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部派——空义之开展

一 空义依闻思而开展

佛说的一切法门是随顺于解脱的解脱的道是如实知无常(空)无我依厌离欲无所取著而得解脱解脱要依于慧——般若(Prajñā, paññā修行如实观慧而能离烦恼的主要的方便是空(śūnya, suñña无所有(ākiṃcanya, ākiñcañña无相(animitta空于贪痴的也是无相无所有的究竟义所以在佛法的發扬中空更显著的重要起来

在圣道的修习中无所有无相都重于观慧的离惑但空与无相显然有了所观察的理性意义如无相本是「不作意一切相」「不取一切相」而《有明大经》说「二缘入无相心解脱一切相不作意及作意无相界」这样要入无相心解脱(或作「无相心三昧」)的不但不作意一切相而且要作意于无相无相界(animitta-dhātu是无相寂静的涅槃涅槃的体性如何部派中是有诤论的但都表示那是众苦寂灭而不可戏论的所以「作意无相界」涅槃是所观想的境界——义理或理性的空也是这样无我无我所是空空是一切法遍通的义理也是所观的又立「出世空性」以表示空寂的涅槃这样空与无相不只是实践的圣道——三昧解脱也是所观所思的法义了

佛法重于修行修行是不能没有定的但真能离烦恼得解脱的是如实智平等慧如实观与定相应的慧学在次第修学过程中有四入流分(预流支)亲近善士听闻正法如理作意法随法行佛的化导以语言的教授教诫为主所以弟子们要由闻修的学程才能引發无漏智慧知法见法得预流果《杂阿含经》中每对「愚痴凡夫」说「多闻(或作「有闻」)圣弟子」「见圣人知圣人法善顺圣人法见善知识知善知识法善顺善知识法」亲近善士经闻修习才能引發无漏智所以对从佛而来的文句从事于听闻思惟是慧学不可或缺的方便为了佛法的正确理解为了适应外界的问难而有所说明佛教界渐渐的注重于教法的闻思于是乎论阿毘达磨论毘陀罗出现了佛教初期的闻思教法虽重于事类的分別抉择而「空」义也依闻思而發扬起来这是部派佛教的卓越成就

部派佛教的文献现存的以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赤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为详备其他也有多少传述初期大乘论如《大智度论》《瑜伽师地论》也有可參考的部派佛教思想本来都是依经的但各部所诵本文句不完全相同相同的也解说不一致所以在空义的开阐中当然也有所不同事实上部派佛教在印度演进到「一切法空」的大乘时代

二 胜义空与大空

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是特长于法义论究的部派说一切有部内有二大系重经的是持经譬喻者(sūtradhara dārṣṭāntika重论的是阿毘达磨(abhidharma)论师后来阿毘达磨论师系成为说一切有部的正宗于是乎持经譬喻者演化为说经部(Sūtravādin有部与经部的法义对大乘佛教大乘论师的主流中观(Mādhyamika)与瑜伽(Yogācāra)二派思想上有密切的关联

汉译《杂阿含经》是说一切有部的诵本与赤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的《相应部》相当《杂阿含经》中有以空为名的二经是《相应部》所没有的可以说是属于部派的(但也不只是有部的)《第一义空经》如《杂阿含经》卷一三(大正二九二下)

「眼生时无有来处灭时无有去处如是眼不实而生生已尽灭有业报而无作者此阴灭已异阴相续除俗数法亦如是说」

「俗数法者谓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纯大苦聚集起又复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纯大苦聚灭比丘是名第一义空法经」

第一义空是胜义空(paramârtha-śūnyatā)的异译赵宋施护的异译本就名《佛说胜义空经》经中以眼等六处的生灭说明生死相续流转中有业与报(报新译作「异熟」)而作者(kāraka)是没有的这是明确的「法有我无」说没有作业者也没有受报者(作者受者都是自我的別名)所以不能说有舍前五阴而续生后五阴的我不能说有作者——我有的只是俗数法俗数法是什么意义《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引经

「如世尊说有业有异熟作者不可得谓能舍此蕴及能续余蕴唯除法假」

「胜义空经说此中法假谓无明缘行广说乃至生缘老死」

依玄奘所译的《顺正理论》可知俗数法是法假的异译法假即法施设(dharma-prajñapti施设(prajñapti)可译为安立或假名法施设——法假就是无明缘行等十二支的起灭鸠摩罗什(Kumārajīva)所译《成实论》译此经文为「诸法但假名字假名字者所谓无明因缘诸行《瑜伽论》解说法假为「唯有诸法从众缘生能生诸法」《胜义空经》作「別法合集因缘所生」所以经义是唯有法假施设缘起的生死相续有业有异熟而没有作业受报的我缘起法是假有我不可得是胜义空《胜义空经》的俗数法(法假)有第一义空虽不是明确的二谛说而意义与二谛说相合所以《瑜伽论》就明白的说「但唯于彼因果法中依世俗谛假立作用」法假施设是假(名)胜义空是空假与空都依缘起法说依缘起说法《杂阿含经》是称之为「离此二边处于中道而说法」的龙树(Nāgārjuna)的《中论》说「诸佛依二谛为众生说法」「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二谛与空假中义都隐约的从这《胜义空经》中启發出来

《第一义空经》的前分有关生灭的经义留在下一节与其他有关的经文一同解说

《大空经》如《杂阿含经》卷一二(大正二八四下八五上)

「云何为大空法经所谓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谓缘无明行缘行识乃至纯大苦聚集缘生老死者若有问言彼谁老死老死属谁彼则答言我即老死今老死属我老死是我所言命即是身或言命异身异此则一义而说有种种若见言命即是身彼梵行者所无有若复见言命异身异梵行者所无有于此二边心所不随正向中道贤圣出世如实不颠倒正见谓缘生老死

「诸比丘若无明离欲而生明彼谁老死老死属谁者老死则断则知断其根本如截多罗树头于未来世成不生法若比丘无明离欲而生明彼无明灭则行灭乃至纯大苦聚灭是名大空法经」

《大空经》所说是否定「老死(等)是我」「老死属我」的邪见与「命即是身」「命异身异」的二边邪见相同而说十二缘起的中道正见

命即是身——我即老死(以身为我)

命异身异——老死属我(以身为我所)

命(jīva)是一般信仰的生命自体也就是我(ātman)別名身是身体(肉体)裡引申为生死流转(十二支也可约五阴六处说)的身心综合体假如说我即老死(生有等)那是以身为自我——「命即是身」了假如说老死属于我那是以身为不是我——「命异身异」了身是属于我的我所有的所以命是我而身是我所(mama-kāra这一则经文《相应部因缘相应》中也是有的但没有《大空经》的名称那么有部所诵的《杂阿含经》特地称之为《大空经》到底意义何在《瑜伽论》解说为「一切无我无有差別总名为空谓补特伽罗无我及法无我补特伽罗无我者谓离一切缘生行外別有实我不可得故法无我者谓即一切缘生诸行性非实我是无常故如是二种略摄为一彼处说此名为大空」依《瑜伽论》说补特伽罗无我(pudgala-nairātmya)与法无我(dharma-nairātmya总名为大空(mahāśūnyatā补特伽罗无我是「命异身异」的身外的实我不可得法无我是「命即是身」的即身的实我不可得这二种无我也可说是二种空所以总名为大空所说的法无我与「一切法空」说不同只是法不是实我还是「法有我无」说不过有的就解说「大空」为我法皆空了

三 无来无去之生灭如幻

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说「三世实有法性恒有」似乎与大乘法空义背道而驰其实在说一切有思想的开展中对「一切法空」是大有影响的真可说是「相破相成」裡再举三经来说

《胜义空经》——《第一义空经》说有业报而没有作者上文已说过了怎样说明有业有报呢《杂阿含经》卷一三(大正二九二下)这样说

「眼(等)生时无有来处灭时无有去处如是眼(等)不实而生生已尽灭有业报而无作者」

眼等六处是依前业所生起的报体所以初生时是「诸蕴显现诸处获得」「得阴得界得入处得命根是名为生」为了说明依业招感报体没有作者所以先说眼等报体的生灭情形这一段经文玄奘所译《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卷五一(大正二九六二五下——六二六中)这样说

「如胜义空经中说眼根生位无所从来眼根灭时无所造集本无今有有已还去有业有异熟作者不可得」

眼等根是从缘而生灭的生灭是「无所从来」「无所造集」的这是什么意义呢佛法中在没有生起以前可能生起有生起的可能那就与没有不同所以说「未来有」「当有」眼等是生而又刹那灭去的虽已成为过去不可能再生但有生起后果的作用不可能说没有所以说「过去有」「曾有」「现在有」是当前的生灭如眼根是色法是微细的色(物质)眼极微从因缘生名为从未来来现在说眼根未生起时在未来中但未来没有空间性不能说从未来的某处来所以说「无所从来」现在的眼极微是依能造的地等四大极微等和集而住的刹那间灭入过去不能说没有了成为过去的眼根不再是四大等极微和集而住所以说「灭时无所造集」无所造集《瑜伽论》解说为「灭时都无所往积集而住有已散灭」眼根等「来无所从去无所至」(往)所以说「不实而生生已尽灭」「尽灭」玄奘译为「有已散灭」或「有已还去」散灭与还去都不是没有这样从缘生灭的眼根有三世可说而实是来无所从去无所至的

