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匡真禅师语录卷第一
机缘
雪峰禅师法嗣云门文偃禅师,浙西嘉兴张氏子。依空王寺志澄律师出家禀具,穷律部,初參睦州踪禅师。州才见师来,便闭却门,师乃扣门,州云:「谁?」师云:「某甲。」州云:「作什么?」师云:「己事未明,乞师指示。」州开门一见便闭却,师如是连三日去扣门。至第三日,州始开门,师乃拶入,州便擒住云:「道!道!」师拟议,州托开云:「秦时𨍏轹钻。」师从此悟入。师到雪峰庄,见一僧,师问:「上座今日上山去那?」僧云:「是。」师云:「寄一则因缘,问堂头和尚,秪是不得道是別人语。」僧云:「得。」师云:「上座到山中,见和尚上堂,众才集,便出握腕立地云:『这老汉项上铁枷何不脱却?』」其僧一依师教。雪峰见这僧与么道,便下座拦胸把住其僧云:「速道!速道!」僧无对,雪峰托开云:「不是汝语。」僧云:「是某甲语。」雪峰云:「侍者将绳棒来。」僧云:「不是某语,是庄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来道。」雪峰云:「大众去庄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识来。」师坎日上山,雪峰才见便云:「因什么得到与么地?」师乃低头,从兹契合。
师在雪峰时,有僧问雪峰:「如何是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峰云:「苍天,苍天。」僧不明,遂问师:「苍天意旨如何?」师云:「三斤麻,一疋布。」僧云:「不会」师云:「更奉三尺竹。」后雪峰闻,喜云:「我常疑个布衲。」
师行脚时,见一座主,举在天台国清寺斋时,雪峰拈缽盂问:「某道得,即与你缽盂」某云:「此是化佛边事。」峰云:「你作座主,奴也未得。」某云:「不会。」峰云:「你问,我与你道。」某始礼拜,峰便蹋倒。「某得七年方见。」师云:「是你得七年方见?」主云:「是。」师云:「更与七年始得。」
师在浙中蕴和尚会里。一日因吃茶次,举蕴和尚垂语云:「见闻觉知是法,法离见闻觉知,作么生?」有傍僧云:「见定,如今目前一切见闻觉知是法,法亦不可得。」师拍手一下,蕴乃举头。师云:「犹欠一著在。」蕴云:「我到这里却不会。」
师到共相。共相问:「什么处来?」云:「雪岭来。」相云:「要急言句,举一则来。」云:「前日典座来,和尚何不问他?」相云:「典座且置。」师云:「箭过新罗。」
师在岭中时,问卧龙和尚:「明己底人还见有己么?」龙云:「不见有己,始明得己。」又问:「长连床上学得底,是第几机?」龙云:「第二机。」师云:「作么生是第一机?」云:「紧峭草鞋。」
师在岭中时,有僧问:「如何是法身向上事?」云:「向上与你道即不难,汝唤什么作法身?」僧云:「请和尚鉴。」云:「鉴即且置,作么生说法身?」僧云:「与么,与么。」师云「此是长连床上学得底。我且问你:法身还解吃饭么?」僧无语。后有僧举似梁家庵主,主云:「云门直得入泥、入水。」资福云:「欠一粒也不得,剩一粒也不得。」
师在雪峰与长庆、西院商量:「雪峰上堂云:『尽大地撮来如粟米大,抛向面前,漆桶不会,打鼓普请看。』」西院问师:「雪峰与么道,还有出头不得处么?」师云:「有。」院云:「作么生是出头不得处?」师云:「不可总作野狐精见解也。」又云:「狼籍不少。」又云:「七曜丽天。」又云:「南阎浮提,北郁单越。」
师一日与长庆举赵州无宾主话,雪峰当时与一蹋作么生?师云:「某甲不与么?」庆云:「你作么生?」师云:「石桥在向北。」
师与长庆举石巩三平话,师云:「作么生道,免得石巩唤作半个圣人?」庆云:「若不还价,争辩真偽?」师云:「入水见长人。」
师到洞岩。岩问:「作什么来?」师云:「亲近来。」岩云:「乱走作甚么?」师云:「暂时不在。」岩云:「知过即得。」师云:「和尚乱走作什么?」
师到疏山。疏山问:「得力处道将一句来。」师云:「请和尚高声问。」山便高声问。师云:「和尚早朝吃粥么?」山云:「作么生不吃粥?」师云:「乱叫唤作么?」又因疏山示众云:「老僧咸通年己前会得法身边事,咸通年已后会得法身向上事。」师问:「承闻和尚咸通年已前会得法身边事,咸通年已后会得法身向上事,是不?」山云:「是。」师云:「如何是法身边事?」山云:「枯椿。」师云:「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山云:「非枯椿。」师云:「还许学人说道理也无?」山云:「许你说。」师云:「枯椿岂不是明法身边事,非枯椿岂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山云:「是。」师云:「法身还该一切不?」山云:「作么生不该?」师指净瓶云:「法身还该这个么?」山云:「阇梨莫向净瓶边会。」师便礼拜。
师到曹山。山示众云:「诸方尽把格则,何不与他道一转语,教伊莫疑去。」师便问:「密密处为什么不知有?」山云:「秪为密密,所以不知有。」师云:「此人作么生亲近?」山云:「不向密密处。」师云:「不向密密处,还得亲近也无?」山云:「始得亲近。」师应诺诺。师问曹山:「如何是沙门行?」云:「吃常住苗稼者。」师云:「便与么去时如何?」云:「你还畜得么?」师云:「学人畜得。」山云:「你作么生畜?」师云:「著衣吃饭有什么难?」山云:「何不道披毛戴角?」师便礼拜。
因瑫长老举菩萨手中执赤幡问师:「作么生?」师云:「你是无礼汉。」瑫云:「作么生无礼?」师云:「是你外道奴也作不得。」
师到天童。童云:「你还定当得么?」师云:「和尚道什么?」童云:「不会即目前包褁。」师云:「会即目前包褁。」
