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本《坛经》校释疏义第五章
§05 经文
一、正文〔§05.01.〕~〔§05.13.〕
「时大师堂前有三间房廊,于此廊下供养,欲画楞伽变,并画五祖大师传授衣法,流行后代为记。〔§05.01.〕画人卢坽看壁了,明日下手。〔§05.02.〕
「上座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心偈,缘我为教授师。〔§05.03.〕我若不呈心偈,五祖如何得见我心中见解深浅?〔§05.04.〕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05.05.〕若不呈心,终不得法。〔§05.06.〕』良久思惟:『甚难!甚难!』〔§05.07.〕
「夜至三更,不令人见,遂向南廊下中间壁上题作呈心偈,欲求于法。〔§05.08.〕『若五祖见偈,言此偈语,若访觅我。〔§05.09.〕我见和尚,即云是秀作。〔§05.10.〕五祖见偈,言不堪。〔§05.11.〕自是我迷,宿业障重,不合得法。〔§05.12.〕圣意难测,我心自息。』〔§05.13.〕
二、校记并诸家录校复议
§05.01. 「时(1)大师堂前有三间房廊,于此廊下供养,欲画楞伽变(2),并画五祖大师传授衣(3)法,流行后代为记。
§05.02. 画人卢(1)坽(2)看壁(3)了,明日下手。
(1)「卢」,敦博本作「唐」,据斯本改。
孟本、李申本、杨本、潘本、邓辽本、黄本据斯本校作「卢」。周本、中岛本理校作「卢」。李富华本径改作「卢」。
复议:斯本、敦博本下文均有「五祖平旦唤卢供奉」云云,故此处画师姓「卢」,应据斯本校改。
孟本、李申本、杨本、潘本、邓辽本、黄本为正。周本、中岛本不据斯本而理校,不妥。李富华本径改,尤为不妥。
(2)「坽」,斯本作「玪」,敦博本作「坽」。
孟本据兴圣寺本改作「珍」。周本、李富华本、杨本径改作「珍」。邓辽本认为敦博本作「坽」,斯本作「玪」,未知孰是,俟考。李申本据敦博本录作「坽」,并指出「斯本作『玪』」。潘本理校作「玲」。中岛本理校作「珍」。黄本据惠昕等三本校改作「珍」。
复议:查《汉语大字典》:「坽」,《集韵.青韵》「坽,峻岸」。「玪」,次于玉的美石。据此知二者均可作为人名,因此未知斯本、敦博本孰是,此暂据敦博本录,俟议。
李申本、邓辽本为正。孟本、黄本据非敦煌本改,不妥。周本、李富华本、杨本径改,尤为不妥。潘本、中岛本理校,不妥。
(3)「壁」,敦博本作「糪」,据斯本改。
孟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潘本、中岛本径录作「壁」。周本、邓辽本据斯本校作「壁」。黄本理校作「壁」。
复议:周本、邓辽本为正。孟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潘本、中岛本失校,不妥。黄本不据斯本而理校,不妥。
§05.03. 「上座神秀思惟(1):『诸人不呈心偈,缘我为教(2)授师。
(1)「惟」,斯本、敦博本同。
孟本、周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均作「惟」。潘本径改为「维」。黄本理校为「维」。
复议:「惟」、「维」此处古今可通。
孟本、周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为正。黄本理校,不算错。潘本径改,不妥。
(2)「教」,斯本作「[打-丁+教]」,系涉下「授」字而增「扌」旁,据敦博本改。
复议:无。
§05.04. 我若不呈心偈,五祖如何得见我心中见解深浅?
