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云居寺石经

房山云居寺石刻佛教大藏经(略称房山石经)是我国从隋代至明末绵历千年不断刻造的石刻宝库它是研究我国古代文化艺术特別是佛教历史和典借的重要文物也是世界一宗宝贵的文化遗产关于房山石经在文化史上的价值早已引起海外学者的重视和研究然而由于过去传世的经碑数量极少大部分石经锢藏在石洞和地穴内因此要作全面深入的研究是不容易的

石经刻造沿革

我国石刻佛教经典始于北齐如山西太原风峪的《华严经》山东泰山经石峪的《金刚经》徂徕山的《般若经》等都是北齐时代的石刻佛经北齐的唐邕自天统四年至武平三年(西元五六八~五七二年)在今河北武安县北响堂山(即石鼓山)刻了《维摩诘经》《胜鬘经》《弥勒成佛经》等许多佛教经典并且留下有名的《鼓山唐邕刻经铭》历叙發愿刻经的原因所刻经数及开刻起讫年月这些石刻佛经特別是唐邕镌刻石经的事业对后代佛教徒从事大规模的石刻佛经有很大的影响

房山石刻佛教大藏经始于隋代创始人为僧人静琬静琬是北齐时天台宗二祖南岳慧思大师的弟子他的详细身世和事迹已不可考但刻造佛教石经是他一生中最主要的事业这是可以肯定的从隋大业中一直到他死时为止约三十年时间他的刻造佛教石经事业从未间断关于静琬發起刻造佛教石经的文献记载最初见于唐初唐临所著的《冥报记》中《记》云

「幽州沙门释智苑(按即静琬)精练有学识隋大业中發心造石经藏之以备法灭既而于幽州北山凿石为室即磨四壁而以写经又取方石別更磨写藏储室内每一室满即以石塞门用铁锢之时隋炀帝幸涿郡内史侍郎萧瑀皇后之同母弟也性笃信佛法以其事白后后施绢千匹及余财物以助成之瑀亦施绢五百匹朝野闻之争共舍施故苑得遂其功苑所造石经已满七室以贞观十三年卒弟子犹继其功

唐临《冥报记》著于唐高宗永徽年间在有关房山石经记事部份之末唐临自注说「殿中丞相李玄奖(一作『奘』)大理丞采宣明等皆为临说云尔临以十九年从车驾幽州问乡人亦同云尔而以军事不得(往)云」这是说唐临早在长安就从两位同僚中听说过幽州释智苑刻造石经之事贞观十九年(西元六四五年)他随同唐太宗到幽州问了当地乡人也同样说是如此只因军事繁忙未能亲往调查

据《寰宇访碑录》著录唐元和四年(西元八〇九年)幽州节度使刘济所撰之《涿鹿山石经堂记》亦记有静琬创刻石经之事

「济封内山川有涿鹿山石经者始自北齐至隋沙门静琬睹层峰灵迹因發愿造十二部石经至国朝贞观五年涅槃经成

静琬为什么要發愿刻造佛教石经呢佛教自东汉明帝时传入我国由于历代统治者的提倡至南北朝时期已极为盛行佛教大小乘经典也大量翻译过来随著佛教的盛行寺院经济迅速發展起来出家僧侣急剧增加如南朝梁武帝时尊佛教为国教仅京都一地就有佛寺五百余所僧尼十余万北朝北齐时全境寺院竟达四万余所僧尼三百万人之多社会上出现如此众多的寺院和僧尼自然就容易引起一部份非佛教信徒的反感甚至反对因此一些当政者为了政治和经济的原因有时也采取了抵制佛教發展的措施如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年间就曾下令诛沙门毁神像特別是北周武帝建德年间下令废佛教前后三年间陇地区佛法诛除几尽建德六年(西元五七七年)武帝灭北齐后将北齐的所有庙宇充作王公第宅命令三百万僧徒全部还俗武帝的废佛运动对佛教是一次沈重的打击佛教史上称之为「法难」

北魏太武帝死后文成帝继位立即發出敕令再兴佛教北周武帝死后宣帝继位也立即允许再兴佛教隋灭北周统一南北后更大力提倡佛教佛教又重新复兴起来

但是北魏和北周的废佛运动在佛教徒心中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他们顾虑到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出现「法难」考虑如何来保存佛经的问题北周废佛时许多手写佛经一时化为灰烬然而北齐唐邕刻在石上的佛经却依然无恙唐邕当时刻造石经就是由于「以为缣缃有坏简策非久金牒难求皮纸易灭于是發七处之印开七宝之函访莲华之书命银鈎之迹一音所说尽勒名山于鼓山石窟之所写《维摩诘经》一部《胜鬘经》一部」(《鼓山唐邕刻经铭》)这给佛教徒以很大的启發据刘侗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说

「北齐南岳慧思大师虑东土藏教有毁灭时發愿刻石藏閟封岩壑中座下静琬法师承师咐嘱自隋大业迄唐贞观《大涅槃经》成

关于慧思發愿刻石藏究竟实现了没有现已不可知然而静琬是继承其师遗愿刻造石藏至此已十分清楚了静琬刻石藏的目的则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并不是为了一时的传播佛经而是为了一旦遭到「法难」时可以此石经充作「经本」之用如他在贞观二年(西元六二八年)题刻残碑上说「冀于旷□〔刼〕□□〔济度〕苍生一切道俗」在贞观八年(西元六三四年)题刻残碑上说「此经为未来佛□〔法〕难时拟充经本世若有经愿勿辄开」又如在新發现的《涅槃经堂题刻》残碑上说「此堂内唯有石涅槃经一部更无余物本为未来悬远无佛法时留为□〔经〕本开生□〔慧〕目静琬□头愿□□〔尽未〕来」等等

从静琬發愿刻造到明末止房山石经的历史大体上可以分为四个时期清代康熙以后虽然几次修葺云居寺也刻了一些经碑立于寺中但已失去石经原来锢藏以备法灭时充经本用的意义了

第一个时期——隋唐

这一时期又可分为几个阶段首先是隋大业中至唐初静琬及其弟子玄导刻经时期如上所述静琬自隋大业中發愿刻造石藏是得到隋炀帝皇后萧氏及其弟萧瑀的大力施助的但从现存石经及题刻中自隋大业至唐武德之终的二十年间未见任何题记可能是准备时期静琬發愿刻造石经是有计㓰进行的他在贞观二年(西元六二八年)题刻中说「静琬为护正法就此山顶刊《华严经》等一十二部」可见他原计㓰要刻十二部佛经《华严经》就是他最初刊刻的一部刘济《涿鹿山石经堂记》说「至国朝贞观五年《涅槃经》成」静琬《涅槃经堂题刻》也证实了这一事实可见《涅槃经》也是他最初刊刻的一部经此外现存雷音洞(即第五洞又称石经堂或华严堂)中的《法华经》《胜鬘经》等历来认为是静琬时所刻之石经如清查礼的《游𢘿题(𢘿古莎字)上方二山日札》中说「石经洞宽广如殿中供石佛四壁皆碑石叠砌即隋静琬法师所刻佛经也字画端好有欧褚楷法无一笔残缺」静琬最初發愿要刻的十二部经具体经名没有写明已无法考查然就现存可认为是静琬刻造的石经主要有《法华经》《华严经》(晋译)《涅槃经》《维摩经》《胜鬘经》《金刚经》《佛遗教经》《无量义经》《弥勒上生经》等

