王生于西邠而修仁德(文王生于西邠之边而布仁政以修其德)

殷纣都于东洛而恣凶残(殷纣谥法残义损善曰纣都于洛阳中原纵恣凶恶而残害无道也)

黄帝道慕华胥(列子云黄帝闲居大庭齐心服形三月不亲政事昼寝梦游华胥之国后举华胥之治)

老子义学天竺(尊释篇天竺有古皇先生即吾师也善入泥洹化游天竺今已返神还乎无名绝身灭影不始不终绵绵若存吾今游矣)

穆王过终北而忘返自鄙周室之弗如(列子云周穆王北游过其国三年忘返周室慕其国撇然自失不进酒肉不召嫔御数月乃复既返周室鄙嫌周国之治不如北之治也)

齐桓适辽口而忘归自思齐国之不若(列子云管仲勉齐桓公因游辽口俱之其国几克举隰朋谏曰君舍齐国之广人民之众山川之观殖物之阜云自思齐国之不如于此也)

且北星之辰(北斗七星之前有五星天文步天歌曰第一座名紫微星第二座太子星第三座庶子星第四座后宫星第五座天枢星以星言之为北辰也)

在天之中(又步天歌中所谓天之中有三垣若品字而排第一紫微垣第二太微垣第三天市垣外有二十八宿分位兼诸余星以理取之其辰正在天之中也)

在齐之北以此观之齐鲁汉魏之地未必为中也(言北星辰在齐地分之北如此则齐国鲁国魏国等亦未是中也)

若此以彼为西戎彼必以此为东夷矣(假如此望彼天竺国为西戎彼必指此国为东夷之地也)

而又且孰为其中耶(孰谁也若此则果以将谁国而为中国也)

自高天之所覆厚地之所载山川之广邦域之多不可以亿数而记(算数曰十万为亿言天地之间山川广大邦域盛多故不可以亿万之数而记之)

又焉知此为中乎彼为边乎(若此言之又何知此间为中国彼间为边乎)

且佛经以三千大千世界为一化佛所王之寰宇也(王去声若君临天下曰王经云三千小千世界为中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如三千大千世界为一化佛所掌寰区之宇也)

吾是以尊而学之以从其大(我由是尊奉而学之故顺从佛之广大也)

夫金玉不相伤(金玉之宝各有所贵何相伤害)

青碧不相妨(青碧之色各有所用何相妨碍)

且大海一滴味具百川(则喻大海一滴之水具全百川之味然百川混流入海故味则一也)

出世之道颇知则世间之道不劳而得矣(但颇少知出世间之道则世间之道不待劳虑而知得矣)

夫如是则周孔之道其何舍之有耶非圣贤拘于夷夏而人自夷夏耳

释谤第十二(此编解释毁谤之疑故曰释谤)

客曰吾闻持戒者防一切恶發一切善清净无染不茹荤物(客引释氏戒法言我闻戒者凡一切恶事防护不可为一切善事可行决当發方为清净不染又不可用五辛荤茹以是征难)

今见沙门触染梵行耽嗜酒浆(梵语梵此云净也客言今见僧染净行耽著嗜爱于酒浆也)

权量商贾贸易货殖(秤为权尺为度斗斛为量行曰商坐曰贾交易市价曰贸改变无常曰易交财化物曰货积聚财宝曰殖)

以此观之岂无犯耶(用此观视岂不犯于戒律也耶)

妙明曰子之所言略近而忘远取小以遗大也(责客曰子所言之如略少近而忘其深远而取小节忘其广大也)

夫日月虽高而蚀(阴阳志云日者众阳之宗月者太阴之精以高而言则日月去地四万余缮那亦云由旬一由旬四十里如此之高尚有所蚀之患难也)

圭璧虽贵而瑕(圭瑞玉也说文曰上圆而下方天子大朝以执之宝中最贵者也瑕者玉有赤色为瑕至贵之宝尚不免于瑕也)

公输能授人之规矩不能使人巧而为之(授与也公输子名班鲁之巧人也规所以为圆之器也矩所以为方之器也谓能授与人方圆之法而不能使人之巧妙而为之)

圣人能授人之戒律不能驱人履而行之(佛圣虽能授与人戒法律仪固不能使人坚守不犯而行之)

臯陶能罪盗滥不能化贪夫为夷齐(陶音姚舜贤臣虽有片言折狱之才不能劝化狱中盗滥之徒为伯夷叔齐之义让)

吕刑能诛凶残不能令恶子为曾闵(尚书吕刑篇吕侯为天子之司寇周穆王命训刑以告四方不能教化自子之恶成曾參闵子骞之孝行)

唐尧之圣哲不能化丹朱之愚(尚书丹朱尧之子生而不肖故授禅与舜)

仲尼之仁贤不能遏盗跖之暴(庄子盗跖柳下惠之弟无道凶虐横行天下大国守城小国入堡孔子往教焉及回谓柳下季曰几不免虎口之难)

舜德不泽商均(谥法仁圣盛明曰舜商均舜之子无大人德遂禅位与禹)