复议:无。
§05.05. 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1);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1)「即善求法」,斯本、敦博本同。
孟本、周本、李申本、杨本、中岛本均作「即善求法」。李富华本径改作「求法即善」。潘本依兴圣寺本校作「求法即善」。邓辽本、黄本据惠昕等三本校作「求法即善」。
复议:孟本、周本、李申本、杨本、中岛本为正。李富华本径改且错,尤为不妥。潘本、邓辽本、黄本据非敦煌本改且错,不妥。
§05.06. 若不呈心(1),终(2)不得法。』
(1)「心」,斯本、敦博本同。
孟本、周本、李申本、邓辽本、中岛本均作「心」。李富华本径作「心偈」。杨本据惠昕本补作「心偈」。潘本、黄本据铃木校本补作「心偈」。
复议:此处「呈心」,从上下语境看,即为上文之「呈意」。「偈」字补与不补,均不妨碍理解。故以不补为好。
孟本、周本、李申本、邓辽本、中岛本为正。李富华本径补,不妥。杨本、潘本、黄本据非敦煌本补,不妥。
(2)「终」,斯本、敦博本均作「修」,据文意改。
孟本据真福寺等本校作「终」。周本、中岛本理校作「终」。李申本录为「修」。李富华本、杨本径改作「终」。潘本据兴圣寺本、邓辽本、黄本据惠昕等三本校作「终」。
复议:此处「修」乃「终」字笔误,因敦煌写本字形相近所致。李申本方简注称:「若将『修』作『修持』解,……似亦可通。」本段论述的关键是通过作偈呈心,得到弘忍的印可,并非论述个人修持。故这里的「修」,不应作「修持」解。
孟本、周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黄本为正。李申本径录,不妥。李富华本、杨本径改,不妥。
§05.07. 良久思惟:『甚难!甚难!』(1)
(1)「甚难甚难」,斯本作「甚难甚难甚难甚难」,据敦博本改。
孟本、潘本据斯本径录作「甚难甚难甚难甚难」。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据敦博本径录作「甚难甚难」。李申本、黄本据敦博本校作「甚难甚难」。
复议:此处「甚难甚难」或「甚难甚难甚难甚难」虽均可通,但后者恐是在前者基础上误加重文号所致,故以「甚难甚难」为好。
李申本、黄本为正。孟本、周本、李富华本、杨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失校,不妥。
§05.08. 「夜至三更,不令人见,遂向南廊下中间(1)壁上题作呈心偈,欲求于(2)法。
(1)「间」,斯本作「问」,据敦博本改。
孟本据敦博本校作「间」。周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潘本、邓辽本、黄本、中岛本皆失校。
复议:孟本为正。周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潘本、邓辽本、黄本、中岛本皆失校,不妥。
(2)「于」,敦博本作「衣」,据斯本改。
孟本、潘本、李申本、邓辽本据敦博本校作「衣」。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黄本、中岛本径录作「衣」。
复议:在敦煌本《坛经》中,「衣」不但是得法的表征,更是接班人的信物。神秀所以迟疑,是担心別人怀疑他「觅祖」。故此处以斯本为正。可与〔§05.11.〕之「不合得法」呼应。
孟本、潘本、李申本、邓辽本校勘有误,不妥。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黄本、中岛本失校且误,尤为不妥。
§05.09. 『若(1)五祖见偈,言此偈语(2),若访觅我。
(1)「若」,斯本、敦博本同。
诸本照录。邓辽本据惠昕等三本于「若」前补「秀乃思惟」四字。
复议:此处不补「秀乃思惟」四字,无碍文意理解,故不应补。
诸本为正。邓辽本据非敦煌本补,不妥。
(2)「语」,斯本、敦博本同。
诸本作「语」。孟本疑斯本「语」为「悟」。中岛本理校作「误」。
复议:从〔§05.09.〕到〔§05.12.〕四句,是神秀猜测弘忍可能出现的两种态度与自己的两种对策。由此,孟本提出的「语」或为「悟」之误,的确可以考虑。如此处为「悟」,则从〔§05.09.〕到〔§05.12.〕四句文从字顺,意义连贯。中岛本校为「误」,错误。
孟本提出的作「悟」的可能,值得深入思考。中岛本理校作「误」,不妥。
§05.10. 我见和尚,即云是秀作(1)。
