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瑜伽大乘——「虚妄唯识论」

第一节 瑜伽行者与论书

西元四五世纪间无著(Asaṅga)与世亲(Vasubandhu)论师造了很多论书成为瑜伽行派(Yogācāra-bhūmi与龙树(Nāgārjuna)的中观派(Mādhyamika并称为大乘的二大正轨关于无著世亲的年代近代学者的意见不一试依我国译经史而加以推断无著世亲学被称为瑜伽派是依《瑜伽师地论》(玄奘译为一〇〇卷)得名的瑜伽行地(Yogācārabhūmi本为一般禅观集的通称如僧伽罗刹(Saṃgharakṣa)的《修行道地经》佛陀跋陀罗(Buddhabhadra)所译的《修行方便禅经》原文都是瑜伽行地这部论也是瑜伽行地(西藏译如此)瑜伽行的所依地也就是瑜伽行者的所依地语音小有变化成为瑜伽师地(yoga-cārya-bhūmi《瑜伽师地论》分为五分〈本地分〉〈摄决择分〉〈摄释分〉〈摄异门分〉〈摄事分〉(藏译本分为八事)〈本地分〉是根本的分为十七地所以我国起初传说为《十七地论》〈摄决择分〉是抉择〈本地分〉的〈摄释分〉与〈摄异门分〉是对《阿含经》教体等的解释及经中以不同名字来表达同一内容的解说〈摄事分〉是「经」(《杂阿含经》的「修多罗」部分)与「律」的摩怛理迦——本母(māṭrkā在〈本地分〉的十七地中第十五名「菩萨地」有单行流通的现在还存有梵本对于《瑜伽师地论》藏的一切传说都是与无著有关的北凉玄始三年(西元四一四)中印度人昙无谶(Dharmarakṣa来到姑臧译出《菩萨地持经》宋元嘉八年(西元四三一)求那跋摩(Guṇavarman)从南方海道到达建业(今名南京)译出《菩萨戒经》这二部都是〈本地分〉中〈菩萨地〉的早期译本求那跋摩又译出《优婆塞五戒略论》《三归及优婆塞二十二戒》《昙无德(法藏部)羯磨》求那跋摩是重戒律的所以在所译的《菩萨戒经》中增加了〈序品〉从布施说到菩萨戒法宋元嘉十二年(西元四三五)中印度人求那跋陀罗(Guṇabhadra也从海道到了广洲他译出《相续解脱经》《第一义五相略》所译的《相续解脱经》是《解深密经》的后二品《第一义五相略》据嘉祥吉藏所引说三转法轮可见这是《解深密经》的〈胜义谛相品〉到〈无自性相品〉的略译求那跋陀罗所译的《相续解脱经》经前都有「如相续解脱经中说」一句可见这不是依经译出而是从《瑜伽师地论摄决择分》所引的《解深密经》译出的这样〈本地分〉与〈摄决择分〉在西元四一四——四三五年间已有部分先后的传到我国无著与《瑜伽师地论》的传出有关是不能迟于西元四世纪的还有西元五〇五年前后菩提流支(Bodhiruci)来华传出《金刚仙论》论中提到弥勒(Maitreya无障碍(无著)天亲(世亲)金刚仙(Vajrasena菩提流支的师承次第虽属传说但菩提流支与世亲已隔著一段时间所以假定无著为西元三三六——四〇五世亲为西元三六一——四四〇年间人才能与我国译经史上的史实相吻合

无著与世亲是兄弟犍陀罗(Gandhāra)富娄沙富罗(Puruṣapura)人依玄奘所传无著依化地部(Mahīśāsaka)出家世亲从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出家无著修学大乘在阿瑜陀国(Ayodhyā夜晚上升兜率天(Tuṣita从弥勒菩萨受学《瑜伽师地论》——应该是称为《十七地论》的〈本地分〉《婆薮槃豆法师传》说弥勒每晚从天上来到人间为大众「诵出十七地经」只有无著能亲见弥勒的圣容无著从弥勒学得《瑜伽师地论》在一般人看来当然是神话其实是事出有因的弥勒是未来佛现在兜率天宫是佛教界公认的如对佛法有疑难而无法决了可以「上升兜率问弥勒」西元四五世纪在罽宾(北印度)一带这一宗教信仰非常流行早在吴支谦(西元二二二——二五〇间)所译的《惟曰杂难经》就说到有一位罗汉上升兜率问弥勒的事了西元四世纪释道「安每与弟子法遇等于弥勒前立誓愿(死后)生兜率」都是为了「决疑」汉(西元一七九)支娄迦谶(Lokarakṣa)初译的《般舟三昧经》说到专心念佛的能见佛与佛问答这是自心所见的在佛教的修持中的确有这种现象「秘密大乘」的悉地成就本尊现前如有疑问也可以请本尊解答在瑜伽行者的定境中这些是修验的现象是没有什么可疑的问答决疑一般是与所见圣尊的法门有关的无著见弥勒那弥勒法门是怎样的呢在早期大乘经中佛为弥勒说的弥勒为大众说的并不多支谦所译《慧印三昧经》佛命弥勒护法说七事因缘發菩萨意(菩提心)与《瑜伽师地论發心品》的四因四缘發心相近佛为弥勒说后世有些自以为菩萨的「住在有中言一切空亦不晓空何所是空口但说空住在有中」西晋竺法护所译《济诸方等学经》是纠正大乘学者偏差的佛对弥勒说「不能觉了达诸法界专以空法而开化之言一切法空悉无所有所可宣讲但论空法言无罪福轻蔑诸行」「或有愚人口自宣言菩萨惟当学般若波罗蜜其余(声闻辟支佛)经者非波罗蜜说其短乏」这两部弥勒法门与无著所传的《瑜伽师地论》以一切空经为不了义普为三乘可说完全契合又如支谦等五译的《佛说稻芉经》弥勒说明「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的佛意经中说到「如秤低昂」的同时因果说也与《瑜伽师地论》相合与弥勒有关的少数经典思想都与后起的瑜伽行派相同这是值得注意的《瑜伽师地论》是以瑜伽行为中心摄持境相与果德的瑜伽行都是有所传承展转传授而后集出的《瑜伽师地论》卷二六(大正三〇四二七下——四二八上)

「曾闻长老颉隶伐多问世尊言大德诸有苾刍勤修观行是瑜伽师能于所缘安住其心为何于缘安住其心云何于缘安住其心齐何名为心善安住佛告长老颉隶伐多诸有苾刍勤修观行是瑜伽师能于所缘安住其心或乐净行或乐善巧或乐令心解脱诸漏于相称缘安住其心于相似缘安住其心于缘无倒安住其心能于其中不舍静虑」

