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隐谧禅师语录卷第九
颂古
世尊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惟吾独尊。」
城东有一老姥,与佛同生,不欲见佛,每见佛来,即便回避。然虽如此,回顾东西,总皆是佛。遂以手掩面,乃至十指掌总皆是佛。
「避之不及手遮面,又看掌上紫金浮。奈何定业难逃避,不是冤家不聚头。」
世尊因外道问:「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世尊据座,外道赞曰:「世尊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作礼而去。后阿难问佛:「外道有何所证而言得入?」世尊曰:「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
「不问有无便据坐,金鞭举处阿谁谙?骏驹窥影驰千里,驽马区区未度关。」
七贤圣女姊妹同游尸陀林,一姊指尸曰:「尸在此,人在甚么处?」诸姊妹谛观,皆悉悟道,乃感帝释雨花赞曰:「我是帝释,见诸姊悟道,故来供养。但诸姊有何所需,我能给施?」女曰:「我家四事七珍悉皆具足,惟要三般物:一要无根树一株,二要无阴阳地一片,三要叫不应谷一所。」帝释曰:「一切所需我悉有之,若此三物,我实无。」有女曰:「汝若无此,怎解济人?」遂同往白佛,佛言:「我诸弟子不解此义,惟有诸大菩萨乃解此义。」
「蓦向尸陀下一锥,顿令诸姊豁双眉。天花缭乱云中落,三物从来无可私。恨憍尸不自知,两手持来是何物?区区徒自问牟尼。」
释迦弥勒犹是他奴,且道他是阿谁?
「释迦弥勒是他奴,且道他又是阿谁?打破大唐无觅处,须知觌面更无私。」
睦州问僧:「近离甚处?」僧便喝,州云:「老僧被汝一喝。」僧又喝,州云:「三喝四喝后又作么生?」僧无语,州便打,云:「这掠虚头汉!」
「三月桃花浪拍高,奋然独跃乾坤窄。未能喝下透玄机,怎免龙门遭点额?」
盘山云:「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忘,复是何物?禅德譬如掷剑挥空,莫论及之不及,斯乃空轮绝迹,剑刃无亏。若是心心无知,全心即佛,全佛即心,心佛无异,始为道矣!」
「光境忘,未忘何物?重阳九月篱边菊,夜来忽被狂风吹,无数游蜂不敢宿。」
玄、绍二上座见乌臼,臼问:「近离甚么处?」僧云:「江西。」臼便打,僧云:「夕向和尚有此机要。」臼曰:「汝既不会!第二个近前!」其僧茫然,臼亦打,云:「同坑无异土,參堂去!」
「一个杓柄,两解放收。活卓卓地,谁辨踪由?不是久经行阵者,临锋争解转机谋?」
云门问洞山:「近离甚处?」山云:「查渡。」门云:「夏在甚处?」山云:「湖南报慈。」门云:「几时离彼?」山云:「八月二十五。」门云:「放汝三顿棒!」次日,洞山问:「昨蒙和尚放某甲三顿棒,未审过在什么处?」门云:「饭袋子!江西湖南便恁么去!」洞山大悟。
「云门三顿棒尖新,怎奈洞山眼未亲。脑下若无锥下快,顶门何得迸红轮?」
兴化上堂,有一同參来,才上法堂,化便喝,僧亦喝。僧才行两三步,化又喝,僧亦喝。僧拟进前,化拈棒,僧又喝。化云:「你看这瞎汉犹作主在!」僧拟议,化便直打。下法堂,却归方丈,侍者问:「适来这僧有甚语句触忤和尚?」化云:「他适来也有照,也有用,也有权,也有实。我将手向伊面前㓰两㓰,到这里便去不得。似这般汉不打更待何时?」
「寰中独据任施为,铁眼铜睛孰敢窥?白棒一条行正令,同參也受辣钳鎚。」
