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之兴起与东方印度

一 东方与西方

印度文明的开拓者属于西方移入的阿利安人印度的每一区域都曾渗杂了阿利安人的血统每一思想都曾受过阿利安传统文化的熏陶所以说到印度文化即无异是广义的阿利安文化西元前六世纪前后阿利安文化在他的扩展过程中曾遭遇到有力的反抗东方的非婆罗门主义如佛教耆那教等都脱离传统的婆罗门教建立他独自的文化体系此东方新宗教的勃兴自有复杂的时地因缘而非阿利安人(与不纯粹的阿利安人)承受西来的文化熏陶唤醒自觉自尊的精神要求宗教的种族的思想的平等与自由实为此一时代的文化特征印度文化而影响中国最深切的即属于此

「印度的东方」本为一不确定的名词依《正法念处经》(卷六七以下)的四分法印度东方即指东经八十度以东北回归线以北的地方依一般的五分法东印度仅有今阿萨密孟加拉奥里萨地方本文依释迦时代东方人的看法印度文明的重心在恒河流域恒河發源于雪山的南麓东南向流到钵逻耶伽与阎浮那河合流此二河的上流即西方阿利安人创开的婆罗门教大成的地方从此一直向东流到瞻波以东又斜向东南流会合了从西藏来的布拉马普得拉河构成世界上最大的三角洲流入孟加拉湾此二河合流即今孟加拉地方依佛教的传说实为东方非阿利安文化的孕育地恒河中流的波罗奈即现在的贝捺勒斯可作为东西的交界处

二 婆罗门眼中的东方

「婆罗门乎勿去东方免与婆罗门之尊严有损」拘罗地方的婆罗门曾在他们的典籍中有过这样的告诫因为在西方婆罗门国(即拘罗)的婆罗门看来东方虽有阿利安人但已失去血统上的纯粹即曾与东方的土著相混合如摩竭陀人毘提诃人毘舍离人都不能算是纯正的阿利安人波罗奈以东的民族含有大量非阿利安的血统因此宗教社会语言等都显出非婆罗门文明的倾向东方的民族无论是阿利安非阿利安都没有能像西方阿利安人那样的尊敬婆罗门如婆罗门进入东方必不能维持他无上的尊严最好还是不去不过东方情调的印度文明正在继长增高婆罗门也不得不起而追求了

婆罗门教的三大教纲即是「吠陀天启」「婆罗门至上」「祭祀万能」印度的东方人对于吠陀已缺乏坚强的信念婆罗门教以为吠陀是天(神)启的由古代圣者传述下来吠陀的语法即是神的语法即是阿利安人所用的语言宗教与语言的密切结合加强了宗教的信仰然因阿利安人的散居各处每与土著民族混合语言上到处有很大的差別当时东方已不能说纯粹的梵语如不能说而代以摩竭陀及毘舍离一带的方言近人考证的意见以为近于拍拉喀利语后来又分化为拍拉喀利语与巴利语等巴利语是佛教所用的语言拍拉喀利是耆那教所用的因到处方言的不同影响了婆罗门教「吠陀天启」的权威约在释迦时代的前后西方的婆罗门学者已注意到此开始语文的整理工作如《式叉论》的声调学《阐陀论》的音律学《毘伽罗论》的文法学《尼禄多论》的吠陀难句释从西元前五世纪的耶斯卡开始到前四世纪的波儞尼大成种下了后来婆罗门教复兴的机运这即是根据吠陀以来的语法而加以整理完成的雅语当时因语言的不同摇动了吠陀的权威如佛教因到处流行虽不禁止西方信徒的使用雅语但对于各处的方言一样的尊重——「听随国音读诵但不得违失佛意」(《五分律》卷二六释尊与摩竭陀一带信徒所使用的语文在西方系(如舍卫城阿腊脾)的信众看来「我诸圣者不闲声韵逐句随文犹如泻枣置之异器」(《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卷四然而这并不是佛教的遗憾反之对于雅语成癖的人要加以呵斥像《阐陀论》音律的混入佛法还要加以严格的禁止(《五分律》卷二六等语言为婆罗门教的武器之一但一到东方便不能受人的尊重

关于社会的组织印度西方依婆罗门四姓的规定婆罗门至上为一最高的特殊阶级他是从梵天口中生的宗教的权威支配一切决定一切但在东方四姓的阶级虽也已存在宗教师婆罗门的地位却已被降落由刹帝利的士族领导一切这就是政治与权力第一宗教与思想受政治的指导这一变迁是社会發展的必然阶段同时也因为东方的民族复杂东方的阿利安人呼吸到东方的空气不大愿意接受婆罗门的支配非阿利安人也一族一村的在各自为政且已走向王朝统一的路向新宗教与新思想都在东方王朝的爱护下兴起射出反婆罗门教的光芒就是早一期的《奥义书》所有梵我不二论轮回业感论的教义也不是婆罗门教传统学者的产物而与东方的王朝有关如《布利哈德奥义书》()说「此义(轮回)直至今日婆罗门犹未知之故世界政治之权归于刹帝利」在这样的社会组织下婆罗门阶级惟有屈服为了保持尊严只有不到东方去的一策

婆罗门教主要的仪式是祭祀在《夜柔吠陀》中已有祭祀万能的倾向《梵书》的思想更极端祭祀主要是牺牲的血祭这本是渔猎时代的遗制但在东方一方面是农业的發达一方面爱护生物的思想特別浓厚所以传统的血祭被看作不彻底看作无意义甚至看作不道德「不杀生」已成为《奥义书》的德目之一后来在东方兴起的佛教耆那教阿耆毘迦外道都严格的禁止杀生这重视宗教的实质轻视仪式与慈悲思想的發达直接影响到婆罗门的宗教离去宗教负宗教专职的婆罗门也自然受到冷落东方摩竭陀一带的文明有他的特色无怪乎正统的婆罗门把摩竭陀一带看作异教的地方

三 瞻波中心的古印度

恒河下流东南向流入大海在恒河西南岸有瞻波大城这是古代央伽国的首府释尊时代的瞻波约在现在的 Bhāgalpur 附近然依《西域记》(卷一〇)佛世瞻波的亿耳因缘等都被写在伊烂拏钵伐多国瞻波还在东面三百里的地方从此向东看河流气候物产都适宜于文明的孕育东方最先出现的像样民族传说在瞻波这是早在西方阿利安文化未来以前独自开展的印度从来就缺乏明确的历史何况是古代何况是向来被西方阿利安人忽略的东方然依古代东方人的传说还能了解东方的大概如《长阿含经世记经》(卷二二)「尔时先造瞻婆城次造伽尸婆罗奈城其次造王舍城以此因缘世间便有城郭郡邑王所治名(又见《大楼炭经》卷六《起世经》卷一〇《起世因本经》卷一〇)这是佛教所传的社会發展故事以为此世界的城郭瞻婆城最早后造伽尸的波罗奈城到最近才造王舍城在说明世间初有夫妇的结合时插入这开始建筑房屋的传说这当然是印度东方民族所知道的世界是他们的传说这一古代的传说不但透示了印度东方文化的孕育地还说明了古代国族兴起的前后从瞻婆而开展的故事《西域记》(卷一〇)的瞻波国中也有说到「在昔劫初人物伊始野居穴处未知宫室后有天女降迹人中游殑伽河(即恒河)濯流自媚感灵有娠生四子焉分赡部洲各擅区宇建都筑邑封疆画界此(瞻波)则一子之国都赡部洲诸城之始也天女的传说是民族起源故事的假托以说明王族的尊贵这一传说也说明瞻波是城郭的最初建筑者虽然瞻波是四国的一国但他是城郭的初建者又将这一故事叙述于瞻波国中实可以看作瞻波文化开启引起附近城邦的分立四国为同母的弟兄表示四国间血统的同源此一传说直率的以瞻波为世界城郭的初建者与西方的文化无关传说者的意境中东方国族实从瞻波一带而开發自己的文化这是东方的传说《西域记》的著作虽迟但这一传说最迟在阿恕迦王时代(西元前三世纪)以前已经存在因为《长阿含经》(卷五)的《典尊经》已有此记载而且还更为翔实明白经中假托梵天王的传说「过去久远时世有王名曰地主第一太子名曰慈悲慈悲太子的登位为王得六位大臣的助力不少因此分封六大臣总为七国「分此阎浮提地使作七分王所治城村邑郡国皆悉部分」的是大典尊焰鬘这一传说与《西域记》大体相同现在要注意的是开始分王造城的传说尤其是七国七城的偏于东方虽慈悲王的治地不知道是七国中的那一国然依宋施护异译的《佛说大坚固婆罗门缘起经》所说——「中央境土多人聚处黎努王(即慈悲 Reṇu 的音译)居」看来七国的中央无疑的是瞻波现在把七国七城总叙出来再分別考察他的所在地七国如经上说「檀特伽陵城阿婆(一作波)布和城阿槃大天城鸯伽瞻婆城数(一作薮)弥萨罗城西陀路楼城婆罗伽尸城尽汝典尊造

檀特(Dantapura)伽陵城(Kaliṅga施护异译作「迦陵誐国㮈多布啰城」伽陵即羯陵伽确为古代东方的大国约拥有今 Mahānadi 河流域延长到南北阿恕迦王灌顶九年(西元前二六〇)曾举兵讨伐此国《西域记》(卷一〇)说羯陵伽在乌荼国(奥里萨地方)西南二千多里玄奘所见当时的羯陵伽偏在 Godāvarī 河以东决非古代羯陵伽大国的全部《正法念处经》(卷六八)叙述南方诸国的次第迦陵伽与耽婆婆帝相接《起世经》等说到古代的王统(參看下节)也总是在怛摩梨多以后接著说迦陵伽的檀特富罗城耽婆婆帝《西域记》(卷一〇)作耽摩栗底即现在的 TamlukSelai 河与 Hughli 河的合口处可见古代的迦陵伽没有《西域记》所说的那样深入西南他的北部约兼有奥里萨一带此国的衰落《西域记》(卷一〇)「羯𩜁伽国在昔之时氓俗殷盛有五通仙栖岩养素人或凌触退失神通以恶呪术残害国人少长无遗贤愚俱丧人烟断绝多历年所颇渐迁居犹未充实故今此国人户尚少此仙人毁国的传说《正法念处经》(卷六八)即作「复有一国名檀荼迦其土纵广二十由旬空旷无人(昔仙人嗔故令国空也)」檀荼迦即檀特《正法念处经》虽把他看作另一国土但他曾为古代迦陵伽的首都所在地他的所以毁灭大抵是遭受地震或火山爆發的厄运然迦陵伽的没落不仅是天灾还有人祸阿恕迦王的征伐迦陵伽实造成惨绝人寰的痛事如《摩崖训》(十三)说「征服羯陵伽时系虏十五万杀者十万死者倍之羯陵伽往有无数人民杀伤死亡系虏存者百一千一而已」此古国虽已没落然在摩竭陀王朝统一以前曾有过一期的繁荣依传说看来迦陵伽实为东方民族南迁的一支

阿波(Assaka)布和城(Potana与阿槃(Avantī)大天城(Mahīssatī施护异译作「摩湿摩迦国褒怛那城晚帝那国摩呬沙摩城」阿波在佛典中并不是生疏的十六大国中也有如《长阿含经阇尼沙经》(卷五)作「阿湿波」宋法贤异译的《佛说人仙经》作「阿说迦」又《中阿含经持斋经》(卷五五)作「阿摄贝」宋代异译的《优陂夷堕舍迦经》作「阿波耶」十大王族中也有如《长阿含经世记经》(卷二二)作「阿叶摩」晋法立等异译的《大楼炭经》(卷六)作「阿波」《四分律》(卷三一)作「阿湿卑」在这些音译中惟《人仙经》的阿说迦合于巴利语的 Assaka其他原文即显然不同应是 AssapuAssapuka转为所以作「摩」阿槃即阿槃提十六国中也有尤为佛教界熟悉的地方阿湿波与阿槃提本为两国十六国中也如此他虽是同源异流但确已分为两国分头發展到彼此不通了上座系的律师们把阿湿波与阿槃提看作一处于是古代阿湿波的地位被遗忘了这是不可不辨的《杂阿含经》(卷九)二五五经与(卷二〇)五四九经说到摩诃迦旃延游化到阿槃提上座系的广律有摩诃迦旃延教化亿耳的故事地点即在阿槃提巴利《大品》的阿槃提汉译的《五分律》(卷二一)作「阿湿波阿云头」《四分律》(卷三九)初作「阿槃提」下文又作「阿湿婆阿槃提」《十诵律》(卷二五)作「阿湿摩迦阿槃提」《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皮革事》(上)作「阿湿婆兰德迦」上座系律典把「阿湿波」与「阿槃提」看作一地已明白可见所以律典所说的「阿湿婆阿槃提」等实在是指摩诃迦旃延所住的阿槃提与布和城所在地的「阿湿波」国无关《善见律毘婆沙》(卷二)阿恕迦王时派遣传教师昙无德到阿波兰多迦去布教此阿波兰多迦即是律家所传的阿湿婆兰德迦(即阿槃提)羽溪了谛的《西域之佛教》以为「阿婆兰多迦盖指旁遮普以西印度西陲之地」他大概依《大唐西域记》(卷一一)所说把阿𫐊荼国看为佛世的阿槃提了邓永龄的〈阿输迦王传略〉以为「阿波兰多迦在孟买北岸」然详考律家的本意阿槃提即阿波兰多迦不但不在旁遮普以西而且还应该远在孟买的东北如《僧祇律》(卷一)「有城名波罗奈国名迦尸时南方阿槃提国波罗奈即现在的贝拿勒斯阿槃提却在此地以南《佛本行集经》(卷三七)说摩诃迦旃延的故乡时也说「阎浮南天竺地有一国土名阿槃提《佛本行集经》属于昙无德部也就是出于派往阿波兰多迦布教的昙无德之后昙无德部与大众部都说阿槃提在南方这实在是值得尊重的阿槃提在南方的那裡《佛本行集经》(卷六)曾说「彼摩波槃提国(十六国之一)有优阇耶那城此摩波槃提即是阿槃提因为《佛本行集经》(卷三七)起初说摩诃迦旃延是阿槃提人又说「时(迦旃延家乡的)南方有一城名优禅耶尼去城不远有频陀山综合这两节文知道阿槃提就是摩波槃提是国名优阇耶那即优禅耶尼是阿槃提的王都地点在频陀山以北优阇耶那或译作优禅尼优善那莲华色比丘尼的故乡也是在那边他与迦旃延同样的从那边先到波罗奈再到王舍城《增一阿含经五王品》(卷二五)说五王共论五欲的胜劣其中有优陀延王〈听法品〉(卷二八)也说到五王有「南海之主名优陀延」优陀延王就是南方优禅尼城的王《大唐西域记》(卷一一)南印度有邬阇衍那国这是以都城为国名即是阿槃提邬阇衍那城即现在的 Ujjenī这就是释迦时代的阿槃提与优阇耶尼城了从方位看他在频陀山北麓在南印度在波罗奈的西南从地理看邬阇延那的「土宜风俗同苏剌侘国」(即现在的苏拉特)而苏剌侘国的「地土咸卤」与律典中阿槃提的「多有沙石棘刺」也完全相合律家所说的阿波兰多迦即阿槃提起初确是指此地而说的等到佛法盛行到西北方才误以西印边陲的阿𫐊荼为阿槃提以为就是迦旃延教化亿耳的地方然这还是释尊时代的阿槃提七国七城的阿槃提应该以大天城为首府《西域记》(卷一一)邬阇衍那国东北千余里有摩醯湿伐罗补罗摩醯湿伐义译大自在(天)恰好是大天的对译古代阿槃提的重心应即是此地(古代的大国《西域记》每分为数国如央伽即是一例)约在今中央印度的东部阿槃提族是沿恒河南岸频陀耶山北麓而西进的一支