说一切有部说三世实有说过去与未来是现在的「类」是同于现在的但在未来与过去中色法没有极微的和集相心法也没有心聚的了別用却说过去与未来的法性与现在的没有任何差异所以说「三世实有法性恒住」说一切有部的法性实有从现在有而推论到过去与未来过去与未来的实有有形而上「有」的倾向这才从现在的眼根生灭而得出「生时无所从来灭时无所往至」的结论「来无所从去无所至」——以这样的语句说明现有不正与大乘如幻如化的三世观有某种共同吗

《抚掌喻经》《抚掌喻经》从「譬如两手和合相对作声」的譬喻得名《杂阿含经》卷一一(大正二七二下)

「比丘诸行如幻如炎刹那时顷尽朽不实来实去」

《顺正理论》引此经说「诸行如幻如燄暂时而住速还谢灭」《瑜伽论》作了分別的解说「又此诸行以于诸趣种种自体生起差別不成实故说如幻事见倒迷乱性故说如阳起尽法故说有增减刹那性故名曰暂时数数坏已速疾有余频频续故说为速疾现前相续来无所从往无所至是故说为本无今有有已散灭」《抚掌喻经》从刹那生灭来无所从去无所至说明诸行的虚偽不实与《胜义空经》的见解是完全一致的

《幻网经》《十诵律》所传的「多识多知诸大经」中有「摩那阇蓝晋言化经」「摩那」应该是摩耶(māyā)的误写「摩耶阇蓝」(māyā-jāla译为「幻网」「幻网」与「抚掌」都是有部所诵的《幻网经》没有汉译《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卷四引此经(大正二九三五〇下)

「佛告多闻诸圣弟子汝等今者应如是学诸有过去未来现在眼所识色此中都无常性恒性广说乃至无颠倒性出世圣谛皆是虚偽妄失之法」

《成唯识宝生论》也引述此经「都无常性」以下译为「无有常定无妄无异实事可得或如所有或无倒性悉皆非有唯除圣者出过世间斯成真实」这是说一切世间法都是虚偽妄失法没有常不异的实性可得《幻网经》也有如「见幻事」的譬喻与《抚掌喻经》相同

以上三经是有部与经部(Sautrāntika)所共诵的而解说不同有部以为三世法性是实有的为了遣除常我我所等妄执所以说虚妄如幻喻等经部解说为没有实性并引用为无缘也可以生识的教证经文的本义也许近于有部但不可能是有部那样的实有我(ātman外道虽有妄执离蕴计我的其实「沙门婆罗门计有我一切皆于此五受阴计有我」如五阴——一一法是常是恒是不变易那一一法可说是我了但五阴等诸行无常无恒是变易所以实我是不可得的《中阿含经想经》说「彼于一切有一切想一切即是神(我的旧译)一切是神所神是一切所彼计一切即是神已便不知一切」如于一切法而有所想著一切就是我我所所以通达无我要如实知一切(行)是无常变易虚偽妄失法不著于相(想)如实知诸行无常无恒等正是为了显示我不可得然我所依所有的诸行从生无所从来去无所至虚偽不实如幻如燄去观察那么实我不可得诸行也非实有的思想很自然的發展起来

有为法是虚偽不实的《杂阿含经》早已明确的说到了如五阴譬喻色如聚沫受如水泡想如野马(阳燄的异译)行如芭蕉识如幻(事)所譬喻的五阴经上说「谛观思惟分別无所有无牢无实无有坚固如病如痈如刺如杀无常非我」《相应部》也说「无所有无实无坚固」五譬喻中聚沫喻水泡喻都表示无常不坚固芭蕉喻是外实而中虚的幻事喻是见也见到听也听到却没有那样的实事野马喻如《大智度论》说「炎以日光风动尘故旷野中见如野马无智人初见谓之为水」野马是迅速流动的气这一譬喻的实际是春天暖了日光风动下的水汽上升远远的望去只见波浪掀腾渴鹿会奔过去喝水的所以或译为「鹿爱」远望所见的波光荡漾与日光有关所以译为炎阳燄远望所见的大水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见到阳燄所表示的无所有无实很可能会被解说为虚妄无实——空的

还有琴音的譬喻如《杂阿含经》卷四三(大正二三一二下)

「有王闻未曾有好弹琴声极生爱乐王语大臣我不用琴取其先闻可爱乐声来大臣答言如此之琴有众多种具谓有柄有槽有丽有弦有皮巧方便人弹之得众具因缘乃成音声前所闻声久已过去转亦尽灭不可持来尔时大王作是念言何用此虚偽物为」

琴是虚偽的琴音是从众缘生刹那灭去的依此譬喻可见一切为有为法都是虚偽不实的「虚妄劫夺法者谓一切有为」有为是虚妄的虚偽的由于刹那生灭的探求得出「生时无所从来灭时往无所去」——不来不去的生灭说这无疑为引發一切法空说的有力因素

四 声闻学派之我法二空说

声闻部派中有说一切法空的由于文献不充分不明瞭究竟是那些部派但说法空的部派确实是存在的如龙树(Nāgārjuna)《大智度论》说到三种法门「一者蜫勒门二者阿毘昙门三者空门」三种法门中的「空门」有的属于声闻引声闻三经来说明又于说「一切法空」时引六(或七)经明「三藏中处处说法空」《智论》又说「若不得般若波罗蜜法入阿毘昙门则堕有中若入空门则堕无中若入蜫勒门则堕有无中」这可见广引声闻经而说一切法空的不是龙树自己而是声闻的部派以下依《智论》所引的经说可以了解「空门」是怎样解说法空的

《大空经》上文已说到了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的见解汉译《杂阿含经》说「若有问言彼谁老死老死属谁彼则答言我即老死今老死属我老死是我所」并与「命即是身」「命异身异」相配合依「空门」的见解这是说法空的如《大智度论》

「声闻法中法空为大空是人老死(人不可得)则众生空是老死(老死不可得)是法空」

「若说谁老死当知是虚妄是名生空若说是老死当知是虚妄是名法空」

生空——众生空(sattva-śūnyatā法空(dharma-śūnyatā「空门」是成立二空的经说「今老死属我老死是我所」是邪见虚妄的因而说「是老死是法空」这是以无我为我空无我所是法空的与《成实论》所说「若遮某老死则破假名遮此老死则破五阴」(破五阴即法空)的意见相合

《梵网经》如《大智度论》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三上)

「梵网经中六十二见若有人言神常世间亦常是为邪见若言神无常世间无常是亦邪见神及世间常亦无常神及世间非常亦非非常皆是邪见以是故知诸法皆空是为实」

《梵网经》是《长阿含经》的一经经说六十二见是综举印度当时外道们的异见内容为过去十八见未来四十四见《论》文所引神及世间常无常等是六十二见的前四见无常等四见在《杂阿含经》中是十四不可记的前四见本来只是世间常无常等而《梵网经》作神及世间常无常等是我(ātman)的古译世间(loka《杂阿含经》约六根六境六识六触六受说是众生的身心活动《长阿含经》分別为神我与世间那是我与法对举也可说以众生自体与山河大地相对论也就是一般所说的众生(世间)与(器)世间了

《智论》依「空门」以神我及世间常无常等邪见解说为「诸法皆空是为(如)实」依经文并没有法空说的明文这经过怎样的理解而论定是空呢神我是不可得的所以说我是常是无常等都是邪见但「佛处处说有为法无常无我令人得道云何(《梵网经》)言(世间)无常堕邪见」在佛的不同教说中似乎存有矛盾《大智度论》引经而加以解说如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三上——中)

「佛告摩诃男若(人)身坏死时善心意识长夜以信慧熏心故必得利益上生天上(以上引经以下解说)若一切法念念生灭无常佛云何言诸功德熏心故必得上生以是故知非无常性」

「佛随众生所应而说法破常颠倒故说无常以人不知不信后世故说心去后世上生天上罪福业因缘百千万劫不失是对治悉檀非第一义悉檀诸法实相非常非无常佛亦处处说诸法空诸法空中亦无无常以是故说世间无常是邪见是故名为法空」

佛说无常使人得道这是原始佛教的事实「诸行无常」的无常原语为 anitya无常性是 anityatā佛不但说无常也说无恒变易不安隐等《瑜伽论》依经说「于诸行中修无常想行有五种谓由无常性无恒性非久住性不可保性变坏法性」佛说无常等不是论究义理而是指明事实如四非常偈说「积聚(财富)皆销散崇高(名位权势)必堕落(亲友)合会要当离有生无不死」这是要人对这现实世间(天国也在内)不可迷恋于不彻底的终究要消失的福乐起厌离心而向于解脱然而一切凡夫都是寄望于永恒而恋著这世间的所以《杂阿含经》卷一二(大正二八一下)