静琬于贞观十三年(西元六三九年)入寂继其刻造石经事业者据辽代赵遵仁撰《续镌成四大部经记》说

「(静琬)以唐贞观十三年奄化归真门人导公继焉导公没有仪公继焉仪公没有暹公继焉暹公没有法公继焉自琬至法凡五代焉不绝其志

关于静琬的这些后继者佛教史籍从未见记载只是从石经山的一些题刻中弄清了他们的一些主要事迹至于僧仪的事迹甚至他的全名是什么至今尚未發现任何记载

直接继承静琬刻造石经事业的是玄导从保存在雷音洞门楣上的唐总章二年(西元六六九年)玄导题刻的残碑看玄导继承静琬刻造石经事业也是很有计㓰的而且刊刻了许多佛经题刻云

玄导夙厕缁林先师遗训于此山峰□□□楞伽思益佛地四部经律愿云居□□□群萌助施修营

由此可见玄导承其先师遗训续刻了《大品般若经》《楞伽阿跋多罗宝经》《思益梵天所问经》《佛地经》四部同时刻有玄导题记的经碑尚有《胜天王般若经》《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僧羯磨经》《比丘尼羯磨经》《佛说四分戒本》《比丘戒本》《比丘尼戒》《四分大尼戒本》《菩萨受戒法羯磨文》等其他刻有玄导时期年月题记的经碑有显庆六年(西元六六一年)的《心经》麟德二年(西元六六五年)的《四分戒本》和咸亨二年(西元六七一年)的《佛说造立形象福报经》等此外玄奘译的《说无垢称经》和《解深密经》虽未见题记从字迹上看与玄导所刻诸经极为类似很可能也是玄导时所刻

玄导的后继者僧仪如上所述其事迹至今不明僧仪所处时期可能正当武周当政从镌刻石经的资料来看武周当政时期房山石经虽然继续镌造但未见刊造大部头的佛经现存的有垂拱元年(西元六八五年)庞德相造的《金刚经》天授三年(西元六九二年)刘行举造的《佛说当来变经》《施食获五福报经》长寿三年(西元六九四年)沙门正智造的《弥勒下生成佛经》和张任德造的《观弥勒上生兜率经》长安四年(西元七〇四年)汤怀玉造的《金刚经》及《普门品》此外还有宋小儿造的《金刚经》碑等

其次为盛唐开元天宝之间惠暹和玄法主持刻造石经事业的时期这一时期可以说是房山石经的全盛时期据通常称为「金仙公主塔」上所保留的开元九年(西元七二一年)释玄英所撰的《云居石经山顶石浮图铭》记载惠暹是当时云居寺的「都检校」「上座」(寺中地位最高者)玄法是「律师僧」而同塔背面开元二十八年(西元七四〇年)王守泰所撰《山顶石浮图后记》中记述开元十八年(西元七三〇年)金仙公主奏赐经本和施田事其时惠暹似已入寂而玄法已升为「都检校禅师」了

惠暹和玄法的刻造石经事业得到了唐玄宗第八妹金仙长公主的大力施助据上述王守泰撰《山顶石浮图后记》记载

「大唐开元十八年金仙长公主为奏圣上赐大唐新旧译经四千余卷充幽府范阳县为石经本又奏范阳县东南五十里上垡村赵襄子淀中麦田庄并果园一所及环山林麓东接房南岭南逼他山西止白带山口北限大山分水界并永充供给山门所用又委禅师玄法岁岁通转一切经上延宝历永福慈王下引怀生同攀觉树

《后记》同时还载明了当时负责送这些经本的人是长安崇福寺沙门著名的《开元释教录》著者智升由此可见金仙长公主当时对房山云居寺石经事业的施助不仅送来四千多卷经本而且㓰出大片田园山林作为刻造石经的经费因此惠暹和玄法才有条件刻造几部大部头的佛经同时由于雷音洞及其左右各洞已放满石经于是惠暹和玄法又在雷音洞下开凿新堂二口(现称为第一洞第二洞)这在新發现的《大唐云居寺石经堂碑》残石中已得到明证碑记云

「初此堂之经营也绵乎十纪作者三人刻贯花之言日不暇给有上座暹公者乃购倕石执坚钢□峭𪩘填深陴于旧堂之下更造新堂两口其始皆削青壁不骞不崩岁聿云暮者五之有静流玄法二上座者非暹公之徒欤克纂前修咸熙至愿

就石经贮藏情况看惠暹玄法时期所刻造的佛经也均藏在第一洞和第二洞内现存石经中属于惠暹玄法时期刻造的主要有开元十年(西元七二二年)幽州良乡县仇二娘造的《药师经》一卷为范阳县进士阳子推所书字画端好是盛唐时期很宝贵的遗物开元十一年(西元七二三年)幽州总管梁践惁刻的《佛说恒水流树经》《佛说摩达国王经》新经堂造成后惠暹似即开始刻造大部头的《正法念经》七十卷此经始刻于开元初年刻成于开元十七年(西元七二九年)继之又刻《大方等大集经》三十卷刻成于开元二十九年(西元七四一年)玄法时期最值得提出的是开始刻造玄奘译的巨部佛经《大般若经》六百卷这部佛经计刻石一千五百十二条是石经中卷数最多的一部这部石经从玄法时开始刻造一直续刻到辽代才全部完成从刻石题记看现存第二十一条(卷九)刻于天宝元年(西元七四二年)因此推想它的刻造可能开始于开元末年就可见的题记所载至天宝十三年(西元七五三年)刻至第一百六十三卷此外开元末年刻造的《佛顶尊胜陀罗尼经》一卷以及现存第二洞的《大集经日藏分》和《月藏分》从字迹上看也都是这一时期所刻之石经

再次为晚唐时期其中以贞元至元和期间云居寺住持律僧真性得到幽州地方上特別是幽州节度使刘济的施助所刻石经为多

天宝末经安史之乱房山石经的刻造并未停止从现存《大般若经》第一百九十五卷至二百一十四卷的题记看有安禄山的「圣武」史思明的「顺天」史朝义的「显圣」朱泚的「应天」等年号可以为证其后贞元至元和间刘济刻了《法华经》和一部份《大般若经》据刘济元和四年(西元八〇九年)撰的《涿鹿山石经堂记》说