「曾闻」是没有经典明文是传承下来这样说的勤修观行的瑜伽师不外乎止——奢摩他(śamatha)与观——毘钵舍那(vipaśyanā止观于所缘而安心所缘有三「净行」是对治烦恼偏重的不同方便就是五停心——不净慈愍缘性缘起界差別安那般那念「善巧」是于法无倒了知的是蕴善巧界善巧处善巧缘起善巧处非处善巧「净惑」是断除烦恼的世间道断惑静——厌下欣上的定法出世道断惑是四谛(十六行相)观这一瑜伽行是声闻行瑜伽师地论》总立「四种所缘境事」「一遍满所缘境事净行所缘境事善巧所缘境事净惑所缘境事」后三者就是颉隶伐多(Revata)所传的瑜伽师地论》增列「遍满所缘境事」内容为一「有分別影像」——观「无分別影像」——止「事边际性」是尽所有性如所有性「所作成满」是止与观的修行成就在《解深密经》的〈分別瑜伽品〉中佛为弥勒说瑜伽行就专约「有分別影像境事」等四事(即「遍满所缘境事」)说这是与弥勒有关的大乘的瑜伽行所以《瑜伽师地论》的四种所缘境事是在颉隶伐多的声闻瑜伽行的基础上与弥勒的大乘瑜伽行——「遍满所缘境事」相结合而成的颉隶伐多或译离越离婆多是释尊门下专心禅观的大弟子但在罽宾(乌仗那一带)地区有离越寺如说「此(离越)山下有离越寺」离越寺是与「大林」「昼暗林」齐名的大寺也有离越阿罗汉如《杂宝藏经》说「昔罽宾国有离越阿罗汉山中坐禅」罽宾有著名的离越寺有离越阿罗汉所以「曾闻」佛为颉隶伐多(离越)说瑜伽行可能是出于罽宾离越大寺的传承关于弥勒弥勒是姓义译为慈北印度也确有姓弥勒而被称为菩萨的大德《大毘婆沙论》说尊者慈授子(Maitreya-datta-putra)生下来就说「三界各有见修所断二部诸结」他堕在地狱还能说法救度众生在我国这位弥勒是被称为菩萨的还有「罽宾国弥帝(弥勒)(尸)利菩萨手网缦」弥帝尸利(Maitreyaśrī应译为慈吉祥在《出三藏记集》的〈萨婆多部记〉也有这位菩萨(名字传写多讹误)道安从西域译师得来的消息这是大菩萨是贤劫第七「光炎佛」在同是菩萨的《尊婆须蜜菩萨所集论》的作者婆须蜜(Vasumitra大瑜伽师僧伽罗刹的中间成佛西元二世纪前这二位是北印度姓弥勒的菩萨依上三点可以推定为在未来弥勒的信仰下北方有不满说一切空不同意偏赞大乘的弥勒学也有含摄离越寺所传的声闻瑜伽弥勒的大乘瑜伽行北方确有姓弥勒而被称为菩萨的大德无著出于这样的北印度总持传统的声闻行面对当时的大乘法门有不能贯通的地方在修弥勒观行中见弥勒菩萨而得到疑滞的决了也就依此而集出作为弥勒所传的《瑜伽师地论本地分》——《十七地论》这是瑜伽行派学行的根源

无著传出弥勒的瑜伽行造论弘扬大乘世亲造《俱舍论》后也转入大乘据《婆薮槃豆法师传》这是受了无著的化导受到无著的影响是无可怀疑的但《传》上说世亲起初建造三寺有一所是「大乘寺」后受无著的感化因为曾毁谤大乘想割舌谢罪那就不免前后矛盾世亲造《俱舍论》学风自由取舍不拘一派次造《成业论》就依「一类经为量者」的细心——《解深密经》的阿陀那(ādāna)识持种说转入大乘了无著与世亲都曾住阿瑜陀弘法约为西元三七〇——四四〇年间这是旃陀罗笈多二世(Candragupta Ⅱ)鸠摩罗笈多(Kumāragupta)王的时代旃陀罗笈多二世被称为超日——正勤日(Vikramāditya)王无著与世亲传说都受到了王室的尊敬汉译与藏译弥勒与无著都有论书弥勒学是无著所传出的不妨说这都是无著论(也可说都从弥勒传来的)不过可以这样分別无著有所受而传出的早期论书可归于弥勒无著后来有所抉择有所發展而造的大乘论应该说是无著造的依据这一原则弥勒论是《瑜伽师地论》——《十七地论》《辩(分別)中边论》本颂真谛(Paramârtha玄奘译《分別瑜伽论》没有译出大概与《解深密经》的〈分別瑜伽品〉有关辨法法性论》近代法尊由西藏本译出西藏所传有弥勒解说《般若经》的《现观庄严论》西元七世纪玄奘与义净留学印度都还没有说起这部论无著论是《大乘庄严经论》唐(西元七三三年译毕)波罗颇蜜多罗(Prabhākaramitra)译品目是依《瑜伽师地论本地分菩萨地》的而在〈菩提品〉中广说「法界甚深」三身(trayaḥ-kāya四智(catvāri-jñānāni在〈述求品〉中广说唯识(vijñapti-mātratā依玄奘所传本颂是弥勒造的《摄大乘论》我国有四种译本依《阿毘达磨大乘经》(是菩萨在佛前说的)的〈摄大乘品〉以「十种殊胜」作有条理而详明的成立不共二乘的大乘唯识《阿毘达磨大乘集论》唐玄奘译「遍摄一切大乘阿毘达磨经中诸思择处」是与《阿毘达磨大乘经》有关的本论是阿毘达磨(abhidharma)论〈本事分〉四品〈三法品〉明「自相」与「共相」〈摄品〉明「摄」〈相应品〉明「相应」(「因缘」在〈三法品〉中说)〈成就品〉明「成就」——这是阿毘达磨的主题本论是以大乘立场赅摄二乘的庄严大乘摄大乘集大乘应该是无著的主要论著《瑜伽师地论》的〈摄决择分〉广论「五法」引《解深密经》全部(除〈序品〉)及《宝积经》的本母《瑜伽师地论》的阿赖耶(ālaya)识以八相论证其决定是有的依阿赖耶建立流转与还灭无漏新熏说与《摄大乘论》相同这是无著对〈本地分〉所有的决择瑜伽师地论》的后三分〈摄事分〉中事契经的本母确定与说一切有部的《杂阿含经》相合这可能是旧有传来的而综合为《瑜伽师地论》五分表示大乘是胜于声闻的而佛法根原在「阿含」《显扬圣教论》玄奘译前三品摄《瑜伽师地论》的文义后八品——〈成无常品〉〈成苦品〉〈成空品〉〈成无性品〉〈成现观品〉〈成瑜伽品〉〈成不思议品〉〈摄胜义决择品〉著重于观行明胜过声闻的大乘深义《六门教授习定论》颂唐义净译这是有关止观修行的七《金刚般若(经)论》随达磨笈多(Dharmagupta)译以「七种义句」来解说经文据《金刚仙论》的传说这是弥勒所造的长行义释由无著传受流通还有《顺中论》元魏瞿昙般若流支(Prajñāruci)译是随顺《中论》的题无著造西藏译本中缺这是可疑的说到世亲的论书《辩中边论》是弥勒颂的解释《大乘庄严经论》长行《摄大乘论释》(有三种译本)《六门教授习定论》长行这三部是解释无著论的世亲的主要创作是五《唯识二十论》《唯识三十论》颂《唯识二十论》有颂与长行有三种汉译本这部论成立「唯遮外境不遣相应内识生时似外境现」的唯识说遮破种种外人的疑难是重于遮遣外境的《唯识三十论》重于成立唯识的事理行果传说是晚年所作没有长行解说就去世了《唯识三十论》成为后起的唯识学者研究与解说的重要论书在汉译中世亲有不少的释经论如一《十地经论》《文殊师利菩萨问菩提经论》《胜思惟梵天所问经论》《弥勒菩萨所问经论》《大宝积经论》(西藏所传这是安慧造的)《涅槃(经)论》《妙法莲华经忧波提舍》(又有勒那摩提译本)《无量寿经优波提舍》这八部都是元魏菩提流支(Bodhiruci)译的《宝髻经四法优波提舍》一〇《转法轮经优波提舍》一一《三具足经优波提舍》这三部是东魏毘目智仙译的一二《涅槃经本有今无偈论》一三《遗教经论》这二部是陈真谛译的北魏早期(西元五〇八——五四〇年)译出的世亲论主要是些释经论译者是北印度人可能与当时当地的学风有关在这些释经论中《十地经论》与《无量寿经优波提舍》对中国佛教的影响极深