「愚痴无闻凡夫于四大身厌患离欲背舍而非识」

「愚痴无闻凡夫宁于四大身系我我所不可于识系我我所所以者何四大色身我见十年住二十三十乃至百年若善消息或复小过彼心意识日夜时刻须臾转变异生异灭」

愚痴无闻的一般人对于四大色身——肉体有的还能生厌离心而对于心识却不能厌离固执的执我我所依佛的意思对于四大色身执我我所而不能厌离多少还可以原谅因为我们的色身有的活了十年二十年有的能活到一百岁如将护调养得好有的还少少超过了一百岁有这样的长期安定所以不免迷恋而执著我们的心意识是时刻不停的在变异前灭的不同于后起的所以说异生异灭这样的刹那生灭变异而众生却固执的执为我我所如一般所说的灵魂玄学与神学家称之为真心真我这都以为在无常变化中有生命的主体不变从前生到今生从今生到后世佛针对世俗的妄执对生死流转中的一切宣说「诸行无常」无常是要人不迷恋于短暂的福乐而向于究竟的解脱这是被称为「如实知」与「正见」的说到世间(常与)无常是邪见无常的原语是 aśāśvata虽同样的译为无常但与诸行无常不同邪见的世间无常是以为有情世间是一死了事没有生死流转是断灭论者顺世的唯物论者的见解在佛陀时代的印度顺世(Lokāyata)派是少数诸行无常是正见世间无常是邪见在原始佛教应该是没有矛盾的

正见的诸行无常邪见的世间无常是没有矛盾的但在佛法法义的论究中两种无常有点相同那为什么一正一邪呢世间无常是前灭而以后没有了犯了中断(uccheda)的过失诸行无常是有为生灭的如经上所说心是时刻不住的生灭前前与后后不同论究起来即使是最短的时间——刹那(kṣaṇa也是有生灭的这就是「念念生灭无常」四大色身不是十年二十年百年没有变异的也是年异月异日异即使一刹那间也是生灭无常的这样的刹那生灭前刹那没有灭后刹那是不能生起的如前刹那已灭已经灭了也就不能生起后刹那如所作的善恶业也是刹那灭的业灭而成为过去又怎能招感未来也许是百千万亿劫以后的善恶报呢因果相续的诸行无常由于「刹那生灭」前灭后生的难以成立就与世间无常的中断一样那为什么一正一邪呢为了刹那生灭而又要成立前后相续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依三世有说法性恒有灭入过去而还是存在(有)的所以能前后相续而起经部(Sautrāntika)依现在有说灭入过去是成为熏习而保存于现在所以能前后续生但部派的意见不一不是大家所能完全同意的说法空的部派以为「佛处处说无常处处说不灭」(不灭就是常)「佛随众生所应而说法」说诸行无常为了破常颠倒一切法「非实性无常」不能说是灭而就没有了说「心去后世上生天上」等为了破断灭见并非说心是前后一如的这都是随顺世俗的方便如论究到诸法实相(实相是「实性」的异译)是非常非无常的空性也是非常非无常的是超越常无常等一切戏论执见的所以佛说十四事不可记(不能肯定的说是什么所以佛不予答覆)六十二见是邪见正表示了一切法空的正见

〈义品〉如《大智度论》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三中——下)

「佛说义品偈各各谓究竟而各自爱著各自是非彼是皆非究竟是人入论众辩明义理时各各相是非胜负怀忧喜胜者堕憍坑负者堕忧狱是故有智者不随此二法论力汝当知我诸弟子法无虚亦无实汝欲何所求汝欲坏我论终已无此处一切智难胜适足自毁坏如是等处处声闻经中说诸法空」

〈义品〉一六经巴利藏编入《小部》的《经集》与〈义品〉相当的有吴支谦所译的《佛说义足经》二卷一六品法藏部(Dharmaguptaka)称此为「十六句义」或「句义经」句是 pada 的义译有足迹的意义所以译为《义足经》的可能是法藏部的诵本《大智度论》一再引用〈义品〉如上明法空所引的五偈外又明第一义悉檀引《众义经》三偈明无诤法引《阿他婆耆经》(阿他婆耆是义品的音译)三偈引《利众经》(利众即众利利是义利的利)明不取著一切法——法空引《佛说利众经》二偈明如实知名色《瑜伽师地论》也引〈义品〉明一切法离言法性〈义品〉的成立很早《杂阿含经》(「弟子记说」)已经解说到了从《大智度论》与《瑜伽论》的引用可见〈义品〉对大乘法性空寂离言的思想是有重要影响的上文所引的五偈是论力(《义足经》作勇辞勇辞是论力的异译《经集义品》作波须罗)梵志举外道的种种见想与佛论诤谁是究竟的佛告诉他人都是爱著自己的见解以自己的见解为真理自是非他的互相论诤结果是胜利者长憍慢心失败者心生忧恼这意味著真理是不能在思辨论诤中得来的引向法性离言空寂的自证

说法空的声闻学派引了《大空经》《梵网经》〈义品〉——三经并说「处处声闻经中说诸法空」《大智度论》在说「一切法空」后又简略的引述了声闻藏的六(或七)经如《论》卷三一(大正二五二九五中——下)

「有利根梵志求诸法实相不厌老病死著种种法相为是故说法空所谓先尼梵志不说五众即是实亦不说离五众是实」

「复有强论梵志佛答我法中不受有无汝何所论有无是戏论法结使生处」

「及杂阿含中大空经说二种空众生空法空」

「罗陀经中说色众破裂分散令无所有」

「栰喻经中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波罗延经利众经中说智者于一切法不受不著若受著法则生戏论若无所依止则无所论诸得道圣人于诸法无取无舍若无取舍能离一切诸见如是等三藏中处处说法空」

六经中第一先尼(Śreṇika)梵志事见《杂阿含经》(巴利藏缺)佛与仙尼的问答色(等五阴)是如来异(离)色是如来色中有如来如来中有色如来(tathāgata)是我的异名如如不动而来去生死的如来不即色不离色如来不在色中色不在如来中——这就是一般所说的「非是我异我不相在」《论》文所说「不说五众(五阴)即是实亦不说离五众是实」「实」就是如来无实即无如来——我这是二十句我我所见而法空说者依四句不可说是如来解说为法空《先尼梵志经》可能是法空派所诵本文句略有出入《般若经》的原始部分曾引先尼梵志的因信得入一切智是继承声闻法空派的解说集入《般若经》为例证的

第二强论梵志如上面〈义品〉所说的「强论」就是「论力」《义足经》是译为「勇辞」的

第三《大空经》已在上文说过

第四《罗陀经》见《杂阿含经》如说「于色境界当散坏消灭于受识境界当散坏消灭断除爱欲爱尽则苦尽」五阴的散坏消灭或依此立散空(avakāraśūnyatā

第五《栰喻经》见《中阿含经》的《阿梨咤经》「法尚应舍何况非法」的经意是佛说的一切法(九分或十二分教)善巧了解目的是为了解脱所以闻思法义对解脱是有用的是有必要的但为了解脱就不应取著(诤论)文义因为一有取著就不得解脱如一般所说「渡河须用筏到岸不用船」从此可见如来说法只是适应众生说法引导众生出离而不是说些见解要人坚固取著的无边法门都不过适应众生的方便「法(善的正的)尚应舍何况(恶的邪的)非法」表示了一切法空

第六《波罗延经》是《经集》的〈彼岸道品〉《利众经》是《经集》的〈义品〉长行略引二经的经意明智者于一切法不受不著不取不舍与〈义品〉的「第一八偈」相当

声闻的法空学派引声闻经以说法空的主要的理由是无我所五阴法散灭不落二边——四句的见解佛法是非诤论处智者不取著一切法法空的学派与阿毘昙门的辨析事相是不同的这是著眼于佛法的理想方便引导趣入修证的立场

五 常空我我所空

《杂阿含经》卷一一(《抚掌喻经》)(大正二七二下)

「空诸行恒住不变易法空无我我所」

空诸行(śūnya-sarvasaṃskāra经约根思说与此意义相同的是空世间(śūnya-loka如说「云何名为世间空佛告三弥离提眼(等)空不变易法空(我)我所空所以者何此性自尔」《相应部》也有此经约根受说世间只说「我我所空故名空世间」是以无我我所为主的《杂阿含经》为什么说「常不变易法空」呢《杂阿含经》(与《相应部》)常见这样的文句如说「无常即苦苦即非我非我者亦非我所」又常见这样的问答如说

「于意云何(色)为常为无常耶答言无常

又问若无常者是苦耶(乐耶)答言是苦

又问若无常苦者是变易法圣弟子宁于中见(色)识是我异我相在不答曰不也」

五阴六处等无我我所是从无常变易法而得到定论的如依文释义无常变易法无我我所——空文字不同意义当然也有所差別如依文义相成来说那无常等都可说是空了无常故苦苦是依无常而成立的如《杂阿含经》卷一七(大正二一二一上)

「佛告比丘我以一切行无常故一切诸行变易法故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

一般的说受有三类苦受乐受不苦不乐受约三受说不能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的然从深一层说一切行是无常变易法是不可保信的不安隐的终于要消失过去的所以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一般所执的自我一定是常(恒不变易)是乐(自在)而一切行非常非乐这那裡可说有我呢无常是苦义无常苦(变易法)是无我义无常无我是相成的这样的论究不但我我所是空不变易法也可说是空了这样的解说不只是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这样说属于分別说系(Vibhajyavādin)的《舍利弗阿毘昙论》也说「以何义空以我空我所亦空常空不变易空」巴利藏《小部》的《无碍解道》也说「我我所坚固不变易法空」这可见依我我所空进而说常不变易法空是上座部(Sthavira)系的一致意见