因见信州鹙湖上堂云:「莫道未了底人长时浮逼逼地,设使了得底人明得知有去处,尚乃浮逼逼地。」师下来举此语问首座:「适来和尚示众云:『未了底人浮逼逼地,了得底人浮逼逼地。』意作么生?」首座云:「浮逼逼地。」师云:「首座在此久住,头白齿黄,作这个语话。」首座云:「未审上座又作么生?」师云:「要道即得,见即便见,若不是,莫乱道。」首座云:「秪如堂头道浮逼逼地,又作么生?」师云:「头上著枷,脚下著柤。」座云:「与么则无佛法也。」师云:「此是文殊、普贤大人境界。」
师行脚时,有官人问:「还有定乾坤底句么?」师云:「苏噜苏噜悉哩萨诃。」
师到江州,有陈尚书请师斋,相见便问:「儒书中即不问,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么生是衲僧行脚事?」师云:「曾问几人来?」书云:「即今问上座。」师云:「即今且置。作么生是教意?」书云:「黄卷赤轴。」师云:「这个是文字语言。作么生是教意?」书云:「口欲谈而辞丧,心欲缘而虑忘。」师云:「口欲谈而辞丧,为对有言;心欲缘而虑忘,为对妄想。作么生是教意?」尚书无语。师云:「见说尚书看《法华经》是否?」书云:「是。」师云:「经中道: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几人退位?」书无语。师云:「尚书且莫草草。十经五论师僧抛却,特入丛林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尚书又争得会?」尚书礼拜云:「某甲罪过。」
师到归宗。僧问:「大众云集,合谈何事?」宗云:「两两三三。」僧云:「不会。」宗云:「三三两两。」师却问其僧:「归宗意旨如何?」僧云:「全体与么来。」师云:「上座曾到潭州龙牙么?」僧云:「曾到来。」师云:「打野榸汉。」
师因乾峰上堂云:「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须是一一透得,更须知有照用临时向上一窍在。」峰乃良久,师便出问:「庵内人为什么不见庵外事?」峰呵呵大笑。师云:「犹是学人疑处在。」峰云:「子是什么心行?」师云:「也要和尚相委。」峰云:「直须与么,始解稳坐地。」师应喏喏。乾峰示众云:「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师出众云:「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经山去。」峰云:「典座来日不得普请。」便下座。师问乾峰:「请师答话。」峰云:「到老僧也未?」师云:「与么则学人在迟也。」峰云:「与么那,与么那?」师云:「将谓猴白,更有猴黑。」
师到灌溪时,有僧举灌溪语云:「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问师:「作么生?」师云:「与么道即易,也大难出。」僧云:「上座不肯和尚与么道那?」师云:「你适来与么举那?」僧云:「是。」师云:「你驴年梦见灌溪么?」僧云:「某甲话在。」师云「我问你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你道大梵天王与帝释商量个什么事?」僧云:「岂干他事?」师喝云:「遂队吃饭汉。」
陈尚书问云居供养主云:「云居高低于弟子。」主无语。尚书问师,师云:「尚书莫教话堕。」
师在岭中时,问一老宿:「一切时中如何辩明?」老宿云:「唤什么作一切时中?」师云:「释迦老子道了也,弥勒犹自不知。」又见一老宿上堂云:「若是商量举觉,如当门利剑相似,一句下须有杀活始得。」师出众云:「和尚上堂多时,大众归堂。」老宿云:「道什么?」师云:「日月易流。」
师在岭中顺维那处,起彼时问:「古人竖起拂子,放下拂子,意旨如何?」维那云:「拂前见,拂后见。」师云:「如是,如是。」又云:「是诺伊,是不诺伊?」又云:「可知礼也。」
师闻洛浦勘僧云:「近离甚处?」僧云:「荆南。」浦云:「有一人与么去,还逢么?」僧云:「不逢。」浦云:「为什么不逢?」僧云:「若逢,即头粉碎。」浦云:「阇梨三寸甚密。」师后于江西见其僧,问云:「还肯此语不?」僧云:「有。」师云:「洛浦倒退三千里。」
师在灵树知圣大师会中为首座。时,僧问知圣:「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圣云:「老僧无语。」却问僧:「忽然上碑,合著得什么语?」时有数僧下语,皆不契。圣云:「汝去请首座来。」洎师至,圣乃举前话问师。师云:「也不难。」圣云:「著得什么语?」师云:「有人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但云师。」知圣深肯。
问:「学人有疑,请师不责,从上宗乘事作么?」师云:「三拜不虚。」
示众
师上堂,良久,云:「夫唱道之机,固难谐剖,若也一言相契,犹是多途,况复忉忉,有何所益?然且教乘之中各有殊分,律为戒学,经为定学,论为慧学,三藏五乘、五时八教各有所归。然一乘圆顿也大难明,直下明得,与衲僧天地悬殊。若向衲僧门下句里呈机,徒劳伫思,门庭敲磕,千差万別。拟欲进步向前,过在寻佗舌头路布,从上来事合作么生?向者里道圆道顿得么?者边那边得么?莫错会好。莫见与么道,便向不圆不顿处卜度,者里也须是个人始得。莫将依师语、相似语、测度语,到处呈中将为自己见解。莫错会,祗如今有什么事,对众决择看。」时,有州主何公,礼拜问曰:「弟子请益。」师云:「目前无异草。」有官问:「佛法如水中月,是不?」师云:「清波无透路。」进云:「和尚从何得?」师云:「再问复何来?」进云:「正与么时如何?」师云:「重叠关山路。」有官问:「千子围绕,何者为的?」师云:「化下住持,已奉来问。」问:「今日开筵,将何指教?」师云:「来风深辨。」进云:「莫秪者便是么?」