「济遂以俸钱奉为圣上(宪宗)刊造《大般若经》以今年四月功就亲自率励与道俗齐会于石经峰下会同《华严》或推之或挽之以跻乎上方缄于石室

这裡刘济说「四月功就」容易使人误认为《大般若经》六百卷他已全部刻完事实上验对石经刘济所刻的只是从卷三百前后至卷四百十二止的一百余卷而其中还有一些是別人捐助所刻者刻造时间为贞元五年(西元七八九年)至元和四年(西元八〇九年)终唐之际这部《大般若经》约刻造到卷第五百二十左右

晚唐时期房山云居寺刻造石经的事业主要是得到幽州地方上的支持所以中间虽经唐武宗会昌年间的废佛运动云居寺一度也遭到打击而衰落但很快又复苏起来自大和元年(西元八二七年)至咸通四年(西元八六三年)的三十余年间在当地官长杨志诚史再荣杨志荣史元忠史元宽张允伸张允皐等及其亲属们的施助下先后刻造石经不下百余卷但是这些石经大部份是小部头经而且许多是重复的可见他们刻经并无计㓰只是为了供养祈福而已不过这些石经中大部份都有年月题记经碑上下还刻著佛像供养人为我们研究晚唐石刻艺术提供了丰富资料

房山云居寺石经始于隋末唐初踵兴于盛唐至唐末而衰落经五代战乱遂陷于完全停顿的状态

第二个时期——辽

西元十世纪末当时称为北方燕云十六州包括房山地区归由契丹统治并于西元九四七年辽大同元年太宗耶律德光建国号大辽辽建国后大力吸取中原汉族文化佛教也在鼓励之列在辽代除刊行足以与北宋官版开宝藏媲美的《契丹大藏经》外房山石经事业也得到了继续發展

辽代房山石经的续造始于圣宗其后兴宗道宗继之对刻石经尤为热衷至天祚帝时尚维持不断

辽初云居寺得到保护穆宗应历年间在寺主谦讽的倡导下结「千人邑会」筹集经费大修云居寺对石经的保护起了很大的作用据应历十五年(西元九六五年)王正所撰之《重修范阳白带山云居寺碑》(碑额题「重修云居寺壹千人邑会之碑」)云

「云居寺之东一里有高峰峰之上千余步有九室室之内有经四百二十万言原夫静琬之来也以人物有否泰像教有废兴传如来心成众生性者莫大于经勒灵篇儆来刼者莫坚于石石经之义远矣哉寺主谦讽和尚见风雨之坏者及兵火之残者请以经金遂有次序谦讽等同德经营协力唱和结一千人之社合一千人之心无贫富后先贵贱老少施有定例纳有常期故寺不坏于平地经不堕于东峰

谦讽主持云居寺期间有无刻造石经今已不可知明周忱《游小西天记》说「至辽统和及金明昌之际有沙门留公顺公亦增刻之」石经洞外拓片有辽统和十三年(西元九九五年)题记的《般若心经》残片四块略可见辽圣宗时代续刻石经之一斑

关于辽圣宗兴宗道宗时期施助云居寺刻造石经事业的情况及所刻经数在清宁四年(西元一〇五八年)赵遵仁所撰之《续镌成四大部经记》和天庆八年(西元一一一八年)志才所撰之《续秘藏石经塔记》中有详细记载赵遵仁《记》云

「我朝太平七年会故枢密直学士韩公讳绍芳知牧是州因从政之暇命从者游是山诣是寺陟是峰暨观游间乃见石室内经碑且多依然藏贮遂召当时耆秀询以初迹代去时移细无知者既而于石室间取出经碑验名对数乃知自唐以降不闻继造佛之言教将见其废耶公一省其事喟然有复兴之叹以具上事奏于天朝我圣宗皇帝锐志武功留心释典既闻来奏深快宸衷乃委故瑜伽大师法讳可元提点镌修勘讹刊谬补缺续新释文堕而复兴梵匠废而复作琬师之志因此继焉迨及我兴宗皇帝之绍位也常念经碑数广匠役程遥借檀施则岁久难为费常住则力乏焉办重熙七年于是出御府钱委官吏贮之岁析轻利俾供书经镌碑之价仍委郡牧相承提点

志才《记》云

「至大辽留公法师奏闻圣宗皇帝赐普度坛利钱续而又造次兴宗皇帝赐钱又造相国杨公遵勗梁公颖奏闻道宗皇帝赐钱造经四十七帙通前上石共计一百八十七帙

由以上两碑记所述可知最初对石经进行验名对数的是辽初涿州刺史韩绍芳据赵遵仁《记》载韩绍芳当时验了《正法念处经》一部全七十卷《大涅槃经》一部全四十卷《大华严经》一部八十卷《大般若经》五百二十卷合计碑二千一百三十条就当时条件讲韩绍芳对石经验名对数的工作是很艰巨的但他也遗漏了许多经碑与拓印实物的数目有很大出入更重要的是韩绍芳将云居寺石经情况奏闻圣宗促使了刻经事业的继续發展志才《记》中说是「留公法师奏闻圣宗」这可能是当时留公是云居寺住持而当韩绍芳上奏本时留公作为僧方代表列名同奏上闻之故总韩绍芳留公主持所续刻之石经主要有《大般若经》八十卷《大宝积经》一部全一百二十卷至此完成了所谓「四大部」经数

之后在道宗大安年间又有名僧通理续刻石经四十四帙计碑四千八十片上述志才《记》云

「有故上人通理大师缁林秀出名实俱高教风一扇草偃八宏师因游兹山寓宿其寺慨石经未圆有续造之念至大安九年正月一日遂于兹寺开放戒坛所得施钱乃万余镪付门人见右街僧录通慧圆照大师善定校勘刻石石类印板背面俱用镌经两纸至大安十年钱已费尽功且权止碑四千八十片经四十四帙

志才《记》末详列通理所刻经名及帙号通理所刻之佛典与他以前所刻者有一很大不同以前所刻多为大乘的经而通理所刻则多为律和大乘论如《大智度论》一百卷《十地经论》十二卷《佛地经论》七卷《瑜伽师地论》一百卷《显扬圣教论》二十卷《大乘阿毘达磨集论》七卷《成唯识论》十卷《大乘起信论》一卷《摩诃衍论》十卷等由此可见通理刻经是很有计㓰的他补前人所刻之缺使大乘经论三藏完备通理刻成这些石经后大概石经山上各室已满一时无处贮藏暂置山下据志才《记》述通理入寂后他的门人善锐「念先师遗风不能续扇经碑未藏或有残坏遂与定师(善定)共议募功至天庆七年(西元一一一七年)于寺内西南隅穿地为穴道宗皇帝所办石经大碑一百八十片通理大师所办石经小碑四千八十片皆藏瘗地穴之内上筑台砌砖建石塔一座刻文标记知经所在」这座标记经碑所在的云居寺南塔后人即称之为「压经塔」