(1)「见和尚即云是秀作」,斯本无,据敦博本补。
孟本、李申本、潘本、黄本据敦博本补。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据敦博本录文,未出校。
复议:孟本、李申本、潘本、黄本为正。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失校,不妥。
§05.11. 五祖见偈,言不堪。(1)
(1)「五祖见偈言不堪」,斯本无,据敦博本补。
孟本、李申本、潘本、黄本据敦博本补。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据敦博本录文,未出校。
复议:孟本、李申本、潘本、黄本为正。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失校,不妥。
又,李富华本在「言不堪」前径补「若」字。杨本据惠昕本于「言不堪」前补「若」字。
复议:此处文意可通,不需补「若」。
诸本不补为正。李富华本径补,尤为不妥。杨本据非敦煌本补,不妥。
§05.11. 自是我迷(1),宿业(2)障重,不合得法。
(1)「自是我迷」,斯本无,据敦博本补。
孟本、李申本、潘本、黄本据敦博本补。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据敦博本录文,未出校。
复议:孟本、李申本、潘本、黄本为正。周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中岛本失校,不妥。
(2)「业」,斯本、敦博本均作「叶」,据文意改。
孟本、周本、李富华本、杨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径改作「业」。李申本径录作「叶」。黄本理校「业」。
复议:「业」为造作、意志或行为。「业」、「叶」字形相近,写本中易混淆。
黄本为正。孟本、周本、李富华本、杨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径改,不妥。李申本录作「叶」,不妥。
§05.12. 圣意难测,我心自(1)息。』
(1)「自」,斯本作「白」,据敦博本改。
孟本据敦博本校作「自」。周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黄本、中岛本径录作「自」。潘本理校作「自」。
复议:孟本为正。周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邓辽本、黄本、中岛本失校,不妥。潘本不据敦博本而理校,不妥。
三、注释
楞伽变——「变」,指「变相」、「变文」等,指把佛经或历史故事以图画、雕塑、说唱文学等形式表现出来。「楞伽」,即《楞伽经》,印度大乘佛教经典,共有三种汉译本:刘宋求那跋陀罗译四卷本《楞伽经》、北魏菩提流支译十卷本《入楞伽经》、唐实叉难陀译七卷本《大乘入楞伽经》。据传三种汉译本中,四卷《楞伽经》为菩提达磨付嘱慧可,故特为达磨至弘忍时的禅宗所重。
此处「楞伽变」,指将四卷本《楞伽经》的内容,以绘画的形式表现出来。
卢坽——人名,画师,生卒年月不详,生平不详。
心偈——偈,指偈颂。參见第四章注释。「心偈」,指表达个人体悟佛法深浅的偈颂。
见解——这里指对佛法的理解和领悟。
呈意——「呈」,呈露;「意」,參见第四章注释「大意」。故此处「呈意」意为向弘忍呈上对佛法的理解。
圣位——传统指佛教三乘人证得菩提之果位。此处指禅宗的祖位,即传承禅宗教法的祖师。
三更——古时夜间计时单位。一夜分为五更,每更约两小时。三更指半夜,即夜间十二点。
宿业障重——「宿」,过去;「业」,业力;「障」,蔽障正道。此处指宿世的恶业严重,蔽障正道。
四、分段标点复议
(一)分段
诸录校本对第五章,分段法较为歧杂:
1.分为两段:
孟本、中岛本分两段。但第一段〔§05.01.〕~〔§05.02.〕与上文相连,成为一段。且第二段〔§05.03.〕~〔§05.13.〕与下文相连,成为一段。
周本、李申本分为两段。第一段为〔§05.01.〕~〔§05.02.〕。第二段为〔§05.03.〕~〔§05.13.〕。
李富华本、杨本分为两段。第一段为〔§05.01.〕~〔§05.02.〕。但第二段〔§05.03.〕~〔§05.13.〕与下文相连,成为一段。
2.不分段:
潘本此章与上下文相连,未作独立的一段。
3.分为三段:
邓辽本分三段。第一段为〔§05.01.〕~〔§05.02.〕。第二段为〔§05.03.〕~〔§05.08.〕。第三段〔§05.09.〕~〔§05.13.〕。