印度文化中的我(ātman曾發展到与宇宙的本体——梵(brahman无二无別然原本只是众生的自我一定要有「自在」「乐」的属性如不自在那就不能说是我了如《杂阿含经》卷二(大正二七中——下)

「若色(受下例)是我者不应于色病苦生亦不应于色欲令如是不令如是以色无我故于色有病有苦生亦得于色欲令如是不令如是」

经说无常故苦无常苦故无我是一贯的相依相成的为什么经上只说无我我所不变易法空而没有说是苦是空呢佛教界的论究倾向于客观事相的观察观一切法(不限于众生自体)都是无我——空的但不能说器世界是无常故苦苦故无我只能说是无常无我——空倾向于客观的事相观察(阿毘达磨的特性如此)所以说「无我我所不变易法空」了

六 三三摩地

空(śūnyatā无所有(ākiṃcanya无相(animitta是方便不同而究竟一致的究竟一致的就是空后来演化为三三昧(samādhi无愿(apraṇihita无相又名三解脱门(vimokṣa-mukhāni这已在前一章说明了在三三昧中显然空是更重要的如《杂阿含经》说「若得空已能起无相无所有离慢知见者斯有是处」这是说真正的无所有(或无愿)无相要先得空住才有修得的可能《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〇四(大正二七五四〇中——下)

「空三摩地是诸内道不共住处外道法中虽无真实无愿无相而有相似谓麁行相等相似无愿静行相等相似无相九十六种外道法中尚无相似空定况有真实故唯说空定是内道不共法」

空定(定即三摩地三昧的义译)是内道不共法也就是说佛法与一般宗教的根本差別所在就是空三昧的确佛法的最大特色是(无常苦故)无我——空

三三昧——空无愿无相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以三缘来建立他的差別空是约对治说的「空三摩地是有身见近对治故」无愿是约期心说的「诸修行者期心不愿三有法故」「期心不愿三有圣道依有故亦不愿」无相是约所缘说的「此定所缘离十相故谓离色及女三有为(生住异灭)相」也有依行相差別建立的说一切有部立四谛十六行相「空三摩地有空非我二行相无愿三摩地有苦非常及集(谛下四生)道(谛下四出)各四行相无相三摩地有灭(谛下灭离)四行相」这是约能为四谛下烦恼对治的无漏智说如约有漏智所缘行相说那空与无我(nirātman)二行相是通于四谛一切法的不但有漏的苦与集是空的无我的无漏有为的圣道无漏无为的灭也是空的无我的含义虽与大乘不同而可以说「一切法空」的

空是通于无我无我所的如经说「世间空」是「我我所空故名空世间」「空诸行」是「无我我所」这可见无我是空无我所也是空但说一切有部以为空就是无我(我所)只是说明上有些不同如《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九(大正二七四五上——中)

「有说谓空行相义不决定以一切法有义故空约他性故有义故不空约自性故非我行相无不决定以约自他俱无我故由此尊者世友说言我不定说诸法皆空定说一切法皆无我」

这是说一切有部的正义说一切法无我是确定的彻底的因为不论什么法即法异法都非是我所以一切法决定是无我的说诸法皆空——一切皆空这是不能依文取义的这一见解是依《中阿含经小空经》的如说鹿子母堂空是说鹿子母堂中没有牛不是说鹿子母堂也没有鹿子母堂自性是不空的空的是鹿子母堂内的人物这名为「他性空」就是约他性说空约自性说不空依此来说空无我无我是了义说一切法是无我的「诸法皆空」是不了义说空是无我我空而法是有——不空的

《相应部》多说「无常无我」(无我所)《杂阿含经》多说「无常无我」说一切有部立十六行相无常无我是苦谛的四行相在十六行相中空与无我是二种不同的行相差別是「非我行相对治我见空行相对治我所见」这是论师的一种解说如依经文空那裡只是无我所呢

《舍利弗阿毘昙论》是印度本土分別说者(Vibhajyavādin)的论典《论》上说空定「以何义空以我空我所亦空常空不变易空」空的内容与《杂阿含经》的《抚掌喻经》相合无相定「以圣涅槃为境界」有生住异灭三相的是有为行涅槃没有三相——不生不住异不灭所以思惟涅槃而得定的是无相定无三相是有部所说无十相中的三相无愿定有二「以圣有为为境界」圣有为是无漏道圣道如渡河的舟筏一样渡河需要舟筏但到岸就不用了所以不愿圣道观有漏的诸行「苦依缘坏(变异)法不定不足可坏众苦」这是以无常苦行相观有漏生死行所成的无愿定《舍利弗阿毘昙论》所说三三昧的内容与说一切有部所说的大体相同

《解脱道论》是属于赤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的所说的三解脱如《论》卷一二(大正三二四五九中——下)

「问云何以观见成于种种道已(以)观见无常成无相解脱以观见苦成无作(即无愿)解脱以观见无我成空解脱」

三解脱(tayo-vimokkhā约从烦恼得解脱说观无常而成无相解脱观苦而成无作解脱观无我而成空解脱无我是空义以无常无我来分別三解脱实不如以三法印——无常明无愿无我明空涅槃明无相来得妥切《解脱道论》以不同的方便(观法)成三解脱如成就一解脱也就是三解脱所以说「已得三解脱成于一道」因为「解脱者唯道智彼事为泥洹」三解脱约无漏道智得解脱说而所得解脱是没有差別的

七 空之类集

在佛法中空(śūnya, śūnyatā)的重要性渐渐的显著起来有《小空经》与《大空经》的集出编入《中阿含经》(《中部》)中《小空经》是次第深入的有的空而有的是不空《大空经》是内外次第观察的立内空(adhyātma-śūnyatā外空(bahirdhā-śūnyatā内外空(adhyātma-bahirdhā-śūnyatā《杂阿含经》有大空(mahā-śūnyatā胜义——第一义空(paramârtha-śūnyatā这就共有五种空了综合而加以说明的如《舍利弗阿毘昙论》卷一六(大正二八六三三上)

「空定(有)六空内空外空内外空空空大空第一义空」

《舍利弗阿毘昙论》在说明空定——空三昧的内容时说到了六空除上面所说的五种空外多了一种空空(śūnyatā-śūnyatā《大毘婆沙论》说《施设论》立「三重三摩地」有空空三摩地空空的名词可能是从《施设论》来的六空的空义是「以何义空以我空我所亦空常空不变易空」或但略说为「以我空我所亦空」《婆沙论》引《施设论》也说「谓有苾刍思惟有漏有取诸行皆悉是空观此有漏有取诸行空无常不变易法我及我所」以无常(无恒无变易)无我无我所为空义与《舍利弗阿毘昙论》说相同也与说一切有部所说「非常非恒非不变易非我我所故皆名空」意义一致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〇四(大正二七五四〇上)

「施设论说空有多种谓内空外空内外空有为空无为空无边际空本性空无所行空胜义空空空」

《大毘婆沙论》卷八也说到「十种空」但无所行空译为散坏空对比《舍利弗阿毘昙论》六空如下

《施设论》十空
《舍利弗阿毘昙论》六空
内空(adhyātma-śūnyatā
1 内空
外空(bahirdhā-śūnyatā
2 外空
内外空(adhyātma-bahirdhā-śūnyatā
3 内外空
有为空(saṃskṛta-śūnyatā
无为空(asaṃskṛta-śūnyatā
无边际空(anavarāgra-śūnyatā
本性空(prakṛti-śūnyatā
无所行空(散坏空 anavakāra-śūnyatā
胜义空(paramārtha-śūnyatā
6 胜义空
空空(śūnyatā-śūnyatā
4 空空
5 大空(mahā-śūnyatā

两论对比起来《施设论》多了有为空无为空无际空本性空散坏空——五空却少了大空《杂阿含经》说大空在《相应部》中有同样的经文却没有大空的名称所以《施设论》综集为十空而没有大空可能那时还没有大空的名目经上说「世间空」「诸行空」都约有为法说所以立有为空无为空是灭谛涅槃空无(边)际空如《杂阿含经》说「众生无始生死以来长夜轮转不知苦之本际」生死流转的开始是不可记別的没有生死的前际(以后又引申到后际)可得所以说无际空本性空如经说「眼(等)空不变易法空我(我)所空所以者何此性自尔」自性(svabhāva)与本性说一切有部是看作异名同实的如《大毘婆沙论》说「如说自性自体本性应知亦尔」约自性说空有部是限定于我我所空的散坏空如佛为罗陀(Rādha)说「于色境界当散坏消灭于受识境界当散坏消灭」在这十种空中如依前六空的定义来说那无为法不生不灭只能说无我我所空可不能说是「非常非恒非变易法」空了如以生死无始为空五阴散坏为空都不能以「无我我所」「非常非恒非变易法非我我所」的定义说明他是空了没有论文可考不能作确切的定论但十空说的内容显然已超越了说一切有部的空义要知道《施设论》是说一切有部六分毘昙的一分但《施设论》是不限于说一切有部的

