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时世尊告舍利弗:「假使有人为族姓子、若族姓女欲疾灭度,当發无上正真道意。所以者何?今吾睹见惧终始难,而不肯發无上正真道意,志愿声闻疾欲灭度,续在生死而有所慕。然诸菩萨通达精进,等住于法逮诸通慧为一切智。所以者何?乃往久远过去世时,不可计会、不可思议无央数劫,时有如来号一切达,兴出于世,如来、至真、等正觉、明行成为、善逝、世间解、无上士、道法御、天人师,为佛、众祐!」
佛告舍利弗:「其一切达如来正觉,声闻集会有百亿众,其佛寿命住百千岁。佛有声闻上首弟子,智慧巍巍,名曰超殊;神足飘捷,次名大达。于时如来兴五浊世,明旦正服著衣持钵,与诸圣众眷属围绕,有大国号名闻物,入于斯城而行分卫。其大声闻智慧最尊侍佛之右,神足最上侍佛之左,智慧博闻最殊胜者随从佛后,八千菩萨而在前导,或化现身若如帝释、或如梵天、如四天王、或天子形,严治道路。」
佛告舍利弗:「彼时如来向欲入城,见三幼童众宝庄挍璎珞其身,逍遥中路而共游戏。时一幼童遥见如来晃然显赫威神巍巍,端正无伦诸相寂定,志性澹泊获上调顺,第一静寞降伏诸根,如仁贤龙象、如大渊渟清澄无垢,有三十二大人相、八十种好遍布其体,如日出时光燿奕奕,与大众俱如星中月。时一幼童谓二童曰:『汝等岂见如来乎?是者则为一切之尊无上众祐!为世福田,光明灼灼炜晔难当,吾等佥然宜供养之,其进施者利庆弘大。』以颂赞曰:
「第二幼童曰:
「尔时一童谓二童曰:『汝等以斯德本何所志求?』一童子曰:
「二童子曰:
「于时二童谓一童曰:『族姓子!以斯德本欲誓何愿?』一童报曰:
「时一幼童,这说此已,寻虚空中八千天子俱赞叹曰:『善哉善哉!快说此言,今仁發意,天上世间悉蒙救护。』」
佛告舍利弗:「时一切达如来正觉边,有侍者名曰海意,博闻最尊,而告之曰:『宁见三童各执珠璎而游来乎?』对曰:『已见。天中之天!』世尊告曰:『比丘!欲知中央幼童,建其志性巍巍难量;一一步中超越百劫终始之患。其一举足功德之本,当更百临转轮圣王,受帝释位亦复如斯!升生梵天为梵天王亦当如是!一一举足功德之本更见百佛。』时三幼童往诣一切达如来所,稽首足下,以宝珠璎散世尊上。其發小意为声闻者,所散珠璎住两肩上;其一童發诸通慧心,所散珠璎在于佛上虚空之中,变为交露重阁、棚帐,四峙周障庄严平等,化于其中而为床座,如来处之。
「于是一切达如来寻而欣笑。侍者启问:『唯然,世尊!以何故笑,笑会有意?』如来告曰:『海意!汝睹于斯二童發声闻意,手执珠璎散如来乎?』对曰:『已见。大圣!』又告比丘:『欲知二童惧生死难,發怯弱意意求救护,犹是不發无上正真道意,欲得声闻为尊弟子,然后来世皆当得证,一者智慧最尊,二者神足无双。』」
佛告舍利弗:「卿意疑乎?时中央童發诸通慧者,则吾身是!愿右面童者,舍利弗是;愿左面童者,大目揵连是。舍利弗!观卿等本时惧生死难,虽殖德本不能發无上正真道意,心志怯弱欲疾灭度不能超速,甫因吾法而得无为,今宁睹吾诸通慧耶?汝等之友为佛弟子乃得解脱,以是之故当作斯观。假使有人欲成灭度,当發无上正真道意。所以者何?所言超速,谓诸通慧莫能过者,谛而无欺其乘第一,普安一切群生之类,则诸通慧也。为最微妙特尊无上;为无等伦无有畴匹;为无双比无能出来,无罣碍乘,一切声闻、缘觉之乘所不能及,是则名曰诸通慧乘。」