第二节 瑜伽行者对一般大乘法的见解

「大乘佛法」是在(东)南方兴起的或起于南方而大成于北方如《华严》《般若》《涅槃》等大部直到无著(Asaṅga世亲(Vasubandhu才有学出北方在中印度大成的瑜伽行派(Yogācāra这是孕育于说一切有(Sarvāstivāda)系——阿毘达磨者譬喻者经部师的学风中有精思密察的特长无著世亲的时代流传的大乘教典相当多思想不免杂乱龙树(Nāgārjuna)系的大乘空义也在流行但显然衰落了当时的大乘佛教界问题多多有误解大乘空义的有依「后期大乘」(如来藏我)而重如来果德的专说一乘的倾向于易行的秘密的无著与世亲继承弥勒(Maitreya)学起来造论通经导引佛法于正道又在「佛法」的律仪基础上成立菩萨的「三聚净戒」使大乘的出家者过著如法的僧团生活这一学系在「普为發趣一切乘者」(尊重声闻涅槃的究竟)的基础上阐扬大乘不共的唯识(vijñapti-mātratā)说为佛教界所推重成为大乘的显学

瑜伽行者怎样决了当时流传的「大乘佛法」《般若》等空相应经说一切法皆空瑜伽者说是「不了义经」如依文解义说一切法都无自性空那就是恶取空(durgṛhītā-śūnyatā初期的《瑜伽师地论》中〈菩萨地〉的〈真实义品〉立假说自性(prajñaptivāda-svabhāva离言自性(nirabhilāpya-svabhāva近于二谛说什么是假说自性「世间共了」的色涅槃——一切法是假说自性依世俗说是有的但没有言说所诠表那样的自性于假说自性的一切法离实有与非有(一切都无)所显的诸法的离言自性就是胜义自性这是真实有的如以假说自性为有自性的那是妄执如说没有真实的离言自性就是恶取空了假说自性是空离言自性是有近于《般若经》所说的「为是新發意菩萨故分別(说)生灭者如化不生不灭者不如化」但龙树的《中论》不立胜义自性所以《瑜伽师地论》所破斥的恶取空者说「一切唯假」可能是龙树系的学者空与有的定义如《瑜伽师地论》卷三六(大正三〇四八八下——四八九上)

「云何复名善取空者谓由于此彼无所有即由彼故正观为空复由于此余实是有即由余故如实知有如是名为悟入空性如实无倒」

《论》上说「由彼故空彼实是无于此而空此实是有」这一善取空的基本见解正是「异法是空异法不空」的「他性空」与如来藏说相同经上说「一切法空」应该解说为于色等一切法假说而自性无所有的所以说是空但假说的一切法依「实有唯事」而有假是依实而成立的这所以是有(空所显性)这一空与有的基本定义为瑜伽学者所信守

《解深密经》是瑜伽学者所依据的主要经典对于空(śūnya有(bhāva)的意义进一步的立「三相」「三无自性性」来说明除了〈序品〉全部经文都被编入《瑜伽师地论》的〈摄决择分〉〈摄决择分〉更依三相而立五法作深广的分別抉择三相或称三(种)自性(trividha-svabhāva遍计所执自性(parikalpita-svabhāva依他起自性(paratantra-svabhāva圆成实自性(pariniṣpanna-svabhāva依《解深密经》说依他起相是「一切法缘生自性」就是无明等十二有支约因缘所生的「杂染法」说遍计所执相是于因缘所生的一切法相随情妄执的「相名相应」是假名安立的「无相法」圆成实相是于依他因缘而生的一切法上远离遍计所执的「清净法」——平等真如(tathatā修行所证的胜义三相可说是〈本地分〉所说的假说自性与离言自性的说明主要是为了「大乘空相应经」所说的「一切法皆无自性无生无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给予明确显了的解释《解深密经》以为空相应经所说是不了义说——说得意义不够明显虽然五事具足的众生听了能如实通达但五事不具足的人听了不免要落入恶取空见拨无一切或者诽毁大乘说「此非佛说」所以立三相显了的说明「无自性」的意义三无自性性(trividha-niḥsvabhāvatā是依三相而立的相无自性性(lakṣaṇa-niḥ-svabhāvatā遍计所执相说遍计所执是「假名安立」而不是「自相安立」的生无自性性(utpatti-niḥsvabhāvatā依依他起相说依他起相是依因缘而生不是自然生的胜义无自性性(paramârtha-niḥ-svabhāvatā通于依他起与圆成实相胜义是清净所缘境界——法无我性在清净所缘境中没有依他起相所以依他起相是胜义无自性性圆成实相是胜义也可以名为胜义无自性性如说「是一切法胜义谛故无(遍计所执)自性性之所显故」这就是空性(śūnyatā瑜伽学者解说为「空所显性」这样大乘经所说的「一切诸法皆无自性」不是说一切都没有自性圆成实相是胜义有的依他起相是世俗因果杂染法也不能说没有自性的真正无自性(也就是空)的是于一切法所起的遍计所执相以上依《解深密经》的〈一切法相品〉〈无自性相品〉说依此来解说空义如《解深密经》卷三(大正一六七〇一中)

「善男子若于依他起相及圆成实相中一切品类杂染清净遍计所执相毕竟远离性及于此中都无所得如是名为于大乘中总空性相」

依他起相是杂染法圆成实相是清净法远离于杂染或清净法所起的种种妄执(遍计所执相)都无所得这就是空性的总义经中或说十四空十六空十八空等本经说十种空而空性的意义都不出这一通则瑜伽师地论摄决择分》深广的分別五相名(nāma相(Lakṣaṇa分別(vikalpa真如(tathatā正智(samyag-jñāna前三是杂染法后二是清净法正智也是依他起相与《解深密经》的依他起杂染法不合瑜伽师地论》解说为「彼(《解深密经》)意唯说依他起自性杂染分非清净分若清净分当知缘彼无执应可了知」清净依他起的安立在瑜伽学中是有异义的正智是依他起相为《成唯识论》所依

瑜伽学中大乘不共的唯识(vijñapti-mātratā)学论到空与有当然也符合上来所说的原则如弥勒造的《辩中边论颂》(大正三一四七七下)

「虚妄分別有于此二都无此中唯有空于彼亦有此」

虚妄分別(vitatha-vikalpa是虚妄的分別——迷乱的识(vijñāna这是有的虚妄分別时一定有能取(grāhaka所取(grāhya)相——心与境对立能取取著所取的种种执境这二者是没有实体的「此」是虚妄分別于虚妄分別中远离二取的空性是有的于彼空性也有虚妄分別这一分別与三自性对论那就是「唯所执依他及圆成实性境故分別故及二空故说」这是说虚妄分別取著的「境」遍计所执性虚妄「分別」的识是依他起性二取空性是圆成实性依三自性来说唯识那就是境空(无)识有空性也是有的「三界心心所是虚妄分別」不能不说是有的理由是「虚妄分別性由此义得成非实有全无许灭解脱故」虚妄分別的识在胜义中是非实有的但不能说完全没有(「都无」)因为生死苦报是业力所感业是依烦恼而引起的烦恼依虚妄分別——有漏的杂染识而有的灭却虚妄分別才能得生死的解脱(vimukta这是佛教界所公认——共许的虚妄分別要灭除才能解脱这不能说是「无」的虚妄分別是有的是如幻如化的有空(无)与有的分別正如世亲所解释的《辩中边论》说「若于此非有由彼观为空所余非无故如实知为有」这样的解说瑜伽学者以为读「一切皆空」的大乘经就不会误解了