师云:「错。」问:「从上古德以心传心,今日请师,将何施设?」师云:「有问有答。」进云:「与么则不虚施设也。」师云:「不问不答。」问:「凡有言句皆是错,如何是不错?」师云:「当风一句,起自何来?」进云:「莫秪者便是也无?」云:「莫错。」问:「如何是啐啄之机?」师云:「响。」进云:「还应也无?」师云:「且缓缓。」问:「如何是学人的的事?」师云:「痛领一问。」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日里看山。」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云:「久雨不晴。」进云:「如何是久雨不晴?」师云:「晒朗著。」问:「如何是不带朕?」师云:「天台普请,南岳游山。」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云:「九九八十一。」问:「如何是教主?」师云:「太无礼主。」问:「如何是一代时教?」师云:「对一说。」问:「如何是正法眼?」师云:「普。」问:「如何是端坐念实相?」师云:「河里失钱,河里摝。」问:「如何是沙门行?」师云:「会不得。」进云:「为什么会不得?」师云:「秪守会不得。」问:「如何是寻常之用?」师云:「且那里葛藤去。」问:「如何是教意?」师云:「你看什么经?」僧云:「《般若经》。」师云:「一切智智清净,还梦见未?」僧云:「一切智智清净且置,如何是教意?」师云:「心不负人,面无惭色。放你三十棒。」问:「如何是报得四恩三有去?」师云:「抱头哭苍天。」问:「如何是正法眼?」师云:「粥饭气。」问:「如何是三昧?」师云:「到老僧一问,还我一句来。」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云:「东山水上行。」问:「乞师指个入路。」师云:「吃粥、吃饭时。」有僧问:「如何是一句?」师云:「举。」问:「如何是说时默?」师云:「清机历掌。」进云:「如何是默时说?」师云:「嗄。」进云:「不默不说时如何?」师将棒趁。问:「如何是云门剑?」师云:「祖。」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云:「更请一问。」问:「如何是露地白牛?」师云:「觌机无改路。」进云:「放著什么处?」师云:「再举不逾尘。」问:「如何是尘尘三昧?」师云:「桶里水,缽里饭。」问:「如何是一如体玄?」师云:「欠你一问。」问:「如何是玄中的?」师云:「𡎺。」进云:「如何即是?」师云:「速退,速退!妨他別人问。」问:「如何是非思量处?」师云:「识情难测。」问:「凿壁偷光时如何?」师云:「恰。」问:「一言道尽时如何?」师云:「裂破。」进云:「和尚作么生下手拈掇?」师云:「拈取粪箕扫帚来。」问:「如何举唱即得不负来机?」师云:「道什么?」进云:「还可来意也无?」师云:「且缓缓。」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云:「北斗里藏身。」问:「如何是本来宗?」师云:「不问不答。」问:「如何是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师云:「我今日不荅话。」进云:「为什么不答话?」师云:「驴年会么?」问:「如何是吹毛剑?」师云:「骼又云胔。」问:「如何是内外光?」师云:「向什么处问?」学云:「如何明达?」师云:「忽然有人问你作么生道?」进云:「明达后如何?」师云:「明即且置,还我达来。」问:「如何是切急一句?」师云:「吃。」问:「如何是本来心?」师云:「举起分明。」问:「如何是衲僧孔窍?」师云:「放过一著。」进云:「请师道。」师云:「对牛弹琴。」问:「如何是大乘修行?」师云:「一榼在手。」问:「如何是一切智智清净?」师云:「僧堂八佛殿。」问:「如何是不挂唇吻一句?」师云:「合取狗口。」问:「如何是海印三昧?」师云:「你但礼拜问著,待我东行西行。」问:「如何转动即得不落阶级?」师云:「南斗七,北斗八。」问:「如何是当今施设?」师云:「道即不难,鉴从何来?」问:「如何是不睡底眼?」师云:「不省。」问:「如何是不犯之令?」师云:「那个师僧还见么?」问:「如何是大人相?」师乃擎拳。问:「如何是佛法大意?」云:「一佛,二菩萨。」问:「如何是兄弟添十字?」师云:「我共汝说葛藤。」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云:「心不负人,面无惭色,速礼三拜」问:「如何是天然之事?」师云:「蹋步向前作什么?」问:「如何是教意?」师云:「吃嘹舌头,更将一问来。」问:「如何是七纵八横?」师云:「放汝一著。」
上堂,云:「举一则语,教汝直下承当,早是撒屎著你头上也;直饶拈一毛头,尽大地一时明得,也是剜肉作疮。虽然如此,也须是实到者个田地始得。若未,且不得掠虚,却须退步向自己脚根下推寻,看是什么道理。实无丝发许与汝作解会,与汝作疑惑。况汝等且各各当人有一段事,大用现前,更不烦汝一毫头气力,便与祖佛无別。自是汝诸人信根浅薄、恶业浓厚,突然起得如许多头角,担缽囊千乡万里受屈作么?且汝诸人有什么不足处?大丈夫汉,阿谁无分?独自承当,尚犹不著便,不可受人欺瞒,取人处分。才见老和尚开口,便好把特石蓦口塞,便是屎上青蝇相似,斗咂将去,三个五个聚头商量,苦屈兄弟。古人一期为汝诸人不奈何,所以垂一言半句,通你入路。知是般事,拈放一边,自著些子筋骨,岂不是有少许相亲处。快与,快与!时不待人,出息不保入息,更有什么身心闲別处用,切须在意。珍重!」