通理之后辽代续刻石经事业并未停止通理的弟子善伏从天祚帝乾统七年(西元一一〇七年)开始续造一直到保大元年(西元一一二一年)其间得到辽「故守太保令公陈国別胥」的施助共刻石经十三帙一百多卷后来金天眷三年(西元一一四〇年)玄英及其俗弟子史君庆刻《镌葬藏经总经题字号目录》的二十七帙中其前十三帙石经即是辽天祚帝年间所刻的

第三个时期——金元

金代刻造石经开始于天会十年(西元一一三二年)当时涿州知州张玄征刻的《佛印三昧经》(「景」字号)等距辽保大元年(西元一一二一年)最后所刻的《虚空藏菩萨求闻持法》(同「景」字号)等仅十一年前述玄英等天眷三年(西元一一四〇年)刻《总经题字号目录》的二十七帙石经中其中「覆」字以下十三帙至「景」字的前一部分所收石经均为辽刻「景」字的后一部份及自「行」至「八」后十四帙乃是金天会十年(西元一一三二年)至天眷三年(西元一一四〇年)涿州知州张玄征刘庆余和奉圣州(今河北涿鹿)保宁寺僧玄英及其弟子史君庆等募刻的可见金代的刻经是继续辽代的经帙而进行的其间于天会十四年(西元一一三六年)有燕京圆福寺沙门见嵩「因游东峰见大岩室遂發心续造石经一帙名《大教王经》」(「府」帙见同经卷十题记)

金天眷三年(西元一一四〇年)以后自皇统元年至九年(西元一一四一~一一四九年)间刘庆余玄英及史君庆等还续刻了自「刻」字至「多」字共三十九帙其中「刻」至「惠」三十帙是「宋朝新译经」它和《高丽藏》入藏的自「杜」至「毂」三十帙的经目正同这是研究宋开宝藏印行后天息灾法天施护等所翻译的密教经典以及把「宋朝新译经」与《高丽藏》《契丹藏》入藏内容作比较的很有价值的材料同时这些石经多有序文和题记也是研究唐末至辽代佛教的重要史料

皇统九年(西元一一四九年)以后历正隆大定至明昌之初约五十年间有刘丞相夫人韩氏张守仁皇伯汉王等曾刻了自「履」至「息」及「取」「定」等共二十帙(其中「渊」「澄」二帙系《別部阿含》未见)这些石经主要是《阿含经》此外辽译《金刚摧碎陀罗尼经》和辽代新撰之《一切佛菩萨名号集》等也是金代所刻的金代所刻石经除见嵩刻的《大教王经》藏于第三洞外其余的经碑都继续埋在压经塔下地穴内

金末兵乱以后房山石经事业又告停顿元顺帝时石经山已非常荒凉至正元年(西元一三四一年)高丽僧慧月等从五台山来游石经山见华严堂(雷音洞)石扉毁废经本残缺他读了洞门外贞观二年(西元六二八年)静琬自述刻经因缘的石刻很受感动遂募化修理了洞门和五个经碑而去贾志道为撰《重修华严堂经本记》详记其始末这是元代关于房山石经的唯一记载由上可见元代房山云居寺石经事业完全陷于停顿状态

第四个时期——明

明代初期洪武年间明太祖朱元璋曾派名僧道衍(姚广孝)前往石经山视察姚广孝于洪武二十一年(西元一三八八年)到达房山石经山他看了那裡的情况惊叹静琬以来历代刻造石经事业之宏大当时写了一首五言古诗「镌于华严堂之壁」之后洪武二十六年(西元一三九三年)朝廷曾拨款修理过云居寺和石经山一次据《释氏稽古略续集》卷三载「永乐十八年三月旨刻大藏经板二副南京一藏六行十七字北京一藏五行十五字又旨石刻一藏安置大石洞向后木的坏了有石的在」但明代官刻石藏后来似未实现所以明初虽然对房山云居寺和石经进行了考察保护和修理但并未见续造的石经

明中期宣德三年(西元一四二八年)道教南北两派代表人物全真教的陈风便和正一教的王至玄等仿效佛教刻造石经的意图募刻了道教的《玉皇经》包括《高上玉皇本行集经髓》《太上洞玄灵宝高上玉皇本行集经》《玉皇本行集经纂》《无上玉皇心印经》等四部共刻石八块也送至房山石经山贮藏(藏于第七洞)此经的跋文说

「涿鹿山云居寺有洞室贮释梵之经殆至万卷故名是山为小西天焉夫三界万灵莫尊于昊天金阙玉皇上帝玄功妙法载在本行集经正当刻金石藏之名山传之万世也是以至心各捐资力请匠镌刻《经髓》暨《经纂》及《心印经》共为一卷凡一千七百四十八字置诸石室用彰悠久时大明宣德三年四月吉日

这些道教石经和佛教石经比较起来真是沧海一粟但通过这次道教石经的贮藏却可以看到明代佛道两教关系的一斑

成化年间云居寺的住持喇嘛僧嗔嗒㗭哩以及附近的佛教信徒张普旺等也曾对云居寺和石经的维护尽过力的万历时名僧达观真可和憨山德清曾到云居寺访问当时云居寺石经山又趋衰落真可在《示东西云居寺僧众》中感慨地说「涿州石经山为天下法海自隋琬祖以来龙象蹴踏振扬宗教代不乏人逮我明珠林鞠为草莽金碧化为泥涂」他于感慨之余募缘修理了琬公塔德清撰《复涿州石经山琬公塔院记》为记其事

明代正式续造石经是在明末万历末年至天启崇祯年间当时有吴兴沙门真程劝说在北京的一些南方籍官吏居士如葛一龙王思任赵琦美冯铨李腾芳董其昌黄汝亨等刻造石经他们集资先在北京石灯庵用小石版刻好佛经然后送往石经山贮藏据现存石经资料显示这时期所刻的石经有《四十华严》《法宝坛经》《宝云经》《佛遗教经》《四十二章经》《大方广总持宝光明经》《梵网经》《阿弥陀经》等十余部这时由于石经山上洞穴都已藏满封闭于是又在雷音洞左边新开凿一小洞将这些经碑藏入洞额由董其昌题「宝藏」二字俗称为「宝藏洞」(今为第六洞)房山云居寺石经的刻造事业到此才算最后结束

石经的整理和研究

房山云居寺距北平城区西南约七十五公里距房山县城西南二十五公里云居寺石经分藏于两处一为云居寺东面石经山顶上的九个洞中一为云居寺西南压经塔下的地穴内石经山上各洞及洞外的经石碑刻长期以来都有不同程度的自然风化和人为破坏散在洞内外的残石碑片多达千块这些残缺的经石无疑是人为破坏的还有许多已被盗卖散失甚至流出海外其次自然风化的情况也相当严重特別是靠近洞门部分的经版由于岩石水分的渗透和多年的自然风化经版之间互相黏贴在一起稍一移动则石面表层脱落成粉末以致字迹漫漶不明然而从压经塔下地穴内發掘出来的经版除极少数被压折断外几乎没有一块受到风化侵蚀保存得十分完整后来将所有石洞的经版都编号拓印再保持原状