周恩不沾管蔡(管蔡成王二叔流言谤周公)

岂刑法之不峻而道德之不备者哉(结上文皐陶吕刑之法岂不险峻尧舜周孔岂无道德而尚不能责盗滥化凶顽教子弟俱为贤孝之行也)

奚独以茹荤嗜酒而见责耶(何以独将沙门食荤饮酒见责为过也)

在昔严陵垂钓(严光字子陵南阳人光武故人王莽之乱隐钓于七里滩)

子牙直钩(子牙者姓姜名尚因纣无道隐于渭滨文王猎而得之遂拜为太公望破纣而立周)

买臣负薪(朱买臣家贫常负薪读书后为会稽太守)

昆吾陶瓦(昆吾夏时造瓦之人后获显荣)

禹治沟洫(禹导百川东入于海而万姓免为鱼鼈故功推于后世)

舜耕历山(历山中条山之別名在河之东舜未遇时曾耕于此山)

相如临邛而自酤(临卭地名司马相如未遇时临卭酝酿而卖后显荣乘驷马之车)

朱亥未遇而亲屠(朱亥未遇时亲为屠后遇封信陵君)

是以君子达则兼济天下不达则独善其身(若严陵子牙买臣昆吾禹舜相如朱亥等皆圣君贤臣身既通达则道兼济于天下身未通达则独守善其身也)

夫有生之最灵者人也(天生万物皆名有生人类最灵最贵者也)

人也者口非匏瓜焉能系而不食(论语匏瓜者即音互瓜也匏瓜系于一处而不饮食人则不如是也)

身非木石焉能裸而不衣虽手足之健捷不足以逃其饥必资饮食而养其命毛发以致密不足以御其寒必资衣以蔽其体故知衣食可以资身命身命可以资道业(衣食既备可以资养身命身命既安则可以资助道业也)

苟衣食之不足而道业将就废也(谚语云人无根本水食为命苟者诚也诚若人无衣食而必绝乎身命也身命既绝道业岂不废乎)

且修德者不乐坐食于人(吾祖师有云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直欲自营其衣食备历于艰苦庶知世道之劳虑(吾门诸祖直要自经营于衣食之备以历于艰辛之苦庶以知世人耕织之道艰难则节俭其用也)

民力之辛酸(辛酸者戚眉之貌男耕女织皆有辛酸之力)

然后进善履道捍拒生死(捍抵也拒御也既知世道之劳苦其所须而俱备然后则可以捍抵拒御生死之事也)

盖以出乎惭愧之心而伏乎骄慢之志(不且失节谓之惭心无非用谓之愧凡衣食之用大概要知出处艰难则有惭愧之心而降伏乎骄傲怠慢之愚志也)

亦非不善之为也(总结上文意如前所疑权量商贾等事亦不是不善之事)

岂独以商货而见讥乎(岂独用此商贾货而为讥谤者乎)

是以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是故君子所行之道于语默动静之间可进则进可止则止)

不隘其情(君子所行之事不以窄隘其情)

不淫其性(亦不淫荡其性)

其道贵于适用(意所必从曰适君子之道无可无不可故曰适用而已)

岂一途而可尽哉(圣人之道而有万殊至则一也岂局于一途而可为尽善尽美也哉)

辩施第十三(此篇为辩论舍施故曰辩施)

客曰孔子云礼与其奢也宁俭(礼贵得中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愈也)

又云奢则不逊俭则固与其不逊也宁固(逊顺也固陋奢俱失其中而奢之害也大)

老子曰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去皆上声老子所云甚奢泰三字皆是过中不当之义是以圣人去除甚过音乐奢过服食泰过宫室若无此三者则合中矣)

昔者楚灵王好奢卒至身亡(史记楚灵王因建章华台苦衰其民后被吴王所败以致亡身)

秦政好奢终灭于国(秦国号政治皇名也始皇乃庄襄王纳大贾吕不韦妾有姬时已有娠而生政世谓始皇为吕政及即王位并吞六国一统天下自以谓德兼三皇功过五帝及更号曰皇帝故称始皇帝专一刑威立国焚书坑儒暴虐不道好奢东海求仙崩于沙丘不三年而国灭矣)

今佛家以身命施为福之最(用身命布施为得福最多)

以七宝施为福之次(用金银瑠璃砗磲玛瑙琥珀珍珠等七宝为施皆得福次矣)

喻之以善恶(譬喻化人则用善以惩恶)

晓之以因果(晓喻导人则用因以明果)

使人倾囊倒廪竭资而施以为祈福(因以善则上天堂恶则堕地狱晓喻因果使人人尽其囊财罄其仓廪以为求福劝人为善也)

已而宏丽所居营葺不已飞楼叠阁金碧争光不亦泰乎(谓僧人自己所居之屋宏大之美丽累年营造不已如飞扬之楼重叠之阁饰之以金碧争光之色如此不亦奢泰者乎)

妙明曰子之所问知其流而未识其源(责客曰只知圣人之所流不知圣人之根源也)