应时彼诸大声闻、贤者舍利弗、大目揵连、大迦叶、离越、阿难、律惒利、分耨文陀尼子、尊者须菩提等,自投于地稽首佛足,俱白世尊:「唯然,大圣!若族姓子、族姓女發大意者,当供养之,微妙解脱处至真行。所以者何?正使百千诸佛世尊为吾等说诸通慧行,不能堪任无有势力,發通慧心一切慧者无所罣碍殊胜难及,宁令吾等犯五逆罪,在于无间而不中止,不舍于无上正真道意而为声闻。所以者何?设犯逆罪坠于地狱受诸苦毒,其痛会毕从地狱出而不违远。无所罣碍诸通慧心,计如今者当何所施无所堪谐,焚烧正真败坏根原,于兹佛慧无罣碍智非是佛器。譬如终没之士无益亲属;吾等如是,以声闻乘而志解脱,舍于一切、无益众生。譬如此地多所饶润一切群萌,二足、四足、若多足者。如是世尊!其發无上正真道意,天上天下蒙恩获度。」
尔时世尊说斯本末向欲竟已,王阿阇世乘驷马将四部兵象车步骑,往诣佛所稽首佛足,右绕三匝退坐一面,白世尊曰:「唯,天中天!众生所住,何所依因?何缘而兴?何由得罪?」
佛告王曰:「已住吾我、人、寿、命者,众生由此而造罪衅,依猗贪身兴缘颠倒,群萌因斯而起灾患。」
世尊答曰:「其贪身者无慧为本。」
又问:「其无慧者何所为本?」
又问:「所念邪支何所是根?」
答曰:「虚偽是根。」
又问:「虚偽何所是根?」
又问:「无实诸想何所是根?」
答曰:「谓无所有无觉是根。」
又问:「何谓无有无觉?」
答曰:「谓无生无有是谓无觉。」
又问:「不生不有当何计之?数在何所?」
答曰:「其不生不有,彼无有计。」
又问:「狐疑之事何因缘起?」
答曰:「其狐疑者从犹豫起。」
又问:「犹豫为何所是?」
又问:「何所贤圣何言审谛?」
世尊答曰:「其贤圣者,谓除一切爱欲诸见;其审谛者,知一切法悉无所有。」
王阿阇世白世尊曰:「所谓贤圣无所有者,实为虚偽,世尊安住从已劳尘,而造立之猗著于世间,诸贤圣所讲说者,而心犹豫,获不可计殃衅之罪。我乎,世尊!父无愆咎,无所䩭缀而危其命。贪国土故或于财宝,迷于荣贵荒于产业,耽利宰民而图逆害,持疑怵惕不能自宁,若在欢会戏乐无娱;若在中宫婇女嬉游;若坐、若卧有所决正;若在独处听省国事处群僚上,昼夜忧悸不能舍却沈吟之结;不歆饮食,虽有美馔不以为甘;其目昧昧所睹瞢瞢,颜貌憔悴心恒战灼所处不安,畏寿终后坠于地狱。仰惟如来!其恐怖者能使无惧;其盲冥者惠授眼目;其沈没者而拯拔之;遭苦恼者使获大安;无所归者而受其归;其无护者而为救济;其贫穷者给施财业;其有病者消息疗治;其堕邪径示以正路;其在正路为兴大哀;其心忍劳不以为患,等恤群黎其慈坚固究竟本末,不以苦乐而有动转。
「如来所兴救度众生,无所遗漏不舍一人。私怙世尊!垂恩安慰除其惶懅,孤无有救惟为作救,令饥渴者而得饱满,今已虚乏而欲躄地惟蒙扶接;今无所归愿受其归;今已沈没愿加拯拔,我身得无堕大地狱至于无择。唯然,大圣!如应说法决我狐疑,解散愁结令无犹豫,使其重罪而得微轻。」
于时世尊而心念曰:「王阿阇世所说聪达而甚微妙,所入之法甚为优奥,其余人者莫能堪任为决狐疑令无余结,其惟濡首能雪滞碍。」
时舍利弗承佛圣旨,谓王阿阇世:「欲辨疑惑,当馔肴饍请濡首童真,则当决王虚偽、尘劳、狐疑之结,镇安国土及与中宫,受王床榻众诸供饍,中宫婇女及诸侍从获无量福,罗阅祇城摩竭大国,无数众生皆亨利议。」
濡首答曰:「大王且止!已具足供。于正法律未有是记,受于衣服若食饍具悕望加哀。」
濡首答曰:「假使,大王!闻深妙业殊特真议,不恐不怖、不以畏懅、不以震慴、不难不惧,乃为加哀。正使,大王!不想念法,亦非无想,无想不想,如是行者乃为加哀。纵使,大王!不想去心亦无不想,不念来心亦无不想,于现在心亦无所受,乃为加哀。设使,大王!不堕邪见亦不灭除;亦无所见亦无不见,乃为加哀。」
王阿阇世又白濡首曰:「今之所说悉法所载,惟见愍伤当受其请?」