兴化奖禅师谓克宾维那曰:「汝不久为唱导之师。」宾曰:「不入这保社。」师曰:「会了不入,不会了不入。」曰:「总不与么?」师便打曰:「克宾维那,法战不胜,罚钱五贯,设钻饭一堂。」次日,师自白槌曰:「克宾维那,法战不胜,不得吃饭,即便出院!」
「克宾颖脱岂囊藏,兴化打他力举扬。看破罚钱并夺食,始知父子绝參商。」
世尊昔因文殊至诸佛集处,值诸佛各还本处,惟有一女子近彼佛坐,入于三昧,文殊乃白佛云:「何此女得近佛坐而我不得?」佛告文殊:「汝但觉此女,令从三昧起,汝自问之。」文殊绕女子三匝,鸣指一下,托至梵天,尽其神力而不能出。世尊云:「假使百千文殊,亦出此女子定不得。下方过四十二恒河沙国土,有罔明菩萨能出此女子定。」须臾罔明大士从地涌出,作礼。世尊敕罔明出,罔明却至女子前鸣指一下,女子于是从定而出。
「做尽官模也大奇,其中关捩有谁知?瞿昙女子成一队,看他终不眼𥉵瞇。」
雪峰在德山作饭,头一日饭迟,德山擎缽下法堂,峰晒饭巾次,见德山,乃云:「钟未响,鼓未鸣,托缽向甚么处去?」德山低头归方丈,峰举似岩头,头曰:「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山闻,令侍者唤师去,问:「汝不肯老僧那头?密启其意,山便休。」明日,陞座,果与寻常不同。头至僧堂前,拊掌呵呵大笑,曰:「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也!已后天下人不奈伊何!虽然也秪得三年活。」
「三个儿郎入戏场,就中一个最猖狂。人前惯会扬家丑,白地令人空断肠。」
临济赴普请,锄茶次,黄蘗后至,济问讯了,按䦆而立,蘗云:「汝莫困那!」济云:「才䦆地,何言困?」蘗拈拄杖便打,济把住、推倒,蘗乃唤维那:「拽起我来!」那云:「和尚争容得者风颠汉?」蘗却与那一掌,济攫地,云:「诸方火葬,我者里活埋。」
「黄蘗遍布戕旗,临济浑身韬略。蓦地战敌一场,胜负许谁定夺?」
「一喝如雷吼大唐,瞎驴灭却愈声光。滹沱一派源头水,万古千秋流更长。」
首山示众曰:「诸上座,不得盲喝乱喝。寻常向你道宾则始终宾,主则始终主。宾无二宾,主无二主。若有二宾二主,两个即成瞎汉。所以道:我若立你须坐,我若坐你须立。坐则共你坐,立则共你立。虽然如是,急著眼始得。」
「冻合寒冰结,花开碧水流。卷舒曾未异,月朗一天秋。」
韶阳因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青绢扇子足风凉。」
「青绢扇子足风凉,云门觌面为人扬。无端𨁝跳触天宫,帝释鼻孔泛沧浪。」
临济玄禅师问黄蘗佛法的的大意,蘗便打,如是三问三度被打,皆不契会,遂辞蘗行脚,蘗指往大愚。师至大愚,愚曰:「那里来?」师曰:「黄蘗来。」愚曰:「黄蘗有何言句?」师曰:「亲问佛法大意,蒙和尚三度赐棒,未审过在甚么处?」愚曰:「黄蘗恁么老婆为?汝得彻,困犹觅过在!」师于是大悟,曰:「佛法元来无多子!」愚乃搊住,曰:「者尿床鬼子!适来道不会,如今又道无多子!且道是多少?」师向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拓开曰:「汝师黄蘗非干我事。」师还黄蘗,蘗曰:「返何速乎?」师曰:「只为老婆心切。」蘗曰:「有何言句?」师举前话,蘗曰:「者大愚饶舌,待见与伊一顿!」师曰:「说甚待见?即今便打!」遂打蘗一掌,蘗吟吟大笑。
「三拳筑倒高安,一掌打翻黄蘗。忌讳毫没些儿,直下是个白额。」
临济一日在僧堂前坐,见黄蘗来便闭却目。蘗乃作怖势,便归方丈。师随至方丈礼谢,首座在黄蘗处侍立,蘗云:「此僧虽是后生,却知有此事。」座云:「老和尚脚跟不点地,却证据个后生。」蘗自于口上打一掴,座云:「知即得。」
「虎儿闭眼诈输机,猎下才看便下鐖。樵子登山不忍瞰,暗抽钩箭唤渠归。」