黄本分为三段。但第一段〔§05.01.〕~〔§05.02.〕与上文相连,成为一段。第二段为〔§05.03.〕~〔§05.07.〕。第三段〔§05.08.〕~〔§05.13.〕与下文相连,成为一段。
我们认为:本章叙述神秀面对五祖决定的思维过程。他由开始的难于决断,到后来决定在廊下壁上作偈,经过复杂的内心斗争。应该通过分段,体现内心的思维过程。〔§05.01.〕~〔§05.02.〕交待了神秀作偈的前提,〔§05.03.〕~〔§05.07.〕叙述了神秀作偈前的思想动态。〔§05.08.〕~〔§05.13.〕叙述了神秀作偈的经过及思想动态。因此,按照上述文理脉络分为三段,比较妥当。
但我们不同意邓辽本的三段分法。〔§05.08.〕与下文紧密相联,不能割裂。邓辽本将两者割裂,分属两段,使得〔§05.09.〕文气不顺,以至不得不在〔§05.09.〕前补「秀乃思惟」四字。
其他诸录校本的分段,虽然各有各的理由,且基本无碍文意的理解与文气的贯通。但把一个独立的段落,与上文或下文牵扯在一起,不甚妥当。
(二)分句及标点
《校释疏义》将本节分为13句,进行标点。诸录校本分句、标点情况各有不同,大抵属于语感的不同,但也有属于对文本的理解乃至涉及录校的问题。
〔§05.01.〕
孟本将此句分为两句。周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黄本作一句。
复议:孟本分作两句,属于可断可不断之例。
周本、邓辽本于「楞伽变」上加书名号,不妥。
〔§05.02.〕
诸本同,不复议。
〔§05.03.〕
孟本、周本、杨本、中岛本作一句。
李申本、李富华本、潘本、邓辽本、黄本将本句与下文〔§05.04.〕合为一句。
复议:此处是否与〔§05.04.〕合作一句,亦属两可。
杨本此句之标点,在「思惟」后漏冒号,不妥。
〔§05.04.〕
孟本、周本、杨本、中岛本作一句。
李申本、李富华本、潘本、邓辽本、黄本将本句与上文〔§05.03.〕合为一句。
复议:參见上句。
本句末尾标点,有问号、句号之別。语气有不同,不妨碍理解。
〔§05.05.〕
这一句问题比较大,先录文如下:
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五祖要求徒众将自己对佛法的理解,撰写成偈颂,「若悟大意者,付汝衣法,禀为六代」。就是说,五祖的决定把「悟解佛法」作为「禀为六代」的前提,将两件事紧密联系在一起。
面对五祖的这一决定,神秀内心非常矛盾。他矛盾什么呢?佛教从来讲「印可」,即弟子的悟道层次,要由导师判定。禅宗主张「以心传心」,则导师印可的重要性更加提高。所以,如果能够得到五祖对自己悟道与否进行判定,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因为这是自己求法路上必须经过的一关。但是,五祖把此事与选择接班人联系在一起,这就让神秀为难。佛教主张摒弃世间的一切荣华,争当接班人,正是佛教鄙视的行为。神秀担心別人会误解他呈偈求法的举动,认为他想要争当六祖,所以迟疑起来。
所以,〔§05.05.〕这个句子以「善——求法」、「不善——觅祖」为核心,由两个分句组成,具体地叙述了神秀内心的矛盾心态。
孟本将此句分为两句,标点为:「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分为两句后,文理虽然可通,但实际上应算破句。另外,把「求法」也归入「不善」,显然是错误的。
周本将此句标点为:「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这种标点虽不破句,但把「求法」归入「不善」,有误。
李申本将此句标点为:「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与周本标点没有本质差別。
李富华本作:「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求法即善;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李富华本任意改动原本文字,为古籍整理之大忌。
杨本将此句标点为:「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杨本没有读懂本句,将「觅祖」上属,造成破句。且将「觅祖」作为「善」,不符合本章所要表达的神秀的思想。
