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舍城结集之研究

王舍城五百结集是佛入涅槃以后佛教界的第一大事这一次结集决定了初期佛教的动向也造成了佛教分化的必然形势对佛教来说这一次结集是无比重要的先来说谁發起这次结集为什么要结集结集些什么

释尊入灭以后一代的教说当然是要结集的结集是佛弟子的共同要求但结集的倡议者主持者对于结集的成果如何是有特殊关系的古代一致传说王舍结集是大迦叶發起的大迦叶为有名的大德以「头陀第一」而受到尊敬释尊最后的游行到拘尸那入灭大迦叶并没有随从但知道了释尊将要入灭就率领五百比丘急忙赶来在佛入灭的第七天大迦叶赶到了拘尸那就以年高望重的上座身分主持了庄严的荼毘大典就在大典期中發起结集法藏的会议而决定在当年的安居期中在王舍城召开结集大会王舍城是大迦叶一向游化的区域这一次也还是从王舍城赶来(《僧祇律》三二《涅槃经后分》)从王舍城来又决定去王舍城结集法藏对这次结集大迦叶显然起著重要的决定作用

为什么要發起结集传说是出于诸天的劝请这可解说为佛教界的一致要求(《阿育王传》《有部毘奈耶杂事》三九)出于大迦叶的意思巴利《铜鍱律小品(一一)五百犍度》《五分律(三〇)五百集法》《四分律(五四)集法毘尼五百人》《僧祇律(三二)杂跋渠》《十诵律(六〇)五百比丘结集三藏法品》一致说到当大迦叶来拘尸那途中得到释尊已入涅槃的消息时有比丘说「彼长老(指佛)常言应行是不应行是应学是不应学是我等于今始脱此苦任意所为无复拘碍这位比丘的言论也见于巴利《长部》的《大般涅槃经》《长阿含经游行经》等所以是声闻经律的一致传说这位比丘《铜鍱律》(《善见律》同)《长部大般涅槃经》说是老年出家的须跋陀罗《五分律》《四分律》《长阿含经游行经》说是(六群之一的)释种跋难陀(《般泥洹经》作释种桓头)《迦叶赴佛般涅槃经》作「老比丘波或」波或即波婆(Pāvā)的异译是地名而非人名此外《十诵律》等只说是老年出家不懂事的比丘(摩诃罗)总之大迦叶發见了这种论调(实在就是阿难传佛遗命——「小小戒可舍」的主张)非常不同意因而下了立即召开结集会议的决心重视这一召集会议的主要动机再与结集大会所發生的重要事项作综合的研究也就能理解王舍结集的特性

当时结集了些什么这首先要说释尊的身教言教在王舍结集以前早就有了部分的编集王舍结集以后也还要继续纂集流通释尊在世时圣典的集成部类至少有《法句》《义品》《波罗延》《邬陀南》《波罗提木叉》——五种《法句》是德行(法)的类集《义品》或译作《义足》《义句》是甚深义的类集《波罗延》译为彼岸道是到彼岸(涅槃)的法门《邬陀南》译为(无问)自说是释尊因物因事而说的感兴语这与诗教六义的「兴」一样这四类或是佛说的或是佛与弟子的问答还有编集者的叙述语文体方面都是易于传诵的偈颂《波罗提木叉》(別解脱)是佛所制的成文法典佛世有半月半月诵波罗提木叉的制度可见早就有了编集但波罗提木叉是因事立制所以是不断增加逐渐完成佛入涅槃时比丘戒就有二百五六十戒吗这是很难说的南传《增支部》(三八三八五——八七)一再说到「一百五十余学处(戒)每半月诵」虽然汉译的相当部分(《杂阿含经》)已改为二百五十余戒但玄奘所译《大毘婆沙论》引经也还说到「诵戒百五十事」可见一百五十戒的古说不只是南传铜鍱部的传说佛世所诵的波罗提木叉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说到王舍城的结集是在大迦叶领导下完成的由优波离诵出律藏阿难诵出经藏但说到论藏无论是内容是诵出者传说得都不相同如《僧祇律》《铜鍱律》《五分律》根本没有说到论藏的结集铜鍱律论——觉音的《善见律》法藏部的《四分律》虽说到阿毘昙藏但没有说诵出者是谁而且《善见律》所说是《分別论》等七部论而《四分律》所说的「有难无难相应作处」与《舍利弗毘昙》所说相合摩偷罗有部的《十诵律》说阿难出阿毘昙藏举五戒为例《大智度论》与此相合首举五戒意指有部的《法蕴足论》《根本说一切有部律杂事》说大迦叶诵出摩呾里迦与《阿育王传》相合这是有部譬喻师的传说《西域记》(三)也说迦叶出论但说是阿毘达磨此外真谛三藏《部执论疏》传说富楼那出阿毘昙藏这样的或者没有说到说到的又全不相合所以王舍结集论藏的传说是难以使人相信的关于阿难出经优波离出律的实情留待以后研究