宝寿因胡钉铰參,问:「汝莫是胡钉铰么?」曰:「不敢。」师曰:「还钉得虚空么?」曰:「请和尚打破。」师便打。曰:「和尚莫错打某甲。」师云:「向后有多口阿师与你点破在!」胡后到赵州,举前话,州曰:「因甚么被他打?」曰:「不知过在甚么处。」州曰:「秪这一缝,尚无奈何。」胡于此有省,州曰:「且钉这一缝。」
「捕鼠猫儿窜两家,东家不获到西家。蓦承婆子开仓牖,一见如何禁爪牙?」
南院因僧问:「寒暑到来时如何?」师曰:「紫罗抹额绣腰裙。」
「紫罗抹额绣腰裙,脱体风流自不群。九夏风清歌夜月,三冬霜冷负斜曛。」
西院明在许州,闻汝州南院出世,原与同參遂特去相访,才入寺了,曰:「启和尚:某甲无可人事,自从许州来,收得江西剃刀一柄,上和尚。」院曰:「汝既从许州来,因甚却收得江西剃刀?」师于院手上掐一掐,院曰:「侍者收取。」师以袖拂一拂,便行。院曰:「阿剌剌!阿剌剌!」
「波斯出海方投市,景入南天遇大商。珍异不须重勘验,金盘聊拨有余光。」
「正眼看时浑不见,暗昏昏地阿谁看?个中若实知分晓,厨库三门尽入官。」
「一般同玩御楼春,乘辇肩舆各自亲。幸尔皇风成一片,五湖四海尽归仁。」
云门因僧问:「弑父弑母,佛前忏悔。杀佛杀祖,甚处忏悔?」师曰:「露。」
「倒戈卸甲欲高眠,谁觉全身即帝仙?战马更于何处觅?御楼斜映月孤圆。」
云门因僧问:「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向上与汝道即不难,作么生会法身?」曰:「请和尚鉴。」师曰:「鉴即且置,作么生会法身?」曰:「与么,与么。」师曰:「这个是长连床上学得底,我且问汝法身还解吃饭么?」僧无对。
「朝来一阵狂风起,吹倒门前瓦塔子。急急呼童齐到来,大家依旧捡的捡、葺的葺忙忙。一阵随风又扶起,有人来问有底忙,笑指门前瓦塔子。」
云门上堂云:「光不透脱有两般病:一切处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脱。又,法身亦有两般病:得到法身为法执不忘,己犹见存坐在法身边是一;直饶透得法身去,放过即不可子细捡点将来有甚么气息亦是病。」
「见得彻,见未彻,江上猢孙弄明月。透得过,透不过,海底泥牛拗角折別別。两口从来无一舌,堪笑韶阳老古锥,无端平地成凹凸。」
杨岐问僧:「云深路僻,高步何来?」曰:「天无四壁。」师云:「踏破多少草鞋?」僧便喝,师云:「一喝两喝后又作么生?」曰:「你看这老和尚。」师云:「拄杖不在,且坐吃茶!」
「伟然英特一书生,养就雄才气自清。南北东西无壁落,广寒仙宅任游行。」
杨岐入院陞座,毕竟,坐,九峰勤把住云:「今日喜得个同參!」师云:「作么生是同參的事?」勤曰:「九峰牵犁,杨岐拽耙。」师曰:「正恁么时,杨岐在前,九峰在前。」勤拟议,师拓开曰:「将谓同參,元来不是!」
「一树那生两样梨,先天偏足向阳枝。青黄未熟初无辨,味著精醇方始知。」
云门因一日斋晚,僧看厨库而立,师见,乃打一棒,僧回首,师云:「文殊普贤,香积世界去也!」
「僧堂无故入厨库,文殊普贤灶簷𫗦。雪峰铁铲蓦头挥,金漆缽盂拦不住。」
仰山因僧问:「如何是祖师意?」师以手于空中作此佛相示之,僧无语。
「秋月团团,珠玉珊珊,当面抛掷言端语端。可怜醉梦不能醒,一颗圆明空自寒。」
投子因僧问:「劫火洞然时如何?」师云:「寒凛凛地。」
「洞然劫火弥天燄,凛凛霜威彻地寒。要识炉中翻白雪,应须喜尽髑髅乾。」
曹山因僧问:「雪覆千山,为甚么孤峰不白?」山曰:「须知有异中异。」曰:「如何是异中异?」山曰:「不堕众山色。」师別曰:「琼花非不艳,孤秀实难封。」
「琼花非不艳,孤秀实难封。月盖全无影,云开不露踪。」
黄蘗在百丈开田归,丈问:「运阇黎开田不易。」师云:「随众作务。」丈云:「有烦道用。」师云:「争敢辞劳?」丈云:「开得多少田地?」师将锄筑地三下,丈便喝,师掩耳而去。