上座系的律者虽把阿湿波看作阿槃提但阿湿波的所在地应在阿槃提以外另行求索道宣《释迦谱》说阿湿波的意义是「马」马国与马邑确也是经中所说过的中阿含经马邑经》(卷四八)「佛游鸯骑国与大比丘众俱往至马邑马邑巴利语作 Assapuraassa(马)与 pura(城)的结合语也即是阿湿波鸯骑即鸯伽或央伽为恒河下流的大国瞻波城是他的首府所以《典尊经》说「鸯伽瞻婆城」如《西域记》(卷一〇)的伊烂拏钵伐罗瞻波羯朱嗢祇罗等国释尊的时代都泛称「央伽人间」阿湿波(马邑)在释尊的时代也是属于央伽的但在古代东方七国的时代与央伽分立据此可推知阿湿波在恒河下流的地方了阿湿波在东方经中还有可以引证的《正法念处经》(卷六七)说到东方的诸国中除鸯伽等以外有「安输摩」安输摩即阿湿波(阿叶摩)的异译此外长阿含经大会经》(卷一二)中说「毘波蜜神住在马国将五百鬼皆有神足这住在马国的毘波蜜神巴利语作 Vessamitta对音应作毘沙密多增一阿含经高幢品(二)》(卷一四)有释尊降伏「毘沙」恶鬼的故事佛把毘沙恶鬼降伏了反成为佛教的护法神此毘沙应即是马国的毘波(沙)蜜神《增一阿含经》说毘沙鬼在拔祇国中似乎与马国不同然拔祇族为恒河以北雪山以南的主要民族(下详)他向东伸展确与央伽相接此古代独立的阿湿波国佛世属于央伽或也曾属于拔祇他在恒河下流的东北(在河南即不能与拔祇相关)是可以断言的向恒河下流的北方看今有阿萨密(Assam与阿湿波(阿叶摩)的原音全合东方的古国这是其中重要的一国

鸯伽瞻婆城上面已有说到施护译作「摩伽陀国瞻波大城」释尊的时代鸯伽属于摩竭陀所以说摩伽瞻波城但此东方古代的七国远在摩竭陀兴起以前宋施护的译本是后人妄改的不可信

「数弥萨罗城西陀路楼城」施护译作「苏尾啰国劳噜迦城弥体罗国尾提呬城」彼此略有出入依经中常见的国名地名来说宋译较为妥当苏尾啰即数弥十六大国中也有异译作「苏摩」「速摩」此苏尾啰即梵语须弥山(Sumeru)的音译古人也有译为苏弥罗的即现在的喜马拉耶山(此山理想化为须弥山为世界的中心实际的即译为雪山)然此中所说的数弥不指山而指山国的部族阿恕迦王派遣的传教师中有末示摩等到雪山边地(苏弥罗是梵语巴利语作 Himavanta即是此国此国即今尼泊尔(应在尼泊尔东南境)已成学界的定论又如《长阿含经》(卷一五)的《种德经》《究罗檀头经》所说六族信佛的记述中也有此族六族是「释种拘利冥宁跋祇末罗酥摩」此信佛的六族并在恒河以北沿雪山一带而且六族的叙述也还是从西而东的酥摩族即苏弥国族在十六国等叙述中总是叙在末罗以后末罗即拘尸那城的民族地近雪山维逊(Wilson)以为在现在 Gorakhpur 河东三十五英里处苏摩国族更在其东这很可以明白他的地位了此雪山边地国族的大城劳噜迦未详但此外另有一修摩《药叉名录舆地考》说「考十童子赞卷六恒河口著名的海港耽摩栗底即在修摩境内」这修摩是三摩呾咤的简称与雪山国族的苏摩决不可相混《杂阿含经》(卷三〇)八六〇经也曾说到「从殃伽至修摩从修摩至分陀罗分陀罗在今孟加拉与奥里萨的边界分陀罗与殃伽之间的修摩应该也是三摩呾咤至于弥体罗国(即萨罗)十六国中译作密𡁠沙实即有名的弥𫄨罗异译作寐洟罗弥尸罗弥尸利弥悉利寐须罗等依《中阿含经梵摩经》(卷四一)所说弥𫄨罗是城名属于毘提诃国他的地点依《西域记》(卷七)所说的大天捺林可知他在毘舍离西北不到二百里即今 Tirhut 地方此一国族即摩竭陀国的前身他的领域可能伸展到恒河以南宋译的弥体罗国尾提呬城似为尾提呬国弥体罗城的误译尾提呬实即毘提诃(或作韦提希)国此为古代文化灿烂的古国经律中常传说古代大天王的故事即是毘提诃国弥𫄨罗是他的政治中心八万四千王的古国是东方国族中富有政治传统的国家解体以后政治力量缩小到弥𫄨罗城(印度的政治每每大王国解体以后仍能保持他固有的小国不过转而属于另一大王国限度内的政治自由仍然存在)所以在十六国中就称为弥𫄨罗国七国七城为更古的国际局面我以为这必是毘提诃国的弥𫄨罗城

伽尸(Kāsī)婆罗城(Bārāṇasī宋译作「波罗奈国迦尸大城」在恒河中心即东西的交流点此七国七城作一综合的观察即看出他为纯东方的所谓七国分王世界的传说实只是早期东方人所知的世界这一幅国际形势图还在摩竭陀释迦跋耆诸国族兴起以前根本没有理会阿利安人的西方自然在此传说中还是带有西方文明的痕迹如刹帝利婆罗门等名词但此可能是传说中间所羼入的从这瞻婆中心而分王造城的传说去理解此东方民族分布的情况即可以看出古代东方国际的清晰面目恒河下流为中心的是鸯伽东北是阿湿波(向东)苏摩(北而西向)西南是迦陵伽(沿海岸南下)阿槃提(沿频陀耶山北麓西进)沿恒河西进的是迦尸(南)与毘提诃(北)古代的迦陵伽与阿槃提上来已证明他没有后来那样的深入西方与南方阿湿波直到释尊的时代还离鸯伽不远属于鸯伽似也还没有深入到现在的阿萨密自西方的威力东来以后沿恒河的东方国家受阿利安文化最深而南系与北系被逼得更南更北居住于山林或沙卤地带这一传说系东方人所传说的古代东方是毫无疑问的

四 东方王族的兴衰

七国七城的传说以瞻波为中心为东方开始城郭时代同时存在的国族如竖的说明国族的兴起佛典中有十大王统的传说这十大族的传说要比七国七城迟一点传说中已有西方的王族了此项传说本为说明释迦族的源流直从古代的东方说到与西方王族的关涉至近古释迦族的西迁而止他所包含的时代约始于西元前十八九世纪到西元前八九世纪止此十大族在后出的《起世经》《起世因本经》《佛本行集经》《众许摩诃帝经》把他敷衍为异常繁长的王统不但埋没了十大族的古义反而使人疑信參半这东方人古代史的早期传说实有值得注意的价值十大王统的名称

《长阿含经》(卷二二)
《楼炭经》(卷六)
《四分律》(卷三一)
一 伽㝹遮———————五王
迦奴车
伽㝹支
二 多罗婆———————五王
多虑提
多楼毘帝
三 阿叶摩———————七王
阿波
阿湿卑
四 持地(地一作施)————七王
犍陀利
乾陀罗
五 伽楞伽———————九王
迦陵
伽陵迦
六 瞻婆————————十四王
遮波
瞻鞞
七 拘罗婆———————三十一王
拘猎
拘罗婆
八 般耆罗———————三十二王
般阇
般阇罗
九 弥私罗———————八万四千王
弥尸利
弥悉梨
十 声摩————————百一王
一摩弥
懿师摩(百王)

先略说此十大王族的位置伽㝹遮多罗婆这都是不大常见的国名族名《起世经》等与此相当的有迦那鸠阇葛那鸠遮与多摩梨奢多摩婆颇梨多怛摩梨多因此可以知道多罗婆就是《西域记》与《法显传》所说耽摩栗底在瞻波东南为古代出海的海口伽㝹遮古译义为「箭」虽不能确定他的位置然《起世经》等都在瞻波(《佛本行集经》作波波误)以后说到他本文又说在多罗婆以前所以推断他也在恒河出海处的附近现在的加尔各答(Calcutta与迦那鸠遮的音相近或即是此地的古代民族阿叶摩即七国中的阿湿波上面已有详细的考察持地依《四分律》等知道是犍陀罗的义译犍陀罗或译作乾陀越在古代一直到阿恕迦王时代乾陀罗都包括怛叉翅罗城在内从开伯尔山隘而进入印度的即先到此地区域虽时有差异大抵沿迦毕尔河东达印度河东岸即是古代的犍陀罗了此一王族即是阿利安人的初来印度从此而东入五河地方的全境依一般的意见约为西元前十五世纪时伽楞伽瞻婆上面都已说过拘罗婆指西方阿利安人的拘罗族拘罗族所住的地方即经中的拘楼瘦中阿含经教昙弥经》(卷三〇)说到拘楼瘦的高罗婆王(卷三一)《赖咤和罗经》有拘楼瘦的拘牢婆王此高罗婆与拘牢婆都就是拘罗婆阿利安人的进入印度其初就有种种支族其中Śakuntulā 的儿子 Bhārata(意为持供献者)以后名婆罗达族负起全阿利安人扩展的领导责任渐渐南下移住于恒河与阎浮那河的上游即今德里一带自称为婆罗达国《西域记》(卷四)萨他泥湿伐罗国的大城四周称为「福地」此福地即拘罗古代婆罗达族中的拘罗族与般荼族曾在此福地大战记载此大战史的有《摩诃婆罗达诗篇》此两族的战争约在西元前千年十大王统中的拘罗婆即指阿利安人到达了拘罗地方般耆罗十六国中也有异译作般荼般拏等赤松佑之以此为与拘罗族相争的般荼的确拘罗与般耆罗在十大族与十六国中总是连说的拘罗族的王称拘罗婆般荼罗的王称般荼婆如《方广大庄严经》(卷一)「般荼婆王都在象城象城在今德里东北约五十七英里此与拘罗族其初是同出于婆罗达族的经过十八日的大战胜利属于般耆罗拘罗地方为婆罗门教的中国即是拘罗族领导东进的时代但不久又被他的同族般耆罗取而代之弥私罗即弥𫄨罗在西方的传说中弥尸罗与迦尸一样的从雅利安族分出而进入恒河中流的但东方的传说却以此为由东方分流而西进的这大抵都是事实西方阿利安人进入恒河中部东方人也在那裡滋长了东西文化结合种族互婚造成西方式的国家然非阿利安人的成分依然存在所以在西方婆罗门学者看来弥𫄨罗人不能算是纯粹的阿利安人末了声摩异译作懿师摩一摩弥懿摩欝摩即释迦族的祖族佛典一致的传说释迦族出于褒怛那城的懿摩王族褒怛那即七国七城中「阿波布和城」的布和异译作逋多罗补多落迦等依七国七城的解说阿波即阿叶摩但在此十大王族中阿叶摩(即阿波)以外別有懿师摩族实是非常可疑的依我看懿师摩即阿叶摩一音之转而变作即成懿师摩一摩(声摩的「声」即懿师的师)而转作即成欝摩至于巴利语(懿师摩)的原音 Okkāka当然是「阿说迦」(Assaka)的变音了后来移入西部的释迦族似乎还就是 Assaka 的略去前音释迦族的祖族懿师摩实即古代阿湿波族的复兴音声微有古今的不同罢了释迦族后面还要说到

此十大王统的代兴我们不能过受文字的拘束凡古史的传说是应该这样去理解的印度王族就是东方自然也不止十族如依文解义看定为前后相接而代兴把此十族看作古代王族的分化(从东方分出)即不能合于实际此前后的代兴不过说明某一时代何处有王族强盛以前既不妨已有以后也不妨存在这如中国夏秦的代兴一样虽然如此仍不失此王统的前后性此一传说没有谈到南方印度仍是以东方王族为重的西方王族的插入可看作东西各自發展中的异地而同时的存在如伽㝹遮多罗婆阿叶摩传说自远古的王统传来到此东方的部落国家才有彼此代兴的现象这三族都在恒河下流的三角洲地带从种种方面看都适宜于初民文化的启育这一带民族从何而来还是土著这可以姑且不管东方阿叶摩王族兴起时西方的阿利安人到达乾陀罗传说者的意境东方的王统实比西方的早这约在西元前十五世纪时东方的王族接著有伽楞伽瞻波这民族的渐向西南移也即是到了有城邑建筑的国家了瞻波中心的七国七城比较此十大王统也还是看出一种共同性接著西方的阿利安人已进入拘罗地方即拘罗婆与般耆罗王统约西元前千年左右东方民族更西进到恒河中部有弥私罗兴起绵延的持续他悠久的王统留于东方的恒河东北有懿师摩王统兴起后来沿雪山西进即是释迦族这约是西元前八世纪以后的事了东方的西进西方的东进發生接触古代十大王统的传说即止于此

阿利安人的势力伸展到东方直达恒河的下流其时代约在婆罗门教扩张大成的时代即(从《夜柔吠陀》到《梵书》)西元前千年到八百年左右东方独自开展的古文化接触西来的势力而衰落接受西方式的文物制度经过的史实不大明瞭然依佛典透示的消息大体是以战争开始结束以和平的合作东方固有的宗族政治并没有全部被取消这可以举三点来说化敌为友如拘娑罗的长寿王为迦尸的梵摩达王(即婆罗达)所败被俘而死长寿王的儿子长生以无限的容忍饶恕他的敌人梵摩达王被感动长生恢复了祖国(《中阿含经》卷一七〈长寿王品〉等)梵摩达王为西方系的国王这一传说应该有古代史实作底本的种族互婚如罗摩本是阿利安族崇拜的圣人《梨俱吠陀》已有他的名字出于阿瑜陀的日族甘蔗王统但传说央伽国大旱国王引诱白足羚角仙人进城才解救了旱灾国王于是乎以王女悉他嫁给他这便是罗摩的父母所以《罗摩衍那》的文学富有东方的情调白足羚角的故事在佛教中传说得各式各样的总与仙人女人鹿三者有关这是东方的故事阿利安人的传说(《摩诃婆罗多》与《罗摩衍那》)以为此西方王族的王子出于仙人与东方王女的血统这是阿利安人到达东方以后因种族互婚与思想结合而产生的传说(罗摩的妻子悉他传说是东方毘舍离的王女)又如《西域记》(卷七)毘舍离国中说到鹿足女的故事(这也是女人仙人鹿)鹿女生千子千子被弃而为恒河上流乌耆延王的养子后来乌耆延王与千子来攻伐毘舍离由鹿女出来说明亲属的关系而和解了这也是西方王子出于东方血统的故事接受西方法制的指导传说轮王威服四洲的故事诸方小王接受他的法制这一国际关系的传说本与阿利安文明的扩展有关以佛教的传说来看东方民族以和平坚忍的精神与西方同化阿利安人的血统与文化遍及东方实为阿利安人的大成功但东方非阿利安的血统与文化承受西方的启發以后要展开更高的文化起来与西方一争上下了