《小部》的《无碍解道》有「空论」一章先引《相应部六处相应》的「空」经然后广列二十六空一一的给以说明二十六种空是

「空空行空坏空最上空相空消除空定空断空止灭空出离空内空外空俱空同分空异分空寻求空摄受空获得空通达空一性空异性空忍空摄持空深解空及正知者流转永尽一切空性中胜义空」

依《无碍解道》的说明在这二十六种空中内空(ajjhattasuñña外空(bahiddhā-suñña俱空(dubhatosuñña)就是内外空空空(suññasuñña这四种空的意义是「我我所坚固不变易法空」与说一切有部等所说相同消除空(vikkhambha-nasuñña定(或译彼分)空(tadaṅgasuñña断空(samucchedasuñña止灭空(paṭipassaddhisuñña出离空(nissaraṇasuñña寻求空(esanāsuñña摄受空(pariggahasuñña获得空(paṭilābhasuñña通达空(paṭivedhasuñña忍空(khantisuñña摄持空(adhiṭṭhānasuñña深解空(pariyogāhanasuñña此十二种空与《空小经》的方法相同也是次第深入一分一分的空如消除(或译伏伏惑的伏)空是依出离故贪欲消除空依无嗔故嗔消除空依光明想故惛沈睡眠消除空依不散乱故掉举消除空依法决定故疑消除空依智故无明消除空依胜喜故不欣喜消除空依初禅故五盖消除空依阿罗汉道一切烦恼消除空从消除空到出离空都是依这样的次第说空寻求空以下都与出离有关如出离寻求出离深解所以寻求空是出离寻求故贪欲空无嗔寻求故嗔恚空阿罗汉道寻求故一切烦恼空一直到深解空是出离深解故贪欲空阿罗汉道深解故一切烦恼空这十二种空都是一分一分的空到达一切烦恼空为止离(一分或全部)烦恼为空正是《相应部》中空于贪痴的本义从出离贪欲到阿罗汉道一切烦恼空的次第还有一性空(ekattasuñña异性空(nānattasuñña及胜义空(paramattha-suñña)的一分贪欲嗔等是异性出离无嗔等离烦恼是一性思出离等一性而贪欲等异性空能离烦恼的一性也是空名为一性空异性空胜义空与说一切有部所说的不同胜义约涅槃(nibbāna)说如依出离而贪欲的流转永尽到依阿罗汉道而一切烦恼的流转永尽烦恼永灭而不再生起了最究竟的是证得阿罗汉果——有余涅槃是胜义空的一分以上所说的种种空都是空于烦恼的胜义空的另一意义是眼等灭以后不再生起了这是「一切空中的胜义空」可说是最究竟的空约依无余涅槃而般涅槃说不但烦恼空业感的异熟身一切生死流转也永灭了最上空(aggasuñña)是「一切行寂止一切取定弃爱尽离欲涅槃」也是依涅槃说(胜义空约涅槃永不生说最上空约有为烦恼等灭尽说涅槃)的在《杂阿含经》中「一切诸行空寂不可得爱尽离欲涅槃」空是涅槃义在胜义空及最上空中明显的表示出来坏空(vipariṇāmasuñña意义是色等是自性空的已灭的色等已坏是坏空五蕴六处是自性空的所以已灭的是坏空坏空与十空中的散坏空相当行空(saṅkhārasuñña相空(lakkhaṇasuñña行有福行非福行不动行身行语行意行过去行未来行现在行相有愚相贤相生相住异相灭相(约五蕴六处十二因缘別说)这些行与相都是约此中无他来说空如福行中非福行不动行空非福行中福行不动行空不动行中福行非福行空同分空(sabhāgasuñña异分空(visabhāgasuñña同分是同类异分是异类同分空是自性中自性空异分空是他性中他性空在这二十六种空中八——二类四空不知依什么经义而立

八 诸行空与涅槃空

说一切有部的阿毘达磨论师对于空(śūnya, śūnyatā)的意义著重于经说的「常空恒空不变易法空我我所空」空是无我无我所如双举空与无我而辨其差別那么空是「无我所」义「非我行相与空行相俱能缘一切法」所以可说一切法是空无我的不过这只是有漏的如果是无漏的空与无我行相那就唯缘苦谛不通于一切法了关于我我所空《杂阿含经》这样说「常不变易法空我(我)所空所以者何此性自尔」「此性自尔」《瑜伽论》解说为「又此空性离诸因缘法性所摄法尔道理为所依趣」我我所空是法尔如此本性如此的《大毘婆沙论》也说「住本性空观法本性空无我故」「一切法本性空」说一切有部的含义当然与大乘不同但「一切法本性空」说一切有部的论师确已明白的揭示出来了

另一方面「贪空嗔空痴空」——一切烦恼空的经义显然的没有受到说一切有部论师的注意《杂阿含经》是以「贪欲永尽嗔恚永尽愚痴永尽」来表示涅槃(nirvāṇa)与无为(asaṃskṛta)的「贪空嗔空痴空」的空也与涅槃有关《杂阿含经》卷一〇(大正二六六中——下)

「一切诸行空寂不可得爱尽离欲(灭)涅槃」

与此经相当的《相应部》经「一切行寂止一切依定弃爱尽离欲灭尽涅槃」诸行寂止与诸行空寂相当一切有部所诵的《杂阿含经》的确是空寂如《瑜伽师地论》卷八三(大正三〇七六六上)

「所言空者谓离一切烦恼等故无所得者谓离一切所有相故言爱尽者谓不希求未来事故言离欲者谓无现在受用憙乐故所言灭者谓余烦恼断故言涅槃者谓无余依故」

是离一切烦恼的意思离一切烦恼而毕竟空寂以空来表示涅槃实际上涅槃是不可表示的空与不可得等都是烘云托月式的表示涅槃《杂阿含经》说到烦恼空一切诸行空寂没有受到论师们的重视这可以断定现在的《杂阿含经》还是说一切有部内经师与论师没有分派以前的诵本

《大毘婆沙论》说「如是择灭亦名涅槃」有部的论师们对涅槃的空义没有重视而对涅槃的择灭(pratisaṃkhyā-nirodha有相当的论究对「一切法空性」说是有高度启發性的《俱舍论》说「此法自性实有离言唯诸圣者各別内证但可方便总相说言是善是常別有实物名为择灭亦名离系」择灭是「择所得灭」以智慧简择谛理有漏法灭但不只是有漏法的灭无而是得到了无为的(择)灭依《婆沙论》有多少有漏法就有多少择灭择灭与有漏法是相对应的以智慧简择某法某一类或一切有漏法灭了就得一法一类或一切的择灭(得一切择灭名为得涅槃)相对于一切有漏法的择灭无为不生不灭本来如此约众生与众生所得来说是同一的所以「应作是说诸有情类普于一一有漏法中皆共证得一择灭体」一人所得的无数择灭择灭与择灭也是无差別的相对应于有漏有为的择灭不共证得而体性不二这与(大乘)一切法本有寂灭性(或空性)不是非常类似的吗不过有部但约有漏法说而已

涅槃的空义赤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是充分注意了的如《无碍解道》所说的最上空胜义空都是约涅槃说的消除空定空断空止灭空出离空等或浅或深而最深彻的是依阿罗汉道而一切烦恼空特別是止灭(paṭipassaddhi)与出离(nissaraṇa就是「依离依离欲依(止)灭向于舍」的离与灭这些文字都表示祛除烦恼而可以名为空的也可以表示涅槃所以四念住的不净无常无我也被称为净空乐空常空我空了一切烦恼灭——一切烦恼空烦恼的完全出离(灭空)就是「灭(谛)涅槃」如《无碍解道》的「离论」所说

涅槃被称为最上空如《小部无碍解道》(南传四一一一六)

「何为最上空此句最上此句最胜此句殊胜谓一切行寂止一切取(或译「依」)定弃渴爱灭尽离欲涅槃」

最上空的内容《杂阿含经》也多处说到如说「此则寂静此则胜妙所谓舍离一切有余(依)爱尽无欲灭尽涅槃」除了卷一〇(如上所引)说到「一切行空寂」外一律都译作「舍」涅槃在《阿含经》中是以烦恼的灭尽蕴处(身心)灭而不再生起来表示的如火灭一样但以否定(遮遣)方式来表示并不等于没有表示超越一切的不可思议性可以有三例如《杂阿含经》卷三四(大正二二四四下)

「甚深广大无量无数皆悉寂灭」

《瑜伽论》解说为「世尊依此密意说言甚深广大无量无数是谓寂灭由于此中所具功德难了知故名为甚深极宽博故名为广大无穷尽故名为无量数不能数无二说故名为无数」这是以大海的难以测度来比喻的这一喻说在超越中意味著不可思议的内容可能引起不同的解说如《杂阿含经》卷三四(大正二二四五下)

「灭寂静清凉真实」

《瑜伽论》解说此经分別为「寂灭寂静清凉宴默」「真实」更意味著充实的内含如《杂阿含经》卷九(大正二六〇上)

「尽离欲没已有亦不应说无亦不应说有无亦不应说非有非无亦不应说离诸虚偽得般涅槃」

末二句与此相当的《增支部》作「戏论灭戏论寂」《杂阿含经》的虚偽是戏论(prapañca, papañca)的异译涅槃是不能是有或是无的这些相对的语句都不过是戏论戏论是不足以表示涅槃的《杂阿含经》渐倾向于涅槃的真实性所以说一切有部以为「实有涅槃」「一切法中唯有涅槃是善是常」赤铜鍱部说涅槃空当然也不会说涅槃是没有著重于涅槃空的说明于是乎诸行空性涅槃空性可说有二种空性了如《小部论事》(南传五八三六五)注说