经过编号拓印石经山各洞及压经塔下地穴内所藏经石数目为

  • 第一洞一一三一石

  • 第二洞一〇九一石

  • 第三洞三三三石

  • 第四洞一六四石

  • 第五洞一四六石

  • 第六洞二〇〇石

  • 第七洞二八五石

  • 第八洞八一九石

  • 第九洞三九〇石

  • 塔下地穴一〇〇六一石

以上总计得经石一四六二〇石此外尚得残经四二〇石洞外各种碑铭八二石这个数目是十分惊人的

这些为数巨大的房山石经及其题记和各种碑铭为我们提供了研究我国古代特別是古代北方地区社会经济政治文化佛教兴衰佛教经籍以至碑刻书法艺术等各方面的丰富的原始资料明清两代的学者就开始注意房山石经但大都只是从碑刻书法方面著眼而缺乏从其内容方面的价值进行研究一直到近代一些学者才开始注意于内容方面的研究由于经石数量巨大研究工作十分繁重目前的研究还是十分初步的不过仅就这些初步研究也可看出房山石经在我国古代文化史佛教史上重要意义的一斑

在拓印的资料中新發现的静琬《涅槃经堂题刻》《贞观八年题刻》前半部玄导《总章二年题刻》《大唐云居寺石经堂碑》等补充了云居寺石经刻造历史的一些缺误从而使云居寺石经刻造沿革的脉络清楚的显现出来这已详见本文第一部份此处不再赘述

其次石刻佛经对校勘历代木刻藏经的脱误有重要价值如唐初玄导所刻的《胜天王般若波罗蜜经》上發现一篇《经序》长达四百六十余字这篇《经序》自宋碛砂藏乃至明南北藏嘉兴藏及频伽藏等均未见刊载只有日本《大正藏》编入其脚注云「此序依圣语藏本载之」然而用石经《经序》校勘《大正藏》所载《经序》有二十六个误字和脱字现校读如下(《大正藏》误字以()标志石经正字及《大正藏》脱字以〔〕标志

云居寺遗址和石经山藏经洞地理位置图

石经山藏经洞分布图

「仁王般若经初众相谓曰大觉世尊前已为我二十九年说摩诃般若金刚般若天王问般若光赞般若则此经目题久传上国有梁太清二年六月于阗沙门求那跋陀陈言德贤赉一部梵文凡十六品始(须)〔洎〕京师时中天竺优禅尼国王子月婆(此『婆』字《大正藏》及石经均略)首那告知(后)〔俊〕朗世传释学(无)〔尤〕精义味兼善方言避难本邦登仕梁室被敕总知外国使命忽见德贤有此经典敬恋(宜)〔冥〕怀如对真佛因从祈请华命弘宣德贤嘉〔其〕雅操(灵)〔虚〕心授与首那即又启敕求使(顾)〔岭〕表奉迎杂华经辞阙甫尔便值侯(量)〔景〕称(丘)〔兵〕寇乱顶戴逃亡未暇翻译民之所欲天必从焉属我大陈应期启运重光累(业)〔叶〕再靖四海车书混同华夷辑睦首那(贫)〔负〕笈怀经自(达)〔远〕而至江(洲)〔州〕刺史仪同黄法𣰠駈传本(洲)〔州〕锡珪分陜护持正法渴仰大乘以天嘉六年岁次乙酉七月辛巳□廿三日□□劝请首那于(洲)〔州〕听事略开题序(说)〔设〕无遮大会四众云集五千余人匡山释僧果法师及远迩(此字石经误作『迹』)名德并学冠百家博通五部各有硕难纷纶靡不涣然(水)〔冰〕释到其月廿九日还兴业伽蓝揵搥既响僧徒咸萃首那恭执梵文译为陈语杨(石经作『扬』)州阿育王寺释智昕暂游(鼓)〔彭〕洭伏(应)〔膺〕至教耳听笔疏一言敢失再三(修)〔循〕环撰为七卷讫其年九月十八日文句乃尽江(洲)〔州〕僧正释慧恭法师戒香芬郁定水澄明揩则具赡(陈)〔栋〕梁是寄別驾豫章万骃(洲)〔州〕之股(胡)〔肱〕材之杞梓信慧并修文武兼用教委二人经始功德辄附卷余略述时事庶将来君子〔无〕或(精)〔猜〕焉」

阅此校文可知石经可校正现存木刻佛藏之脱误实多此《经序》若无石经校勘许多文句无法读懂特別是最后一句若无「无」字补入和校正「猜」字原文「或精焉」不知作何意解这当然是因为圣语藏本前后传抄不免鲁鱼亥豕之误而石经刻后是固定的所以错字较少又如唐贞元五年(西元七八九年)刻的《妙法莲华经》如对照敦煌唐写经亦可为校正现行木刻佛藏中许多误字提供有力的佐证如能有计㓰地用石经校勘有关佛经房山石经一定能發挥更大的作用

再次从房山石经中發现一批已佚失了的佛教典籍和有关序文这对研究佛教史尤为可贵例如在拓印中發现了刻成于金皇统七年(西元一一四七年)的唐代最后一位密宗学者行琳的著作书名为《释教最上乘秘密藏陀罗尼集》共三十卷这部著作的名称曾见于《至元录》卷十编在「并岳宗」三号但书已佚不传行琳的事迹亦已不明瞭房山石经此集编于「俊刈密」三帙卷首有「上都大安国寺传密教超悟大师赐紫三藏沙门行琳」自述序文一篇长凡一千五百余字撰于唐乾宁五年(西元八九八年)序中有云

「虽则教演多途宗分唯二显之与密统尽其源自金仁(人)应梦大教西来贝叶虽译于真文密藏未宣于修旨洎我大唐开元年中厥有释迦善无畏三藏金刚智三藏不空三藏三大阿阇梨继至长安方始巨陈密理备振修仪密教大布于支那坛象遍摸于僧宇师资传习代无问焉行琳不揆疏昧幸早宗师勉殚澄襟讨探积岁况佛日沈晖像教荒坠悬丝残响孰几担护每惭薄祐虚会明时奉持之愿虽深崇绍之能匪立觌彼显教代有英才省我密宗缁流少习益以寇乱之后明藏星隳虑渐陵夷敢申微志乃询诸旧译搜验众经言多质略不契梵音今则楷切新文贵全印语希总持之不坠誓宏炬以长辉然彼方此方字別而唐音梵音声同必使华竺韵齐遐迩言类通学者之修径达圣旨之幽踪意尽明门卷成三十伏愿见闻蒙益悉發觉心读念居怀齐登乐果敢以传诸同志期尽将来极导无边但深感仰之至惭省寡闻聊申纪序