「大乘佛法」的特色是不离一切而超越一切不离一切所以「大乘佛法」的态度不及「佛法」的谨严但适应性强通俗的与在家(行者)的地位不断的增强「后期大乘」末期(西元四世纪后半)情形更为显著瑜伽学者的传统是通为三乘的「含容大」由于适应时代倾向「殊胜大」的不共二乘法义的阐扬无著世亲及其门下多是出家菩萨有「佛法」的深厚渊源所以对时代佛教的某些问题有不同流俗的独到解说然也不免要多少受到些时代的影响「后期大乘」的如来藏(tathāgata-garbha)说是一大问题这是不能否定的依义而给以解说如《大乘庄严经论》卷三(大正三一六〇四下)

「一切无別故得如清净故故说诸众生名为如来藏」

无著依真如的无差別性本来清净解说一切众生有如来藏众生真如一切佛真如是没有差別的众生不离真如也就不离——有如来清净性不过还没有显出如在胎藏一样所以说众生有如来藏世亲的《摄大乘论释》也说「自性本来清净即是真如自性实有一切有情平等共相由有此故说一切法有如来藏」总之如来藏瑜伽学者是依真如(即圆成实性)的平等普遍性说的然在《大般涅槃经》中「我者即是如来藏义」经说如来常乐我净我是如来果德瑜伽者又怎样解说「我」呢《大乘庄严经论》卷三(大正三一六〇三下)

「清净空无我佛说第一我诸佛我净故故佛名大我」

《究竟一乘宝性论》《佛性论》都引用了这一偈这一偈在《大乘庄严经论》中是说无漏法界的大我(mahātman)相空性是清净(viśuddha)的无我(nairātmya)的没有众生妄执的神我无我空性就是佛所得的最胜我《论》释说「第一无我谓清净(真)如彼清净如即是诸佛我自性由佛此我最得清净是故号佛以为大我」真如法界空性瑜伽学者是解说为(如来藏)我的《摄大乘论释》解说《大般若经》的「实有菩萨」说「言实有者显示菩萨实有空体」「谓实有空(性)为菩萨体」这可见如来菩萨众生都是以真如——如来藏我为自体的《庄严经论》又说「佛体平等由法界与我无別决定能通达故」以法界与我的无差別说明(佛与)佛的自体平等佛以最清净法界为自体这正是法界的「大我相」论到佛的自性身(svabhāva-kāya《摄大乘论本》说「自性身者谓诸如来法身一切法自在转所依止故」《成唯识论》说「自性身谓诸如来真净法界受用变化平等所依离相寂然绝诸戏论具无边际真常功德是一切法平等实性」一一佛的自体就是法界「具无边际真常功德」是会通如来藏相应的清净功德总之如来藏我瑜伽学者是以法界真如来解说的这不宜向理性边说这是众生菩萨如来的我自体如来不可思议的大我不过如来藏我在不忘「佛法」者的心目中总不免有神化的感觉所以世亲以下陈那(Diṅnāga护法(Dharmapāla戒贤(Śīlabhadra玄奘一系特重《瑜伽师地论》与《解深密经》探究论理轨范而發扬因明(hetu-vidyā对于如来藏我也就几乎不谈了

弘扬广大甚深菩萨道的「大乘佛法」内容是多方面的甚深行以外有适应「信行」的方便在甚深行中与《般若》同源而异流的有与文殊(Mañjuśrī)有关的法门「文殊法门」有轻视僧伽律制「但依胜义」说法的特性传出多少出格的行动如(现出家相的)文殊三月在王宫淫女处安居执剑害佛多少出格的语句著重于烦恼是菩提淫欲是菩提五逆罪是菩提在烦恼上用力如说「有此四魔八万四千诸烦恼门而诸众生为之疲劳诸佛即以此法而作佛事是名入一切诸佛法门」这些出格的语句多数在经中作了合理的解说没有解说而流传在佛教界的当然也不少在瑜伽学者看来这一方便可能引起逆流成为正法住世的障碍所以无著世亲以下多少通变而维持僧伽的清净形象对于当时流行的「大乘佛法」(及「佛法」)宣说「复有四种意趣四种秘密一切佛言应随决了」四种意趣(catvaro abhiprāyāḥ)是平等意別时意別义意众生乐欲意四种秘密(catvāro abhisaṃ-dhayāḥ)是令入秘密相秘密对治秘密转变秘密如经上说诵持佛名决定不退无上菩提唯由發愿往生极乐国土这是別时意趣为了对治众生的懈怠障所以这样说的这与龙树(Nāgārjuna)所说为心性怯劣者说易行道意见恰好相合裡要略说转变秘密(pariṇāmanâbhisaṃdhi语句隐密不能依通常的文义去解释要转作反面的別解才不致于误会如《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四一中)

「觉不坚为坚善住于颠倒极烦恼所恼得最上菩提」

这一颂如依文解释那真比邪教更邪了《大乘阿毘达磨集论》说「秘密决择」「逆害于父母王及二多闻诛国及随行是人说清净」「不信不知恩断密无容处恒食人所吐是最上丈夫」及「觉不坚为坚」等三颂第一颂是世间公认的极大罪恶怎么能说是清净后二颂是世间极下劣人烦恼深重怎么能说是最上的大丈夫说他能得无上菩提这都要「转变密显余义」才能合理论末引一段经文如《大乘阿毘达磨集论》卷七(大正三一六九四中)

「又契经言菩萨摩诃萨成就五法名梵行者成就第一清净梵行何等为五一者常求以欲离欲二者舍断欲法三者欲贪已生即便坚执四者怖治欲法五者二二数会」

从文字表面来说这是「秘密大乘佛法」中的男女和合经文以为最上的梵(清净)行是「以欲离欲」希望从淫欲中远离一切欲如贪欲(欲念或欲事)生起就要「坚执」延续下去所以不用断欲法对于「治(淫)欲法」也是怕听的「二二数会」就是男女的时时交合无著以为这些秘密语句不能依文解说应该转变作別的解说安慧(Sthiramati)所造《阿毘达磨杂集论》以大乘法义给以合理的解释解释「二二数会」为「以世出世二道及奢摩他毘钵舍那二道数数证会故」这是说菩萨依世间道而修出世道得出世道而修世间道(无分別后得智)及止观双运的修证传入日本的密宗对于男女的相伴相抱等也是解说为止观双运或悲智双运的在这裡可以知道「秘密大乘」的某些部分已经流行男女和合以欲离欲的密法也已开始传说了对于佛教界的这一倾向瑜伽学者是不以为然的以「转变秘密」来解说但众生心如水向下瑜伽学者并不能达成阻遏的任务佛教界将每下愈况然瑜伽学者曾尽其维护正法的努力

第三节 瑜伽行派学要

上文略论瑜伽行(Yogācāra)者对当代流行的佛法采取的立场与评说裡要叙述瑜伽学的自宗大意瑜伽学论典多而法义繁广在根本的思想基础上免不了也有不同的异义然扼要的说《瑜伽师地论》的〈摄决择分〉虽广引《解深密经》与原始《宝积经》(该经现编为《大宝积经》的〈普明菩萨会〉)广明大乘但《瑜伽师地论》的〈本地分〉是通明三乘的〈摄释分〉〈摄异门分〉〈摄事分〉——后三分更都是为了解说《阿含经》与律的瑜伽学宗本所在的《瑜伽师地论》没有远离了「佛法」无著(Asaṅga)与世亲(Vasubandhu)的论书成立唯识(vijñapti-mātratā引用了《华严》的《十地经》《解深密经》《阿毘达磨大乘经》一般所说的依六经十一论那是依《成唯识论》而说的现在从无著的《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四一中)说起