「有二空性蕴无我相与涅槃此中无我相一分或方便说系属行蕴但涅槃则无所系属」

从圣典的施设名言来说有为诸行本性空所以离有为诸行(烦恼烦恼业所感的报体)的涅槃也说为空直从涅槃说一切语言都是戏论空也是不可说的但从诸行空空却诸行而可名为涅槃当然虽不可说而也可说是空(是灭是出离等)了依诸行灭而施设涅槃诸行空性与涅槃空性果真是条然不同的二种空性吗

九 二谛与一切法空无我

有二方面诸行空那是无我我所的意思进而说明为「常空恒空不变易法空无我我所」另一方面是一切烦恼空空的是烦恼(业苦)也就以空来表示离烦恼(业苦)的涅槃出离(止)灭灭等也都表示是空的有「出世空性」的名称这二方面胜义空(paramârtha-śūnyatā, paramattha-suñña)明显的表示了这一意义在《杂阿含经》中是缘起生死相续中有业报而没有作者(我的异名)缘起因果是俗数法——法假无我是胜义依诸行无我而说胜义空(性)是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系所说在《无碍解道》中胜义空是一切烦恼永灭六处永灭涅槃是胜义依涅槃的寂灭而说胜义空是赤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所说胜义空也许不载于原始圣典而在佛法的流传發扬中受到部派的重视是一项明显的事实

俗数法与胜义佛教界安立为二谛世俗谛(saṃvṛti-satya, sammuti-sacca胜义谛(paramârtha-satya, paramattha-sacca依四谛而明二谛的安立《大毘婆沙论》列举了四家的二谛说第一家以苦集二谛为世俗道二谛为胜义这是世间虚妄出世间真实的二谛说与说出世部(Lokottaravādin)相近第二家以前三谛为世俗道谛为胜义第三家以为「四谛皆是世俗谛摄唯一切法空非我理是胜义谛空非我中诸世俗事绝施设故」第四家是有部的评家正义「四谛皆有世俗胜义苦谛中有胜义谛者谓苦非常非我理集谛中有胜义谛者谓因缘理灭谛中有胜义谛者谓灭离理道谛中有胜义谛者谓道出理」后二家都是以世俗事的施设为世俗谛而胜义谛是「绝施设」——不可安立的

后二家可说是同一意义的不同开展对于空性为胜义空的思想是有重要关系的这应该从自相(svalakṣaṇa共相(sāmānya-lakṣaṇa)说起如《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四二(大正二七二一七上)

「分別一物相者是分別自相分別多物相者是分別共相」

自相是一法(物)所有的共相是通于多法的例如色是自相色法的无常性是通于心心所等的所以无常是共相进一步说色是一蕴的总名通于种种色的在色蕴中有眼耳等法即以眼所见的色来说也有青白等多法所以色也还是通于多法的这样的推求下去一直到不可再分析的一一极微自性才是色的自相所以《大毘婆沙论》说「诸法自性即是诸法自相同类性是共相」自性(svabhāva)是一一法的自体在有部中与自相是相同的但自相依相立名自性是以相而知法自体的共相是通于多法的也就是遍通的理性一般人虽说能知事相而实不能知一一法不知一一法的共相如实知四谛共相的能见道而向解脱所以后代就以四谛的十六行相为共相有部的评家正义就这样的论定四谛事相是世俗谛四谛(一一谛四行相)的十六行相是胜义谛共相近于一般所说的通遍理性但有部不许四谛以外別有抽象的通遍理性十六行相只是四谛(一一法上)所有共通的义理对于世俗与胜义的觉了《大毘婆沙论》列举了多种譬喻试引述二喻如《论》卷四二(大正二七二一七上)

「如种种物近帝青宝自相不现皆同彼色分別共相慧应知亦尔如种种物远帝青宝青黄等色各別显现分別自相慧应知亦尔」

「如日出时光明遍照众暗顿遣分別共相慧应知亦尔如日出已渐照众物墙壁窍山岩幽薮皆悉显现分別自相慧应知亦尔」

通达共相慧的帝青宝喻与《般若经》所说般若照见一切法空如高入须弥咸同金色正是胜义慧的同一譬喻

有部是事理二谛说四谛事是世俗四谛所有的共相——理是胜义四谛各有四行相道谛的四行相是局限于集道谛的苦谛下的四行相可不同了苦谛的四行相苦行相是限于苦谛的无常行相可通于苦道三谛空与无我行相是通于四谛(及非择灭与虚空)的所以空与无我是一切法中最通遍的共相——理以理为胜义谛那么空无我理可说是一切法的胜义谛理了由于有部是「次第见(四)谛」的所以说无漏慧所通达的空无我行相唯是苦谛假如是主张「一时见(四)谛」的就不会有这一区別了

第三家以为一切是世俗施设「唯一切法空非我理是胜义谛空非我中诸世俗事绝施设故」这也是理事二谛但以一切法中最通遍的义理——「空非我理是胜义谛」这可能与一说部(Ekavyāvahārika)的见解相近世俗唯是假名施设空非我理是胜义世俗假而胜义空(非我)是近似大乘空义的一派

有部的「无常无我」赤铜鍱部作「无常无我」无我是空义(空)无我遍通一切法也是赤铜鍱部所说的《无碍解道》有(四)「谛论」引经说四谛「是如不虚不异」谛(sacca)是不倒乱而确实如此的所以谛是如(tathā如是不异的意义正如《佛垂般涅槃略说教诫经》所说「月可令热日可令冷佛说四谛不可令异」《无碍解道》说到四谛同一通达也就是「一时见谛」为什么四谛能同一通达因为四谛是同一所摄「同一所摄则一性一性则依一智通达故四谛同一通达」那么四谛依什么而是同一所摄呢《论》依四行相九行相十二行相来说明四行相是如义无我义谛义通达义每一谛都是如义无我义谛义通达义四谛同有这四行相所以说四谛是同一所摄九行相与十二行相的前四相就是如义无我义谛义通达义这些义相四谛都是有的所以是同一所摄同一通达如义与谛义间有无我(anattan)义四谛同有无我可见(空)无我是通于四谛的与有部所说相同以空无我为遍通四谛的胜义是从诸行空而延展到一切空无我的这是上座部(Sthavira)系著重我我所空而發扬起来的

十 大众部系与法空

一切烦恼空生死不再生以涅槃为胜义空《无碍解道》已说到了但著重涅槃空而發扬起来最足以代表声闻法空说的是龙树(Nāgārjuna)所说的「空门」法空说的主要理由上文曾归纳为五项除「无我所」为法空外都与涅槃空有关「五阴散灭」是行者灭五阴爱尽苦尽而作苦边际「不落四句」涅槃正是不能以四句——有亦有亦无非有非无来说明的「非诤论处」这是言说所不及超越于名言的「智者不取著一切」正由于涅槃智的自证法空说是从涅槃空(或佛证境)来观一切法的一切法空所以修行者随顺趣向临入于「无对」(绝对的)的涅槃

在现存的部派传说中与法空有关的资料不多姑举四说如《佛性论》卷一(大正三一七八七下)

「小乘诸部解执不同若依分別部说一切凡圣众生并以空为其本所以凡圣众生皆从空出故空是佛性佛性者即大涅槃」

《佛性论》是真谛所译的以真谛所译的《部执异论》及《四谛论》所用的译名推定分別部即分別说部为唐译说假部(Prajñāptivādin)的异译「分別部说灭有三种念念灭相违灭无余灭譬如灯灭」涅槃是无余灭约烦恼等灭尽无余说灭是空的异名依《佛性论》分別部说一切凡圣众生「以空为其本」此空显然有了形而上的本体意义凡圣众生或迷而流转或悟而解脱所有凡圣迷悟的一切现象都是依空而有的空是本来如此(本性空)的为成佛的因性所以空就是佛性离一切迷妄而成佛空就是大涅槃以空为佛性大涅槃我想这是真谛的时代分別部适应大乘学而作的说明吧佛法原本是依现实的身心世间修道断惑而得涅槃的现在说空为一切所依那是通过涅槃空义再从涅槃常寂来说明一切的(或称为「却来门」)

如《大智度论》卷一(大正二五六一上——中)

「佛法中方广道人言一切法不生不灭空无所有譬如兔角龟毛常无」

《小部》的《论事》中有方广部(Vetulyaka也名说大空(Mahāsuññatāvādin)的部执虽然所说的问题与《智度论》不同然方广部与方广道人一切法空无所有与说大空显然是同一的方广部以为僧伽四双八辈约胜义僧说胜义僧是无漏道果所以僧伽是不受供施的供物是无所净的不受用饮食的施僧也就不得大果佛住兜率天宫(Tuṣitabhavana人世间佛是示现的(化身)所以施佛不得大果佛不住此世间佛不说法《论事》所说的方广部执胜义僧与佛都是超越现实人间世的凡重于超越的每不免轻忽了现实方广道人说一切法空无所有如龟毛兔角一样不正是同一意境的表现吗

如《入中论》卷二(汉藏教理院刊本三一)