见其浅而未达其深仲尼疾时君之奢逸(仲尼答林放之问曰礼与其奢也宁俭乃疾时君之奢逸故發此言也)

老子警人主之昏淫(老子言去甚等辞乃警省人主当时之昏淫發此言也)

岂谓止布施之语哉(孔老二圣發此言时佛教未流于此国岂是绝布施之说也)

昔者虞舜耕于历山恩泽不沾于朋戚衣食不及于二亲(虞国舜都舜初耕于历山渔于雷泽陶于河滨侧陋微贱之时朋友亲戚之处无恩惠之与沾父母之前丰盛衣食之所养如此者何也盖以未遇其时也)

太公钓于渭水财货不周于妻孥惠施不沾于隣里(太公未遇之时钓鱼于渭水之阳妻子尚不能周给何有惠施于隣里者)

及其登九五之位(易乾卦爻辞初九潜龙勿用舜在侧陋便是潜龙九二见龙在田舜田渔时也九三君子终日乾乾舜玄德升闻时也九四或跃在渊舜之历试时也九五飞龙在天舜即帝位也故曰登九五之位也)

应飞熊之梦(史记西伯将出猎卜之曰所获者非熊非罴非彪非虎羁王之辅果获吕尚于渭水之阳与语大悦曰自吾先君太公尝云当有圣人适周太公望子久矣故号太公望立为师也于后佐武王伐纣以康兆民涂炭之苦者非熊之兆梦也)

惠泽八方恩沾四海(惠者惠施之利泽者泽润也舜居君位无为而治天下也太公佐武王革纣之虐八方四方四维也四海东西南北四海也故八方四海之内生民皆获其恩泽也)

但饶财则贵其惠施(圣君贤臣豊饶则兼济于天下)

窭乏则贵其履道(窭其矩切窭乏贫穷也既贫而无位则贵乎安然而以行其道也)

子曰富而不施贫而无所救(若富者不施物以济之则贫者无所救拔)

昔赵盾馈食于灵辄卒感扶轮之酧(史记赵盾晋臣尝游于桑间见饿人以食饷之盾好直谏一日晋君呼熬𫜪之又预脱去盾所乘之车去其一轮驷马摘其二马盾及升车而不能行倏有一人扶轮而行则脱其难遂问曰扶轮者谁答曰吾桑间饿人也为报一食之恩耳)

漂母饷饭于韩信终获捧金之报(史记漂絮也韩信布衣时尝钓于城下漂母每饭至先饷于信后为齐王回乡以捧黄金报恩于漂母也)

阴施出于不意阳报皎于白日(阴暗也阳显也皎明也若赵盾漂母饭施于无心之间后遇扶轮捧金之酧岂非阳报明于白日也)

况以倾家财發善意其所得福利巍如嵩泰濬如江海矣(倾倒覆也濬深也如赵盾漂母一饭之恩尚获扶轮捧金之报况于倾其家财而發其善心用于布施者所获福利岂不巍大高广如嵩山泰岳濬深江海之浩瀚者矣)

故怀善应之以祥挟恶报之以殃种稻而得麦为祸而得福者未之有也(作善获福作恶遭疾定而不能改故种稻而得麦为恶而得福者未之有此事也)

今我沙门助人以福劝人以善(以福助人以善诱人)

使施一梁一栋一香一华如影随形(凡令人施一件物者如影随形之不遗也)

果严后世(其善果必庄严于后世也)

岂独以自处华室而取乐哉(既化一切为善各得安乐岂独以自处华屋而乐哉)

且灵王之奢也起章华之台室尽人间之富贵金珠佩玉粲饰其间藏歌舞悦美人废国政恣骄奢不其亡身其何耶(若是贪淫嗜乐不至于废国亡身者更在何耶)

秦政建万人之宫(秦政始皇也都咸阳建万人之宫室)

于阿房之城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阿房城中有殿殿之四方有房其高广者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东抵骊山仅五十里十步一楼五步一阁(东至骊山西至咸阳将五十里除万人宫外十步五步皆建楼阁)

车驾往来不冒风雨其宏丽雄赡如此之大也但知纵耳目之所欲而不知役人民之疲苦唯恣骄奢罔修国政不其灭国其在何耶今我沙门虽处华堂绀宇但以晨钟夕梵远风疎磬褒赞金言生人天福(今我沙门虽以如是但用晨钟暮鼓俾扬举梵呗上乃祝皇王圣寿下乃与黎民祈福永远阐扬于风化也)

如斯而已矣岂直与秦楚奢华同日而语耶孟子曰如其道虽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如舜乃侧陋微贱因有其道德而尧授二女以妻之天下四海君位以禅之而亦不以为泰)

非其道一簟食不可受于人(如是不合契道德之理虽有一簟之食亦不可坐受于人也)

岂虚言哉

折疑论卷第三


校注

[A1] 僭【CB】僣【大】
[A2] 谥【CB】谥【大】
[A3] 谥【CB】谥【大】
[A4] 丰【CB】豊【大】

内容源自:漢文大藏經,繁转简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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