我国唐代密宗极盛于开元天宝之间至咸通时已成强弩之末密宗大师惠果之后只数法全与造玄日本「入唐八家」自空海至圆珍均在贞元至咸通间入唐先后就惠果法全和造玄学密宗日本大村西崖博士在其名著《密教發达志》卷五中论述唐代密宗时说「法全一去世不复闻有明匠复出者五季以后传灯全无由知其所在

从行琳上述序文及其所住之上都大安国寺看他学有师承是可以肯定的大安国寺在唐代为长安名刹之一中唐以后各宗学人多住其间《宋高僧传》有唐大安国寺僧十余人的传记但未见行琳之传此经及行琳序文的發现正可补史籍之缺而且我们知道辽代佛教的特征之一在密宗之复兴著名的辽僧如觉苑道㲀等有密宗章疏的著作所以唐末行琳这部《释教最上乘秘密藏陀罗尼集》传入辽即受到重视而且三十卷全部刻石藏于云居寺为唐代密宗传承上保存下一部可贵的文献这部著作内容丰富不仅是集密教陀罗尼之大成而且是研究唐代中印音韵学的宝贵资料

又如辽代有名学僧思孝的遗文《大藏教诸佛菩萨名号集序》的發现弄清了《大藏教诸佛菩萨名号集》的真正作者及其修订过程解决了历代的误传此集二十二卷曾见于《至元法宝勘同总录》卷十的「泰岱」二帙《至元录》把它略称为《一切佛菩萨名集》题为「沙门思孝集」这一说法一直为佛教研究者所沿用不疑但从上述思孝「序」看这部《名号集》乃是辽利州(今辽宁朝阳西南)太子寺僧德云所集以后由纯慧大师非浊參照宋朝新译及契丹所译诸经加以补充完成思孝只是为此集写了一篇序文石经此集卷首也明确题为「利州太子寺讲经论沙门德云集」所以向称此集为「思孝集」显然是错误的思孝的序文长达一千六百余字款题为「觉花岛海云寺崇禄大夫守司空辅国大师赐紫沙门思孝奉诏撰」末记「时皇朝七代岁次癸巳重熙二十有二年律中大吕蓂生十叶午时序讫」其序文略云

「爰有燕京弘法寺校勘谏议大夫昌黎志德进《明咒集》都三十卷括一大藏一切明咒上京临潢府僧录纯慧大师沙门非浊进《名号集》二十二卷撮一大藏一切名号《明咒》之首自有引文《名号》之前原无序说帝(辽兴宗)虑遐裔罔殚厥由诏委下才聊述其致

「此集乃是德云法师之所纂也师本保静人俗姓清河氏家传儒素躬博诗书工翰工吟具福具智厌世尘之翳实忻法味以清神始于析津府崇仁僧伽蓝摩出家奉求寂戒终于永昌军太子招斗提逗屏迹转大藏经敛一心联绵十载酷探至趣正存性相由是披寻经律论三藏教义采摭已今当三世名号名体俱同更不纪录或有名同却疑体异亦并书之集成一部分为两门奈伺机罔契逼大限以云殂道失能弘因成坠地人微所托屡历周星

「后遇海山纯慧大师鸣𫇛飞帆云离自岛悬盂挂锡萍寄彼蓝讲华严倚颂圆经传金刚三聚净戒本州僧政沙门法常当寺僧首沙门义鉴虔守遗编即以授之托其弘耳浊公于是喜强缘而得遇希巨利以靡辞细披但剂于半珠熟视未成于全宝以宋朝新译及我国创添经数颇多云皆莫觌因伸石补用冀天圆复双益于新名乃两增于旧卷

「师会帝于累圣殿中宣预道场乃以其集捧之呈进帝躬披阅寻颁纶旨委以有司俾刻印文示诸未谕宸虑若斯故记云耳

思孝非浊都是辽代名僧为兴宗道宗所重用金王寂所撰《辽东行部记》载有思孝传略思孝住于中京道觉花岛(今山海关外兴城县南海中的菊花岛)海云寺《记》文称他「行业超绝名动天下」可以想见其当时的声望高丽僧义天入宋和辽搜集佛典时曾搜集去思孝所著经律章疏二十余部可惜俱已不传丁酉年日本塚本善隆小笠原宣秀野上俊静小川贯一诸氏所著之《佛教史概说中国篇》在辽金时代一章中提到思孝时也惋惜地说「思孝著书颇多恐怕是辽代第一的学僧但是一部也没有传下来实在可惜」房山石经保存了思孝这篇序文不仅使我们可以看到思孝佛学和文字的造诣弥补了过去的遗憾而且也为研究辽代佛教提供了一篇重要资料

再如唐玄宗《御注金刚般若经》的發现也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据佛教史籍记载「开元二十四年帝亲注金刚般若经诏颁天下资令宣讲」(《宋高僧传》卷十四《越州法华山寺玄俨传》)《至元法宝勘同总录》卷十著录有《御注金刚般若经疏宣演》(简称《金刚宣演疏》)六卷此乃当时唐长安青龙寺道氤奉命讲解唐玄宗御注《金刚般若经》的著作(见《宋高僧传》卷五《道氤传》)可见唐玄宗的御注《金刚般若经》在当时是十分受重视的但这部「御注」没有收进大藏未见传世这部「御注」《金刚经》有玄宗的自序注末并有题记云「右经开(元)二十三乙亥之岁六月三日都释门威仪僧思有表请至九月十五日经出合城具法仪于通洛门奉迎其日表贺便请颁行天下写本入藏宣付史馆其月十八日于敬爱寺设斋庆赞兼请中使王公宰相百〔官〕(下缺数字)」以下并有某某书某某初校再校三校某某装订某某监造等这段题记充分说明此书问世之慎重可补佛教史乘之缺略而唐玄宗的自序更可了解当时朝廷如何利用佛教以辅助政治的同时在序中唐玄宗列举他御注《孝经》《道德经》和这部《金刚般若经》的情况和宗旨为我们研究李唐王朝如何融合儒实行三教并用等情况提供了资料就调和佛道二教的情况看唐睿宗在景云二年(西元七一一年)的诏书中曾说过这样的话「释典玄宗理均迹异拯人化俗教別功齐」(《旧唐书睿宗本纪》)在房山石经的一些题记中提供了不少有趣的实例如王守泰《山顶石浮图后记》提到的开元十八年(西元七三〇年)奏请颁赐唐新旧译经四千余卷作为房山云居寺石经经本的金仙长公主就是一个女道士此外长安四年(西元七〇四年)所刻《观世音经》题记中有「燕州白鹤观南岳子焦履虚」的题名《大般若经》卷一百十一的刻经發起人中有「道士周藏真」同经卷四百二十一的刻经發起人中有「道士紫雰」同经卷四百三十三的刻经發起人中有「道士张乘鹤」等这些道教徒參与刻造佛教经典的事实是很值得深入研究的