「欲造大乘法释略由三相应造其释一者由说缘起二者由说从缘所生法相三者由说语义说语义者或由德处或由义处」

论文举出了造论的三大内容「说语义」是直依经文来说明其中「德处」是佛与佛土的圆满功德经文是《华严经》《解深密经》《佛地经》等所共说的「义处」是慈悲利益(义)众生的菩萨大行可说是名符其实的真实菩萨经文出原始《宝积经》瑜伽学者论义的特长是「说缘起」与「说缘所生法相」

缘起(pratītya-samutpāda是「佛法」重要的术语《缘起经》中说缘起是法住(dharma-sthititā法界(dharma-dhātu界(dhātu)是因义本性义《相应部》与此「界」相当的idappaccayatā是「缘性」——「相依性」的意义佛说缘起是「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而纯大苦聚集「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而纯大苦聚灭生死流转与还灭涅槃都是依缘起而成立的无著的《摄大乘论》先说缘起原则上是继承「佛法」(与著重胜义的大乘经不同)的《摄论》是怎样的说明缘起呢引《阿毘达磨大乘经》颂说「言熏习所生诸法此从彼异熟与转识更互为缘生」名言熏习(vāsanā就是生起转识(pravṛtti-vijñāna)的一切法种子(bīja种子是熏习所成的所以称为熏习从名言熏习生起前七转识——一切法转识——诸法又熏习在第八异熟识(vipāka-vijñāna)内这样异熟识与前七转识种(与)现的相互为缘而生起就是缘起这是缘起的说明而重要在第八摄藏种子识种子说是部派佛教中经部(sutrāntika)的重要教义西元二三世纪间起成立發展无著世亲的时代极为隆盛种子或熏习是生起一切法——各各差別的潜能(如草木种子的能生果性那样)一切法依种子而显现出来生起的一切法又反熏而成为种子(近于能转化为质质又转化为能)佛法是众生中心的众生的身体要毁灭一般的六识会中断佛法说无我那种子潜藏在身心的那另一方面经上说六识这是我们所能觉察到的但在「佛法」流行中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別立根本识(mūla-vijñāna赤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別立有分识(bhavaṅga-viññaṇa都是从一般六识而深究到微细潜在的识在经部中有的就将种子(潜能)的存在与微细识统一起来种子在细心识中瑜伽学者也就依此而成立摄藏一切种子的阿赖耶识(ālayavijñāna如世亲所造的《大乘成业论》(大正三一七八四中——下)

「一类经为量者心有二种集起心无量种子集起处故种种心所缘行相差別转故异熟果识摄藏种种诸法种子有说颂言心与无边种俱相续恒流遇各別熏缘心种便增盛种力渐次熟缘合时与果」

「世尊依此于解深密大乘经中说如是颂阿陀那识甚深细一切种子如暴流我于凡愚不开演恐彼分別执为我能续后有能执持身故说此名阿陀那识摄藏一切诸法种子故复说名阿赖耶识前生所引业异熟果即此亦名为异熟果识」

「一类经为量者」是经部师中的一派立二类的心「集起心」与六识等「种种心」集起的心(citta是摄藏一切法种子的异熟果识种子所熏集处又依种子而起一切法所以名为集起心集起「心与无边种(子)俱(时)相续恒流」不就是「阿陀那识甚深细一切种子如暴流」吗依论文《解深密经》的阿陀那识(ādāna-vijñāna是依「一类经为量者」而说的集起心阿赖耶识阿陀那识异熟果识都是同一识的异名在摄藏种子生起一切法的作用外还有执持(根)身的也就是与身同安危的生死流转与还灭都依此种子心识而成立如《摄论》引《阿毘达磨大乘经》说「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诸趣及涅槃证得」界(dhātu是被解说为种子的流转还灭依此而成立是符合缘起原则的但与《阿含经》所说有些不同所以《摄大乘论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四下——一三五上)

「略说有二缘起一者分別自性缘起二者分別爱非爱缘起此中依止阿赖耶识诸法生起是名分別自性缘起以能分別种种自性为缘性故复有十二支缘起是名分別爱非爱缘起以于善趣恶趣能分別爱非爱种种自体为缘性故」

《摄论》分缘起为二类分別爱非爱缘起是「佛法」常谈的十二缘起在生死中或生人天善趣受可爱的身心自体或生地狱等恶趣受不可爱的身心自体所以有善报恶报的分別是以十二支缘起为缘性的这就是一般所说(共三乘)的「业感缘起」但在生死五趣等中起或善或恶的种种心心所法种种色法一切法是各各差別而有自性的为什么能生起別別自性的一切法这由于阿赖耶识所摄藏的一切种子也是无边差別的所以能为別別自性法生起的缘性也就名为分別自性缘起分別自性缘起是大乘不共的大乘瑜伽者所要成立的缘起(重在种子生起一切)《摄大乘论所知依分》主要是成立这一缘起《成唯识论》以五教十理(十理是引《阿含经》说而推理的)成立阿赖耶识那更深广了使人非承认阿赖耶识不可

阿赖耶识以「异熟识(果)一切种子(因)为其自性」为「分別自性缘起」依《瑜伽师地论》说「心谓一切种子所随依止性所随依附依止性体能执受异熟所摄阿赖耶识」所随依止性所随依附依止性——二类就是有漏(sâsrava)与无漏(anāsrava)种子无漏种子虽然「依附」阿赖耶而性质不同所以说是「依附」依阿耶识的种子论师间也有异义难陀(Nanda)是主张新熏的护月(Candragupta)是主张本有的护法(Dharmapāla)主张有本有与新熏二类的以无漏种子来说瑜伽师地论本地分》立二种姓本性住种姓(prakṛti-stha-gotra习所成种姓(samudānīta-gotra种姓是种子的异名依〈菩萨地〉而造的《大乘庄严经论》也立此二种性——性种自性习种自性与〈菩萨地〉相同是本有与新熏合论的但无著的《摄大乘论》以为「外(物)或无熏习非内种应知」这是说内种——阿赖耶识所摄持的种子一定是从熏习而有的所以是新熏说这样「出世(无漏)心昔未曾熏故彼熏习决定应无」这是反对者的责难种子如非从熏习而有不可那众生一向是有漏的从来没有生起出世无漏心当然也就没有无漏种子那又怎能修行而生起无漏心呢无漏新熏说与《瑜伽师地论》的〈本地分〉不合但却合于〈摄决择分〉如《瑜伽师地论》卷五二(大正三〇五八九上)

「诸出世间法从真如所缘缘种子生非彼习气积集种子所生」

无漏新熏说〈摄决择分〉采取经部的见解「分別自性缘起」的阿赖耶识是有漏的虚妄分別识在阿赖耶识有对治有漏杂染的清净心种是很难理解的《摄论》提出了水与乳融合而水与乳的性质不同作比喻阿赖耶识本没有无漏种子无漏心是从听闻正法而来——「最清净法界等流正闻熏习种子所生」佛所证的是「最清净法界」(也名离垢真如)佛依自证法界而为人说法所以(听闻的)佛法名「法界等流」清净心就是从这样的「闻熏习」而生的闻熏习形式上是寄附在阿赖耶识中而在实质上是「法身解脱身摄」也就是属于法界的这样说有会通如来藏(tathāgata-garbha)说的可能