在结集法会中大迦叶对阿难有了不寻常的行动起初拒绝阿难參加结集法会后来因阿难传达佛的遗命——「小小戒可舍」而对阿难作一连串的责难我在〈阿难过在何处〉虽曾多少说到但还应进一步去了解大迦叶崇尚苦行不染尘欲(男女欲与物欲)厌恶女性威严峻肃更有自视极高的高慢余习他自以为受到佛的特別重视佛曾当众称赞他佛有九次第定六通迦叶也能得到(《S》一六《杂阿含经》四一一一四二)虽然得九次第定与六通的大阿罗汉佛弟子中并不太少但大迦叶却觉得与佛相同引以为荣(《S》一六一〇《杂阿含经》四一一一四三)他在多子塔初见释尊自称弟子时以自己所穿的贵价衣折叠为佛作座佛称叹「此衣轻细」他就發心供养释尊于是说「汝当受我粪扫衣我当受汝僧伽梨(《S》一六一一《杂阿含经》四一一一四四《根有部苾刍尼毘奈耶》)他换得佛所穿的粪扫衣也觉得是不凡之遇(这顶粪扫衣早就坏了但被想像为付予重任因而造成无数的衣的传说)受佛赞叹受佛粪扫衣二事使迦叶自觉为有摄导僧伽结集法藏的当然责任(《善见律》)不但如此迦叶还有与佛几乎平等的传说《杂阿含经》(四一一一四二)说佛在舍卫国大迦叶从阿练若处来众比丘见他「衣服麁陋无有仪容」——留著长长的须发大家都轻慢他佛因此说「善来迦叶于此半座我今竟(不)知谁先出家汝耶我耶与此相当的巴利经典没有这一段这是北方的特有传说(大迦叶在北方受到特別推重)意义非常深长释尊的分与半座不只是尊重而表示了与佛的地位平等传说顶生王升忉利天时忉利天王也分与半座顶生王与忉利天王共同治理天宫所以这表示与佛平等与佛共同统摄僧伽说到出家的谁先谁后就事实说迦叶未见佛以前早就出家苦修(但迦叶不承认从外道出家)后在多子塔见佛就执弟子礼也没有「善来」受戒的仪式释尊的这一问表示他出家很久了也表示了佛不以师位自居虽然迦叶当时说「佛是我师我是弟子」而且退坐到旁边但传说的影响极深如《迦叶赴佛般涅槃经》竟说「佛每说法(迦叶)常与其对(应是并)坐人民见之或呼为佛师」虽然这是北传特有的传说未必为当时的事实这是推重大迦叶集团所有的传说多少会与大迦叶的意境有关这一与佛平等的传说又表现在「独觉」的传说中大迦叶行头陀行常著粪扫衣乞食林间住佛见他年老了劝他舍头陀行大迦叶不肯「我已长夜习阿练若赞叹阿练若粪扫衣乞食(《S》一六《杂阿含经》四一一一四一)这在《增一阿含经》(一二六)说得更详明「我今不从如来教所以然者若当如来不成无上正真道者我则成辟支佛然彼辟支佛尽行阿练若或行头陀如今不敢舍本所习更学余行这表示了大迦叶的重要意境他以为自己不见佛也会证悟解脱的这不但自视过高对于所受释尊的教益也缺少尊重他以为见佛以前一向勤修头陀行这是辟支佛行现在不愿改变为修习声闻行——受施衣受请食寺院中住总之大迦叶自视极高我行我素而不愿接受释尊的指导释尊是无比的宽容见他如此也就称赞他一番(头陀行并非坏事而只是不要以为非此不可如习以成风这对于摄理僧事游行教化显有违碍)从上来的叙述可见大迦叶虽还推重释尊自称弟子但确信自己与佛的功德同等不需要释尊的教化觉得自己所修的头陀苦行尽善尽美所以不愿放弃改行声闻的行仪