在房山石经中许多经文后附刻有题记这些题记是研究历代政治经济文化乃至一些风俗习惯的宝贵资料在许多题记中刻有刻经人的官衔有些可与史籍相印证有些则可补史籍之缺以唐辽两代经碑附记中所列刻经人的官衔看就大可增补新旧《唐书》和《辽史》官志所载之缺又如在一些题记中列有当时捐刻石经的各行各业的详细名单其中仅就唐代而言初步统计所出现的就有三十多行业这对研究唐代北方工商业發展的情况是十分宝贵的资料此外在研究历代书法艺术雕刻艺术文字演变(如俗写字异体字简化字武周时期新造字等)房山石经都提供了可靠的实物根据

这本《房山云居寺石经》只是选印了其中极小一部分经文题记碑铭的拓片试作了一些初步的探讨和介绍


校注

关于智苑和静琬为同人而异名现在学术界已无疑义石经山雷音洞门上唐贞观二年(西元六二八年)题刻残碑作「静琬为护正□〔法〕率己门徒知识及好□□〔施檀〕越就此山顶刊华严□□〔等经〕十二部」即为明证《冥报记》作「智苑」者可能是「苑」「琬」音同又由于静琬原为智泉寺僧而传误《白带山志》引《范阳图经》说「智泉寺僧静琬见白带山有石室遂發心书十二部经刊石为碑」辽代王正所撰《重修云居寺碑》说「本自静琬高僧始厥谋历道暹迨智苑诸公成其事」把最初發愿刻经的静琬同智苑分为两人以智苑为静琬的继承人这恐怕是错误的 《隋书经籍志》「开皇元年高祖(隋文帝杨坚)普诏天下任听出家仍令计口出钱营造经像而京师及并州相州洛州等诸大邑之处并官写一切经置于寺内而又別写藏于阁内天下之人从风而靡竞相景慕民间佛教多于六经数十百倍」 贞观八年(西元六三四年)题刻残碑后半部原石藏于旅顺其文为「咸闻正道□□□□乃至金刚更□□□此经为未来佛□〔法〕难时拟充经本世若有经愿勿辄开贞观八年岁次甲午□月乙卯十五日已(下缺)」一九五七年發掘整理房山石经时在第八洞外發现此题刻原石前半部知为静琬所刻前半部文作「□〔静〕琬敬白未来之世一切道俗法幢将没六趣昏冥人无惠眼出离难期每寻斯事悲恨伤心今于此山鎸凿《华严经》一部永留石室劫火不焚使千载之下惠灯常照万代之后法炬□〔恒〕明(下接后半部题记)」此题刻就其「世若有经愿勿辄开」之文意看当为石洞外壁的题记日本一九三五年出版之《东方学报》京都第五册副刊《房山云居寺研究》称之为「贞观八年经末题记」显然有误据溥儒辑《白带山志》卷八引明周忱《游小西天记》说「其左洞有静琬贞观八年碑记嵌于门上」卷四引孙星衍《京畿金石考》说此题记在「石洞壁上」是比较正确的近年發掘整理發现记上所说的《华严经》(晋译)全部藏于雷音洞左之第八洞据此这块贞观八年(西元六三四年)的碑记原来应该在第八洞门上 近年来在房山万佛堂孔水洞發现了有金大定二十年(西元一一八〇年)题记的隋大业十年(西元六一四年)所刻嵌于洞壁的《涅槃经》和《添品法华经普门品》第二十四残碑虽然经文有三分之一已浸没在水中但还有一千多字可见而且经题和年代明确(见《文物》北京《万佛堂孔水洞调查》)这就引起我们的联想这个孔水洞的隋刻石经和静琬的石经同在房山地区而所刻石经如《涅槃经》《法华经》又和静琬开始刻造的石经正同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或影响呢这个问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此经第一条石上有玄导题记云「于大唐咸亨三年七月十五日云居寺僧玄导勒石传后」 关于此铭撰者因名下一字拓本不明《金石分域编》和《畿辅碑目》误作「释玄奘撰」陆增祥的《八琼室金石补正》读为「玄〔英〕」似属正确这从近年来發现的开元十四年(西元七二六年)《大唐云居寺石经堂碑》残片中得到可靠的旁证碑文云「大苾刍玄英释门之清俊也垂髫甫岁勤逾刺股落䰂中年□□鍱腹痛二师之已丧将述斯文忝三人之并行见推不敏」可见玄英在当时是一个博学能文的僧人 关于此记历来有几种不同名称溥儒辑的《白带山志》(卷四)称为《金仙公主请(赐)译经施田记》日本学者常盘大定关野贞两博士共著的《中国文化史迹解说》(卷十二)称为《小西天南小石塔铭》由于记文开头有「大唐开元十八年金仙长公主为奏圣上赐大唐新旧译经」字句也有称之为《金仙公主题刻》但是细考记文最后一句为「开元廿八年庚辰岁朱明八日前莫州吏部常选王守泰记山顶石浮屠后」所以称它为《山顶石浮图后记》是合适的 关于金仙公主施助云居寺石经事业在元和四年(西元八〇九年)幽州节度使刘济所撰《涿鹿山石经堂记》中亦有记载文云既而玄宗开元圣文神武皇帝第八妹金仙长公主特加崇饰遐迩之人增之如蚁术焉有为之功莫此为大 《大般若经》第二十一条(卷九)题记「天宝元年二月八日范阳县人李仙药为亡过父母敬造石经一条合家供养 《大般若经》卷四百四十二后题记有「刘济遵石经故事敬刻《大般若经》于石以今日运上山顶纳于石室元和四年四月八日 唐武宗会昌三年至五年(西元八四三~八四五年)的废佛运动主要也是由于政治和经济上原因引起的如《旧唐书武宗纪》载武宗之诏曰「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纪极皆云构藻饰僭拟宫居梁物力凋废风俗浇诈莫不由是而致也朕博览前言旁求舆议弊之可革断在不疑惩千古之蠹源成百王之典法济人利众予何让焉」又据《唐会要》卷四十七载当时废佛情况「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余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 据咸通八年(西元八六七年)何筹撰《云居寺主律大德(真性)神道碑》记载真性于大和九年(西元八三五年)入寂年八十四岁其徒有仲说恒智鉴直惠增志千千展宝定等七人本想为真性「起塔于清流之左议刻贞珉纪其盛德俄属先朝(武宗)大兴沙汰寺皆毁废僧遁林岩洎佛法重兴屡更星岁七人之内惟宝定存乃舆寺主僧弘信再议崇立焉 