种子的定义有六项是本于《瑜伽师地论》的第一项是「刹那灭」表示种子一定是生灭无常的种子所依的阿赖耶识也是生灭无常的种子摄藏在阿赖耶识中「和合俱转」「不一不异」在不息的流变中所以说「阿陀那识(阿赖耶识异名)甚深细一切种子如瀑流」依虚妄生灭的阿赖耶识(摄藏种子)为依缘性世间的杂染清净出世间清净一切都依此而成立这是缘起义

再说缘所生法相缘所生法——缘已生法(pratītya-samutpanna《阿含经》中是与缘起法对说的缘起法是因性依缘性缘生法是依因缘而起的果法在瑜伽学中缘起重在阿赖耶识(种子)缘所生法重在转识如《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四一中)

「复次彼转识相法有相有见识为自性又彼以依处为相遍计所执为相法性为相由此显示三自性相如说从有相有见应知彼三相」

「缘所生法相」不是广明事相而是明三相——三自性的如《解深密经》的〈一切法相品〉所说的正是三相「从有相有见应知彼三相」是瑜伽学的唯识说三相——三自性是遍计所执自性(parikalpita-svabhāva依他起自性(para-tantra-svabhāva圆成实自性(pariniṣpanna-svabhāva依他起为依(处)而起遍计所执相如于依他起而离遍计执相就是圆成实相这三相就是唯识如虚妄分別识起时现起所分別的相(分)能分別的见(分)这都是以识为性的(依他起相)所以说「唯识」不了解唯识所现以为心(见)外有境(相)也就是相在见外这就是遍计所执相了如正知见相都以识为自性不执外境是有那就是遍计所执相空没有离心的境也就没有离境的心而依他起识相不起识并泯就是证入圆成实相所以瑜伽学说「法相」三相是唯识的唯识是三相的弥勒《辩中边论颂》也说「唯所执依他及圆成实性境故分別故及二空故说」这不只是唯识学而是与修行的唯识观有关的如《辩中边论颂》(大正三一四七七下)

「依识有所得境无所得生依境无所得识无所得生由识有所得亦成无所得故知二有得无得性平等」

一切唯是虚妄识所现识是(世俗)有的不能说是无观一切唯识所现所以遍计所执相——心外的境是空了先依(依他起)识有而观(遍计所执)境空进一步心是由境为缘而起的没有境也就没有心识可得(依他起也名「胜义无自性」)识也就泯寂不起了这样有所得的识无所得的境(即三相的前二相)都不可得无二无別而显平等法性——圆成实相三相是唯识的而且是依三相而阐明唯识观行的如《辩中边论辩相品第一》《摄大乘论所知相分第三》《大乘庄严经论述求品第十二》都是说三相也就是说唯识所以瑜伽学的大乘不共法相是唯识的唯识是法相的决不是对立的《唯识三十论》说转变的识共十六偈说唯识与三相共九偈行证仅五偈依此而集大成的《成唯识论》广明转变的识占了全论十卷的六卷半这所以后代的唯识学者对于三相即唯识唯识即三相的原则不免渐渐的模糊了

唯识(vijñaptimātratā唯心(cittamātratā经中并没有显著的差別但在习惯上瑜伽学是被称为「唯识」的佛法以离恶行善转迷启悟为宗旨所以如说一切以心识为主导那是佛教界所公认的但如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那是「后期大乘」所不共的与「初期大乘」的「一切皆空」可说是大乘的两绝唯心(识)的思想是从瑜伽者(yogaka)——定慧的修持经验而来的汉支娄迦谶(Lokarakṣa)所译《般舟三昧经》说修般舟三昧(pratyutpanna-buddha-saṃmukhâvasthita-samādhi)的在三昧中见佛与佛问答「自念佛无所从来我亦无所至自念欲处色处无色处(以上即三界)是三处意(心)所作耳我所念即见心作佛心自见心是佛心佛(心是如来)心是我身心见佛」《解深密经》卷三(大正一六六九八上——中)

「诸毘钵舍那(观)三摩地所行影像彼与此心当言无异何以故由彼影像唯是识故善男子我说识所缘唯识所现故此中无有少法能见少法然即此心如是生时即有如是影像显现」

「若诸有情自性而住缘色等心所缘影像亦无有异而诸愚夫由颠倒觉由诸影像不能如实知唯是识」

《解深密经》所说「唯识所现」也是在说明三摩地(samādhi)的境界然后说到一般人心所行影像也是唯识的这与《般舟三昧经》所说从知道佛是自心作再说三界唯心是相同的「唯识所现」的思想是这样来的又如《摄大乘论本》说「诸瑜伽师于一物种种胜解各不同种种所见皆得成故知所取唯有识」《阿毘达磨大乘经》所说唯识的理由主要也还在禅观的经验但禅观经验不是一般人所知的这怎能使人信受呢《般舟三昧经》说了多种梦境及麻油水精净水明镜能见自己影像的譬喻《解深密经》也说明镜喻《阿毘达磨大乘经》说「菩萨成就四法能随悟入一切唯识都无有义」在定慧经验外又多举一例如人见是水鱼见是窟宅鬼见为火天见为七宝庄严不同类的有情所见彼此「相违」可见唯是自心的变现依瑜伽行而引出的「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在瑜伽者是修验所证明的但万象森罗说一切是唯识所现到底是一般人所不容易信解的所以世亲造《唯识二十论》陈那(Diṅnāga)作《观所缘(缘)论》破斥外境实有的世俗所见是道理所不能成立的外境实有不能成立反证「唯识所现」的可信近于一般的唯心哲学了

梁真谛(Paramârtha)译出《摄大乘论释论》等所传的唯识说被称为「一(识)能变」说唐玄奘广译这一系的论典以《成唯识论》为主称为「三(类识)能变」说这二系在我国很有诤论其实是依据的经论不同思想的著重不同如无著的《摄大乘论》说依阿赖耶识为种子而生起的一切都是识类別一切法为十一种识「谓身身者受者识彼所受识彼能受识世识数识处识言说识自他差別识善趣恶趣生死识」「身」识是眼等五根(身)「身者」识是染汙意「受者识」是无间灭意这三识是六内界「彼所受识」是色等六外界「彼能受识」是六识界从识中十八界种子而生起的就是十八界法从识种变现一切一切都是识上来五种识是有情的一切其他六种识「世识」(时间)等只是上五种识的差別安立依《摄大乘论》「缘起」是摄持种子阿赖耶识「缘所生法」是转识的有见有相依此来成立唯识如《摄大乘论》卷中(大正三一一三九上)

「若处安立阿赖耶识识为义识应知此中余一切识是其相识若意识识及所依止是其见识由彼相识是此见识生缘相故似义现时能作见识生依止事如是名为安立诸识成唯识性」

一切唯识有两个层次依阿赖耶种子识而现起一切法一切都是以识为性都名为识《摄论》类別为十一识这是依缘起的因果关系说在现起的一切法(识)中又分为二见识与相识或名为「似义影像」「分別影像」七识等是见是分別影像六尘等一切法是相是似义影像虽然都是依阿赖耶种子而现起的见与相也有相互缘生的意义但又构成能所关系使人信解唯识的主要还在能所——相不离见相依见起(认识论)的正理无著《大乘庄严经论》也是这样如说「自界及二光」「自界」是阿赖耶识中的自种子「二光」是能取光与所取光光(ābhāsa)是显现的意思又说「能取及所取二相各三光不真分別故是说依他相」显现为所取相的是「句光」「义光」「身光」显现为能取相的是「意光」「受光」「分別光」从识种子所显现的能取(grāhaka)与所取(grāhya各有三类是依他起相在〈菩提品〉说到转依时有五根——「身」意根——染汙的「意」「义」——五尘「受」——五识「分別」——第六意识安立——器世间与「句」(形迹)相当《大乘庄严经论》与《摄大乘论》都是从种识而现为能取所取——见与相的一切依种子识而显现成为一识转变的唯识这是无著论的唯识说然而摄持种子的阿赖耶识也有识的了別与所取如《瑜伽师地论》卷五一(大正三〇五七九下)