五 奥义书与东方王朝

约在西元前七〇〇到五〇〇年印度传统(阿利安)的宗教进入《奥义书》时代《奥义书》的深奥哲理形式是传统宗教的發挥然而寻绎他的思想根柢实在是凌驾传统宗教的产物使印度宗教进入一更高的阶段促成一种新的机运从区域的文化特性说这是阿利安文明在东方环境中洗炼出来的成果不能忽略他的东方性为了说明传统宗教的变质关于传统的宗教应有简略的叙述起初阿利安人到达五河地方创开吠陀的宗教文明古典的宗教赞歌即使用于祭祀颂赞天神的伟大与给予人类的恩惠申说自己的愿求这些经后代编集而流传下来的有《梨俱吠陀》十卷《娑摩吠陀》二卷《娑摩吠陀》系苏摩祭的赞歌为了实行祭仪的需要从《梨俱吠陀》中编集出来新作的赞歌仅七十五颂而已《梨俱吠陀》第十卷的创造赞歌即有关于宇宙人生的哲学的思考等到进入拘罗地方阿利安人的势力大大扩展传统的宗教也达于非常的隆盛祭师阶级——婆罗门成为时代的骄子当时的宗教为繁琐的祭祀仪式神秘的咒术所笼罩保守的神秘的形式的功利的宗教抬头或者也可说是宗教精神的堕落《夜柔吠陀》约产生于西元前千年到八〇〇年间他偏重祭祀仪式渐有祭祀万能的倾向天神几乎是可以祭祀去操纵的祭祀时神秘的咒法也开始引用继承此一作风而發展的祭祀中心的宗教产生前三吠陀的《梵书》规定祭祀的仪式解释祭仪及祭词的意义兼有关于哲学的说明给予宗教行为以神学的解说以祭祀为宗教唯一的目的婆罗门教三大纲(吠陀天启婆罗门至上祭祀万能)种族的(四姓)严格㓰分都确立于此时咒术为中心的宗教产生《阿闼婆吠陀》咒术为阿利安的事火僧族——阿闼婆央耆罗传述下来本为阿利安人流俗的信仰信赖咒术有非常的能力可以利用低级的精魅达到利己或损人的目的《夜柔吠陀》已开始引用现在更因宗教精神的堕落(也是文化普及到民间)而特別發达起来《阿闼婆吠陀》是「关于本尊与行者间的感应」从他流出的续吠陀——本续(tantra也是「记述对于本尊诸神咒的六用法使诸神咒所生的神验无效等法以及其他种种仪轨及修法等」(并见莎柯罗《人伦学》第四章第三节古代巫术师所掌握的医卜星相也属于此《阿闼婆吠陀》编集的年代约与《梵书》的时代相当在西元前八世纪顷因此前三吠陀的《梵书》中《阿闼婆吠陀》还没有显著重要的地位繁琐的祭仪神秘的咒术使恒河上流的婆罗门教走向没落另一方面阿利安文明到达恒河下流开化东方东方民族在接受西方式的文物制度下孕育新机运恒河中流的温和的宗教革新發达起来——《奥义书》

《奥义书》的思想远承《梨俱吠陀》的创造赞歌经《夜柔吠陀》及《梵书》而开展的这或者与印度的气候有关阿利安人自到了恒河流域苦行与隐遁者即渐渐的多起来但还是属于阿利安人的老年摆脱人间事(他已尽了人事)去专营宗教的生活苦行本为身心的锻炼充满精进忍耐严肃的精神隐遁者不再作形式的祭祀也不为衣食住而分心从第一义的立场直探自我的本真这种看来消极的宗教不但哲理的深入实有非常积极的作用即对于固有的迷信仪式能除旧更新然而此种机运不能在宗教传统深固的恒河上流發展在传统不深的东方开始活跃起来《奥义书》的开展与东方(恒河中部)及与东方王朝有关如迦尸的阿阇世王以「梵」教授吠陀学者跋尼迦(《布利哈德奥义书》尤其是韦提诃的耆尼迦王庭的学者以耶耆尼伐尔克为中心召开哲理的讨论会(《布利哈德奥义书》东方《奥义书》的勃兴获得王家的赞助王族领导思想界与婆罗门阶级相抗这是真的但这不完全是王族与祭师间的政教相争是东方与西方的思想纷歧东方由王族领导思想使「婆罗门至上」不能不退处第二处于受教者的地位《奥义书》重视真我的智识祭祀已不成万能所以「行祭祀苦行者入天界于其中轮回惟住于梵者能得不死」(《圣德格耶奥义书》二三「吠陀天启」的教权也不被尊重吠陀不过是名目的学问与真我无关此等东方国家在佛典(东方)的传说中并渊源于东方如韦提诃王族壮年致力政治衰老即专心宗教有他悠久的传统(《中阿含经》卷一四《大天㮈林经》)这些国家的王族即使不是非阿利安至少也杂有非阿利安的血统如韦提诃婆罗门看来算不得纯正的阿利安人像东方《奥义书》的大学者耶耆尼伐尔克即为西方的婆罗门学者不满(见〈古代印度文明耆那教〉一文)东方兴起的《奥义书》虽没有揭起反婆罗门教的旗帜然对于繁琐的祭仪神秘的咒术阶级制度等确乎透露对立的姿态给以相当的威胁

《奥义书》的重要建树有二真心的梵我论业感的轮回论如从思想的渊源上说这不外吠陀以来思想的發挥然而他的结论可能达到传统宗教的否定创造赞歌以来一元倾向的创造神话经理性化而成为宇宙的本原为一神秘的大实在在《奥义书》中称之为梵如显现为人格的神即梵天有情的生命本质即人们的真体称之为我(ātman在生死的历程中人类虽似乎是迷妄的虚幻的然探索到自我的当体到底与真常本净的梵是同一的所以直探宇宙的本体于自我中见我即见梵高揭「我即梵也」(《布利哈德奥义书》一〇)的梵我一体论直探自我的本真在以直觉的理智照破虚妄冥悟人生的奥秘所以探索自我的结果超过物理的生理的心理的现象到达真净常乐的唯心论即自我的本体为超经验的纯粹主观所以是「不可认识的认识者」此认识者一旦脱离世间的一切束缚即完全的实现自我此「唯一不二的主观即是梵界即是最高的归宿最上的妙乐」(《布利哈德奥义书》三二论到业感轮回论生命在无限的相续中依自己的行为创造自己未来的身分从此人类的运命不操纵于神而属于自己这本是神权的否定因人类的自觉与自信而创说的人力论业即人类的行为所以说「人依欲而成因欲而有意向因意向而有业因业而有果」(《布利哈德奥义书》不过《奥义书》的业力说与真我论相结合即「我」为自身的行为所限制拘缚从此生到他生不断的流转于生死中此业感说对照于自我的真净妙乐特別的显出迷妄与悲惨的姿态这样业感论的悲观促进了自我解脱宗教的隆盛此中的真我论虽到达万化同体的理境神秘唯心的基调不失为阿利安文化正常的發展完成(《梵书》已大体确立)而业感轮回说确是时代的新声吠陀以来的婆罗门教以为阿利安族有诵习吠陀与祭祀的权利可依宗教而得新生命到达列祖的天国所以称为再生族非阿利安的首陀族仅此一生即归于消灭与宗教无关所以称为一生族善人(某一阶级)永生于天国恶人(被征服者)永灭于地狱实为(狭隘的种族的)婆罗门教的根本思想自业感说發扬一切有情都在随业受报的轮回中首陀罗如此阿利安人的诵习吠陀也不过如此反之诵习吠陀不能获得永乐如依智而悟真我才能入于不死的梵界即在生死的轮回中阿利安人可以堕落非阿利安人可以上升也决不是婆罗门教所说的那样有再生族一生族的差別业力思想的完成者即《奥义书》大家耶耆尼伐尔克等《布利哈德奥义书》(一三)说有人请问死后的归宿耶氏说「此不可于众人中说惟两人间可传耳」他所说的即是业业在当时还是新颖而不大公开教授的所以嘉伐利王对阿尔尼说「此(轮回的)教义直至今日婆罗门未曾知之」(《布利哈德奥义书》此业感轮回的思想由耶耆尼伐尔克等弘扬而确立这也难怪西方的婆罗门要对他不满了业力轮回说是人力而非神力的机会均等而非种族独占的自由而非命定的道德而非祭祀的实为融冶东方精神而起的温和的宗教革新一般学者忽略东方民族的要求平等否认阿利安民族宗教(婆罗门教是阿利安人的宗教)的特质所以对业力轮回不能给以正确的评价有人以为是印度的气候关系有人以为是印度土人的信仰是低级的野蛮的(这是欧洲神学的遗毒)以我们的理解善人永生天国恶人永灭于地狱是一般的宗教信仰他根源于人类向善向上的要求人类无限生存的意欲实为永生思想的根源求生存求进步为人生不可否认的现实无限生存与至善的欲求也是人同此感的现实天国永生论即是此种意欲的原始形式古代的宗教都是种族的宗教宗教与一切生活是融合不分的此等宗教下的被压迫民族没有宗教的权利他们是被咒诅的结果是永死的毁灭这以进步的宗教看来是如何的残酷不仁「一失足成千古恨」在人生的历程中是很平常的或者环境恶劣或者意志薄弱不能自己振作创伤的内心正需要宗教温暖的安慰引向不断向上的道路谁能忍受永死的宣判所以从适合人类共欲的宗教感说业感轮回论以宽容的同情予一切人以新生的机运实为进步宗教的合理發展确立必能到达至善的信念在现实的行为中创造进步的自己他可以与东方的土著有关可以是被压迫民族的不甘永久沈沦相信从自己的行为中创造自己决不能看作低级的信仰

《奥义书》时代的东方开始复兴以温和的宗教革新为前导接著将是反婆罗门的宗教统一西方的东方王朝的来临

六 释迦族来自东方

阿夷罗婆提河即现在的哥格拉河發源于雪山的北麓经尼泊尔东南流入于恒河在此阿夷罗婆提河以北雪山以南有释迦族佛教的大师释迦牟尼即出于此族的迦毘罗城释尊时代的释迦族城邑很多如天邑黄枕邑弥留利邑石主邑等迦毘罗是其中的首府当时的释迦族是城邦制的国家一城一聚都有高度的自治权总名之为舍夷国舍夷或作释罽搜释翅或释翅提与释迦同一语原 Sak是以族名为国名而多少变化他的尾音(舍夷是女声)自佛教發扬以后迦毘罗城的光荣代表了舍夷国晋法显与唐玄奘们也就总称之为迦毘罗国了西元一八九八年一月法人 W. C. Peppa 在尼泊尔南境的 Piprava(北纬二十七度三十七分东经八十三度八分)掘得释迦族所供养的释尊舍利瓶古代释迦族居住的区域因此得到了更确切的决定

经律一致的传说释迦族是从別处迁来的据说有一位生长在甘蔗园中的懿师摩(异译作懿摩欝摩一摩声摩鼓摩)是瞿昙仙的子孙所以姓瞿昙等到作了国王就称为甘蔗王甘蔗王有四位庶子为王大夫人的谗言嫉妒逼得与母亲姊妹们离开祖国到处流离渡过了傍耆罗河到雪山下就住下了造了迦毘罗城渐渐的繁荣起来这就是释迦族起源的故事他的所以称为释迦族传有两种解说如《阿摩昼经》(《长阿含经》卷一三)说「声摩王闻其四子诸母与女共为夫妇生子端正王即欢喜而發此言此真释子真释童子能自存立因此名释这是称赞四子的能力能自己独立的生存释迦的意义是「能」父王赞他们能干他们就自称为释迦族也如《阿摩昼经》说「到雪山南住直树林中(注秦言立言直)直树巴利语作 Sākasaṇḍa与释迦的音相同此外如《五分律受戒法》(卷一五)「在雪山北(近舍夷林筑城营邑《佛本行集经》(卷五)「以释迦住大树蓊蔚枝条之下是故名为奢夷耆耶舍夷即奢夷耆耶系一种树名释迦族住居在舍夷林边因此得名此两说中第二说应该是更妥当的如《五分律衣法》(卷二一)中说瑠璃王「严四种兵往伐诸释世尊闻之即于路侧坐无荫舍夷树下王遥见佛下车步进头面礼足白佛言世尊好树甚多何故乃坐此无荫树下世尊答言亲族荫乐」释尊以枝叶零落的没有荫蔽的舍夷树象征被压迫的释迦族这是释迦族从住处有舍夷林得名的确证本来因住处有舍夷林而称为释迦族等到释迦族一天天繁荣起来这才「因文思义」称赞释迦族的不愧为释迦(能)产生了「能自存立」的第一说然从释迦的语原来说这实即是阿说迦(Assaka 阿湿波的巴利语)的略去前音这已在前面说过的了

叙述释迦族的源流与迁徙的事迹要算《长阿含经阿摩昼经》(卷一三)《五分律受戒法》(卷一五)最简要而近于事实其次《长阿含经》(卷二二)的《世记经》(异译有西晋法立等译的《楼炭经》巴利语的《长部》缺此)《四分律》(卷三一)的〈受戒犍度〉更进一步的追溯到劫初的王族等到《佛本行集经》《众许摩诃帝经》及《起世经》《起世因本经》(此二经也是《世记经》的异译)所说的更远这些典籍如《五分律》是属于弥沙塞部的《四分律》与《佛本行集经》是属于昙无德部的弥沙塞与昙无德部都出于分別说系而《长阿含经》也是分別说系所特別重视的其他属于萨婆多部的《十诵律》属于大众部的《摩诃僧祇律》都没有说到因此我们可以这样的假定关于释迦族的源流起初是分別说系的学者所传说的分別说系阿恕迦王时代已经成立四阿含经的编集此时也已完成所以此项传说应该在迦王的时代(西元前三世纪)已有了这真是可珍贵的古说

释迦族出于懿师摩王族从別处迁来这是一致的传说依《佛本行集经》(卷五)等说懿师摩王住于褒怛那城懿师摩即阿湿摩的音转褒怛那即「阿波(的)布和城」这都已说过释迦族的故乡在阿湿摩的褒怛那他属于东方系还可以提出种种的证据