我在《论提婆达多之破僧》(三)说到佛世的佛教内有阿难外有舍利弗目犍连协力同心赞扬护持如来的法化舍利弗称「第二师」「逐佛转法轮将」舍利弗与目犍连被称为「双贤弟子」(左右辅弼)阿难虽年资较浅却被尊为「毘提诃牟尼」传说一切佛都有三大弟子——智慧神足多闻(《长阿含经本行经》)佛说惟有舍利弗目犍连阿难才会止息僧伽的诤事(《四分律》五八)这可见舍利弗等三位在僧团中所有的崇高地位决非大迦叶所及的佛灭前二或三年舍利弗与目犍连相继入灭三位合作的僧伽中心显得空虚释尊也不免有空虚的慨叹(《S》四七一四《杂阿含经》二四六三九)这时候头陀第一的大迦叶在佛教中的威望急疾地重要起来释尊也希望他多多的摄理僧事多施教化据经律所说释尊曾多次向大迦叶劝告劝他舍头陀行如上面所说本来头陀的隐遁苦行虽不能契合佛的精神但不累尘欲(佛曾称赞他)与世无诤也没有劝他舍弃的必要经上说「迦叶汝年老可弃粗重粪扫衣受施衣请食近我而住(《S》一六五)「近我而住」汉译作「可住僧中」(《杂阿含经》四一一一四一)可见这是希望他舍头陀行与佛共住住在僧团中这才能摄理僧事助扬教化但结果为大迦叶所拒绝了释尊一再劝他与佛一样的为比丘们说法但又为迦叶拒绝了理由是「今诸比丘难可为说法教诫教授有诸比丘闻所说法不忍不喜(《S》一六《杂阿含经》四一一一三九一一四〇)这说明了有些人不满意不欢喜他的说法有一次事情明显的表白出来佛劝他说法他还是说「有诸比丘闻所说法不忍不喜佛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就说「我见有两比丘一名槃稠是阿难弟子二名阿浮毘是摩诃目揵连弟子彼二人共诤多闻(《S》六《杂阿含经》四一一一三八)听闻佛法目的为了修行大迦叶所说是对的但论议佛法的学风在智慧第一多闻第一的门下佛世早就展开流风不已后發展为蜫勒阿毘达磨等论藏论辩法义的学风兴起难免有互诤胜负的情形这是大迦叶所不能同意的论辩法义者也未必尊敬大迦叶大迦叶说的「有诸比丘不忍不喜」显然指当时佛教中心——舍利弗目犍连阿难的门下槃稠与阿浮毘只是特出的例子而已(《长老偈》——目连偈注传说舍利弗的甥儿(出家)也不满大迦叶而有所嫌责)当时阿难在场说了几句受到大迦叶的严厉警告阿难说「且止尊者摩诃迦叶且忍尊者迦叶此年少比丘少智恶智」「尊者摩诃迦叶语尊者阿难言汝且默然莫令我于僧中问汝事」末后一句《別译杂阿含经》(一一三)作「汝莫僧中作偏党语就文而论阿难没有说他们的互诤胜负是对的只是希望大迦叶容忍他们不要为了年少出家的没有真实智慧而不肯为比丘们说法但大迦叶却认为阿难偏护了他们所以警告阿难不要惹我在大众中举發你的过失大迦叶在佛前说这些话而且以大众力量来威胁未免太严重了阿难默然的容忍下去佛叫二人来训诲一顿才算了事从这可以看出一向围绕于释尊左右由舍利弗等三位摄导的僧伽青年多逐渐倾向于议论这种学风与大迦叶的头陀学风不合所以佛要他到僧中来为比丘们说法(应在舍利弗目犍连入灭以后)他一概拒绝这不只是不愿意而是因为学风不同彼此间有了距离

大迦叶的风格大迦叶与阿难间的固有关系已如上说再来说王舍的结集大会佛在世时大迦叶维持了对佛的一分敬意我行我素不顾问僧事但也不多与阿难等争执可是一到释尊入灭大迦叶就以上座的身分对佛教对阿难有所行动企图转移佛教旧来的倾向