上堂,良久,云:「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僧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云:「与我拈却佛殿。」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云:「九九八十一。」僧便礼拜。师云:「近前来。」僧便近前,师便打。问:「如何是实学底事?」师云:「大好消息。」进云:「毕竟是谁家之子?」师云:「腊月二十五。」问:「承教有言一切智智清净时如何?」师便唾之。进云:「古人方便又作么生?」师云:「来,来!截却汝脚跟,换却汝髑髅,缽盂里拈却匙箸,拈却鼻孔来。」进云:「甚处有许多般?」师云:「者掠虚汉。」便打。问:「如何是禅?」师云:「是。」进云:「如何是道?」师云:「得。」问:「如何是一切法皆是佛法?」师云:「三家村里老婆盈衢溢路,会么?」学云:「不会。」师云:「非但汝不会,大有人不会在。」问:「学人簇簇地商量个什么?」师云:「大众久立。」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云:「佛前装香,佛后合掌。」问:「十二时中如何得不被诸境惑去?」师云:「三门头合掌。」问:「四面森森,如何是灵树?」师云:「风鸣雨息。」进云:「如何是灵树枝条?」师云:「晒朗皮草。」问:「如何是触目菩提?」云:「拈却露柱。」学云:「露柱岂干他事?」师云:「驴年会么。」问:「醍醐上味为什么翻成毒药?」师云:「𡎺。」问:「如何是活?」师云:「心不负人。」学云:「如何是杀?」师云:「三日后不得唱衣。」学云:「不杀不活时如何?」师以拄杖趁出。问:「学人与么来,请师实说。」师云:「知。」问:「金刚为什么倒地?」师云:「不著力。」问:「杀父、杀母,佛前忏悔;杀佛、杀祖向什么处忏悔?」师云:「露。」问:「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师云:「须弥山。」问:「如来唯一说,无二说,如何是如来说?」师云:「那个师僧何不问?」问:「暗中如何辨主?」师云:「务原是什么人坐?」问:「学人实问,请师实答。」师云:「你作么生辨?」进云:「正当与么时如何?」师云:「的。」问:「从上古德以何为的?」师云:「看取舌头。」
上堂,云:「诸和尚子!莫妄想,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良久,云:「与我拈案山来看。」便有僧问:「学人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时如何?」师云:「三门为什么从这里过?」进云:「与么则不妄想去也!」师云:「还我话头来。」
上堂,良久,云:「还有人道得么?道得底出来。」众无语。师拈拄杖云:「适来是个小屎坑,如今是个大屎坑。」下座。问:「万法归一,一即不问,如何是万法?」师云:「你来这里说葛藤瞒我。」问:「圣僧为什么被大虫咬?」师云:「与天下人作牓样。」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即得不负于上来?」师云:「省力。」进云:「省力事如何?」师云:「省取前话。」问:「万机不到处,如何知有?」师云:「该得么?」进云:「日用事如何?」师云:「一箭到新罗;大汉国里说葛藤。」问:「学人拟伸一问,还许也无?」师云:「佛不夺众生所愿。」问:「如何举唱即得不负来机?」师云:「痛领一问。」问:「千圣功圆冥然时,如何击琢?」师云:「句里明人。」问:「三界中,何物胜于佛?」师云:「通你一问。」问:「摘叶寻枝即不问,如何是直截根源?」师云:「速礼三拜。」问:「己事未明,如何指示?」师云:「不避来机,还当得么?」问:「尽其机来,师还接也无?」师云:「一问不错。」学云:「一问且置,师还接不?」师云:「细看前话。」问:「毘卢向上即不问,虚空请师留些子。」师云:「把却汝咽喉,你作么生道?」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云:「一扠一劄。」进云:「莫便是不?」师云:「苏噜苏噜。」
上堂,云:「今日与诸人举一则语。」大众耸听良久,有僧出礼拜,拟伸问次,师以拄杖趁云:「似这般灭胡种,长连床上纳饭阿师,堪什么共语处?这般打野榸汉。」以拄杖一时趁下。问:「大众云集,合谈何事?」师云:「向下文长,付在来日。」进云:「便与么去时如何?」师云:「堕。」进云:「什么处是堕?」师云:「长连床上饱吃饭了,脱空妄语。」问:「灵山一会,何似今日?」师云:「言中有响。」学云:「当今事作么生?」师云:「不烦再问。」问:「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未审是什么字?」师云:「九九八十一。」进云:「学人不会,请师指示。」师云:「我又辜你什么处?」问:「从上古德得个什么便称尊贵?」师云:「爱问不爱答。」进云:「与么则不假和尚舌头嚼去也。」师云:「熨斗煎茶铫不同。」问:「和尚为人语话,还有未道著底句也无?」师云:「说不及。」进云:「为什么如此?」师云:「秪为如此。」问:「大拍盲底人来,师还接也无?」师放身倒。问:「如何是云门山?」师云:「庚峰定穴。」问:「牙齿敲磕皆落名言,如何得不落古人踪?」师云:「通机自辩。」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云:「皮枯骨瘦。」问:「如何是道?」师云:「七颠八倒。」进云:「为什么如此?」师云:「一不得向,二不得开。」问:「暗室得明时如何?」师云:「朗州此去多少。」