《杂阿含经》一〇二经(卷四)「尔时世尊入王舍城乞食次第乞食至婆罗豆婆遮婆罗门舍婆罗门手执木杓盛诸饮食供养火具住于门边遥见佛来作是言领群特慎勿近我门佛即就座为说偈言不以所生故名为领群特不以所生故名为婆罗门业为领群特业为婆罗门婆罗豆婆遮婆罗门呼释尊为领群特并且拒绝他进门他以释尊为卑劣不洁的民族是明白可见的释尊为他说「领群特及领群特法」凡思想行为的不道德即是领群特(经中所说很多)婆罗门(净行者)与领群特应以思想及行为(业)去判別不能从种族去分別婆罗门从种族(血统职业)的立场自以为高贵而呵斥释尊为领群特释尊却从道德的立场去答覆他这是经文的大意在《別译杂阿含经》二六八经(卷一三)也有此文但「领群特」一词却译作「旃陀罗」依包达耶那派《法经》的意见旃陀罗族是首陀罗男与婆罗门女的混合种多从事皮革屠宰等职业为一卑贱不洁的阶级所以领群特与旃陀罗译名虽然不同但被视为卑贱不洁的阶级却是完全一致的此经在巴利语系的圣典中被收在《经集》一之七关于领群特一词又別作 Vasalaka考毘舍离城(异译毘耶离)巴利语常作 Vesālī但也有作 Vasalaka如律文七百结集中「毘舍离诸跋耆比丘」的毘舍离所以巴利语的 Vasalaka即是毘舍离婆罗门称释尊为 Vasalaka意思是毘舍离人依后代的解说毘舍离的意义是「广严」并无卑贱的意味这与婆罗门口中的毘舍离带有卑劣不净的意义不合毘舍离即今 Besarh在北贝哈尔的 Muzaffarpur正统的婆罗门学者对这一带的民族无论在血统上文化上素来是轻视的所以「毘舍离人」本意很好但在婆罗门口中说起来就有点轻视诬辱的意味这如东夷的本为仁人在从前中国人的口中说起来就有点鄙视一样释尊是舍夷国的释迦族人这是没有问题的他与毘舍离一带民族有血统与文化上的共同性婆罗门这才称释尊为毘舍离人释尊也不否认汉译的旃陀罗是毘舍离通俗的意译一望而知的知道是贱族至于领群特一名大抵是指领群的特牛牝牛(vasā)与毘舍离的声音相近释尊的教化众生如领群的大牛一样译者的译作领群特或许如此总之领群特一名在婆罗门口中是意味著种族的卑劣

长阿含经阿摩昼经》(卷一三)婆罗门子阿摩昼在佛面前说「彼释(族)厮细卑陋下劣」释尊反指他「是释迦奴种」等他理解血统的已有混合然后又为他解说「灭其奴名」恢复他的尊严婆罗门的轻视释迦族确为当时的事实又像《中阿含经婆罗婆堂经》(卷三九)说有两位婆罗门族而从佛出家的比丘被他的同族痛责「汝等舍胜从不如舍白从黑汝等所作大恶极犯大过」这也是种族贵贱论的谬见在作怪

佛灭百年毘舍离举行「七百结集」这是佛教史上有名的事件有耶舍比丘游行到毘舍离对「毘舍离诸跋耆比丘」的作为大大的不满引起了争执结果被跋耆族的比丘摈了出来耶舍得到了波利邑比丘一百二十人的赞助(《五分律》卷三〇往西方去召集西方的比丘到毘舍离来集会公决是非当时跋耆系比丘也四出活动争取同情跋耆比丘的说辞中有值得注意的话——「大德彼波夷那波梨二国比丘共诤世尊出在波夷那愿大德助波夷那比丘」(《四分律》卷五四《十诵律》(卷六〇)「毘耶离比丘是有法语阿槃提达嚫那婆多国诸比丘不是法语一切诸佛皆出东方长老上座莫与毘耶离中国比丘鬪诤「佛出东方」「佛出波夷那」这是毘舍离诸跋耆比丘(即波夷那比丘)的所以自信为更能窥见释尊真谛的地方当时东方系比丘《五分律》(卷三〇)作「毘舍离诸跋耆比丘」《四分律》(卷五四)作「毘舍离跋阇子比丘波夷那比丘」《十诵律》(卷六〇)与《僧祇律》(卷三三)作「毘舍离诸比丘」波夷那比丘是毘舍离一带的跋耆族比丘确实无疑《五分律》说耶舍「往波旬国」Pāvā此波旬即是《四分律》波夷那的异译长阿含经游行经》(卷三)释尊在临入涅槃那一天曾在波波城受纯陀最后的供养此波波城在西晋白法祖异译的《佛般泥洹经》(卷上)东晋失译的《般泥洹经》(卷上)即作波旬国波旬的地点在从毘舍离到拘尸那城的中间离拘尸那不远经中说释尊为了拘舍弥比丘相争离开他们去看阿那律等三比丘阿那律们所住的地方《中阿含经》(卷一七)的《长寿王本起经》说是般那的蔓阇寺林般那也即是波夷那的异译同样的事实《增一阿含经高幢品》(卷一六)的第八经说在跋耆国的师子园这可见波夷那即波波是跋耆族的一城波夷那比丘们当时领导跋耆族系的比丘以毘舍离为中心發扬佛教东方系的特色与西方比丘对立释尊为舍夷国的释迦族人为无可怀疑的事实而毘舍离的跋耆族比丘偏要说释尊出于波夷那上面说到的婆罗豆婆遮婆罗门要称释尊为毘舍离人如不是释迦族与东邻的毘舍离一带民族有血统与文化上的共通性是决不会有此事迹的考毘舍离的贵族为离车而释迦族中也有离车如《五分律》卷一一说「时释种黑离车女丧夫」可知释迦族与毘舍离实有血统上的关系至于西方的波利邑比丘(异译作婆多国波罗利邑)有人以为是波咤厘城这是不对的西方系比丘波利国比丘以外都从西方来《五分律》(卷三〇)提到摩偷罗的阿哹山阿腊脾(在舍卫与拘舍弥之间属于憍萨罗国)拘睒弥《四分律》(卷五四)说到僧伽赊(即《西域记》的劫比他)阿吁恒河山(即阿哹山)《十诵律》(卷六一)有摩偷罗阿槃提嚫那(即德干高原)《僧祇律》(卷三三)说到摩偷罗僧伽舍(即僧伽赊)羯闹耆(即《法显传》的罽饶夷《西域记》的羯若鞠阇舍卫沙祗这些都在恒河上游与阎牟那河流域及西南一带波利邑论理是不应该在东方的《五分律》说佛在毘兰若邑吃了三个月的马麦贩马者是从波利国来的(卷一)又说波利国比丘要到舍卫城安居赶不上就在娑鞞陀(即沙祗)安居(卷四)又说波利比丘到舍卫城来半路上被盗(卷四)有估客从波利国到拘舍罗(卷二〇)波利国在西方也明白可见在此东西二系的对立中释迦族是属于东方的

七 释尊时代的印度国族

释迦族为东方的这不但考察他的故乡从他在东西国族中的地位也可以明白的看出来释尊的时代(西元前五世纪)恒河流域诸国族的分布最好把他分为三区阿夷罗婆提河东南流入于恒河而东流在此两河的北岸雪山以南一直向东分布的民族此二河下流的南岸波罗奈以东的国族波罗奈以西的恒河上流的国族此三区中甲与乙是东方的甲区与释迦族的关系最深乙区也有大量的非阿利安人所受阿利安的传统文化要深一点(沿恒河东下交通便利些)丙区是阿利安人东进的大本营

甲区中舍夷国的释迦族最在西北与丙区的憍萨罗国接壤舍夷国以东有罗摩伽(《西域记》作蓝摩国)的拘利族拘利异译作俱利《杂阿含经》(卷二一)五六五经所说的桥池人间中阿含经波罗牢经》(卷四)的拘丽瘦也就是拘利的异译拘利族的童子来听法佛称他们为「苦种」罗摩国以东有拘尸那国的末罗族异译作满罗所以也称满罗国经中常见的「力士人间」就是末罗的意译拘尸那向东南行有波旬国即波波也是末罗族再向东南走到毘舍离城城中的豪族叫离车异译作「利昌」等奘译作栗呫婆毘舍离一带大半是跋耆族经中常称为「跋耆人间如毘舍离城或即称之为跋耆国毘舍离(《僧祇律》卷一跋耆或译作金刚如向阿难说偈的跋耆子比丘中阿含经侍者经》(卷八)即作金刚子比丘厌苦自杀律中作毘舍离的跋求摩河边《杂阿含经》(卷二九)八〇九经即作「金刚聚落跋求摩河侧」「金刚」Vajjivajra都就是跋耆的对译在毘舍离与波旬的中间有负弥城释尊曾在此说四大教法巴利《大般涅槃经》中与此相当的Bhoganagara此负弥城乃梵文 Bhūmi 之义译中阿含经地动经》(卷九)作「金刚国城名曰地」《杂阿含经》一三三一经的「金刚地」也是 Vajji-bhūmi 的对译这可见负弥城也是跋耆族了波旬国经中说他是末罗族但在七百结集的事件中说波夷那比丘也就是跋耆比丘阿那律等三人在这裡修行被赞叹为「跋耆大国快得大利」(《增一阿含经》卷一六依《西域记》卷七毘舍离的东北有「弗栗恃」「东西长南北狭」即在恒河北岸与尼泊尔东南的地方此弗栗恃即是跋耆梵文(Vṛji)的对音古来也有译为佛栗氏(《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卷三五)的这可见跋耆族分布的广阔了跋耆族的区域在恒河以北雪山以南离车末罗拘利释迦族都不过是他的一支如舍夷国的释迦族素有不与异族通婚的习惯(《五分律》卷二一但与东邻拘利族的天臂城却是通婚的此天臂城《杂阿含经》(卷五)一〇八经即作「释氏天现聚落」释尊的夫人是拘利城主善觉的女儿释尊的母亲摩耶与姨母波阇波提是拘利城主阿㝹释迦的女儿而释尊的外祖母岚毘尼又是释族的女儿依《众许摩诃帝经》说天臂城也是释迦族造的释迦族与罗摩伽国的拘利族显然为同族的別支释迦族与拘利族有如此的亲密关系释迦族又被跋耆系的波夷那比丘(末罗)认为同族释尊又被婆罗门唤作毘舍离人这一区民族的自成一系实在明白可见这一区的民族在释尊的时代自然已有阿利安人杂居且已经受阿利安文化的教育但毘舍离(一带)的人还被婆罗门鄙视当时虽已文化大启但还是「质胜于文」充满勇悍朴质的风格如释族传说为非常勇武的拘萨罗王子毘琉璃曾到释族受学射法(《五分律》卷二一等末罗族即有名的力士族跋耆族曾侵害摩竭陀阿阇世王不能取得胜利所以筑波咤利城来防御他(《长阿含经》卷二《游行经》)毘舍离的离车童子阿难曾夸赞他射法的「奇特」(《杂阿含经》卷一五四〇五经)释尊曾赞叹他们的勤劳——「常枕木枕手足龟坼」(《杂阿含经》卷四七一二五二经)这一带后进的民族所受阿利安的传统文化不深所以能兴起朴实无华的新宗教向抽象的思辨繁琐的祭仪神秘的咒术作战东方新宗教的勃兴都以这一带地方为策源地所以开创佛教的释尊也特別受这一区民族的信奉《长阿含经》(卷一五)的《种德经》《究罗檀头经》都有六族奉佛的传说六族即「释种俱利冥宁跋祇末罗稣摩」此六族都是属于这一区的除冥宁族而外都已在上面说到过长阿含经阿㝹夷经》(卷一一)曾说到「冥宁国阿㝹夷土」「冥宁国白土之邑」此冥宁在巴利圣典中即作末罗 Malla六族中冥宁与末罗并列再从汉文异译的「弥尼搜国阿奴夷界」(《四分律》卷四「弥那邑阿㝹林」(《五分律》卷三看来冥宁的原语似乎是 Minasu可能是末罗族的別支即从末罗的音转而来冥宁族的居住地即在释尊出家时打發车匿回宫的地方在拘尸那与罗摩伽之间依《西域记》(卷六)属于蓝摩国的东南境此六族即释尊时代甲区的主要民族六族奉佛实有推尊本族圣者的意味与种族文化的共同性有关

再说乙区从毘舍离南行渡过恒河就是摩竭陀国首府是王舍城恒河下流有央伽国首府是瞻波城但在释尊的时代央伽已附属摩竭陀了这一区域经中没有说到他的种种民族但泛称为「摩竭人间」「央伽人间」摩竭与央伽似乎都是种族名而化为国名的此区所受阿利安的文化与血统的渗杂比甲区要深一点然据包达耶那派《法经》的意见摩竭陀人不是纯净的阿利安人是首陀罗男与吠奢女的混合种阿阇世王经中常称他为鞞陀提子即是鞞陀提夫人的儿子鞞陀提本是古国即鞞提诃但当时也是附属摩竭陀的经律中常传说古代大天王的故事大天王的国都即在弥萨罗的大天㮈林中正统《奥义书》的开展韦提诃是大有功绩的阿阇世王的母亲即是韦提诃族人此韦提诃人包达耶那派《法经》也不承认他是纯正的阿利安人东方民族西进到恒河中部起初是韦提诃与迦尸不久即受西方的统治很快的西方化自韦提诃衰落以后摩竭陀才新兴起来他可说是继承韦提诃的政教传统而复活的摩竭陀王族不但与韦提诃通婚依《普曜经》(卷一)的「此维提种摩竭国土」与异译《大方广庄严经》(卷一)的「摩伽陀国毘提诃王」看来即明白摩竭陀人与韦提诃族的关系传说摩竭陀的建国很早甚至说西元前二千年即已经存在然而这是难以证实的摩竭陀大抵是韦提诃的支族部族的早已存在是可能的不过在韦提诃国没有衰落以前他在印度古代的国际中被视为化外(《印度哲学宗教史》)毫无地位摩竭陀的兴起约在西元前七世纪即尸修那伽王朝的初创释尊同时的瓶沙王才是第五世起初摩竭陀是服属于央伽大国的《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出家事》(卷一)频婆沙罗(即瓶沙)王子时代起来拒绝央伽人的收税反抗央伽的统治举兵攻破瞻波城央伽这才反属于摩竭陀了这新兴的东方王朝在释尊的时代欢迎恒河北岸(甲区)的新宗教竖起反阿利安文化传统的旗帜且常与西方的憍萨罗作战释尊的出家修学即在摩竭陀传说当时的瓶沙王曾劝释尊罢道愿与释尊共治国政释尊成佛后瓶沙王即首先作了释尊的信徒后代佛教的开展也在摩竭陀王朝的护持之下恒河南岸的政治北岸的宗教两者提携而结合起来促进印度东方的勃兴走上印度大一统的新世界