「若世间导师不顺世间转佛及佛法性谁亦不能知
虽许蕴处界同属一体性然说有三界是顺世间转
无名诸法性以不思议名为诸有情说是顺世间转
由入佛本性无事此亦无然佛说无事是顺世间转
不见义无义然说法中尊说灭及胜义是顺世间转
不灭亦不生与法界平等然说有烧劫是顺世间转
虽于三世中不得有情性然说有情界是顺世间转」

这是东山住部(Pubbaseliya)的〈随顺颂〉东山住部是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系中安达派(Andhaka)的一派所说「蕴处界同一体性」「无名诸法性」「不灭不生」在如来如实证——佛本性中一切是同一的离言法性没有如世俗所见的我与法有与无连佛胜义这也都是无可说的佛为众生说有这有那不过「顺世间转」随顺世间方便罢了从如来自证的同一离言法性说法性是超越于世间名言的颂文虽没有说「空」然与大乘法空性说是非常一致的

《三论玄义检幽集》卷五(大正七〇四五九中——下)

「一说部者真谛云此部执世出世法悉是假名故言一切法无有实体同是一名名即是说故言一说部」

这是梁真谛(Paramârtha)传来的解说一说部(Ekavyāvahārika)说「世出世法悉是假名」世间法是苦谛与集谛出世间法是灭谛与道谛四谛都是假名了假名一般是施设(prajñapti)的异译「同是一名」正是「唯名」(nāmamātra)的意思一说部的教义我们所知有限但这是大论师所传来的窥基的《异部宗轮论述记》也这样说贤首所判十宗的「诸法但名宗」也指一说部一说部的思想如是真谛所说那样的「但名无实」那与「原始般若」的思想相合

上来所引的四则说分別部方广部东山住部一说部凡与法空说相近的都是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系统的学派这是不能不重视的历史事实上座部系中见灭得道的学派如法藏——达摩毱多部(Dharmaguptaka「以无相三摩地于涅槃起寂静作意入正性离生」赤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说「智见清净」也就是圣道现前是无相不起以「涅槃所缘」而入的这样的见灭得道灭谛可说是涅槃空寂然对于苦道——三谛没有说是空的所以法空说是渊源于大众学系而發扬起来当然上座部系的论究法义也有多方面启發性的大众部系的特色是佛与声闻果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从「佛身无漏」开始佛与菩萨的圣德發展到如《异部宗轮论》介绍那样重视佛德(佛法性佛自住涅槃)也就有了超越世间及声闻四谛的倾向于是乎「一切法但名无实」但是「顺世间转」「一切法不生不灭如龟毛兔角常无」等从不同方面流传出来了

再引一论一经以证明法空说与大众部的关系《成实论》《论》是诃梨跋摩(Harivarman)所造的为西元三四世纪间的论师论师出身于说一切有部而不满说一切有部是一位从说一切有部脱出的早期的譬喻者(dārṣṭāntika思想与鸠摩罗陀(Kumāralāta)相近《出三藏记集》卷一一〈诃梨跋摩传〉(大正五五七九上)

「时有僧祇部僧住巴连弗邑并遵奉大乘云是五部之本久闻跋摩才超群彦为众师所忌相与慨然要以同止遂得研心方等锐意九部采访微言搜简幽旨」

僧祇部是大众部大众部的僧众是不拒斥大乘的诃梨跋摩与大众部的僧众共住也就接触了大乘方等经因而思想上有了突破超过了有部经部(Sautrāntika一切上座学系的传承《成实论》是见灭得道的分为三个层次先以法有灭假名心次观涅槃空而灭法心末后是空心也灭了才是证入灭谛灭谛非实有的见解仍与经部说相同但《成实论》以为观涅槃空而「不见五阴但见阴灭」名「见五阴空」见灭而一切法不起解说为法空与法藏部赤铜鍱部等「见灭得道」的解说不同这就是受了大众部系的影响《成实论》引经以明法空的还是《阿含经》文全《论》以四谛开章不失声闻学派的立场

《增壹阿含经》汉译本是苻秦昙摩难提(Dharmanandi)所译的经初有「序」可知是大众部的诵本有些与大众部本义不合而内容已接触到大乘所以推定为属于大众部末派的诵本集成的时代稍迟所以引经来证明空义上面很少引用他但大众部末派到底可以代表声闻部派的一流须菩提(Subhūti)见佛的故事传说为《义足(品)经》的事缘之一《增壹阿含经》(三六)〈听法品〉(大正二七〇七下——七〇八上)

「若欲礼佛者过去及当来现在及诸佛当计于无我」(无常例此)

「善业以先礼最初无过者空无解脱门此是礼佛义若欲礼佛者当来及过去当观空无法此名礼佛义」

善业是须菩提的义译礼佛见佛应观三世佛的无我无常观一切法空无所有佛之所以为佛是由于证得法性空寂也就是佛的法身所以应这样的礼佛见佛《智度论》说「须菩提观诸法空是为见佛法身」与《增壹阿含经》意相符经上说「法法自生法法自灭法法相动法法自息法法相乱法法自息法能生法法能灭法一切所有皆归于空」因果生灭可从二方面说一方面一切法是相动相乱的没有他法的缘力自己是不会生灭动乱的从另一方面说法法各住自位不能互相动乱的一切法相互依存又各住自位从这缘起生灭中「一切所有皆归于空」这是很深彻的观察《增壹阿含经》(三〇)〈须陀品〉(大正二六五九中)