「将锄筑地连三下,筑倒大雄陷虎机。霹雳一声天地震,在田惊起卧龙飞。」
风穴在郢州李史君衙内度夏,普请大会请师陞座,乃曰:「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还有人道得么?」时有卢陂长老出,问:「学人有铁牛之机,请师不搭印。」师曰:「惯钓鲸鲵沉巨浸,却嗟蜗步𩨍泥沙。」陂伫思,师喝曰:「长老何不进语?」陂拟议,师便打一拂子,曰:「还记得话头么?试举看?」陂拟开口,师又打一拂子,牧主曰:「信知佛法与王法一般。」师曰:「见什么道理?」牧主曰:「当断不断,反招其乱。」师便下座。
「追风千里须良骥,𩨍滥尘沙寸步蛙。天道是平何上下,奈缘物类有千差。」
汾阳示众曰:「识得拄杖子,行脚事毕。」三角云:「识得拄杖子,入地狱如箭。」
「行脚事毕非了局,入狱如箭岂等闲?究竟到头一著子,不离涉水与登山。」
叶县省因僧问:「如何是学人密用心处?」师曰:「闹市辊毬子。」曰:「意旨如何?」师曰:「普请众人看。」
「闹市打毬谁解看,不逢双瞽却难观。可中纵鉴无纤翳,未许行人心放宽。」
慈明因僧问:「闹中取静时如何?」师曰:「头枕布袋。」
「头枕布袋绝安排,桃红柳绿任千差。风清月下孩儿戏,弄尘拖鞋总不乖。」
大愚芝上堂曰:「大家相聚吃茎虀,若唤作一茎虀,入地狱如箭。」
「屈指摇摇诳小儿,暂令啼止勿他移。连忙开手非他意,恐怕酸梨作乳梨。」
历村和尚煎茶次,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举起茶匙,僧曰:「莫秪这便当否?」师掷匙向火中。
「弄潮须是弄潮人,手快身轻便最亲。拟欲波中少停歇,滔滔波浪覆全身。」
荆门军玉泉承皓禅师,时称皓布裈,冬至上堂云:「晷运推移,布裈赫赤,莫怪无来换替。」
「几经雪又几经霜,赫赤布裈燄燄光。莫谓老翁懈浣濯,无来换替绝遮藏。」
黄龙南因禾山普參,普善经论,两川号为义虎,问师云:「阿难问迦叶:『世尊传金襕外更传何物?』意旨如何?」师云:「上人出蜀,曾到玉泉否?」普曰:「曾到。」「曾挂搭否?」曰:「一夕便發。」师曰:「智者道场,关王打供结缘,住几时何妨?」普良久,再理前问,师俛首,普趋出,大惊曰:「两川义虎,不消此老一唾!」
「出蜀玉泉曾到否,金襕之外別无多。两川义虎何奇特,一唾当头没奈何。」
五祖演因僧问:「一大藏教是个切脚,未审切个甚么字?」师曰:「缽罗娘。」
「东山向道缽罗娘,倾尽忠肝与赤肠。要识老婆亲切句,须知字字绝商量。」
舒州白云守端禅师示众曰:「此事如万仞崖头相似,总知道放著手便扑到底,只是舍命不得。法华今日不动一毫头,教诸人到底去也!」掷下拄杖。
「高高峰顶放身易,坦坦平坡换步难。不动毫芒能到底,几人亲自到长安?」
圆悟因僧问:「西天以蜡人为验,此土以何为验?」师曰:「生铁铸就昆仑儿。」
「生铁铸就昆仑儿,九旬禁内孰牵骑?一朝撞倒须弥卢,百亿山河尽坦夷。」
▆门上堂云:「我有一句语,不敢望你会,还有人举得么?」良久,云:「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便下座。
「衣里明珠谁解取,分明指出不知有。韶阳老子奈之何,依旧面南看北斗。」
夹山因僧问:「会处却不问,不会处请师一言?」师曰:「户挂凋林,影中辨取。」
「郎当老屋影凋林,当户无形挂绿阴。夜半无人谁玩赏,一轮明月照孤岑。」
肃宗帝请国师看戏,国师云:「有甚么身心看戏?」帝再请,师云:「幸自好戏。」云门云:「龙头蛇尾。」
「残云卷尽碧山空,霜下江枫两岸红。月夜几多人错判,谓言天道变无穷。」
云门举夹山云:「百草头上荐取老僧,闹市里识取天子。」师云:「虾蟆入你耳朵里,毒蛇穿你眼睛中。且向葛藤处会取。」