潘本、邓辽本、黄本依据兴圣寺本等非敦煌资料,将本句改为:「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求法即善,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文意虽通,但这种校勘法不值得仿效。
中岛本将此句标点为:「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中岛本所用虽为日式标点,但基本表达了原句的含义。衹是未能体现出「善」、「不善」这一分句结构。另外,「善」与「求法」之间没有断开,容易引起歧义。
此句原文虽然直白,但文从句顺,意义清晰。诸录校本或者没有把握这一章企图表达的神秀的矛盾心态及其原因,或者用非敦煌资料不必要地擅改敦煌本《坛经》,标点得难以让人满意。
〔§05.06.〕
诸本分句同。标点虽有差异,无碍理解,不复议。
〔§05.07.〕
诸本分句同。标点虽有差异,无碍理解,不复议。
〔§05.08.〕
除中岛本,诸本分句同。标点虽有差异,无碍理解,不复议。
中岛本将本句及〔§05.09.〕、〔§05.10.〕合为一句。
本句是神秀题偈,〔§05.09.〕、〔§05.10.〕是神秀推测弘忍可能有的反应及自己对策。应分开为好。
〔§05.09.〕~〔§05.12.〕
孟本、李申本、李富华本、杨本将〔§05.09.〕与〔§05.10.〕合为一句。〔§05.11.〕、〔§05.12.〕合为一句。
周本、邓辽本将这四句合为一句。
潘本、黄本将〔§05.09.〕与〔§05.10.〕合为一句。将〔§05.11.〕、〔§05.12.〕与下文〔§05.13.〕合为一句。
中岛本将〔§05.09.〕、〔§05.10.〕与上文〔§05.08.〕合为一句。〔§05.11.〕、〔§05.12.〕合为一句。
复议:这四句叙述神秀推测弘忍见到偈颂以后可能出现的两种态度,以及自己的两种对策。因此,无论像《校释疏义》这样分作四句,还是像孟本等分作两句,或者像周本等分为两个分句后合为一句,衹要将神秀的上述思路分理清晰,均可成立。
但是,下文之〔§05.13.〕是总结句,应该自成一句。潘本、黄本将它与〔§05.11.〕、〔§05.12.〕连接,不妥。
这四句的标点,诸本虽不尽一致,大抵属于可断可不断。但周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黄本将「五祖见偈,言不堪」,连书为「五祖见偈言不堪」,可能引起歧义,不妥。
〔§05.13.〕
除潘本、黄本,诸本同,參见上句,不复议。
五、疏义
本章主要叙述神秀在得知弘忍以公开招标的方法选拔接班人以后的矛盾心态。
一方面,作为一个佛教修行者,最高目标自然是解脱生死,觉悟成佛。而作为一个禅宗教团成员,是否真正达到开悟境地,需要有一个以心传心的宗教过程,需要得到宗教导师的印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佛教徒,应该无我、无我所,放弃对世间一切事物,包括对名誉、地位的执著与追求。
上述两者,本来并无矛盾。但是,现在弘忍把印可得法与选拔接班人两件事合并在一起,便让教团中公认的接班人神秀为了难。
作为一个僧人,神秀自然希望得法,希望弘忍印可他心中见解浅深,这就需要按照弘忍的要求呈上偈颂。但是,正因为他已经是大家公认的接班人,便多了一层担心:如果呈上偈颂,是否会给其他人留下「觅祖」的印象?而「觅祖」绝非一个高僧应有的举动。此外,看来他对自己多年修持已经达到什么境界,心中无数。所以对弘忍是否能印可自己,缺乏把握。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公开呈上偈颂,而最终被弘忍否定,对自己平时已经树立的形象,肯定是一个极大的破坏。然而不呈上偈颂,又不可能得法、得印可。神秀此时进退两难,按照《坛经》的描述,是所谓:「良久思惟:『甚难!甚难!』」
考虑再三,神秀决定秘密呈偈。他自己的设想是:如果弘忍看了自己的偈颂,说「这首偈颂开悟了」,必定会寻找作者。到那时,自己便可以出面,承认偈颂是自己作的。这样,自然达到得法的目的。如果弘忍看了偈颂,说「这首偈颂不行」。那证明自己宿业未断,尚未开悟,不能得法。自然,自己也就不必出面,那么也就不会出现损害形象的问题。
但是,《坛经》的这一段神秀心理活动的叙述,是以惠能讲述的口吻出现的。从《坛经》看,在整个征求偈颂的过程中,惠能与神秀并无往来。既然如此,神秀的这一系列心理活动,惠能又从何得知呢?对此,《坛经》没有交代。这就大大降低了这段心理描述的可信性。