「略说有四种业了別器业了別依业了別我业了別境业此诸了別刹那刹那俱转可得」

为了成立阿赖耶识提出这四类了別作用这不是一识所能了別是同时有多识俱起所了別的了別器与了別依是属于阿赖耶识的了別作用多识同时俱起的了別作用与弥勒的《辩中边论》说相同如说「识生变似义有情我及了」似「义」是变似色等诸境性——「器世间」似「有情」是「依」眼等根而现似有情似「我」是染汙意所执自我似「了」是前六识所了的粗「境」阿赖耶识所了別的说得详细些如《瑜伽师地论》卷五一(大正三〇五八〇上)

「略说阿赖耶识由于二种所缘境转由了別内执受故由了別外无分別器(世间)相故了別内执受者谓能了別遍计所执自性妄执习气及诸色根根所依处」

「阿赖耶识缘境微细世聪慧者亦难了故」

阿赖耶识既称为识当然有他的了別所缘作用只是深潜微细的存在不是一般人所能觉了的阿赖耶识所了別的自体以外的是器世间自体内的遍计所执习气——种子及有色根身与根所依处这是与《解深密经》所说相近的如说「一切种子心识依二执受一者有色诸根及所依执受二者相名分別言说戏论习气执受」《解深密经》说明有情身分最初生起所以没有提到器世间但说到了执受名言戏论习气在阿赖耶识的执受了別中有种子可见这是著重赖耶现行的阿赖耶与前七识同样是现行识那就阿赖耶与七转识一样应有自性所依所缘助伴(心所相应)作业等世亲所造的《唯识三十论》颂正是依据《解深密经》〈摄决择分〉《辩中边论》颂可说是继承弥勒的唯识说重于阿赖耶种子识重于阿赖耶现行识义理相通而说明未免差別

大乘不共的唯识说虽有不同派別然依虚妄分別识为依止是一致的虚妄分別的根本——阿赖耶识是妄识刹那刹那的生灭如流摄持的种子也是刹那生灭瀑流那样的恒转以虚妄分別摄持种子为依依此而现起一切「一切唯识现」是「缘起」的从因生果现起的一切境不离识境依识起「一切唯识现」是「缘起所生」的依心有境虽有二系都是虚妄分別识为依的唯识说所以我称之为「虚妄唯识论」综观瑜伽行派以众生生死事为出發点「佛法」那样的尊重「缘起」与「缘起所生」依此说迷妄而生死转迷染而清净解脱依缘起以成立一切多少保持了「佛法」的特色也就因此重于正常道的「多闻熏习如理思惟」虽發展流行于「后期大乘」时代倾向「唯心论」而没有落入偏重信仰与神秘的佛教

佛法主要是为了转迷启悟转杂染为清净瑜伽行派因此而提出转依(āśraya-parāvṛtti)一词转依是转生死为涅槃(nirvāṇa转迷妄为菩提(bodhi生死杂染等所依转去了转而显现成就的名为转依「佛法」说「依于缘起」「大乘佛法」说「依于胜义」「依无住本立一切法」或说「依如来藏故有生死依如来藏故涅槃」含义虽可能不同而以「真常」为依却是一致的瑜伽行派怎样的说明转依呢瑜伽师地论本地分》说「与一切依不相应违背一切烦恼诸苦流转生起转依所显真无漏界」转依是一切依寂灭的无漏界(anāsrava-dhātu〈摄决择分〉以阿赖耶识成立还灭说「阿赖耶识是一切戏论所摄诸行界由缘真如境智修习多修习故而得转依转依无间当言已断阿赖耶识」生死杂染是以阿赖耶识为依的阿赖耶识灭而得转依「转依是常」「真无相界」「清净无为离垢真法界」「是有」「无戏论相又善清净法界为相」「非众缘生无生无灭」总之转依是转生死杂染而得清净法界也就是不可思议的般涅槃界《大乘庄严经论》是大乘不共法〈菩提品〉中以「一切种智为佛身(之)体」是转依所成的如说「二障种恒随彼灭极广断白法圆满故依转(转依)二道成」众生无始以来有二种障的种子随逐(阿赖耶识)现在彻底的全部的断灭了也就是生死依转灭了那就「佛体与最上圆满白法相应」「一极清净出世智道得无边所识境界智道是名转依」这似乎只是转去杂染法转得清净法而实转依是要「缘真如(圆成实性)清净境智」修习而得的所以转依是以无漏界而显出圆满究竟清净的佛身这样〈菩提品〉广说无漏(法)界甚深也就是显佛身的甚深《论》中约种种转变而说明种种功德〈述求品〉说「自界及二光」自界是阿赖耶种子识二光是能取与所取的显现能取与所取的显现都有三类这样转依就是「如是种子转身光转是名无漏界三乘同所依分別转四种自在得次第无分別刹土业故」上一颂是阿赖耶种子识灭了所取的句等三种显现也灭了这就是转依的无漏界通于三乘的般涅槃次颂说能取显现的意受(五识)分別(意识)也转灭了能转得平等刹土业等自在约种种依来说转依《摄大乘论》也还是这样约五蕴而別別的说转依功德无漏法界的最清净也就是一切种智(sarvākārajñatā)为佛身的最圆满佛身「佛法」只说人间的释尊「大乘佛法」以释尊为示现的称究竟圆满的佛为「法身」或「法性生身」《庄严论》立三身自性身(svabhāva-kāya也就是法身(dharma-kāya受用(食)身(saṃbhoga-kāya变化身(nirmāṇa-kāya菩萨广大修行而功德圆满在净土中受用法乐所以特立受用身这三身都是由法界(dharma-dhātu)清净而成的自性身以「转依」为相是受用变化——二身所依止的如约佛智说立四智大圆镜智(ādarśa-jñāna平等性智(samatā-jñāna妙观察智(pratyavekṣaṇa-jñāna成所作智(kṛtyânuṣṭhāna-jñāna汉译本说「八五识次第转得故」就是一般所说的「转八识成四智」但梵本没有转八五识的文义四智中圆镜智如如「不动」为其他三智的所依《大乘庄严经论》的思想体系是这样有漏杂染法依「自界」——阿赖耶识种子而显现转依所得的无漏清净法依无漏(法)界依无漏界而说三身自性身为所依说四智大圆镜智为所依自性身与大圆镜智可能只是约身约智的不同说明而已