「两个瞎波斯,寰中示一宝。一个爱摩挲,一个绝探讨。爱摩挲,绝探讨,总要人人著眼睛,免教平地埋荒草。」
云门示众云:「看看佛殿,入僧堂里去也!」自代云:「罗浮打鼓韶州舞。」
「看看佛殿入僧堂,罗浮打鼓韶州舞。百千三昧现当时,五五原来二十五。」
袁州杨岐会禅师因僧问:「如何是佛?」师曰:「三脚驴子弄蹄行。」
「三脚驴子弄蹄行,那知脚下草深深。翻身遍界无寻处,几个男儿著眼睛?」
天童昙花应庵禅师示众曰:「尽力道不得底句,不在天台,定在南岳。」
「寒山骑虎出松门,思大将佛一口吞。尽力道不得底句,更于何处觅宗源?」
法眼因僧问:「如何是古佛家风?」师云:「甚么处看不足?」
「花到春深颜自足,月于秋正十分明。应时一点无遮讳,那个男儿具眼睛?」
溈山问仰山:「生住异灭,汝作么生会?」仰云:「一念起时不见有生住异灭。」师云:「子何得遣法?」仰云:「和尚适来问甚么?」师云:「生住异灭。」仰云:「却唤作遣法?」
「深林老壑一株松,千斧万斧不可𣃁。大巨解来不犯锋,溈山父子堪相续。」
溈山问仰山:「妙净明心,汝作么生会?」仰云:「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师云:「汝秪得其事。」仰云:「和尚适来问甚么?」师云:「妙净明心。」仰云:「唤作事,得么?」师云:「如是,如是!」
「桐枯秋老月孤明,背不得兮不可触。一片寒光遍界腾,胡僧碧眼岂能瞩?」
洞山于扇上书「佛」字,云岩见却书「不」字,师改「非」字,雪峰见,乃一时除却。
「万年松径满墻薇,偶逐狂风上下飞。秃帚扫来无剩迹,行人应是透玄机。」
洞山因龙牙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
「逝水由来秪就下,逆流洞水待何时?西来祖意分明举,路上行人休更疑。」
洞山不安,僧问:「和尚病,还有不病者么?」师曰:「有。」曰:「不病者还看和尚不?」师曰:「老僧看他有分。」曰:「和尚看他时如何?」师曰:「老僧看他时则不见有病。」
「古鉴莹然绝点尘,清光自照体虚凝。转功就位栖深隐,古殿苔封知几层?」
龙牙因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力?」师云:「如无手人行拳。」
「无手如何行得拳?若言用力急须看。赵州二六能移转,一吸从教枯海乾。」
疏山手握木蛇,有僧问:「手中是甚么?」师提起曰:「曹家女。」
「曹家女儿最恶毒,玉骨冰姿不可触。多少破家荡产人,拳空手赤怨何足?」
性空庵主警众曰:「学道犹如守禁城,昼防六贼夜惺惺。中军主将能行令,不动干戈致太平。」
「大道欲明明不得,明不得的恰惺惺。纵然惺亦途中事,宁许时人著眼睛。」
僧问云门:「如何是端坐念实相?」门云:「河里失钱河里摝。」
「河里失钱河里摝,寒光一片凝幽谷。一朝风卷竟如何,六六原来三十六。」
云门云:「不用指东话西,什么人会佛法?」自代云:「三家村里老翁婆。」
「三家村里老翁婆,织锦临机不解梭。吊桶把来枯井上,夜深偏照影婆娑。」
云门举古云:「一言悟道,触缘见性,拈起作么生商量?」自代云:「云居鼓上蓝钟。」
「云居鼓上蓝钟,熨斗煎茶铫不同。触处洞然无一事,令人长忆古圆通。」
襄州万铜山广德延禅师因僧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曰:「无力登山水,茅户绝知音。」
「野老常年不出户,有时骑马走长安。法身不知透不透,分付行人仔细看。」
溈山祐禅师一日侍立,百丈问:「谁?」师曰:「灵祐。」丈曰:「汝拨炉中,有火否?」师拨曰:「无火。」丈躬深起拨得少火,举以示之,曰:「此不是火?」师發悟,礼谢,陈其所解,丈曰:「此乃暂时岐路耳!」次日同百丈入山作务,丈曰:「将得火来么?」师曰:「将得来。」曰:「在甚处?」师乃拈一枝柴吹两吹,度与丈,丈曰:「如虫御木。」