然而,如果神秀当年的确做过半夜不为人知,秘密题偈的事情,则上述心理活动,也可以通过合理的推测得出。因此,我们不能因为这是神秀的心理活动,別人无从知晓,从而否定《坛经》叙述的可靠性。
总之,敦煌本《坛经》在此塑造了一个看来清高,实际精于计算、患得患失,且对自己修持境界缺乏信心的神秀形象。这个神秀看来衹求得法,不求觅祖。但是,无论谁读到这一段,都会想想,神秀真的那么清高,真的不想觅祖?还是他对自己不自信,怕觅不到祖,反而被弘忍否定,弄巧成拙?所以设计出这样一个秘密呈偈的方案,以便自己可攻可守,进退自如。
《坛经》是在禅宗南宗与北宗激烈斗争的年代,从南方传到北方。当时斗争的焦点之一,就是谁才是禅宗的正统,这就涉及弘忍到底把祖位传给谁。联系这一背景,则《坛经》中出现上述内容,也就可以理解了。
六、原始资料
- 敦博本:
- 028 大师堂前//
- 029 有三间房廊于此廊下供养欲画楞伽变并画五祖大师传//
- 030 授于法流行后代为记画人唐坽看糪了明日下手上座神//
- 031 秀思惟诸人不呈心偈缘我为教授师我若不呈心偈//
- 032 五祖如何得见我心中见解深浅我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
- 033 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心夺其圣位若不呈心修不得//
- 034 法良久思惟甚难甚难夜至三更不令人见遂向南廊下中间//
- 035 壁上题作呈心偈欲求衣法若五祖见偈言此偈语若访//
- 036 觅我我见和尚即云是秀作五祖见偈言不堪自是我迷//
- 037 宿叶鄣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我心自息//
- 斯本:
- 033 时//
- 034 大师堂前有三间房廊于此廊下供养欲画楞伽变并//
- 035 画五祖大师传授衣法流行后代为记画人卢玪看壁//
- 036 了明日下手上座神秀思惟诸人不呈心偈缘我为教授//
- 037 师我若不呈心偈五祖如何得见我心中见解深浅我//
- 038 将心偈上五祖呈意即善求法觅祖不善却同凡//
- 039 心夺其圣位若不呈心修不得法良久思惟甚难//
- 040 甚难甚难甚难夜至三更不令人见遂向南廊下中问//
- 041 壁上题作呈心偈欲求于法若五祖见偈言此偈语//
- 042 若访觅我我宿叶障重不合得法圣意难测我//
- 043 心白息/
校注
铃木校本:即日本学者铃木贞太郎、公田连太郎合校的《敦煌出土六祖坛经》,(日本)森江书店,1934年版。其以斯本为底本,參考惠昕本校订而成,是最早的敦煌坛经校本。【经文资讯】《藏外佛教文献》第 W11 册 No. ZW11n0094 敦煌本《坛经》校释疏义(第三章~第五章)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1-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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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时」,敦博本无,据斯本补。
孟本、李申本、潘本、邓辽本、黄本据斯本校作「时」。周本、李富华本、杨本、中岛本依敦博本录文,无「时」字。
复议:此处有无「时」字,无碍理解,但以有「时」字,于意为长。
孟本、李申本、潘本、邓辽本、黄本为正。周本、李富华本、杨本、中岛本失校,不妥。
(2)「楞伽变」,斯本、敦博本同。
孟本、周本、李申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黄本均作「楞伽变」。李富华本径作「楞伽变相」。杨本据铃木本补作「楞伽变相」。
复议:此处「变」即「变相」之意,且为古代经常使用的名词,不需补。
孟本、周本、李申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黄本为正。杨本据非敦煌本补,不妥。李富华本径补,尤为不妥。
(3)「衣」,敦博本作「于」,据斯本改。
孟本、周本、李申本、杨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黄本据斯本校作「衣」。李富华本径改作「衣」。
复议:孟本、周本、李申本、杨本、潘本、邓辽本、中岛本、黄本为正。李富华本径改,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