说到丙区这是纯粹的阿利安人或准阿利安人释尊的时代憍萨罗最强大此时似已开始衰退但迦尸还作他的臣属他领地相当大如僧迦舍沙祇都在他的领土以内他在东北与释迦族毘连东南与摩竭陀接壤他站在对抗东方的前线憍萨罗东南有婆蹉国首府即拘舍弥西南有阿槃提这是系出东方而完全西化的释尊时已满布阿利安族了憍萨罗的西北有拘罗国拘罗以南有摩偷罗国这都是阿利安人恒河上流的大国即是这些《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出家事》(卷一)说有四国《增一阿含经》的〈五王品〉与〈听法品〉说有五国《瑞应本起经》说有八国除摩竭陀的王舍城以外都是这一区的国家其中与东方关涉最多的要算憍萨罗憍萨罗的首都佛世在舍卫城国王名波斯匿释尊晚年憍萨罗王毘琉璃死了以后即缺乏有力的王统后来希腊人与钵颠阇利都说憍萨罗的都城在沙祇这是佛后的事了

恒河流域的三大区已作一简略的叙述当时的释迦族与憍萨罗的关系再略为说明东方民族的西进向西南的阿槃提向西的迦尸已为阿利安人所同化不可辨认沿雪山边而西进的最接近西方阿利安族的释迦族也已深受阿利安的文化他的来自东方虽没有忘记然在同化的过程中甚至也自称为憍萨罗的同族了如憍萨罗出于日族的甘蔗王释迦族也自称甘蔗王的子孙然而并不是同族这不过释族或佛弟子的托辞仰攀阿利安贵族的传统而已这裡有一点要附带说明婆罗门教的四姓制起初确是从阿利安人的职业不同(古代职业多世袭)分为宗教的军政的农工的三类加上征服的奴隶——首陀罗即成为四姓然以后阿利安人东进称一切非阿利安人为首陀罗(又创为种姓分化说)然首陀罗并不都成为奴隶他们也有政权也有田地(现在南印度的非阿利安人中还有此现象)不过在接受阿利安文化熏陶以后加以种族间的互婚有政权的或不免自称刹帝利有田地的自称吠奢这如鲜卑族的高欢自称出于渤海的高氏一样释迦族从东方来又自称刹帝利甘蔗王以后这是不可通的释族久受阿利安文化的熏陶政治上附属于憍萨罗然决非同族这可以从释迦族与憍萨罗族的关系去说明憍萨罗王波斯匿登位凭借武力强迫的向释迦族索婚释迦族有不与异族通婚的习惯却又不敢得罪他只得「简一好婢有姿色者极世庄严号曰释种而以与之」(《五分律》卷二一末利夫人冒充释女去下嫁完全看出了憍萨罗与释迦族的血统不同当时的释迦族处在憍萨罗的威胁之下也是明白可见的

在佛教的传说中释尊曾自认为憍萨罗人所以释尊的长在舍卫城为了「报生身恩」(见《大智度论》)「诸释下意爱敬至重供养奉事于波斯匿拘娑罗王」(《中阿含经》卷三九《婆罗婆堂经》)这是当时的事实所以在政治的关系上释迦族是依属憍萨罗的等到波斯匿王的儿子毘琉璃王举兵向释族进攻如真的以为是为了报复幼年被骂为「奴种」的侮辱自不免错误然种族斗争的事实也可以得一明白的暗示当时的释族内部没有能做到团结为一在此东方崛兴而西方势力未衰的时代释族内部有了西倾与东向的两派传说琉璃王兵临城下时主和派与主战派的议论不决结果开门迎敌但仍不免憍萨罗军队的残杀释族中有执杖释曾与释尊抗论(见《中阿含经》卷二八《蜜丸喻经》)婆罗门中有执杖梵志此执杖释大抵是被婆罗门教所同化的当琉璃王纵兵大杀的时候有很多的「释(种)闻皆捉芦(而)出言我是提芦释屯门者信放令得去」(《五分律》卷二一憍萨罗所厚待的提芦释大概就是执杖释是释族中倾向阿利安人的一系琉璃王利用了亲憍萨罗的释族予释迦族以重大的打击释迦族与憍萨罗族的种族不同很可以从此等事实中得到结论

从释尊游化的情形说也看出佛教的接近东方憍萨罗国的舍卫城虽是释尊久住的地方但常受婆罗门的逼害佛在王舍城与毘舍离主要的是与极端的苦行者纵欲者的新宗教抗辩(提婆达多的逼害佛教也还是出于释族的)而在舍卫城如旃阇婆罗门女的带盂谤佛孙陀利女的自杀诬陷健骂婆罗门的骂佛受婆罗门的逼害圣典中是随处可见的即佛在鞞兰若邑的三月食马麦也还是受了婆罗门的欺骗(鞞兰若属憍萨罗)根本圣典中虽也有波斯匿王信佛的传说其实是信心微薄常常怀疑佛教他怀疑释尊的年轻(《杂阿含经》卷四六一二二六经)怀疑「有爱则苦生」的教说(《中阿含经》卷六〇《爱生经》)见十七群比丘的嬉戏因而讽刺末利夫人的信佛(《五分律》卷八尤其是把佛弟子谶比丘尼留在深宫十二年犯了佛教所认为不可容恕的罪行——「污比丘尼」《增一阿含经》卷四三〈善恶品〉)这与瓶沙王信佛的事实对照起来完全是另一气象然而在释尊长期的教化下舍卫城到底成了佛教的重镇释尊教化的情形虽不一定与释迦族有必然的关系但也可窥见释沙门文化的接近于东方

八 东方新宗教的勃兴

西元前五六世纪东方印度新宗教的勃兴实为世界文化史上重要的一页如从阿利安的文化传统说从此时起即进入修多罗时代新宗教勃兴以前传统宗教的动态先略为叙述

拘罗地方的正统婆罗门教在东方的《奥义书》与新宗教的勃兴中没落了说他没落意思是说他不能成为印度文化的时代主流他的保持固有壁垒与强韧的反抗其实还是有力的进行不过他在东方确乎是失败了拘罗地方的《梵书》通常分为三部门即仪规释义吠檀多吠檀多的意义即吠陀之终极《梵书》中的《森林书》阐述吠陀的精义即理智与理性的《奥义书》从此流出大大的在东方發展关于仪规与释义即行为的与事相的为婆罗门教祭典的重心努力弘扬引出吠陀支如是所说《往世书》诗篇吠陀中的祭仪祭词需要解说规定因此直接促进吠陀六支论的产生六论中第一《劫波经》有三类即《法经》《天启经》《家庭经》继承三吠陀的《梵书》系统以祭司主持的祭典为对象的是《天启经》根据民族的宗教习俗以家庭祭仪为中心而规定说明的是《家庭经》以社会法制为中心而说明规定的是《法经》(法论又从此产生)这三者包括个人家族社会国家的一切生活把他安放在宗教的基础上完成坚强传统的礼教六论中的《式叉论》《毘伽罗论》《阐陀论》是發声学文法学(雅语即从此确立)音律学《尼鹿多论》是关于吠陀难词难句的解说《树提论》是天文学这虽为了研究宗教古典而产生然对于婆罗门教的未来复兴影响极大这一点中国学术界也有此现象如汉代经学的昌明就有许氏《说文》等出现清朝汉学复活也附带的促进了《说文》及音韵的研究此六论渊源都很早他的成为专科研究约与东方新宗教同时發生而完成得迟一点文法音律等学科的發达促成雅语文学的通俗化根据吠陀《梵书》等古代史的传说作成宗教化的史诗即「如是所说」的《摩诃婆罗多诗》作成宗教化的史话即《往世书》的《五相书》(宇宙的创造宇宙的破坏与再建神统与王统的世系古代诸王治世的情形月族的历史)作成宗教的言情诗如《罗摩衍那》这些都有部分的古代传说作底本因古典研究文学發展而發达起来这宗教的语文与文学唤起了古代的宗教与民族的热情普遍的深入民间成为传统宗教的有力支持者不过这是情感的通俗的他自然与人格神的宗教合流与低级的迷信合流他不能成为古风的婆罗门教转化到印度教的阶段这雅语文学的兴起与新宗教的时代相近但他的大开展一直要等到孔雀王朝衰退佛教被摧残以后(中印法难在西元前一八〇年顷)

另一方面东方《奥义书》的玄理冥悟本已露出革新的倾向当然还是婆罗门教的循此作风而开展的不免分化有近于古典的有注重冥悟的有倾向有人格神的(与史诗合流)产生了多少新《奥义书》其中僧佉耶瑜伽的兴起更与东方的思想界有关僧佉耶与瑜伽本为理性的思辨与直观的体悟是《奥义书》一流的宗教哲学的思想方式依此开展才成为特殊的学派僧佉耶(即数论)派自理性的思辨观察宇宙人生的开展指出开展中的必然序列依此说明生起与灭无接受此思辨的成果专从直觉体验的方法以说明的即是瑜伽派此后代兴起的学派传说数论的第三祖般遮尸诃到弥𫄨罗城见耆尼迦王为王说数论的教理(《解脱法品》)《解脱法品》所说虽不必是事实然暗示了数论与韦提诃国王庭的关系数论仰推的初祖是迦毘罗无论迦毘罗是金胎神话的人格化或者确有其人他与释迦族的迦毘罗城应有一种关系佛教的传说迦毘罗城即是因迦毘罗仙人旧住此地得名(《佛本行集经》卷五等中阿含经优陀罗经》(卷二八)与《罗摩经》(卷五六)等释迦最初所參访的阿罗逻迦蓝与欝陀迦罗摩子都是专心瑜伽的教徒(也有说为释迦说数论教义的)从后代传述的数论教义看来他轻视祭祀仪式重视个灵(否认一元的大梵但也有承认的)否认阶级甚至说首陀罗女人鬼神都可以学数论得解脱他虽被摄为婆罗门教的统系实有接近佛教的地方韦提诃王庭学者与《奥义书》的关系很深而《奥义书》大家耶耆尼伐尔克也是瑜伽派的大师(他不重传统连祭牛也要吃)恒河北岸的《奥义书》思潮实透露东方的特色此种学风可以很早而分化出的新《奥义书》瑜伽数论完成学派的形式组织经典那还比东方新宗教的兴起要迟得多佛教与此学风有深厚的因缘但他却成为更东方的新宗教佛教与数论等同样的孕育于此一学风中如以为佛教渊源于数论那是根本错误的

上述婆罗门教两大系统的新开展虽然完成在后但已在进行中新宗教的勃兴自然有与他或正或反的关系论到东方新宗教的兴起从时间说在古《奥义书》中期东方的新宗教已开始發展如释迦參访欝陀迦罗摩子已是代领他父亲的门人六师(新宗教)之一的散惹耶毘罗胝子释迦弟子舍梨弗与目犍连曾从他修学而且也已是代领徒众了六师之一的尼犍子若提子即耆那教的教主摩诃毘卢也要比释尊大几岁所以在释尊以前的数十年中东方新宗教已风行一时释尊是后起之秀古《奥义书》比新宗教要早但新宗教的开展并不在古《奥义书》结束以后这是应该知道的从地点说新宗教以恒河南岸的摩竭陀北岸的跋耆国为中心比《奥义书》的东方更为东方这些地方素来被看作化外的边地半野蛮的土人但现在是被称为中国了他比《奥义书》更东方所以与西方传统宗教的对立也更尖锐此新宗教的勃兴原因当然复杂与政治文化经济等有关然而主要的在于后进的非阿利安民族的勃兴在后进民族的开化过程中常是先有宗教的革新以后与政治经济等相互推进达于文化灿烂的阶段这在世界宗教的革新运动中侭多实例中国的唐代禅宗深入南方山地开始宗教的革新(南禅)宋代的新政新学都直接间接承受他的精神即是很好的例子传统的婆罗门教规定再生族(阿利安人)的四期修行法即少年修学的梵行期壮年主持家务的家住期老年专心宗教生活的林栖期与遁世期也可以终身从事宗教生活称为终身行者但这是阿利安人的特权与非阿利安人无关然此种风气到达东方东方人不愿意接受婆罗门的规定没有四姓的差別谁都可以从事宗教的生活于是乎游行乞食专心宗教的沙门团在东方出现沙门专心于宗教的思辨与体验因之当时的思想界除传统的婆罗门而外別有沙门种族平等的沙门文化必然的成为反婆罗门教的当时的东方社会政治倾向统一集中王力增强所以刹帝利至上婆罗门退居第二至于思想属于国王护持下的沙门团释尊与耆那教主都出身王族在耆那教的传说中摩诃毘卢起初托胎于婆罗门家为了保持未来创教时的尊严(婆罗门低贱)所以又另外托生王家这可见当时的尊重王族了当时东方贵族的出家是很多的也受人的赞叹然而沙门团中仍以非阿利安人为多数中阿含经婆罗婆堂经》(卷三九)以沙门为第四种姓没有说到首陀罗此中意义的深长不能草草略过依《中阿含经》说即等于否认首陀罗(奴隶)族的存在一切在家者不外祭师的婆罗门武士的刹帝利平民的吠奢族同时此出于刹利种姓(因传说释尊为刹帝利族)而成立的沙门种姓即代替此非阿利安(被压迫)民族的地位沙门团的非阿利安的特质何等明白基于后进的非阿利安特质沙门文化必然是自由的平实的不受传统宗教的束缚充满思想上的自由精神不同的沙门团都直率的表白他自己的智见无须乎经典的证据后进民族文化开展中的宗教革新对传统宗教文化的素养或不免不足所以理论多平淡近情倾向于唯物论与二元论带有机械论的气味他不能有传统宗教高度發展下的唯心与抽象的理性论然而新宗教的长处也就在此不过新宗教的后起之秀即释沙门的佛教文化又当別论