「炉中微拨见些儿,便解将薪颠倒吹。妙用百千从此肇,溈峰赢得缚茆茨。」
溈山问仰山:「从何处归?」曰:「田中归。」师曰:「禾好刈也未?」曰:「好刈。」师曰:「作青见?作黄见?作不青不黄见?」曰:「和尚背后是甚么?」师曰:「子还见么?」仰拈起禾穗曰:「和尚何曾问这个?」师曰:「此是鹅王择乳。」
「溈山禾穗似穿珠,色作青黄见得无?一粒粟中含世界,鹅王择得赛江湖。」
溈山因僧问:「如何是百丈真?」师下禅床叉手立。曰:「如何是和尚真?」却坐。
「百丈影,溈山真,下床坐立气如春。行人未会玄中旨,莫事空花水月身。」
溈山坐次,仰山问:「和尚百年后,有人问先师法道,如何抵对?」师曰:「一粥一饭。」曰:「前面有人不肯又作么生?」师曰:「作家师僧。」仰便礼拜,师曰:「逢人不得错举。」
「溈山法道出常流,渴饮饥餐即便休。路上逢人莫错举,恐教无事罣心头。」
黄蘗一日辞南泉,泉门送,提起师笠曰:「长老身材没量大,笠子太小生。」师曰:「虽然如此,大千世界总在里许。」泉曰:「王老师𫆏?」师戴笠便行。
「双放双收作者机,几能于此透玄微?可中若不是王老,谁共相将携手归?」
长沙因僧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汝从无量劫来承甚么人恩力?」
「千红万绿几更时,无量劫来秪这枝。离相离名人不禀,尘沙诸佛尽承伊。」
陆亘大夫问南泉:「弟子从六合来,彼中还有身么?」泉曰:「分明记取,举似作家。」亘曰:「和尚不可思议到处世界成就!」曰:「适来总是大夫身上事。」
「佳人见物隔罗縠,指问仙郎是何物?仙子手携出户看,云裳便把清风拂。」
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云:「东山水上行。」
「东山水上行海底,泥牛兢头争巡逻。夜叉拦不住,轰轰踢踏到天明。」
僧问龙池:「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师云:「西河火里坐。」
「西河火里坐,铁眼铜睛看不破。看不破,笑倒嵩山破灶堕。」
「八十婆婆不识羞,涌身画阁卖风流。深深拜揖无人采,只得懡㦬归去休。」
天童密云师翁因僧问:「如何是三宝?」翁云:「一顿胡饼两顿粥。」
「一顿胡饼两顿粥,个般受用许谁知?老僧日日奉持此,几个男儿饱不饥?」
又因僧问:「如何是不动尊?」翁云:「此去径山五百里。」
「此去径山五百里,直下令人自荐取。梦中推倒须弥卢,步步何曾离这里?」
又因僧问:「如何是清净法身?」翁云:「你会种田么?」僧云:「不会。」翁云:「老僧这里用你不著。」
「问法身兮叫种田,分明一点不相瞒。可怜不会成无用,直使浑身没处安。」。
(信善任明高助刊 二隐禅师语录卷第九祈求寿龄绵延福 祉昌隆 康熙戊午夏荆南水月林识)
二隐谧禅师语录卷第九
校注
【经文资讯】《嘉兴藏》第 28 册 No. B212 二隐谧禅师语录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0-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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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胎还未断呱声,便指乾坤独自行。非是有心好自大,都缘骨格是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