「有字者是生死结无字者是涅槃也有字者有生有死有终有始无字者无生无死无终无始」

名字是生死法始终法就是世间法超越名字的是无对的涅槃这是从涅槃空而世间但有假名的说法经中表示法空的是到处可见的

从这一论一经的引述足以证明与大众部系有关的都表示出我(与)法皆空的思想


校注

《中部》(四三)《有明大经》(南传一〇一九)《中阿含经》(二一一)《大拘𫄨罗经》(大正一七九二中) 平等慧如实观或译为如实正观真实正观平等慧巴利原语为 sammāppaññā即正慧 《杂阿含经》卷三〇(大正二二一五中)《相应部》(五五)〈预流相应〉(南传一六下二二八) 《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卷二五(大正二九四八五上)又《论》卷二八(大正二九四九八中——下) 《成实论》卷一二(大正三二三三三上) 《瑜伽师地论》卷九二(大正三〇八二六下) 《佛说胜义空经》(大正一五八〇七上) 《瑜伽师地论》卷九二(大正三〇八二六下) 《杂阿含经》卷一二(大正二八五下) 《中论》卷四(大正三〇三二下)又卷四(大正三〇三三中) 《相应部》(一二)〈因缘相应〉(南传一三八八——九五) 《瑜伽师地论》卷九三(大正三〇八三三中) 《相应部》(一二)〈因缘相应〉(南传一三四)《杂阿含经》卷一二(大正二八五中) 《瑜伽师地论》卷九二(大正三〇八二六中) 《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卷一四(大正二九四一一下) 《瑜伽师地论》卷九一(大正三〇八二〇下) 《十诵律》卷二四(大正二三一七四中) 《成唯识宝生论》卷四(大正三一九一下) 《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卷五〇(大正二九六二三中) 《杂阿含经》卷三(大正二一六中)《相应部》(二二)〈蕴相应〉(南传一四七二) 《中阿含经》(一〇六)《想经》(大正一五九六中)《中部》(一)《根本法门经》(南传九二) 《杂阿含经》卷一〇(大正二六八下) 《相应部》(二二)〈蕴相应〉(南传一四二一九——二二一) 《大智度论》卷六(大正二五一〇二中) 《相应部》(三五)〈六处相应〉(南传一五三〇六——三〇七) 《般若灯论释》卷八(大正三〇九〇上)《中论》卷二译作「虚诳妄取」(大正三〇一七中) 《大智度论》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二上——中) 《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二五二九五下) 《大智度论》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四上——中) 《杂阿含经》卷一二(大正二八四下) 《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二五二八八上)又《论》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三上) 《成实论》卷一二(大正三二三三三上) 《长阿含经》(二一)《梵动经》(大正一八九下以下)《长部》(一)《梵网经》(南传六一五以下) 《杂阿含经》卷三四(大正二二四五中——二四九上)《相应部》(三三)〈婆蹉种相应〉作「十见」(南传一四四一八——四二七) 《杂阿含经》卷九(大正二五六上——下)《相应部》(三五)〈六处相应〉(南传一五六四八六——八七) 《瑜伽师地论》卷八六(大正三〇七七八中) 參照《相应部》(一二)〈因缘相应〉(南传一三一三六——一三八) 《四分律》卷三九(大正二二八四五下)又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八中) 《大智度论》卷一(大正二五六〇下——六一上)又卷一(大正二五六三下——六四上)又卷三一(大正二五二九五下)又卷二七(大正二五二五九中) 《瑜伽师地论》卷三六(大正三〇四八九上) 《杂阿含经》卷二〇(大正二一四四中——下)《相应部》(二二)〈蕴相应〉(南传一四一三——一四) 《佛说义足经》卷上(大正四一七九下——一八〇上)《经集义品》(南传二四三二〇——三二三) 《杂阿含经》卷五(大正二三二上——中) 《小品般若波罗蜜经》卷一(大正八五三七下) 《杂阿含经》卷六(大正二四〇上)《相应部》(二三)〈罗陀相应〉(南传一四三〇〇) 《中阿含经》(二〇〇)《阿梨咤经》(大正一七六四中——下)《中部》(二二)《蛇喻经》(南传九二四七——二四八) 《经集义品》(南传二四三一〇——三一二)《佛说义足经》(大正四一七八上——下) 《杂阿含经》卷九(大正二五六中) 《相应部》(三五)〈六处相应〉(南传一五八七——八八) 例如《杂阿含经》卷一(大正二二上)《相应部》(二二)〈蕴相应〉(南传一四三三——三四) 《杂阿含经》卷一(大正二六下)《相应部》(二二)〈蕴相应〉(南传一四七七——七八) 《舍利弗阿毘昙论》卷一六(大正二八六三三上) 《无碍解道》(南传四一一一四) 《杂阿含经》卷三(大正二二〇中)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〇四(大正二七五三八上——下)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九(大正二七四五上——下) 《相应部》(三五)〈六处相应〉(南传一五八八) 《杂阿含经》卷一一(大正二七二下) 《中阿含经》(一九〇)《小空经》(大正一七三七上)《中部》(一二一)《空小经》(南传一一下一一九以下)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九(大正二七四五中) 《舍利弗阿毘昙论》卷一六(大正二八六三三上——中) 《解脱道论》卷一二(大正三二四五九下——四六〇上)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〇五(大正二七五四三上) 《舍利弗阿毘昙论》卷一六(大正二八六三三上——中)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〇五(大正二七五四三上)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〇四(大正二七五三八下) 《杂阿含经》卷三三(大正二二四〇下) 如《杂阿含经》卷三四(大正二二四七下) 《杂阿含经》卷九(大正二五六中)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大正二七四上) 《杂阿含经》卷六(大正二四〇上)《相应部》(二三)〈罗陀相应〉(南传一四二九九——三〇〇) 拙作《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一四三——一四四) 《无碍解道》(南传四一一一四)以下解说见该书(一一四——一二四) 唯「定空」末句「依退转观合现贪定空」(南传四一一一七) 《杂阿含经》卷一〇(大正二六六中)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九(大正二七四五中)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九(大正二七四五中) 《杂阿含经》卷九(大正二五六中) 《瑜伽师地论》卷九〇(大正三〇八一二上)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〇五(大正二七五四二中) 《杂阿含经》卷三一(大正二二二四中)《相应部》(四三)〈无为相应〉(南传一六上七七) 《相应部》(二二)〈蕴相应〉(南传一四二〇八)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三二(大正二七一六三上) 《阿毘达磨俱舍论》卷六(大正二九三四上)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三一(大正二七一六一下——一六二下) 《四谛论》卷三「汝问无余此七义何异者此皆是涅槃別名」(大正三二三九〇上)凡涅槃別名大抵可以称之为空 《清净道论》三(南传六四二七〇) 《杂阿含经》卷三一(大正二二二〇上)又卷三(大正二一五下) 《中部》(七二)《婆蹉衢多火(喻)经》说「甚深无量莫知其底犹如大海」(南传一〇三一七——三一九) 《瑜伽师地论》卷五〇(大正三〇五七七中) 《杂阿含经》卷二(大正二九上)又卷一一(大正二七五上) 《瑜伽师地论》卷八七(大正三〇七八九中) 《增支部四集》(南传一八二八四)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三四(大正二七一七七中)又卷三一(大正二七一六二中)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七七(大正二七三九九下——四〇〇上) 拙作《妙云集》(一一)《性空学探源》(一二一——一二二)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三八(大正二七一九六下)自相与共相的论究參阅拙作《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八七——八九) 《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二一(大正八三六九下) 《小部无碍解道》(南传四一一八——三二) 《相应部》(五六)〈谛相应〉作「是如不离如不异如」(南传一六下三五三) 《佛垂般涅槃略说教诫经》(大正一二一一一二上) 《大智度论》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二下——一九三中) 拙作《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五九八——五九九) 《四谛论》卷三(大正三二三八九下) 《论事》(南传五八三二四——三三一) 《论事》(南传五八三三二——三三三三三七——三四一)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八五(大正二七九二七下) 《清净道论》(南传六四四三一) 拙作《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五七三——五七五五七九——五八〇) 《成实论》卷一二(大正三二三三二下) 拙作《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七五五——七五六) 《大智度论》卷一一(大正二五一三七上) 《增壹阿含经》(一三)〈利养品〉(大正二五七五下)
[A1] ākiṃcanya【CB】ākiñcanyā【印顺】
[A2]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3]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顺】
[A4]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5] sūtradhara dārṣṭāntika【CB】Sūtra-dhara Draṭānta【印顺】
[A6] abhidharma【CB】Abhidharma【印顺】
[A7]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iya【印顺】
[A8] paramârtha-śūnyatā【CB】paramārtha-śūnyatā【印顺】
[A9] 因缘【CB】缘所【印顺】(cf. 《中论》卷4〈24 观四谛品〉(CBETA, T30, no. 1564, p. 33, b11-12))
[A10] 启【CB】启【印顺】
[A11] 裡【CB】里【印顺】
[A12] 那么【CB】那末【印顺】
[A13]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14] 裡【CB】里【印顺】
[A15] 焰【CB】燄【印顺】(cf. 《瑜伽师地论》卷91(CBETA, T30, no. 1579, p. 820, c21-27))
[A16] [-]【CB】(的)【印顺】
[A17] 那么【CB】那末【印顺】
[A18]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19] sattva-śūnyatā【CB】sattva-śūnya【印顺】
[A20] dharma-śūnyatā【CB】dharma-śūnya【印顺】
[A21] Lokāyata【CB】Lokâyata【印顺】
[A22] 裡【CB】里【印顺】
[A23]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24] 裡【CB】里【印顺】
[A25]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26] Vibhajyavādin【CB】Vibhājyavādin【印顺】
[A27] Sthavira【CB】Sthāvira【印顺】
[A28]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29] nirātman【CB】nir-ātman【印顺】
[A30] 裡【CB】里【印顺】
[A31] Vibhajyavādin【CB】Vibhājyavādin【印顺】
[A32]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顺】
[A33] bahirdhā-śūnyatā【CB】bahirdhā-ś.【印顺】
[A34] adhyātma-bahirdhā-śūnyatā【CB】adhyātma-bahirdhā-ś.【印顺】
[A35] mahā-śūnyatā【CB】mahā-ś.【印顺】
[A36] paramârtha-śūnyatā【CB】paramārtha-ś.【印顺】
[A37] śūnyatā-śūnyatā【CB】śūnyatā-ś.【印顺】
[A38] bahirdhā-śūnyatā【CB】bahirdhā-ś.【印顺】
[A39] adhyātma-bahirdhā-śūnyatā【CB】adhyātma-bahirdhā-ś.【印顺】
[A40] saṃskṛta-śūnyatā【CB】Saṃskṛta-ś.【印顺】
[A41] asaṃskṛta-śūnyatā【CB】asaṃskṛta-ś.【印顺】
[A42] anavarāgra-śūnyatā【CB】anavarāgra-ś.【印顺】
[A43] prakṛti-śūnyatā【CB】prakṛti-ś.【印顺】
[A44] anavakāra-śūnyatā【CB】anavakāra-ś.【印顺】
[A45] paramārtha-śūnyatā【CB】paramārtha-ś.【印顺】
[A46] śūnyatā-śūnyatā【CB】śūnyatā-ś.【印顺】
[A47] mahā-śūnyatā【CB】mahā-ś.【印顺】
[A48] paramattha-suñña【CB】paramatthasuñña【印顺】
[A49] 那么【CB】那末【印顺】
[A50] asaṃskṛta【CB】asaṁskṛta【印顺】
[A51] 启【CB】启【印顺】
[A52]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顺】
[A53] 祛【CB】袪【印顺】
[A54] 恒【CB】恒【印顺】
[A55] paramârtha-śūnyatā【CB】paramārtha-śūnyatā【印顺】
[A56]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57]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顺】
[A58] svalakṣaṇa【CB】sva-lakṣaṇa【印顺】
[A59] 隙【CB】𨻶【印顺】
[A60] 那么【CB】那末【印顺】
[A61] 那么【CB】那末【印顺】
[A62] anattan【CB】anattā【印顺】
[A63] Sthavira【CB】Sthāvira【印顺】
[A64] 十【CB】一〇【印顺】
[A65] Prajñāptivādin【CB】Prajñaptivādin【印顺】
[A66] 兔【CB】兎【印顺】
[A67] Tuṣitabhavana【CB】Tusitabhavana【印顺】
[A68] 兔【CB】兎【印顺】
[A69]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a【印顺】
[A70] 罢【CB】吧【印顺】
[A71] nāmamātra【CB】nāmamatrā【印顺】
[A72]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āmghika【印顺】
[A73]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顺】
[A74] 启【CB】启【印顺】
[A75] 兔【CB】兎【印顺】
[A76] dārṣṭāntika【CB】Dārṣṭāntika【印顺】
[A77] 群【CB】群【印顺】(cf. 《出三藏记集》卷11(CBETA, T55, no. 2145, p. 79, a12-16))

内容源自:漢文大藏經,繁转简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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