上堂,云:「一言才举,千差同辙,该括微尘,犹是化门之说。若是衲僧,合作么生?若将祖意、佛意这里商量,曹溪一路平沉。还有人道得么?道得底出来。」时,有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云:「𫗫饼。」进云:「这个有什么交涉?」师云:「灼然有什么交涉?」问:「当今一句,请师道。」师云:「放你一线道,还我一句来。」问:「不涉廉纤,请师道。」师云:「一怕汝不问,二怕汝不举,三到老僧勃跳,四到你退后。速道,速道!」僧便礼拜,师便打。问:「目前荡尽时如何?」师云:「热發作么?」其僧礼拜而退,师云:「且来,且来。」僧近前,师便棒云:「这掠虚汉諕我。」问:「如何是法王主?」师云:「叉手著。」问:「盲龟值浮木孔时如何?」师云:「老僧叉手去也。」问:「学人正在迷途,请师一接。」师云:「道什么?」问:「如何是教意?」师云:「答犹未了。」进云:「和尚什么处答?」师云:「将谓汝灵利。」问:「如何是衲僧正眼?」师云:「那个师僧近前来。」其僧近前,师咄云:「去!」问:「教中即不问,如何是宗门中事?」师云:「既有来问,速礼三拜。」问:「绝消息处,如何履践?」师云:「三十年后。」进云:「秪今如何?」师云:「莫乱统。」问:「性源还有语也无?」师云:「莫问。」问:「佛病、祖病将何医?」师云:「审即谐。」进云:「将何医?」师云:「幸有力。」问:「百步穿杨,请师指的。」师云:「答这话去也。」问:「言诠不及处,如何体会?」师云:「对众快礼三拜。」问:「伶俜之子如何进步?」师云:「目前不辨。」进云:「岂无尊贵?」师云:「不较多。」进云:「作么生?」师云:「作么生?」问:「凡有言说,皆是葛藤。如何是不葛藤?」师云:「大有人见汝问。」问:「急急相投,请师指教。」师云:「作么生道?」进云:「不会,请师道。」师云:「作么。」
上堂,云:「大众!汝等还有郓州针么?若有,试将来看。有么?有么?」众无对。师云:「若无,散披衣裳去也。」便下座。问:「尽大地人来,师如何接?」师云:「提纲有路。」进云:「莫秪这便是指示不?」师云:「合取狗口。」问:「时中不明,如何得不落缘尘去?」师云:「闭门哭苍天。」问:「十二时中如何体悉?」师云:「不难辨。」进云:「还有学人入头处也无?」师云:「细看前话。」问:「灵山一会,迦叶亲闻,未审闻个什么句?」师云:「不避来锋。速道!速道!」进云:「是什么句?」师云:「掣电之机,徒劳伫思。」问:「千圣不传,古今不历,如何是和尚接人一句?」师云:「触忤老兄得么?」进云:「如何是接人一句?」师云:「作么。」问:「有何迳要令学人心息?」师云:「放你三十棒。」问:「目前坦然时如何?」师云:「海水在汝头上。」进云:「还著得也无?」师云:「向这里脱空妄语。」问:「施主设斋,将何报答?」师云:「量才补职。」进云:「不会。」师云:「不会即吃饭。」问:「如何是向上事?」师云:「截却汝肚肠,换却匙箸,拈将缽盂来看。」僧无对,师云:「这掠虚汉。」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云:「来锋有路。」问:「如何是学人转身处?」师云:「利。」
上堂,良久,云:「秪这个带累杀人。」便下座。
上堂,云:「道即道了也。」时,有僧出礼拜,欲伸问次。师拈拄杖便打,云:「识什么好恶?这一般打野榸汉,总似这个僧,争消得施主信施?恶业众生总在这里觅什么乾屎橛咬。」以柱杖一时趁下。问:「如何是禅?」师云:「拈却一字得么。」问:「扶桑柯畔,日轮未出时如何?」师云:「知。」问:「背楚投吴时如何?」师云:「面南看北斗。」问:「六国未宁时如何?」师云:「千里何明。」进云:「争奈不明何?」师云:「赖遇适来道了。」问:「如何是本源?」师云:「受什么人供养?」问:「如何是直截一路?」师云:「主山后。」进云:「谢师指示。」师云:「合取皮袋。」问:「曹溪的旨,请师垂示。」师云:「三十年后。」问:「密室玄宫时如何?」师云:「倒。」进云:「宫中事作么生?」师云:「重。」问:「万机吐不出时如何?」师云:「大众不匿。」进云:「犹是学人疑处在。」师云:「语覆前机去。」问:「要急相应,唯言不二时如何?」师云:「对众举,大众可不知。」进云:「如何承当?」师云:「驴年。」问:「一生积恶者不知善,一生积善者不知恶。此意如何?」师云:「烛。」问:「远远投师,师意如何?」师云:「七九六十三。」进云:「学人近离衡州。」师喝云:「是你草鞋跟断!」僧云:「珍重。」师喝云:「静处萨婆诃!」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云:「一佛,二菩萨。」问:「六国未宁时如何?」师云:「云擎雨色。」问:「上无攀仰,下无己躬时如何?」师云:「藏身一句作么生道?」僧便礼拜,师云:「放过一著,置将一问来。」僧无语,师云:「这死虾蟆。」问:「如何是色即是空?」师云:「拄杖敲汝鼻孔。」问:「如何是和尚非时为人一句?」师云:「早朝牵犁,晚间拽杷。」问:「三乘五性即不问,如何是衲僧门下事?」师云:「日势稍晚,速礼三拜。」问:「久值为什么不识?」师云:「测。」问:「如何是心?」师云:「心。」进云:「不会。」师云:「不会。」进云:「究竟如何?」师咄云:「静处东行西行。」问:「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时如何?」师云:「舌根里藏身。」进云:「藏身后如何?」师云:「苏噜苏噜。」问:「如何是途中受用?」师云:「七九六十三。」进云:「如何是世谛流布?」师云:「江西湖南,新罗渤海。」问:「密室不通风时如何?」师云:「响露鸣风。」进云:「如何是密室中人?」师云:「再陈难辩。」问:「直与么来时如何?」师云:「照从何立?」进云:「不去不来时如何?」师云:「前语道什么?」问:「进向无门时如何?」师云:「三千八百。」
上堂,云:「放你横说竖说,从朝至暮无人塞你口;不放你说,又作么生?」