濡首答曰:「王当知之!法律所载,不以恩施供养分卫衣食之饍。若使,大王!不计有我、不计有人、不计有寿、不计有命,乃为加哀,为受供施。设使,大王!不自爱身、不爱他人,悉无所取,乃为加哀。假使,大王!不摄敛心、不计因缘、不在阴种诸入之事,无有内法无有外法,不受三界不度三界,无善不善无德不德,不处于世亦不度世,无罪无福,亦无有漏亦无不漏,亦不有为亦不无为,不舍生死不受灭度,是为加哀。」王答曰:「唯然、濡首!吾当启受如斯法议,以是之故当就余请,哀垂愍伤下劣徒类?」
濡首答曰:「王当了之!设使诸法,有所猗者、有所受者、有所得者、有所救护,则不蒙哀,不得至安。如使于法,有所著者而为想念,有所立处而为放逸,皆为依著想念有处放逸之护。设使,大王!究竟望毕,极至永安乃无有患,如令大王复有所作,则不荷哀不至安隐。」
濡首答曰:「若了空者,而无所作,亦无所不作;无想无愿,亦无有作,亦无不作。若使,大王!有所造立而为行者,身口意行则是所作。假使不有所作,亦无所行,以身口意而无所造,则无所作。是故,大王!一切诸法悉无有相,其无所行无所有者,则是其相。」
又问濡首:「何谓所行而无所行,不有所造亦无不造,不增不减?」
濡首答曰:「假能不念过去已尽,不念当来未至,不念现在而无所起,不想有常无常,是为无行亦无不行,其能等色于诸因缘,而为众缘不增不减。」
又问濡首:「尘劳之欲为是道乎?云何与合?」
「王宁別知冥所去处乎?在于何方积聚何所?」
答曰:「不及。」
濡首曰:「如是,大王!兴道慧者尘劳则消,不知尘劳之所凑处,亦无有处、无有方面,以是之故当了知之,道与尘劳而不俱合,又等尘劳则名曰道。等于道者尘劳亦等,尘劳与道等无差特,一切诸法亦复平等。假使分別如斯议者,尘劳则道。所以者何?以尘劳故现有道耳!尘劳无形亦无所有,其求尘劳者则为道也。」
王又问曰:「云何求于尘劳而为道乎?」
濡首曰:「设有所求不越人心,亦不念言是者尘劳,是为道也。以是之故尘劳为道,其尘劳者亦入于道。」
王又问曰:「云何尘劳而入于道?云何为行?」
濡首曰:「于一切法而无所行,乃为道行;于一切法亦无不行,是为道行。」
王又问曰:「行道如斯为何归趣?」
濡首曰:「如是行者为无所趣。」
王又问曰:「道岂不至泥洹乎?」
答曰:「不也。」
濡首曰:「是故,大王!至无所至为贤圣道。」
又问曰:「其贤圣者为何所处?」
濡首曰:「其贤圣道则无所住。」
濡首曰:「贤圣戒者,无有行相、无放逸相为圣定意;无所著相为圣定意;无所念相为圣智慧。王意云何?其无所行无有放逸,有所处乎?」
濡首曰:「假使所求不睹诸法有常无常,亦无所得,不计诸法有净无净、有空无空、若我无我、若苦若乐;于诸法者亦无所得,不见诸法在于终始若灭度者,如是行者为向于道。」
王阿阇世白濡首曰:「以是之故惟当受请,因斯使余离诸颠倒,令得解脱分別净行,与诸眷属而就宫食。」
濡首曰:「向者说之,悉无所有、无有生者,无有善哉与不善哉!其无所有、无有解脱,其解脱者则无所有,亦无解脱亦无脱者。所以者何?一切诸法皆自然净。」
尔时世尊告濡首曰:「受阿阇世王请,以此之缘令无数人逮得利谊至安隐度。」
濡首童真见世尊劝,则言:「唯诺、当受其请,不敢违失如来教故。」
阿阇世王欢喜踊跃,已见受请善心生焉,稽首佛足及濡首童真、一切圣众,便退还出请舍利弗:「濡首眷属为有几人?」
舍利弗答曰:「五百人俱而当往就。」
王入于城还于宫中,即夜兴设若干食饍百种之味,施五百榻,无量坐具而敷其上,庄严宫殿悬缯幡盖,烧名杂香而散众花,及四衢路普城内外,皆悉扫除洒以香汁,令国人民男女大小,庄挍严饰赍持香花,咸俱奉𨒦濡首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