發起结集那是佛弟子所一致赞同的论到地方决定在王舍城(或说七叶岩或说毕钵罗窟)是出于大迦叶的决定说到參加大会的比丘律部都说五百比丘而大乘的《大智度论》(二)《西域记》(九)说有一千比丘《僧祇律》(三二)大迦叶率一千比丘到王舍城选得五百人这也许是异说的来源阿难从佛游行到拘尸那相从的是五百比丘大迦叶率众来拘尸那也是五百众二众相合恰好是一千可见參与大会的五百众就从这一千人中推选出来但这是多少可疑的佛弟子——大阿罗汉那么多散居各地大迦叶为什么不广为召集而进行这少数结集呢《僧祇律》说大迦叶遣使去邀请著名的大德大家听见佛已入灭也就入灭了迦叶觉得召请无益也就与五百众举行结集了这是说并非大迦叶不邀请而是大家不肯發心參加这是为了解释少数结集的疑问而成立的传说这一传说北方的经律更有所推演除了说被邀请的入灭而外又说大迦叶击楗椎集众于是有众多的比丘从十方来在这远来的大众中再选出五百众(合于旧传)(《有部毘奈耶杂事》三九)或说一千众(《大智度论》《西域记》)或说八万四千众(《撰集三藏及杂藏传》)但就事论事结集者是五百众主要是大迦叶学团优波离集团及随从游行众中推选出来不要別人參加也许有住处等实际困难但大迦叶主导的少数结集以王舍城旧众为主而在王舍城结集是怎么也解脱不了嫌疑的

除《十诵律》外都说到阿难的參加结集是经过一番留难的就是从拘尸那到王舍城在行程中也看出阿难被冷落的迹象如有部的《十诵律》与《杂事》说大迦叶先行《僧祇律》说留阿那律守舍利阿难供养舍利迦叶与千比丘先行《善见律》说大迦叶与阿那律各率二百五十众去王舍阿难与余比丘先到舍卫再转往王舍城这都表示了阿难是迟一程才到达王舍城的阿难多闻第一侍佛二十五年召开结集大会而没有阿难參加这是不可想像的事然而大迦叶竟以阿难「位居学地」不是阿罗汉为理由而提了出来《善见律》(一)大众说「大德迦叶应取阿难足五百数此是圣众意也」虽然參与大会的五百众不满阿难的大有人在然而为了结集到底少不了阿难关于留难阿难或说大迦叶拒斥阿难经大众的说项而准予參加的(《铜鍱律小品五百犍度》《四分律》五四)或说大迦叶勉顺众意姑准參加(列席)而又拒斥等到证了阿罗汉才得參加的(《有部毘奈耶杂事》三九《毘尼母经》《迦叶结经》)或说先予拒斥等到证得罗汉才获准參加的(《五分律》三〇《善见律》《大智度论》)总之阿难的參与结集大会曾一度發生困难

阿难參与法会而發生困难理由是不是阿罗汉等到阿难获准參加传说大迦叶还表明心迹说他并无轻慢心——不是恶意的但从上面叙述迦叶对于阿难早有距离等到參与结集大会为了戒律问题女众问题大迦叶又一连串的责备阿难要阿难于僧(大众)中忏悔结合这些而研究起来对阿难一度不能顺利參加结集的原因不能不重新论定

五百结集的另一重要人物是优波离优波离本为释迦王族的理发师属于当时的贱民释尊站在平等的立场摄受他出家优波离是著名的「持律第一」经常「与持律者俱」(《S》一四一五《杂阿含经》一六四四七)持律与持戒不同持戒是受持学处(戒)清净不犯是每一出家者的本分持律是通二部毘尼精识开遮持犯熟悉于僧伽的一切作法——羯磨举喻说持戒如国民的奉公守法持律如法学者法官大法官持律者才被称为律师

优波离是著名的大德(除《优波离问经》等)流传的事迹并不太多尤其是有关法义的他曾向佛要求住阿兰若佛告诉他修学应契合机宜你先应成就戒守护根门正念正知末了告诉他说「汝宜僧中住安稳(《A》一〇九九)当然优波离是大阿罗汉但在起初修学过程中释尊明察机宜要他渐次而入先要著重戒律的陶冶成就法器优波离的持律特重僧伽律制应与这一教授有关