上堂,大众集,良久,蓦拈拄杖云:「看看北郁单越人见汝般柴不易,在中庭里相扑供养你,更为你念《般若经》云:『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別无断故。』」僧便问:「如何是一切智智清净?」师云:「西天斩头截臂,这里自领出去。」问:「桂锡幽岩时如何?」师云:「在什么处?」问:「如何是深中浅?」师云:「山河大地。」进云:「如何是浅中深?」师云:「大地山河。」进云:「如何是深?」师云:「朝到西天,暮归唐土。」问:「迦叶入定时如何?」师云:「匿得么?」进云:「还见十方不?」师云:「好手透不出。」问:「真如湛寂,妙绝无门时如何?」师云:「自机回照。」进云:「秪这里如何?」师云:「莫错。」问:「千般方便诱引归源,未审源中事如何?」师云:「有问有答,速道将来。」僧应喏,师云:「迢遥也。」问:「如何是云门剑?」师云:「揭。」进云:「用者如何?」师云:「苏噜苏噜。」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没即道。」进云:「不会。」师云:「壮一问。」问:「能诠表里时如何?」师云:「风不入。」进云:「表里事如何?」师云:「错。」问:「万机俱罢时如何?」师云:「塚上生芝草。」问:「观身无己,观外亦然时如何?」师云:「热發作么。」进云:「与么则冰消瓦解去也。」师便打。问:「龙门有意,进水无能时如何?」师云:「来机即易,再举还难。」进云:「正与么时如何?」师云:「快。」问:「古人面壁,意旨如何?」师云:「念七。」又云:「定。」问:「百不会底人来,师如何接?」师云:「话堕也。」进云:「什么处是话堕?」师云:「七棒对十三。」问:「承古有言:『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还须偿宿债。』未审二祖是了、未了?」师云:「确。」问:「从上古德相传何事?」师云:「速礼三拜。」问:「如何是云门一路?」师云:「亲。」进云:「如何即是?」师云:「颠言倒语作么?」问:「承古有言:『拟心即差。』如何得不差?」师云:「全机历掌。」进云:「后人再问作么生?」师云:「迟风难改。」问:「三身中,阿那身说法?」师云:「要。」问:「如何是释迦身?」师云:「乾屎橛。」问:「请师提纲宗门。」师云:「南有雪峰,北有赵州。」问:「大彻底人见一切法是空不?」师云:「苏噜苏噜。」问:「终日切切,不得个入路,乞师指个入路。」师云:「当机有路。」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师云:「蒲州麻黄,益州附子。」问:「如何是教意?」师云:「撩起来作么生道?」进云:「便请师道。」师云:「对牛弹琴。」问:「玄机一路如何体会?」师云:「三十年后。」问:「椁示双趺,当表何事?」师云:「言。」进云:「未审师意如何?」师云:「紧峭草鞋。」问:「不是玄机,亦非目击时如何?」师云:「倒一说。」问:「劫火洞然时如何?」师云:「更梦见甚么?」
上堂,云:「我共汝平展,遇人识人,与么老婆说话,尚自不会,每日饱饭吃了,上来下去,觅什么碗?这野狐队仗向这里作什么?」以拄杖一时趁下。问:「初秋夏末,前程忽有人问,如何秪对?」师云:「大众退后。」进云:「过在什么处?」师云:「还我九十日饭钱来。」问:「学人近到法席,未审家风事如何?」师云:「不历一问,作么生道?」问:「十方国土中唯有一乘法,如何是一乘法?」师云:「何不別问?」进云:「谢师指示。」师便喝。问:「承古有言:『一尘遍含一切尘。』如何是一尘?」师云:「吃嘹舌头,更将一问来。」问:「学人不问,师还答也无?」师云:「将汝口挂壁上不得。」问:「一切寻常时如何?」师云:「虽然屎臭气熏我,我且问你:昼行三千,夜行八百,你缽盂里什么处著?」僧无对,师云:「脱空妄语汉。」问:「如何是教眼?」师云:「速礼三拜。」问:「承古有言:『牛头横说竖说,不知有向上关捩子。』如何是向上关捩子?」师云:「东山西岭青。」问:「如何是露地白牛?」云:「归依佛,归依法,归依僧。」进云:「白牛何在?」师咄之。问:「树凋叶落时如何?」师云:「体露金风。」问:「如何是布袋里珍珠?」师云:「说得么。」问:「如何是祖宗的子?」师云:「言中有响。」
上堂,云:「夫学般若菩萨,须识得众生病,即识得学般若菩萨病。还有人拣得么?出来对众拣看。」众无语。乃云:「若拣不得,莫妨我东行西行。」
上堂,云:「我今日共汝说葛藤、屎灰尿火、泥猪疥狗、不识好恶、屎坑里作活计。所以道:尽乾坤大地,三乘十二分教、三世诸佛、天下老师言教,一时向汝眼睫上会取去。饶汝便向这里一时明得,亦是不著便汉,无端跳入屎坑,可中于我衲僧门下过,打脚折。」时,有三僧出,一时礼拜。师云:「一状领过。」问:「如何得速超三界去?」师云:「如何得速超三界去?」进云:「是。」师云:「是即休。」问:「终日忙忙时如何?」师云:「觌机无响路。」进云:「作么生?」师云:「说不得。」问:「一摆净尽时如何?」师云:「争柰老僧何?」进云:「此是和尚分上。」师云:「这掠虚汉。」问:「如何是道?」师云:「透出一字。」进云:「透出后如何?」师云:「千里同风。」问:「古人道:『知有极则事。』如何是极则事?」师云:「争柰在老僧手里何。」进云:「某甲问极则事。」师便棒云:「吽!吽!正当拨破,便道请益,这般底到处但知乱绕。近前来,我问你:寻常在长连床上商量向上向下、超佛越祖,你道水牯牛还有超佛越祖底道理么?」僧云:「适来已有人问了也。」师云:「这个是长连床上学得底,不要。有便言有,无便言无。」僧云:「若有,更披毛戴角作么?」师云:「将知你秪是学语之流。」又云:「来,来!我更问你诸人。」横担拄杖道:「我參禅学道便觅个超佛越祖底道理。我且问你:十二时中行住坐卧、屙屎送尿,至于茆坑里虫子、市肆卖买羊肉案头,还有超佛越祖道理么?道得底出来!若无,莫妨我东行西行。」便下座。师见僧入来,便云:「瓦解冰消。」僧云:「学人有什么过?」师云:「七棒对十三。」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云:「长连床上有粥有饭。」问:「承古有言:『道无横径,立者皆危。』如何是道?」师云:「普请看。」问:「如何是三乘教外一句?」师云:「阇梨一问,老僧勃跳三千里。」进云:「谢师指示。」师云:「住!住!你道老僧话作么生?」僧无对,师云:「三十年后来,与汝三十棒。」问:「大众云集,合谈何事?」师云:「諕汝屋里老爷。」问:「曹溪一句,阖国知闻。未审云门一句,什么人得闻?」师云:「阇黎不闻。」进云:「学人亲近得不?」师云:「仔细踟蹰看。」