佛教以外的沙门团即佛教所称为外道的学派非常多(传说有九十五种)著名的有六师除说到过的散惹耶毘罗胝子与尼犍子若提子以外还有富兰那迦叶末伽黎拘舍罗阿夷多翅舍钦婆罗浮陀迦旃延舍卫城方面还有一舍罗阇祇罗新宗教当时的论辨中心不是祭祀是《奥义书》中的旧问题——自我的轮回与解脱大家踢开传统的教典以自由的思考否定它或修正它像《奥义书》那样的梵我一体论一致采取否定的立场自我即一切众生的当体从自我而看到外界即有「我与世间常或无常」「有边或无边」的问题这是考虑时空中的活动者(我与世间)常住或变化有限与无限从自我而看自己即有「身命(命即自我)一异」的问题从现在的自我论到轮回后世即有「死后去不去」的问题这些(凡十四计)即当时论辨的中心而急急要求解决的现在以「身命一异」为根本(依佛教说)略叙他们的答案《杂阿含经》(卷一一)二七二经凡有三家(第三家是《奥义书》的思想现在不谈)有主张「命即是身」的即离身体以外没有灵魂式的生命在六师中近于阿夷多翅舍钦婆罗派他说「受(地水火风)四大人取命终者地大还归地水还归水火还归火风还归风皆悉坏败诸根归空若愚若智取命终者皆悉坏败」(《长阿含经》卷一七《沙门果经》)这彻底唯物论的见地否定自我的轮回与解脱佛教称之为断见论他蔑视道德度欲乐的世俗生活近于后起的顺世论它是一时的师宗沙门团之一应该是「现在五欲自恣」或进求禅定乐的现法涅槃论者主张「命异身异」这是当时流行的思想(数论派也如是)凡否认大我而承认个灵的十九会得此结论如浮陀迦旃延以为人生为「地生命七要素而成」(《原始佛教思想论》尼犍子也以命与非命二元为本立六句即「命非法四大」这种二元的结合大抵是机械的(后起的胜论师也有此倾向)他们的轮回与解脱观简直缺乏宗教的特色如富兰那迦叶为一无因论者他说「无因无缘众生有垢无因无缘众生清净」(《杂阿含经》卷三八一经)依他生死的杂染与解脱清净非人类意欲的产物实为偶然的因此善恶不过是依习惯而定无所谓善恶业果如末伽黎拘舍罗为一极端的必然论者他以为一切为命数所决定的人在命定的轮回解脱中像从山上滚下石丸必须经历一定的长度到山下自会停止在此命定的过程中人类没有丝毫可以改变的力量所以说「无力无精进人无力无方便定在数中」(《长阿含经》卷一七《沙门果经》)因此在他看来「淫乐无害精进无功」这都与轮回解脱无关佛教称之为邪命外道即生命派耆那教说他从耆那教中反叛而脱离出来指责他为妇女的奴隶作希奇的言行以谋取衣食他的行为大抵是随缘受苦享乐一切任其自然浮陀迦旃延的七要素结合说以为杀人者生命自体并不被损害所以也可以引申出杀人无罪的结论阿夷多翅舍钦婆罗的唯物论与此无因论命定论不灭论在善恶业果的否定上都可以达到类同的结论所以在汉译的《沙门果经》也就给予近似的批评这四家在行为上都有东方的浪漫情绪与这些相反的是尼犍子他以为命——自我——是本来清净的为前生的业缘所缚与非命的四大结合构成苦痛的现实界虽说以正智正行得解脱却特別的重视苦行作「以苦断苦」的修持大有侭先偿还宿罪不再造业即能早得自我解放的智见安乐的意味《奥义书》所强化的悲观与苦行在当时的思想界普遍的泛滥新宗教的教区也不能例外后来佛教中提婆达多的叛佛也即是倾向苦行「此摩竭鸯伽二国人皆信乐苦行」(《五分律》卷二五确是当时的事实尼犍子不注重反对婆罗门教专修婆罗门教所重视的苦行所以他不像佛教那样的受婆罗门教的攻击一直维持到现在他与前四家的行持恰好是两极端

东方的新宗教还在矛盾动摇的發展中传统的西方宗教被否定新的还不能建立所以活跃而缺乏坚定性与婆罗门思想关涉较深的尼犍子却更极端走向苦行富兰那迦叶等到达伦理善恶的怀疑论正面看不免有世道人心的忧虑反面看这是婆罗门传统道德破坏的过程革新的功绩也不能忽略革新的过程中照理是庞杂的多少有点极端在理论的探索中缘起法的相待性也被重视起来《杂阿含经》(卷三四)九六九经传说当时的人有「我一切忍(肯定的)我一切不忍(否定的)我于一切一忍一不忍」(总合的)的三见佛弟子摩诃拘𫄨罗起初即是「我一切不忍」的怀疑论者散惹耶毘罗胝子为一诡辩论者他对于当时的问题作这样的答覆「如汝问有他世否如我知定有我当作如是说但我不作是说我亦不以为如是亦不以为不如是我亦不非之亦不言非有非无他世」(巴利《沙门果经》)这是不以为甲不以为乙不反对是甲是乙也不说是非甲非乙的依汉译他的答覆是如此的不如此的非如此不如此的总之他对于是是非三句跟著他人的意见而说自己不反对別人这么说自己却不这么说他的真意无法明了传说舍利弗目犍连起初跟他修学时问他是否得道他说「吾亦不自知得与不得」(《大智度论》)他见到缘起法的相待不定性所以说不知不说耆那教称他为不知主义拘舍黎以为都可说可以从三方面去说可以是可以非是可以亦是亦非是与散惹耶恰好对立尼犍子立或然主义以为同一事物可以从七方面说如一瓶是实瓶非实瓶亦实亦非实瓶不可说瓶实不可说瓶非实亦不可说瓶亦实亦非实亦不可说他的七分说即此三者的亦可说亦不可说不像散惹耶的不可说拘舍黎的可说新宗教的思辨都能多少了解事事物物的相对性变动性不能不说他是新宗教的特色依佛教的归纳起来还是三见而已(这种相待动变的论式在佛教的东方系中还保存确当的理解西方系的因明学却全然不同)

九 释迦的真谛

释迦牟尼的创设佛教为东方新宗教的大成功给予人类非常的影响尤其是亚洲释尊的佛教自有独到的深见然而他也曾熏陶于印度的文明(释迦族邻接西方所以释尊的了解西方不是六师们可及的)也需要适应印度的文明他于时代的一切摄取精英吐弃糟粕在这些上特別的容易看出释迦的真谛

对于西方传统的婆罗门教释尊的说教虽是温和的而实在几乎全部的否定他婆罗门学者以为古圣传述梵天的吠陀依释尊的批判「若三明(三吠陀)婆罗门先无有见梵天者又诸旧大仙三明婆罗门阿咤摩等亦不见梵天者当知三明婆罗门所说非实」(《长阿含经》卷一六《三明经》)否认传说吠陀的梵天即是从根本上否定一切关于创造的神话释尊称之为「尊祐论」以为此种思想不免影响人类的努力与责任心(《中阿含经》卷三《度经》)重天轻人的思想在当时非常流行释尊的见解天上不过是长寿富乐他的前途只是没落(传说帝释天见佛听法后在天宫的声色欲乐中什么都忘了)不能进求真理与自由的享欲实在值不得羡慕这样「人身难得」的名句被提出了人间才是更好的连天神也在羡慕所以说「人间于天(神看来)则是善处」(《增一阿含经》卷二六〈等见品〉)这因为真理与自由惟有在人间才能实现「诸佛世尊皆出人间非由天而得也」(〈等见品〉)明确的赞叹人间的优越引导人类从求生天国的思想中解放出来这个倾向必然的到达反他力的结论祈祷天神的价值彻底掀翻中阿含经伽弥尼经》(卷三)以为「梵志(即婆罗门)自高事若干天若众生命终者彼能令自在往来善处生于天上这等于投石水中站在岸上祈求妄想大石的浮起来我们的前途决于自己的行为(业)决不因天帝与祭师的祈祷而有所改变所以说「奉事日月水火唱言扶接我去生梵天者无有是处」(《长阿含经》卷一六《三明经》)婆罗门教的祭祀万能特別是血祭释尊是反对的「若邪盛大会系群少特牛水特水牸及诸羊犊小小众生悉皆伤杀逼迫苦切仆使作人鞭笞恐怛悲泣号呼如是等邪盛大会我不称叹作是布施供养实生于罪」这种残杀牺牲凌虐奴仆的大祭祀简直是作恶那裡值得赞叹这所以当时的人都以为「沙门瞿昙(即释迦)呵责一切诸祭祀法」至于《阿闼婆吠陀》以来的咒法占卜星相等一切迷信「沙门瞿昙无如是事」(《长阿含经》卷一四《梵动经》)以释尊的见解这纯是无知的迷信所以如「见(真)谛人信卜问吉凶者终无是处(就是)生极苦乃至断命从外(道)求一句呪二句三句四句多句百千句呪令脱我苦终无是处」(《中阿含经》卷四七《多界经》)这种迷信凡能见真理的人决不接受甚至说「幻法若学者令人堕地狱」(《杂阿含经》卷四〇一一一八经)总之因神权而引起的祭祀咒术给予彻底的廓清假借神权而确立的四姓阶级《中阿含经》(卷三七)《欝瘦歌逻经》《阿摄惒经》等以种种理由發挥种族平等的思想《阿摩昼经》(《长阿含经》卷一三)等以为印度的种姓只是社会的分工无所谓优劣假托神权的阶级制「如有人强与他肉而作是说士夫可食当与我直」(《中阿含经》卷三七《欝瘦歌逻经》)这种人为的阶级制没有接受的义务这样西方系正统的婆罗门教不是一切抹煞了吗相反的婆罗门教的积极成分即有关人生道德的释尊尽量的融摄他不过使他从神秘的宗教与不平等的阶级中解放出来修多罗时代的西方如《家庭经》《法经》《摩诃婆罗多》等都重视国民的道德想使人类有一种坚定而合理的生活他们称之为「法」即「达磨」是人生正常的生活社会习惯善良风俗凡合于正确的轨律都是法后来前弥曼萨派即宣称他祭祀的宗教为「法」释尊的宗教也称为法(内容不止于此)正法中心的佛教虽不是祭祀的然他的重视人生道德破除神权与人为的阶级再度确定人生行为的正轨引导人类进入合理的生活中实与西方系有共同的倾向如五戒(佛教特別禁酒)十善等是「世间常道」释尊继承这道德的传统使他深化不能说与西方系无关释尊的说教不但继承阿利安人的宝贵传统还巧妙的净化他婆罗门教的祭祀要用三火佛也教他们供养三火然佛说的三火是供养父母名根本火供养妻儿眷属名居家火供养沙门婆罗门名福田火(《杂阿含经》卷四九三经)他们礼拜六方佛也教他们拜六方然佛所说的六方是亲子师生夫妇朋友主从宗教师与信徒间的合理的义务这些肃清神教的祭祀仪式把人类合理的生活确立于社会的正常关系上实为根本佛教的特色

《奥义书》的思潮释尊所受的影响最深理性的思辨与直觉悟证为佛教解脱论的重心佛教解脱道的重智倾向即由于此然而深刻的了解他所以能彻底的批判他释尊把理性的思辨与直觉证悟出發于现实经验的分析上《奥义书》以为自我是真常的妙乐的释尊却处处在说「无常故苦苦故无我」古人说「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很可以作为释尊根本佛教的注脚他们以为是常住的妙乐的唯心的是自我的本体释尊看来简直是幻想反之自我的错觉正是生死的根本因为从现实的经验出發人不过是五蕴六处六界的和合相续一切在无常变动的过程中那裡有真常妙乐的自我完整的佛教体系出發于经验的分析在此上作理性的思辨再进而作直觉的体悟所以说「要先得法住智后得涅槃智」(《杂阿含经》卷一四三四七经)重视经验的事实佛教这才与《奥义书》分流至于轮回说原则上是接受的不过初期的业侧重于善恶的行为关于业的体性还少有去考虑他《奥义书》时代流行的苦行与瑜伽传说释尊修学的时代曾从阿罗逻伽蓝摩欝陀迦罗摩子专修瑜伽继而舍弃它又专修苦行六年又舍弃它然后到佛陀伽耶自觉成佛这明显的表示不满瑜伽或禅定(二者大抵相近)为摄持身心以达于内心澄静的直观为证悟的重要方法佛教中当然有此修习禅定每能引發身心的超常经验佛教也不否认然而修习禅定容易走上神秘的迷信夸张神通他的流弊也是不可说的释尊把他安放在正确的见解纯洁的行为上认为专修瑜伽不能证悟真理与实现解脱反之解脱不一定要深入禅定《杂阿含经》(卷一四)三四七经所说慧解脱阿罗汉是不得深禅的当然也没有神通即使修得超常的经验——六通也不许「向未受戒人说」如虚偽宣传自己有神通那就犯波罗夷罪要把他逐出佛教的僧团总之释尊深入《奥义书》与瑜伽认识他的长处更能了解他的危险所以能采取他的精意又能防范他佛教的解脱道属于理智证悟的宗教实继承此种学风而来

释尊到东方修学接触东方的时代精神佛教的真精神是属于东方的如注重现实经验重视变化尊重自由思考主张种族平等反对吠陀权威这些都与东方的新宗教采取同样的立场然也有不同抨击极端的纵欲与苦行如《中阿含经拘楼瘦无诤经》(卷四三)「莫求欲乐极下贱业莫求自身苦行离此二边则有中道倡导不苦不乐的中道为释尊彻始彻终的教说「命则是身」的唯物论「命异身异」的二元论加上「色(心)是我无二无异长存不变」的梵我论一一加以破斥代以不落两边无常无我的缘起论新思想的缺点在破坏旧的而不能确立新的见到变动而不能见到变动杂多中的条理不能确立崇高的理境倾向于庸俗的功利的世界这一点释尊起来纠正他指出真实的事理中道的实践究竟的归宿给以「法性法住法界常住」的性质也就是真理与道德的建设释尊从自觉独到的境界裡综合东西印度的文明加以洗炼完成折中东西的新宗教以我们看道德的理智的平等自由的特质为印度各系所偏到的惟有在佛法中才完整的统一起来

要理解释迦的真谛更应该从佛教确立的体系去认识释尊所倡导的新宗教称为达磨意译为「法」法的本义是「持」有确定不变的意味引申为秩序条理轨律佛教中凡事理的真相行为的正轨究竟的归宿都叫做法这些法是本来如此的一定如此的普遍如此的所以赞叹为「法性法住法界(界是类性)」释尊在现实经验的基础上以思辨与直觉洞见此本然的必定的普遍的正法这才大转法轮化导有情(泛称一切有情识的生物但主要的是人类)依佛法维持人类的现状或进步的净化世间到达解脱都不可不依事理的真相而了解依行为的正轨而进修以究竟的归宿为目标「法」是人生向上的指针事理的真相是理智的真行为的正轨是道德的善究竟的归宿是理智与道德的最高实现称为正觉