据雷音洞北山顶单层石塔题刻有「吴志宣等二十人同来奉命取北平大王碑专来巡礼到此应历五年四月八日故记」应历五年(西元九五五年)正当周世宗显德二年發出废佛诏令之际云居寺石经在辽的统治下未受影响 慧月修补的五块经石现存雷音洞中有右壁《弥勒上生经》四石中之二石《胜鬘经》四石中的最后一石前壁《维摩经》三十三石中的二石在《胜鬘经》补石末尾有「高丽国比丘等达牧书字慧月修补经石五介」的题记 云居寺中尚有元顺帝至元二年(西元一三三六年)法祯所撰之《大都房山县小西天云居禅寺藏经记》碑此记只记载了大臣明里董阿奉旨赉香到达云居寺因「爱其山水奇秀寺宇静深可为皇家祈福之所」所以奏得「经律论一大藏藏于寺」这和房山刻造石经历史无关 姚广孝(西元一一三五~一四一九年)明江苏长洲人十四岁出家为僧名道衍字斯道曾从道士席应真学阴阳术数工诗善画洪武中选通儒书的僧人辅导诸王姚广孝受燕王朱棣的器重随燕王到北平住持庆寿寺相传燕王谋位多出于他的策㓰所以成祖登位后姚广孝论功第一爵至太子少师复其姓赐名广孝其著作有《逃虚子集》姚广孝《石经山》五言古诗及序如下「石经山在燕之范阳郡峰峦秀拔若天竺山故称曰小西天隋大业间有法师静琬者处是山惧圣教有难不能流通于是發愿募缘敦工凿石为板刊造一大藏经储积于山以备其后洪武二十一年岁在戊辰春正月二十日余奉旨往观念法师之愿力宏大坚固是山之泉石灵异清胜故赋是诗鎸于华严堂之壁虽未足彰法师之幽光庶以纪兹行之岁月而托其不朽也诗曰峨峨石经山莲峰吐金碧秀气钟芯题胜槩拟西域竺坟五千卷华言百师译琬公惧变灭铁笔写苍石片片青瑶光字字太古色功非一代就用借万人力流传鄙简篇坚固陋板刻深由地穴藏高耸岩洞积初疑鬼神功乃著造化迹延洪胜汲塚防虞独孔壁不畏野火燎讵愁苔鲜蚀此山既无尽是法宁有极如何大业间得此至人出幽明获尔利乾坤配其德大哉弘法心吾徒可为则」 见《造石弥勒佛题记》「保定府新城县韩渚社善士张普旺發心于小西天石经寺佛殿四柱金诸佛一千五百十四尊后造石弥勒佛一尊运本寺供养建立石碣故留于后成化九年岁次癸巳仲夏吉日立本寺住持和尚嗔嗒㗭哩僧人唵喃嗒𠲿嗒啰得纳净玉善士李守真书」武周时宋小儿造金刚经碑碑座亦有题刻云「此碑初建不书字因碑卧于地土践尘埋六十余年成化十年甲午岁次冬十月有保定府新城县韩杜社善人张普旺游于碑所视之先遣言不忍發心议勉本洞本寺住持嗔嗒㗭哩同大众施财复立 关于「宝藏洞」开凿及所藏经碑清谢振定《游上方记》中说「明邑令某强启之(指打开其他洞门)版溢不可复位置乃別开一小洞庋之董思翁(其昌字思白)题为宝藏洞」整理后由资料显示谢氏的说法是讹传 房山县地区晋代属幽州涿县隋大业三年(西元六〇七年)改州为郡属涿郡唐初复置幽州改涿县为范阳县大历四年(西元七六九年)于此置涿州历五代俱称涿州范阳县涿州以涿水得名涿水合范水东北入海州在范水之阳故称范阳(见明蒋一葵《长安客话》)元代分良乡之地设房山县与范阳县同属涿州房山县名沿称至今 石经山原称白带山因山腰时有白云缠绕同时又有许多別称因山中盛产芯题(「芯」古「莎」字芯题即莎草学名为 Cyperus rotundus)亦称芯题山唐辽碑记又常称它为涿鹿山因为范阳境内有独鹿山当地人呼「独」为「浊」又讹为「涿」(见《长安客话》) 石经山上藏经洞共九个以雷音洞为中心前人均以雷音洞左右第几洞呼之为了研究的便利对九个洞加以编号雷音洞下两洞自南至北顺次称为第一洞第二洞自雷音洞右方最南的一洞起称为第三洞第四洞雷音洞为第五洞紧靠其左之宝藏洞为第六洞其次为第七洞隔著僧房旧址和石井以北者顺次称为第八洞第九洞又云居寺西南压经塔下之地穴原分二处一创于辽一创于金后来合并为一今见地穴在经塔南面南北长十九公尺东西宽十公尺分成南北两部份北部占三分之二南部占三分之一中间有一公尺厚的土墻相隔地穴经版共砌六层北部第一层为金刻经版其余各层为辽刻经版南部则全部为金刻经版 清末金石学者叶昌炽在《语石》一书中曾感慨说「查恂叔(礼)《𢘿上方二山记游》云「小西天石经洞四壁皆碑即隋静琬法师所刻经也字画端好有欧褚楷法无一笔残缺总共一百四十六枚刻妙法莲华等经今世通行房山经拓本亦即此一百四十余枚厂肆往拓者日携一二残石至都视之皆隋唐刻经也恐毁者已不少矣」清末端方所藏的二十二块残缺的「房山石经佚石」可能就是从厂肆得来的此外往年旅顺也藏有房山石经残片而唐咸通十五年(西元八七四年)四月八日杨元弘正书《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四百七十五残片不知何时流入日本为松本文三郎博士所珍藏 唐玄宗《御注金刚般若经》自序云「述作者明圣之能事也朕诚寡薄岂宜空为好古窃比前(以下八字不明)自为矜饰盖欲弘奖风教尔昔岁述《孝经》以为百行之首故深覃要旨冀阐微言不唯先王至德实谓君子务本近又赞《道德(经)》伏知圣祖垂教著(以下约十字不明)禀训况道象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为凡有以理天下之二经故不可阙也今之此注则顺乎来请夫众窍并作鼓之者风也柤(同樝似梨而酸)梨相殊可口者味也苟在(以下约九字不明)将助我者何问然乎且圣人设教以尽理因言以成教悟教则言可忘得理而教可遣同乎大通者虽分门而一致攻乎异端者将易性于多方谅(以下数字不明)意在乎不著人我不住福德忘心于三伐闬境于六尘以音声求如梦幻法故發菩提者趣于中道习无漏者名为入流将会如如故须遣遣(以下数字不明)同证皆众妙门可不美欤可不美欤若文关事迹理涉名数注中粗举而未尽明及经中梵音应须翻译者并详诸义诀云」(CBETA 按大藏经补编原书有注解条目但此页缺相对应之注标故今于此处修订成之注标
[A1] 兹【CB】玆【补编】
[A2] 兹【CB】玆【补编】
[A3] 巳【CB】已【补编】
[A4] 敛【CB】歛【补编】

内容源自:漢文大藏經,繁转简后提供

房山云居寺石经──经文、题记、碑铭等拓片之选辑(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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