上堂,云:「如来明星现时成道。」有僧问:「如何是明星现时成道?」师云:「近前来,近前来。」僧近前,师以拄杖打趁。
上堂,有僧出礼拜云:「请师答话。」师召大众,大众举头,师便下座。
上堂,良久,有僧出礼拜,师云:「太迟生。」僧应喏。师云:「这漆桶。」
上堂:「有解问话者,置将一问来。」僧出礼拜云:「请师鉴。」师云:「抛钩钓鲲鲸,钓得个虾蟆。」云:「和尚莫错。」师云:「朝走三千,暮走八百,作么生?」僧无语,师便打。
上堂,僧问:「如何是本源?」师拈起拄杖云:「若是提起,即向上去也。」僧又问:「如何是本源?」师云:「南赡部洲,北郁单越。」问:「普贤为什么骑象?文殊为什么骑师子?」师云:「我无象也无师子,且骑佛殿出三门去也。」问:「如何是教意?」师云:「山河大地。」又云:「正好辩犹是曲说教意,若约提纲即未在。」问:「一切智通无障碍时如何?」师云:「扫地泼水相公来。」问:「随流认得性时如何?」师云:「东堂月朗,西堂暗。」问:「如何是三乘教外別传底事?」师云:「你若不问,我即不答;你若问,我即朝到西天,暮归唐土。」僧云:「乞师指示。」师云:「一不成,二不是。」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青天白日,寱语作么?」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云:「日里麒麟看北斗。」问:「学人到这里为什么道不得?」师云:「野狐窟里坐。」问:「不落古今是何曲调?」师拽拄杖便下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云:「面南看北斗。」问:「古人斩蛇,意旨如何?」师便打。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云:「阇黎受戒太早。」问:「如何是宾中主?」师云:「骑一问。」进云:「如何是主中主?」师云:「叉手著。」进云:「宾主相去多少?」师云:「如眼如目。」进云:「合谈何事?」师云:「三九二十七。」问:「自到和尚法席不会,乞师指示。」师云:「截却你头,得么?」问:「乞师指示,令学人顿息昏迷。」师云:「襄州米作么价?」问:「二尊相见时如何?」师云:「不是偶然。」
上堂:「天帝释与释迦老子在中庭里相争佛法甚闹。」便下座。问:「如何是曹溪的的意?」师云:「老僧爱嗔不爱喜。」进云:「为什么如此?」师云:「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问:「二尊相见,共谈何事?」师云:「不决即道。」问:「人天交接其意如何?」师云:「对众呈机。」
上堂:「和尚子!且须明取衲僧鼻孔,且作么生是衲僧鼻孔?」乃云「摩诃般若波罗密,今日大普请。」便下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云:「山河大地。」进云:「向上更有事也无?」师云:「有。」进云:「如何是向上事?」云:「释迦老子在西天,文殊菩萨居东土。」问:「父母俱丧时如何?」云:「俱丧且置,那个是你父母?」僧云:「苦痛深。」师云:「灼然,灼然。」问:「如何是大施主?」师云:「对机不辩。」问:「彻底冥蒙底人来,师如何拯济?」师云:「两重公案,一状领过。」问:「说教当为何人?」师云:「近前来,高声问。」僧近前问,师便打。问:「和尚年多少?」师云:「七九六十八。」进云:「为什么七九六十八?」师云:「我为你减却五年。」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如何是一路涅槃门?」师云:「我道不得。」进云:「和尚为什么道不得?」师云:「是你举话即得。」问:「如何是法说?」师云:「大众久立,速礼三拜。」「如何是随意说?」师云:「晨时有粥,斋时有饭。」「如何是随宜说?」师云「三德六味,施佛及僧。」「如何是方便说?」师云:「是汝鼻孔重三斤半。」「如何是大悲说?」师云:「皈依佛法僧。」问:「生死根源即不问,如何是目前三昧?」师云:「吃嘹舌头三千里。」进云:「今日得遇和尚也。」师云:「放你三十棒。」问:「乞师指示。」师云:「上大人,丘乙己。」进云:「学人不会。」师云:「化三千,七十士。」问:「不离三德六味,还有佛法也无?」师云:「秪怕你不问。」进云:「请师道。」师云:「三德六味,施佛及僧。」
上堂,云:「眼睫横亘十方,眉毛上透乾坤、下透黄泉,须弥山塞却汝咽喉,还有会处么?若会得,拽取占波国共新罗国斗额。」
上堂,云:「江西即说君臣父子,湖南即说他不与么,我此间即不如此。」良久,云:「汝还见壁么?」