优波离持律第一对于戒当然是清净不犯谨严的风格是可以想像到的他与女众的关系不知为了什么也不大友好传说他与持律者外出游行尼众多沿路嗔骂他使他乞食难得(《五分律》一八)为了毁坏一座尼塔(或说是尼的兄长)为尼众所毁骂好在事先避开否则会被痛殴一顿(《铜鍱律大分別波逸提》《五分律》一三《四分律》四七《有部杂事》三三)优波离与尼众的关系与大迦叶一样所以在结集大会上大迦叶对阿难的连串责难如小小戒可舍度女众出家优波离与大迦叶采取了一致的立场

说到大迦叶与优波离的关系先应该了解三类出家人依戒而住的律行这是住在僧中也就是大众共住纳入僧团的即使为了专修住阿兰若也一定參与半月布萨对于衣服可以粪扫衣(从垃圾堆等捡別人所丢掉的破衣破布拿来洗洗缝缝作成衣服)也接受信众布施的新衣而且在净施制度下还可以保留法定三衣以外的更多衣服饮食方面一定是受布施的或者乞食或者受请受请中或僧次受请或个人受信众的供养或受某一信众的长期供养——每日托钵去受食也可以著人去把饮食取回在特殊的节日还可以受別众请食受请的饮食通常比乞食所得的好得多住处方面游行时也偶然树下坐等但经常住在僧坊住阿兰若时也大抵住在小屋中这是佛世比丘最一般的情形修头陀行这是少数人不住僧中过著个人的生活(头陀行者与头陀行者就是住在附近也不相组合)但也可以半月来僧中布萨衣服方面一定是粪扫衣不受布施而且是限于三衣饮食方面一定是常乞食不受信众的別请住处方面一定是阿兰若不住城邑村落而且是不住房屋的一切粪扫者这是极少数的不入僧中不但不住房屋不受施衣而且饮食也不受布施山林旷野拾些无主的树果农夫遗落的榖类祭祀所抛弃的饮食一切粪扫者是「不受施派」是极端少数大迦叶也曾一切粪扫拾所弃的食物而生活受到佛的呵责(《五分律》)不受施而食《五分律》说犯突吉罗《铜鍱律》说波逸提这些极少数的一切粪扫者附于佛法而实违反佛法「少欲知足易养易满」为头陀行与律行的共同原则而实际行持不同戒行有弹性能容纳多数人修学头陀行仅能为少数所接受优波离为律行者但他曾要求住阿兰若(佛命他「僧中住」)可为同情头陀行而为了尊重佛的意思安住律行的明证优波离同情头陀行生活谨严与尼众的关系不佳这与大迦叶相近这所以能互相和合主持王舍结集然从当前情况及未来佛教的影响来说优波离学团是真正的成功者大迦叶是头陀行者对僧事僧伽制度素不关心对说法教化也并无多大兴趣只自觉德高望重而不为舍利弗目犍连阿难门下所尊敬不满智慧多闻的佛教倾向又常受尼众所轻慢而免不了不满阿难(舍利弗等已入灭了)优波离尊者推重大迦叶不但是教内的耆年大德而更是一向尊敬苦行的(如提婆达多)阿阇世王所尊敬的大德在大迦叶的主导下优波离学系成为实质的佛教中心依传说不仅《铜鍱律》《五分律》《四分律》就是有部旧传的《十诵律》都说先由优波离集出毘尼(阿难后出法藏)有关五百结集的记录广律虽已标题为「五百集法」「五百集法毘尼」「结集三藏法品」而古典的毘尼本母是称为「五百集毘尼」的(《十诵律》五六《萨婆多摩得勒迦》)所以王舍结集实以集毘尼为首要任务(出经为次要的)大迦叶發起结集的原因为了毘尼首先诵出的是毘尼大会责难阿难的也有关毘尼在这次结集中毘尼取得了优先的地位对戒法否决佛命的小小戒可舍而确定了轻重等持的原则逐渐完成严格而琐碎的规律对尼众采取严厉管教的态度树立尼众绝对尊敬男众的制度上座的权威也提高了被称为正统的上座佛教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的而大迦叶的头陀行呢在真正重律学派中并未受到特別尊重(因为头陀行不重律制)但头陀行因大迦叶而更深的与律行结合如《增一阿含经》显出了头陀行的特別尊重有部旧传的《鼻奈耶》竟说如来的因事制戒都出于头陀行者(「十二法人」)的提贡意见了以戒律为主加深头陀精神的佛法也就是所说的小乘了