释尊的开示正法通常归纳为四谛鹿野苑初转法轮即是依四谛而说的四谛是苦这四者「如如不离如不异如真实审谛不颠倒是圣所谛」(《杂阿含经》卷一六四一七经)是真实正确的所以称为谛苦谛佛法出發于有情的现实经验现实人生有不可否认的缺陷苦迫考察它而要求超脱它即是佛教的中心论题现实人生的苦迫因为身心常在变动的过程中所以引起「生苦老苦病苦死苦」人在社会中不能没有自他的交接所以引起「爱別离苦怨憎会苦」人的衣食住行依赖于外界的物资所以引起「求不得苦」这些苦迫如作根本的看法即可「略说为一五阴(蕴)盛苦」五阴即有情身心的总称一切苦迫到底依身心和合的存在而存在有情与苦实为不可分的然佛说有情是苦不否认人生有福乐而且还称赞它——「福报是受乐之应甚可爱敬」(《增一阿含经》卷四〈护心品〉)这因为从世间情意的立场当前的情感有「苦受」「乐受」不苦不乐的「舍受」不能说一切是苦(佛法不承认苦与乐为纯主观的如《杂阿含经》卷三八一经说)福乐比苦痛要好得多如从解脱的理智的立场从高一层看一切在变动不居的否定中福乐的可爱到底必归于灭无这样「我以一切行无常故一切诸行变易法故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杂阿含经》卷一七四七三经)充满苦迫的有情到底是什么释尊的观察详于心理的分析有五蕴说(色识)详于生理的分析有六处说(眼意)详于物理的分析有六界说(地识)都不出色(物质)心(精神)的和合相续像神教者常住不变清净妙乐的自我(灵魂)根本没有这无常无我的色心和合相续论依「识缘名色生名色缘识生」(《杂阿含经》卷一二二八八经)的缘起论的观点决不能看为二元的即心与身为相待的关系的存在不相离而又是不相即的集谛即苦果的因缘释尊承受印度主意论的思想确认苦迫的原因是爱爱是意欲的染著的为有情活动的特质在有情(凡夫)的一切活动中深刻的表现出来此意欲的爱表现于时间的关系中他「顾恋过去」而同时又「欣求未来」恋恋于过去的美梦憧憬于未来的光明又牢牢的「耽著现在」爱又表现于自我与环境的关系中他以自我(常乐的)的爱著为根本又染著外界的一切把这二者综合起来即看出爱欲的清晰面目所以集谛是「爱后有爱喜贪俱行爱彼彼喜乐爱」欲爱的活动——业有善的也有恶的决定自己未来的身分有苦的也有乐的然依理智究竟的观点爱欲的活动都不过是未来的苦因就是当前的境界也是有爱即有苦如深著自我而为无限的追求必将引起个人与社会间更深刻的苦迫《杂阿含经》(卷二〇)五四五经等都曾明确的指出所以归结到「众生所有苦生彼一切皆以欲为本」(《杂阿含经》卷三二九一三经)灭谛世间的个人福乐社会的和乐繁荣当然值得称赞但他到底是「不可保信」一切的一切在回忆中消失了生死是这样的连续下去生天的还要堕落成仙的要死自杀的如「老牛败车」反而更糟了依佛法生死的根源是爱欲所以如能「断除爱欲转去诸结正无间等」就能「究竟苦边」(《杂阿含经》卷一二四经)苦迫的彻底解脱称为灭就是涅槃涅槃即苦与集的消散在理智的直觉中现证一切空寂廓然无我的智觉无著无碍实现解脱的自在这重在现生的体验不是寄托希望在未来所以说「出家是舍非时乐得现前(自证的)乐」(《杂阿含经》卷三八一〇七八经)道谛世间苦迫从情意的爱欲而来解脱爱欲的涅槃必以理智为中心的圣道才能实现道即八正道正见即正确的知见对事理的真实有明确坚定的理解一切修行都以此正见为根本如《杂阿含经》(卷二八)七八八经说「正见人身业如所见口业如所见若思若欲若愿若为悉皆随顺彼一切得可爱可念可意果正见是实践的眼目思想行为一切都照著正见的指导才能到达理想的目的正思惟即依正见所见的加以思虑决心去实现他(正思惟或译正志正欲)正语是确当的言论正业是身体的正当行为正命是正当的生活经济的来源与消费都需要适合正当正精进即强毅而必求贯彻的身心努力正念即对于正见正志所认识而决定的能专心的系念这就是在正知正行的基础上进修瑜伽因正念而到达身心平静即正定在正定中(佛教虽主张不一定要深入四禅然至少也要有身心平静的境地)现觉真谛而实证涅槃的解脱这八者在家与出家的信徒在「正语正业正命」的内容上虽有多少不同然同为到达解脱者必经的历程此解脱行的必然正轨任何人不能例外所以称之为「古仙人之道」不但解脱即世间的正行如要完成人格成一世间的贤者也到底不能违反此原则不过多少降低他的内容而已这在经中就称之为「世间正道」「相似八正道」上面所说的四谛概括一切他的所以被称为谛即重在事理的真实确见此四者的确实如此即是「知法入法」的圣者了

四谛是概括的分类更可以统摄在两大理性以下即缘起法与圣道法圣道即八正道是佛法的宗要有圣道的笃行才可以体证真理而实现解脱的自由佛法也就依圣道的笃行而久住人间正道的最初是正见正见所见的即是事理的真实正道的最后是正定正定所证入的即究竟的归宿——涅槃佛法以正道为中心统摄真谛与解脱明白可见然圣道「是古仙人之道」所以不仅是实践而且是实践的理性以正见为眼目以纯洁的行为(语命)为基础为解脱所必经的正轨确见此本然必然而普遍的理则所以肯定的说「得八正道者得初沙门得第二第三第四沙门(果)除此已于外道无沙门」(《杂阿含经》卷三五九七九经)缘起法是从事理的真相统摄一切缘起法的定义是「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即世间法(苦与集)的存在与生起一切都是依于因缘依因缘的存在而存在缘起法所开示的因果法则如《增一阿含经六重品》(卷三〇)「如钻木求火以前有对然后火生火亦不从木出亦不离木皆由因缘合会然后有火所以果必待因而后生果虽不离因也不就是因依「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定律建立意欲为本的世间因果十二缘起的因果相续是流转门然流转的缘起法不是个別的因果事相是在无限复杂的因果幻网中洞见因果的必然系列个別的因果事相名为缘生法因果事相中看出他必然的系列即有情流转的必然阶段因果事相总不出此必然的理则此缘起法与缘生法如《杂阿含经》(卷一二)二九六经说凡能悟入此因果必然的理则名为得法住智缘起法是依因托缘的存在凡是依因缘的和合而有而生的也必然依因缘的离散而无与灭这本是缘起法含蓄著的矛盾律所以翻过来说「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杂染苦迫的消散称为还灭门即是涅槃的寂灭此缘起法的生起是有为法缘起法的寂灭是无为法有为与无为如《杂阿含经》(卷一二二九三经)说能悟入无为寂灭的名为得涅槃智决不是断灭不是坏有成无这是缘起法本性的实相因为因缘和合而有因缘离散而无可以有可以无理解到他的没有真实性如《杂阿含经第一义空经》说这样佛教的三大真理被揭示出来即「诸行无常一切法无我涅槃寂静」有情的缘起即身心和合相续的历程缘起的存在必归于灭无所以有情的相续活动是无常的息息变动的身心和合没有常恒独存的自我所以说无我不但没有常存不变的个我也没有宇宙本体的大我拟人的创造神这都不过是小我的放大彻底的说一切的一切物质也好精神也好都是依因缘而存在所以也一律是无常的无我的从无常无我的观察确立涅槃寂灭一切法的归于灭为一切法的本性如大海的每一波浪必归于平静一样佛弟子的证入涅槃不过是行其当然还他个本来的面目一般人不了解无常错觉自我的存在流为一切意欲的活动如勘破诸行的无常性诸法的无我性即能断爱离欲现觉涅槃的空寂如《杂阿含经》(卷三)八四经说「无常则苦苦则非我非我者彼一切非我不异我不相在(此即破三种我)如实知是名正观如是观察于诸世间都无所取无所取故无所著无所著故自觉涅槃佛教的涅槃不建立于想像的信仰上建立于现实人生的变动上是思辨与直觉所确证的上面的缘起与圣道总贯一切佛法而此二者更统一于因缘的法则中所以说「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我论因说因」(《杂阿含经》卷二五三经)即是释尊正法的特质

                      ┌苦谛───┐               ┌缘起而缘生─┤     ├─世间因果               │      └集谛───┘         ┌缘起法──┤         │     │   法──因缘─┤     └缘起而寂灭─┬灭谛───┐         │            │     ├─出世因果         └圣道法─────────┴道谛───┘

十 结论

东方的宗教特別是佛教推进了东方后进民族的發扬王朝可以兴衰东方人的强大一直在前进这时候西方在恶运中没落了宗教的思想分化(后起的六派哲学都在此时渐渐的分化)宗教制度与社会秩序在东方崛兴中动摇佛教的传布冲过恒河上流到达印度河流域了外患又一天天严重起来西元前五一八年波斯王达理士侵入西北印度五河地方曾被异族统治拘罗地方也缺乏有力的王统接著西元前三二六年马其顿王亚历山大侵入印度一直到恒河上流婆罗门领导的政权遭受严重的打击当时东方吠舍离人旃陀罗笈多起来收揽五河地方的人心驱逐亚历山大王遗留的戍兵然后回兵东向创开统一印度的孔雀王朝定都在东方政教中心的波咤厘五十年后阿恕迦王即位摩竭陀中心的大帝国达到非常的隆盛佛教也进而为印度的国教弘通到印度以外印度历史的光荣不能忽略印度的东方

印度缺乏明确的历史尤其是东方一般人专凭西方婆罗门文化的传说不知东方人自有古代史的传说这是应该考虑的佛教起于东方他的根本圣典在西元前三世纪的阿恕迦王时代已明确编定佛教的传说与《摩诃婆罗多》《罗摩衍那》《往世书》等比起来有的还要早得多在东方人传说的东方中如东方印度初民文化的自發性东方民族的西进释迦族的起源于阿湿摩都是值得重视的恒河以北雪山以南这一带民族的共同性也在佛教的根本圣典中明白的表显出来这在印度民族文化与佛教文化的特色中是怎样的值得研究本文不过根据古典对此重要论题作粗略的提出以引起学界的注意罢了