上堂,云:「去,去!递相钝置,有什么了时。」却问众云:「我与么道,还有过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一不得问。」进云:「喏!」师咄云:「话也不领!」问:「今日供养罗汉,罗汉还来也无?」师云:「汝若不问,我即不道。」进云:「请师道。」师云:「三门头合掌,佛殿里装香。」问:「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师云:「南有雪峰,北有赵州。」进云:「请和尚不繁辞。」师云:「不得失却问。」学云:「喏!」师便打。问:「承古有言:『会即事同一家,不会即离牙擘齿。』如何得事同一家?」师云:「乱走作么。」
上堂,云:「从上来且是个什么事,如今抑不得已,且向汝诸人道。尽大地有什么物与汝为对、为缘?若有针锋与汝为隔、为碍,与我拈将来。唤什么作佛作祖?唤什么作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将什么为四大、五蕴?我与么道,唤作三家村里老婆说话,忽然遇著本色行脚汉闻与么道,把脚拽向阶下,有什么罪过?虽然如此,据个什么道理便与么?莫趁口快向这里乱道,须是个汉始得。忽然被老汉脚跟下寻著勿去处,打脚折有什么罪过?既与么,如今还有问宗乘中话么?待老汉答一转了,东行西行。」有僧拟问次,师以拄杖劈口打,便下座。问:「师子嚬呻时如何?」师云:「嚬呻且置,试哮吼看。」僧应喏,师云:「这个是老鼠啼。」
上堂,云:「我有一句语,不敢望你会,还有人举得么?」良久,云:「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便下座。
上堂,云:「不得已且作死马医,向汝道是个什么,是东是西、是南是北,是有是无、是见是闻,是向上是向下,是与么是不与么。这个唤作三家村里老婆说话,是你有几个到此境界?相当即相当,不相当,静处萨婆诃!」便下座。
上堂,云:「诸方老和尚道:『须知有声色外一段事。』似这个语话,诳諕人家男女。三间法堂里独自妄想,未曾梦见我本师宗旨在,作么生消得他信施?腊月三十日,个个须偿他始得。任汝勃跳去,是你诸人各自努力。珍重!」问:「目前无一法,还免得生死不?」师云:「你驴年未免得在。」问:「如何是道?」师云:「去。」进云:「学人不会,乞师道。」师云:「阇梨公验分明,何在重判?」问:「维摩一默,还同说也无?」师云:「痛领一问。」进云:「与么则同说也。」师云:「适来道什么?」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云:「花药栏。」进云:「便与么会时如何?」师云:「金毛师子。」
上堂,云:「不可雪上加霜去也。珍重!」便下座。
上堂,云:「诸方老秃奴,曲木禅床上坐地,求名求利,问佛答佛,问祖答祖,屙屎送尿也。三家村里老婆传口令相似,识个什么好恶?总是这般底,水也难消。」
上堂,云:「人人自有光明在,看时不见暗昏昏。」便下座。
师入京,在受春殿。圣上问:「如何是禅?」师云:「皇帝有敕臣僧对。」师在文德殿赴斋,有鞠常侍问:「灵树果子熟也未?」师云:「什么年中得信道生?」
上堂,云:「你诸人走来这里觅什么?老僧秪解无端吃饭屙屎,別解作什么?你诸方行脚參禅问道,我且问你诸方參得底事作么生?试举看。」又云:「中间諕汝屋里老爷得么,向老汉胐臀后觅得些子涕唾嚼,将为自己,便道:『我解禅、解道。』饶你念得一大藏教,拟作么生去?古人事不得已,见你乱走,向汝道菩提涅槃,是埋没你,是钉橛系却你。又见你不会,向汝道非菩提涅槃。知是般事,早是不著便也,又更觅他注解,这般底灭胡种族。从上来总似这般,何处到今日。我向前行脚时,有一般人与我注解,他是不恶心,被我一日觑见,是一场笑具。是我三、五年不死,这般灭胡种底,一斧打脚折。如今诸方大有出世纽捏,你何不去彼中,在这里觅什么乾屎橛?」师便下地,以拄杖一时打趁下去。问:「如何是万法一决?」师云:「莫教失却问。」问:「死中得活时如何?」师云:「朝行三千,夜行八百。」问:「大众云集,合谈何事?」师云:「今日放下,令行去也。」僧礼拜,师便打。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云:「海晏河清。」道士问:「视听无声无形,老君说了也。云门一句,请师指示。」师云:「迢然西天路。」士无语,师拟下座,士云:「再请师举扬宗旨。」师云:「道得底出来。」众无对。师云:「与么则辜负请主去也。」便下座。
上堂,大众集定,师乃拈起拄杖云:「不得已且向这里会取。看看,三门在露柱上。」便下座。
师有时顾视僧曰:「鉴。」僧拟对之,则曰:「咦。」丛林因目师为顾鉴咦。后德 圆明禅师删去顾字,谓之抽顾颂。
示众云:「尽十方世界、乾坤大地,以拄杖一画百杂碎。三乘十二分教,达磨西来,放过即不可;若不放过,不消一喝。」
示众云:「西天二十八祖、唐土六祖、天下老和尚,总在拄杖头上,直饶会得倜傥分明,秪在半途;若不放过,尽是野狐精。」师一日云:「古来老宿皆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随语识人。若是出草之谈,即不与么;若与么,便有重话会语。不见仰山和尚问僧:『近离甚处?』僧云:『庐山。』仰山云:『会有五老峰么?』僧云:『不曾游。』仰山云:『阇梨不曾游山。』」师云:「此语皆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有时云:「若言即心即佛,权且认奴作郎;生死涅槃,恰似斩头觅活。若说佛说祖、佛意祖意,大似将木槵子换却你眼睛相似。」
云门匡真禅师语录卷一终
校注
【经文资讯】《嘉兴藏》第 24 册 No. B138 云门匡真禅师语录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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