大迦叶与优波离的王舍结集在重律的学派来说可说是成功的有著深远影响的但不同的立场不但阿难曾当众表示出来(小小戒可舍)而会外的比丘众也不完全满意这一结集当王舍城的结集终了《铜鍱律》《四分律》《五分律》都有富兰那长老率领五百比丘从南方来王舍城与大迦叶重论法律的记载这位富兰那长老《五分律》列为当时的第二上座研考起来这就是释尊早期化度的第七位比丘耶舍四友之一的富楼那(说法第一的富楼那应为另一人)富兰那对大迦叶结集的提出异议说明了王舍结集当时就为人所不满(这也就是界外大众结集传说的初型)据《铜鍱律》说富兰那长老这样说「君等结集法律甚善然我亲从佛闻亦应受持(〈小品(一一)五百犍度〉)这是说你们可以结集我所知道的也要受持流通的这一异议《四分律》与《五分律》举出异议的实例如《五分律》说「我亲从佛闻内宿内熟自熟自持食从人受自取果食就池水受无净人净果除核食之我忍余事于此七条不能行之这七事(《四分律》作八事)各部的解说小有出入今依《五分律》说内宿是寺院内藏蓄饮食内熟是寺院内煮饮食自熟是出家人自己煮饮食自持食从人受是自己伸手取食不必从人受(依优波离律要別人授——手授或口授才可以吃)自取果食是见到树果可以自己取来吃就池水受是自己从水裡取(如藕等)来吃无净人净果除核食之是得到果实如没有净人为净自己除掉果核就可以吃了这都是有关饮食的律制依优波离说是不可以的(犯突吉罗)但富楼那长老统率的大众认为是可以的这些佛虽曾一度禁止但已经开许所以他们不能接受这七事的制约富兰那长老的主张不就是小小戒可舍的一例吗今日中国佛教的饮食规制岂不就合于富楼那长老的律制吗

大迦叶与优波离为主体的王舍结集以毘尼为重阿难所诵出的经法当时还不曾成为论辩主题但王舍结集中存在的问题还是存在少数不能完全代表大众这在佛教的發展中会明显的表显出来


校注

[A1] 民国五四年撰
[A2]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30(CBETA, T22, no. 1421, p. 190, b24-26)
[A3]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30「若欲除小小戒听除」(CBETA, T22, no. 1421, p. 191, b4)小小戒~Khuddānukhuddaka-sikkhāpada.
[A4]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46「谓有苾刍名佛栗氏子如来在世于佛法出家是时已制过二百五十学处于半月夜说別解脱戒经时闻说自爱诸善男子乐学戒者应如是学便生怯弱」(CBETA, T27, no. 1545, p. 238, a23-26)二百=一百【宋】【元】【明】【宫】
[A5] 《四分律》卷54(CBETA, T22, no. 1428, p. 968, b26)
[A6]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3, b25-26)
[A7]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3, b28)
[A8]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2, a6-7)
[A9]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2, a8-9)
[A10]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2, a13)
[A11] 《迦叶赴佛般涅槃经》卷1(CBETA, T12, no. 393, p. 1115, b7-8)
[A12]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1, c13-14)
[A13] 《增壹阿含经》卷5〈12 壹入道品〉「我今不从如来教所以然者若当如来不成无上正真道者我则成辟支佛然彼辟支佛尽行阿练若到时乞食不择贫富一处一坐终不移[*]易树下露坐或空闲处著五纳衣或持三衣或在塚间或时一食或正中食或行头陀如今不敢舍本所习更学余行」(CBETA, T02, no. 125, p. 570, b6-12)〔当〕-【宋】【元】【明】[*9-1]易=徒【宋】*【元】*【明】*
[A14]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1, a26-28)
[A15]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1, a27-28)
[A16]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0, b18-20)
[A17]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0, b23-24)
[A18] 《杂阿含经》卷41(CBETA, T02, no. 99, p. 300, b24-26)
[A19] 《別译杂阿含经》卷6(CBETA, T02, no. 100, p. 415, a22-23)
[A20] 《善见律毘婆沙》卷1〈1 序品〉(CBETA, T24, no. 1462, p. 674, a6-7)
[A21]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16(CBETA, T23, no. 1442, p. 711, b8)
[A22]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30(CBETA, T22, no. 1421, p. 191, c25-p. 192, a3)

内容源自:漢文大藏經,繁转简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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