校注

[A1] 民国三七年撰
[A2]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6(CBETA, T22, no. 1421, p. 174, b19-20)
[A3]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卷4(CBETA, T24, no. 1451, p. 223, b5-6)
[A4]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5] 《长阿含经》卷22〈12 世本缘品〉「尔时先造瞻婆城次造伽尸婆罗捺城其次造王舍城日出时造即日出时成以此因缘世间便有城郭郡邑王所治名」(CBETA, T01, no. 1, p. 148, b6-8)伽=迦【宋】【元】【明】婆=波【宋】【元】【明】捺=奈【宋】【元】【明】
[A6] 《大唐西域记》卷10(CBETA, T51, no. 2087, p. 926, c23-27)
[A7]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8] 《长阿含经》卷5(CBETA, T01, no. 1, p. 31, b21-22)
[A9] 《长阿含经》卷5(CBETA, T01, no. 1, p. 33, a22-25)
[A10] 《大坚固婆罗门缘起经》卷2(CBETA, T01, no. 8, p. 210, c3)
[A11] 《大唐西域记》卷10「羯𩜁伽国在昔之时民俗殷盛肩摩毂击举袂成帷有五通仙栖岩养素人或陵触退失神通以恶呪术残害国人少长无遗贤愚俱丧人烟断绝多历年所颇渐迁居犹未充实故今此国人户尚少」(CBETA, T51, no. 2087, p. 929, a6-10)民=氓【宋】【元】【明】【宫】【甲】【乙】陵=凌【宋】【元】【明】【宫】少=亦【甲】
[A12] 《正法念处经》卷68〈7 身念处品〉(CBETA, T17, no. 721, p. 401, c12-14)
[A13] 《大坚固婆罗门缘起经》卷2(CBETA, T01, no. 8, p. 210, c3-4)
[A14]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15] 《长阿含经》卷5(CBETA, T01, no. 1, p. 34, b22)
[A16] 《人仙经》卷1(CBETA, T01, no. 9, p. 214, a2)
[A17]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8] 《中阿含经》卷55〈3 晡利多品〉(CBETA, T01, no. 26, p. 772, b15)
[A19] 《优陂夷堕舍迦经》卷1(CBETA, T01, no. 88, p. 912, c26)
[A20]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21] 《长阿含经》卷22〈12 世本缘品〉(CBETA, T01, no. 1, p. 149, a18)
[A22] 《大楼炭经》卷6〈13 天地成品〉(CBETA, T01, no. 23, p. 309, a17)
[A23] 《四分律》卷31(CBETA, T22, no. 1428, p. 779, a28)
[A24]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25]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1(CBETA, T22, no. 1421, p. 144, a13-14)
[A26] 《四分律》卷39(CBETA, T22, no. 1428, p. 845, b7)
[A27] 《四分律》卷39(CBETA, T22, no. 1428, p. 845, b26)
[A28] 《十诵律》卷25(CBETA, T23, no. 1435, p. 178, a20)
[A29]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皮革事》卷1(CBETA, T23, no. 1447, p. 1052, c8)
[A30] 《摩诃僧祇律》卷1(CBETA, T22, no. 1425, p. 232, b19-20)
[A31] 《佛本行集经》卷37〈41 那罗陀出家品〉(CBETA, T03, no. 190, p. 825, a18)
[A32] 《佛本行集经》卷6〈4 上托兜率品〉(CBETA, T03, no. 190, p. 678, b14-15)
[A33] 《佛本行集经》卷37〈41 那罗陀出家品〉(CBETA, T03, no. 190, p. 825, c3-4)
[A34] 《增壹阿含经》卷28〈36 听法品〉(CBETA, T02, no. 125, p. 708, a24)
[A35] 那【CB】[-]【印顺】
[A36] 《大唐西域记》卷11(CBETA, T51, no. 2087, p. 937, a2)
[A37] 《大唐西域记》卷11(CBETA, T51, no. 2087, p. 936, c13)
[A38]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1(CBETA, T22, no. 1421, p. 144, b5)
[A39]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40] 《中阿含经》卷48〈4 双品〉(CBETA, T01, no. 26, p. 724, c18-19)
[A41] 《长阿含经》卷5(CBETA, T01, no. 1, p. 33, a23)
[A42] 《正法念处经》卷67〈7 身念处品〉「于此山中有恒伽河有国名迦尸复有二河一名安输摩河二名毘提醯河桥萨罗国有六国土名他鸯伽国名毘提醯国广百由旬安输国广三百由旬」(CBETA, T17, no. 721, p. 400, b8-12)名=多【宋】【元】【明】【宫】
[A43]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44] 《长阿含经》卷12(CBETA, T01, no. 1, p. 79, c26-27)
[A45] 增一阿含经【CB】增一阿含【印顺】
[A46] 《增壹阿含经》卷14〈24 高幢品〉(CBETA, T02, no. 125, p. 615, b7-p. 617, a13)
[A47] 《大坚固婆罗门缘起经》卷2(CBETA, T01, no. 8, p. 210, c5-6)
[A48] 《长阿含经》卷5(CBETA, T01, no. 1, p. 33, a24)
[A49] 《大坚固婆罗门缘起经》卷2(CBETA, T01, no. 8, p. 210, c4-5)
[A50] 《中阿含经》卷55〈3 晡利多品〉(CBETA, T01, no. 26, p. 772, b17)
[A51] 《优陂夷堕舍迦经》卷1(CBETA, T01, no. 88, p. 912, c27)
[A52] (1)《长阿含经》卷15「释种俱利冥宁跋祇末余酥摩」(CBETA, T01, no. 1, p. 95, a28-29)余=罗【宋】【元】【明】(2)《长阿含经》卷15「释种俱梨冥宁跋祇末罗苏摩」(CBETA, T01, no. 1, p. 98, a2-3)梨=利【明】*
[A53] 《杂阿含经》卷30(CBETA, T02, no. 99, p. 218, c27)
[A54]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55] 《大坚固婆罗门缘起经》卷2(CBETA, T01, no. 8, p. 210, c6)
[A56] 《佛本行集经》卷5〈3 贤劫王种品〉(CBETA, T03, no. 190, p. 673, b22)
[A57] (1)《起世经》卷10〈12 最胜品〉(CBETA, T01, no. 24, p. 363, b26)(2)《起世因本经》卷10〈12 最胜品〉(CBETA, T01, no. 25, p. 418, b28)
[A58]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59] 《大唐西域记》卷4(CBETA, T51, no. 2087, p. 888, b9)
[A60] 《大唐西域记》卷4(CBETA, T51, no. 2087, p. 890, c16)
[A61] 《方广大庄严经》卷1〈3 胜族品〉(CBETA, T03, no. 187, p. 542, a28)
[A62] 《长阿含经》卷5(CBETA, T01, no. 1, p. 33, a22)
[A63]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64] 阿含经【CB】阿含【印顺】
[A65] 《长阿含经》卷13(CBETA, T01, no. 1, p. 83, a3-5)
[A66] 《长阿含经》卷13(CBETA, T01, no. 1, p. 82, c25-26)
[A67]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15(CBETA, T22, no. 1421, p. 101, b11)
[A68] 《佛本行集经》卷5〈3 贤劫王种品〉(CBETA, T03, no. 190, p. 675, c20-21)
[A69]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1(CBETA, T22, no. 1421, p. 141, a24-27)
[A70] 《长阿含经》卷13(CBETA, T01, no. 1, p. 83, a5)
[A71]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72]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73] 《杂阿含经》卷4「尔时世尊晨朝著衣持钵入王舍城乞食次第乞食至婆罗豆婆遮婆罗门舍婆罗门手执木杓盛诸饮食供养火具住于门边遥见佛来见已白佛作是言『住领群特慎勿近我门佛即就座为说偈言不以所生故名为领群特不以所生故名为婆罗门业为领群特业为婆罗门』」(CBETA, T02, no. 99, p. 28, b20-p. 29, a28)领群特 Vasalaka.
[A74]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30(CBETA, T22, no. 1421, p. 192, a27)
[A75] (1)《大般涅槃经疏》卷2〈1 序品〉「毘舍离翻为好道肇师翻广严什师翻广博皆是国巷华整从此得名」(CBETA, T38, no. 1767, p. 50, a18-20)(2)《观音义疏记》卷2「毘舍离此翻广严」(CBETA, T34, no. 1729, p. 942, c9)
[A76]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77] 《长阿含经》卷13(CBETA, T01, no. 1, p. 82, c9)
[A78] 《长阿含经》卷13(CBETA, T01, no. 1, p. 82, c13-14)
[A79] 《长阿含经》卷13(CBETA, T01, no. 1, p. 83, b1)
[A80]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81] 《中阿含经》卷39〈1 梵志品〉(CBETA, T01, no. 26, p. 673, b12-14)
[A82]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卷40(CBETA, T24, no. 1451, p. 407, c27-p. 414, b11)
[A83]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30(CBETA, T22, no. 1421, p. 192, a27)
[A84] 《四分律》卷54(CBETA, T22, no. 1428, p. 970, b22-23)
[A85] 《十诵律》卷60(CBETA, T23, no. 1435, p. 452, b23-26)
[A86]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30(CBETA, T22, no. 1421, p. 192, a27)
[A87] 《四分律》卷54(CBETA, T22, no. 1428, p. 968, c19-p. 970, b20)
[A88]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30(CBETA, T22, no. 1421, p. 193, a5)
[A89]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90]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91]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11(CBETA, T22, no. 1421, p. 79, b7)
[A92] 嚫【CB】𫎪【印顺】
[A93] 《高僧法显传》卷1(CBETA, T51, no. 2085, p. 860, a28)
[A94] 《大唐西域记》卷4(CBETA, T51, no. 2087, p. 893, b29)
[A95]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1(CBETA, T22, no. 1421, p. 1, a28-b11)
[A96]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4(CBETA, T22, no. 1421, p. 23, b1-2)
[A97]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0(CBETA, T22, no. 1421, p. 140, b14)
[A98]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99] 《杂阿含经》卷21(CBETA, T02, no. 99, p. 148, c11)
[A100]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01] 《中阿含经》卷4〈2 业相应品〉(CBETA, T01, no. 26, p. 445, a27)
[A102] 《杂阿含经》卷32(CBETA, T02, no. 99, p. 229, c3)
[A103] 《杂阿含经》卷35(CBETA, T02, no. 99, p. 254, c2)
[A104]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05] 《杂阿含经》卷29(CBETA, T02, no. 99, p. 207, b21-22)
[A106]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07] 《中阿含经》卷9〈4 未曾有法品〉(CBETA, T01, no. 26, p. 477, b24)
[A108] 《杂阿含经》卷50(CBETA, T02, no. 99, p. 367, c15)
[A109] 《增壹阿含经》卷16〈24 高幢品〉(CBETA, T02, no. 125, p. 629, c17)
[A110] 《大唐西域记》卷7(CBETA, T51, no. 2087, p. 910, a2)
[A111]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12] 《杂阿含经》卷5(CBETA, T02, no. 99, p. 33, b28)
[A113]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114]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15] 《杂阿含经》卷15「有众多离车童子晨朝从城内出至精舍门持弓箭竞射精舍门孔箭箭皆入门孔尊者阿难见已以为奇特彼诸离车童子能作如是难事」(CBETA, T02, no. 99, p. 108, b15-18)
[A116]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17] 《杂阿含经》卷47(CBETA, T02, no. 99, p. 344, b8)
[A118]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119]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120] 《长阿含经》卷11(CBETA, T01, no. 1, p. 66, a10)
[A121] 《长阿含经》卷11(CBETA, T01, no. 1, p. 67, a15)
[A122] 《四分律》卷4(CBETA, T22, no. 1428, p. 590, b13)
[A123]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3(CBETA, T22, no. 1421, p. 16, c21)
[A124] 《普曜经》卷1〈1 论降神品〉(CBETA, T03, no. 186, p. 485, b2-3)
[A125] 《方广大庄严经》卷1〈3 胜族品〉(CBETA, T03, no. 187, p. 542, a2)
[A126]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1(CBETA, T22, no. 1421, p. 141, a4-5)
[A127]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28] 《中阿含经》卷39〈1 梵志品〉(CBETA, T01, no. 26, p. 674, a27-29)
[A129]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30]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1(CBETA, T22, no. 1421, p. 141, b25-27)
[A131]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32] 《中阿含经》卷60〈4 例品〉(CBETA, T01, no. 26, p. 801, a28-b3)
[A133]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34] 《增壹阿含经》卷43〈47 善恶品〉「今波斯匿王主行非法犯圣律教谶比丘尼得阿罗汉道十二年中闭在宫内与共交通」(CBETA, T02, no. 125, p. 782, c24-26)
[A135] 增一阿含经【CB】增一阿含【印顺】
[A136]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37]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38]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39]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140] 《长阿含经》卷17(CBETA, T01, no. 1, p. 108, b26-c1)
[A141] 《长阿含经》卷14(CBETA, T01, no. 1, p. 93, b17)
[A142]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43] 《杂阿含经》卷3(CBETA, T02, no. 99, p. 20, c14-15)
[A144] 长阿含经【CB】长阿含【印顺】
[A145] 《长阿含经》卷17「无力无精进人无力无方便无因无缘众生染著无因无缘众生清净一切众生有命之类皆悉无力不得自在无有[*]冤讐定在数中」(CBETA, T01, no. 1, p. 108, c9-12)[*24-2]冤=怨【宋】*【元】*【明】*
[A146]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25(CBETA, T22, no. 1421, p. 164, b1)
[A147]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48] 诡辩【CB】诡辨【印顺】
[A149] 《大智度论》卷11〈1 序品〉「自我求道弥历年岁不知为有道果无耶我非其人耶而亦不得」(CBETA, T25, no. 1509, p. 136, b9-11)〔有〕-【宋】【元】【明】【宫】
[A150] 《长阿含经》卷16(CBETA, T01, no. 1, p. 105, c1-4)
[A151] (1)《杂阿含经》卷42(CBETA, T02, no. 99, p. 305, b23)(2)《增壹阿含经》卷40〈44 九众生居品〉(CBETA, T02, no. 125, p. 767, a23-24)
[A152] 《增壹阿含经》卷26〈34 等见品〉(CBETA, T02, no. 125, p. 693, c21-22)
[A153] 《增壹阿含经》卷26〈34 等见品〉(CBETA, T02, no. 125, p. 694, a4-5)
[A154]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55] 《中阿含经》卷3〈2 业相应品〉(CBETA, T01, no. 26, p. 439, c28-p. 440, a1)
[A156] 《长阿含经》卷16(CBETA, T01, no. 1, p. 106, a4-5)
[A157] 《杂阿含经》卷4「若邪盛大会系群少特牛水特水牸及诸羊犊小小众生悉皆伤杀逼迫苦切仆使作人鞭笞恐怛悲泣号呼不喜不乐众苦作役如是等邪盛大会我不称叹作是布施供养实生于罪」(CBETA, T02, no. 99, p. 22, c11-p. 24, c19)
[A158] 《长阿含经》卷16(CBETA, T01, no. 1, p. 102, c28-29)
[A159] 《长阿含经》卷14(CBETA, T01, no. 1, p. 89, a29)
[A160] 《中阿含经》卷47〈3 心品〉「见谛人信卜问吉凶者终无是处若凡夫人信卜问吉凶者必有是处阿难若见谛人从余沙门梵志卜问吉凶相应见有苦有烦见是真者终无是处若凡夫人从余沙门梵志卜问吉凶相应见有苦有烦见是真者必有是处『阿难若见谛人生极苦甚重苦不可爱不可乐不可思不可念乃至断命舍离此内更从外求或有沙门梵志或持一句呪二句三句四句多句百千句呪令脱我苦是求苦习苦趣苦苦尽者终无是处』」(CBETA, T01, no. 26, p. 724, a14-24)习=集【元】【明】*
[A161] 《杂阿含经》卷40(CBETA, T02, no. 99, p. 296, b11)
[A162]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63] 《中阿含经》卷37〈2 梵志品〉(CBETA, T01, no. 26, p. 661, a25-26)
[A164] 《大般涅槃经》卷20〈8 梵行品〉「以无常故苦以苦故空以空故无我」(CBETA, T12, no. 374, p. 484, b22-23)
[A165] 《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12(CBETA, T47, no. 1997, p. 768, a13-14)
[A166]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67] 《杂阿含经》卷14「先知法住后知涅槃」(CBETA, T02, no. 99, p. 97, b6)
[A168]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69] 《毗尼珍敬录》卷2(CBETA, X39, no. 708, p. 297, b2 // Z 1:61, p. 301, b15 // R61, p. 601, b15)
[A170] 中阿含经【CB】中阿含【印顺】
[A171] 《中阿含经》卷43〈2 根本分別品〉(CBETA, T01, no. 26, p. 701, b28-c1)
[A172] 《杂阿含经》卷10(CBETA, T02, no. 99, p. 72, b3)
[A173] 《杂阿含经》卷10(CBETA, T02, no. 99, p. 72, b4)
[A174] 《杂阿含经》卷16(CBETA, T02, no. 99, p. 110, c4-5)
[A175] 《杂阿含经》卷18(CBETA, T02, no. 99, p. 126, c27)
[A176] (1)《中阿含经》卷3〈2 业相应品〉「略五盛阴苦」(CBETA, T01, no. 26, p. 435, c28)(2)《般泥洹经》卷1「以要言之五盛阴苦」(CBETA, T01, no. 6, p. 177, b15)
[A177] 《增壹阿含经》卷4〈10 护心品〉「汝等莫畏福报所以然者此是受乐之应甚可爱敬」(CBETA, T02, no. 125, p. 565, b24-25)
[A178] 《杂阿含经》卷17「(四七三)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迦兰陀竹园我以一切行无常故一切诸行变易法故说诸所有受悉皆是苦」(CBETA, T02, no. 99, p. 121, a2-11)
[A179] 《杂阿含经》卷12「『名色非自作非他作非自他作非非自他作无因作然彼名色缘识生』复问『彼识为自作为他作为自他作为非自非他无因作』答言『尊者舍利弗彼识非自作非他作非自他作非非自他作无因作然彼识增名色生』尊者舍利弗复问『尊者摩诃拘𫄨罗先言名色非自作非他作非自他作非非自他作无因作然彼名色缘识生而今复言名色缘识此义云何』尊者摩诃拘𫄨罗答言『今当说譬如智者因譬得解譬如三芦立于空地展转相依而得竖立若去其一二亦不立若去其二一亦不立展转相依而得竖立识缘名色亦复如是展转相依而得生长』」(CBETA, T02, no. 99, p. 81, a24-b8)
[A180] 《瑜伽师地论》卷67「遍诸事者谓如此爱名顺后有爱若喜贪俱行爱若彼彼喜乐爱名遍诸事」(CBETA, T30, no. 1579, p. 673, a1-3)
[A181] 《杂阿含经》卷32(CBETA, T02, no. 99, p. 229, c17-18)
[A182] 《別译杂阿含经》卷16(CBETA, T02, no. 100, p. 488, c9)
[A183] 《杂阿含经》卷1(CBETA, T02, no. 99, p. 5, b23-24)
[A184] 《杂阿含经》卷38「我今乃是舍非时乐得现前乐」(CBETA, T02, no. 99, p. 281, c12-13)
[A185] 《杂阿含经》卷28(CBETA, T02, no. 99, p. 204, c1-3)
[A186] 《杂阿含经》卷12「今我如是得古仙人道古仙人迳古仙人迹古仙人去处我得随去谓八圣道正见正志正语正业正命正方便正念正定」(CBETA, T02, no. 99, p. 80, c27-p. 81, a1)
[A187] 《杂阿含经》卷4(CBETA, T02, no. 99, p. 24, b5)
[A188] 《杂阿含经》卷35(CBETA, T02, no. 99, p. 254, b11-13)
[A189] 《缘起经》卷1(CBETA, T02, no. 124, p. 547, b17-18)
[A190] 《增壹阿含经》卷30〈37 六重品〉(CBETA, T02, no. 125, p. 714, a5-7)
[A191] 《杂阿含经》卷10(CBETA, T02, no. 99, p. 67, a6-7)
[A192] 杂阿含经【CB】杂阿含【印顺】
[A193] 《阿毘达磨俱舍论》卷5〈2 分別根品〉(CBETA, T29, no. 1558, p. 29, a21-22)
[A194] 《杂阿含经》卷3(CBETA, T02, no. 99, p. 21, c6-11)
[A195] 《杂阿含经》卷2(CBETA, T02, no. 99, p. 12, c23-25)
[A196] 《杂阿含经》卷2(CBETA, T02, no. 99, p. 12, c21-22)

内容源自:漢文大藏經,繁转简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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