《摄大乘论》思想上有了进一步的發展依《阿毘达磨大乘经》立〈所知依分〉「所知(一切法的所)依即阿赖耶识」烦恼生——三种杂染世间出世间——二种清净都依一切种子阿赖耶识而成立所以阿赖耶识是「染净依」然而有一问题阿赖耶识是虚妄的有漏杂染的怎么清净无漏法能以阿赖耶为依从染依而转成净依呢《摄论》是无漏新熏说解说为出世的无漏心「从最清净法界等流正闻熏习种子所生」闻熏习「寄在异熟识中然非阿赖耶识(反而)是彼对治种子性此熏习非阿赖耶识是法身解脱身摄」在进修中正闻熏习的种子渐增有漏杂染的种子也就渐减「一切种所依转已即异熟果识及一切种子无(杂染)种子而转一切种永断」一切种子没有了阿赖耶异熟果识也就转灭了依《摄论》说正闻熏习到出世心种子「寄在异熟(阿赖耶)识中」而「非阿赖耶识所摄」是法身解脱身摄的这可以说清净无漏熏习表面上是依阿赖耶识而实际是依于法身的「依法身」那就通于以法界为依以如来藏(tathāgata-garbha)为依了《摄论》说到转依得涅槃约三自性说所依止性是「通二分依他起性转依谓即依他起性对治起时转舍杂染分转得清净分」转得的依他起清净分就是离染的圆成实性就是涅槃说到转依得菩提佛智也立三身「自性身者谓诸如来法身一切法自在转所依止故」法身五相中第一「转依为相谓转灭一切障杂染分依他起故转得解脱一切障于法自在转现前清净分依他起性故」是无边功德(白法)庄严的常住法身说到法身的自在约转五蕴依说第「五由圆镜平等观察成所作智自在由转识蕴依故」转识蕴得四智也没有分別转什么识得什么智法身依四智自在而得自在似乎四智都属法身但《论》上又说「一由清净谓转阿赖耶识得法身故」转依的依都约依他起性说而且是约通二性的依他起说这样《摄大乘论》的思想有先后的一贯性当然还有一难解的结《论》初立〈所知依分〉所知是杂染清净的一切法就是三自性遍计所执性是杂染分圆成实性是清净分依他起是可通于二分——杂染清净的杂染清净法的因依此而有杂染清净的名为所知依这是依《阿毘达磨大乘经》造的经颂的「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应该是这样的瑜伽行派的三自性说从虚妄分別的依他起性说起虚妄分別——心心所法的根本是阿赖耶识依他起性一般也是约杂染说的《摄大乘论》已依《阿毘达磨大乘经》说到依他起通二分了「杂染清净性不成故」所以随染而成遍计所执性随净而成圆成实性依此来说转依就是转杂染分依他起成清净分依他起——圆成实性那么依他起性的阿赖耶识为什么不说通二分呢问题就在这「阿赖耶」是杂染的为《阿含经》以来的一致论定通三乘的《瑜伽师地论》也这样说所以《摄论》也还说是杂染的(要等到《楞伽经》与《密严经》阿赖耶才具有清净性)同时《阿毘达磨大乘经》是不共大乘法与声闻佛法隔著一层无著的时代细意识持种说明杂染与清净是「一分经为量者」所共信的虚妄的微细识持种也是引声闻回入大乘的方便所以《摄论》依《阿毘达磨大乘经》而造还是以杂染的阿赖耶识为所知依阿赖耶是杂染的怎么能说是清净熏习所依这才有依附阿赖耶识而实是法身所摄的解说依他起性通二分说可说是「佛法」的「依于缘起」「大乘佛法」的「依于法性」——二者的折中调和与龙树的「缘起即空性」说异曲同工但瑜伽行派渊源于北印度的阿毘达磨及经部师以《瑜伽师地论》为本典不可能放下「虚妄的阿赖耶种子识」的原则决定了瑜伽行派的未来


校注

參阅拙作〈世亲的年代〉(《妙云集》下编《佛教史地考论》三二九——三四一) 《大唐西域记》卷五(大正五一八九六中)多氏《印度佛教史》(一七六——一七七) 《婆薮槃豆法师传》(大正五〇一八八下) 《惟曰杂难经》(大正一七六〇八下) 《高僧传》卷五(大正五〇三五三中) 《佛说般舟三昧经》(大正一三八九九上——中) 《佛说慧印三昧经》(大正一五四六三中) 《佛说慧印三昧经》(大正一五四六四中) 《济诸方等学经》(大正九三七六上三七七上) 《佛说稻芉经》(大正一六八一六下——八一八下) 四种所缘境事的瑜伽行见《瑜伽师地论》卷二六二七卷 《大智度论》卷九(大正二五一二六下) 《杂宝藏经》卷二(大正四四五七中)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六三(大正二七三二七中)卷二九(大正二七一五二下) 《大智度论》卷八八(大正二五六八四上) 參阅拙作《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第八章(三九五——三九七) 拙作《佛教史地考论》(《妙云集》下编九三二三——三四二) 《阿毘达磨杂集论》卷一六(大正三一七七四上) 《金刚仙论》卷一〇(大正二五八七四下) 《唯识二十论》(大正三一七四中) 《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二六(大正八四一六上) 《瑜伽师地论》卷三六(大正三〇四八八下) 《解深密经》卷二(大正一六六九三上——六九六中) 《瑜伽师地论》卷七四(大正三〇七〇四下) 《辩中边论颂》(大正三一四七七下) 《辩中边论颂》(大正三一四七七下) 《辩中边论》卷上(大正三一四六四中) 《摄大乘论释》卷五(大正三一三四四上)无性《摄大乘论释》卷五「一切有情有如来藏」(大正三一四〇六中) 《究竟一乘宝性论》卷三(大正三一八二九下)《佛性论》卷二(大正三一七九八下) 《大乘庄严经论》卷三(大正三一六〇三下) 《摄大乘论释》卷四(大正三一三四二下)无性《摄大乘论释》卷四(大正三一四〇五中) 《大乘庄严经论》卷二(大正三一五九六上) 以上參阅拙作《如来藏之研究》(一九〇——一九四) 《摄大乘论本》卷下(大正三一一四九上) 《成唯识论》卷一〇(大正三一五七下) 參阅拙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第一二章(九二八——九四〇) 《维摩诘所说经》卷下(大正一四五五三下——五五四上) 《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四一上)又《大乘庄严经论》卷六(大正三一六二〇中——下)《大乘阿毘达磨集论》卷六(大正三一六八八上) 《大乘庄严经论》卷六(大正三一六二〇下——六二一上) 《大乘阿毘达磨集论》卷六(大正三一六九四上) 「二二数会」《大正藏》本作「三二数贪」今依《大乘阿毘达磨杂集论》改正 《大乘阿毘达磨杂集论》卷一六(大正三一七七三下) 《相应部》(一二)〈因缘相应〉(南传一三三六) 《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四一中) 《摄大乘论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三中) 《成唯识论》卷三(大正三一一四上——一九上) 《瑜伽师地论》卷一(大正三〇二八〇中) 《成唯识论述记》卷二末(大正四三三〇四中——三〇五下) 《瑜伽师地论》卷三五(大正三〇四七八下) 《大乘庄严经论》卷一(大正三一五九四中——下) 《摄大乘论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五中) 《摄大乘论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六下) 《摄大乘论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六下) 《摄大乘论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五上)《瑜伽师地论》卷五(大正三〇三〇二中) 《辩中边论颂》(大正三一四七七下) 太虚大师说「法相必宗唯识」即依本论文义而说 《般舟三昧经》(大正一三八九九中)《般舟三昧经》卷上(大正一三九〇五下——九〇六上)《大方等大集经贤护分》卷二(大正一三八七七中) 《摄大乘论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七中) 《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三九上) 《般舟三昧经》卷上(大正一三九〇五上——下) 《解深密经》卷三(大正一六六九八中) 《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三九上)《摄大乘论释》卷四(大正三一四〇二下) 《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三八上下) 《摄大乘论本》卷中(大正三一一三八下) 《大乘庄严经论》卷四(大正三一六一三上)卷五(大正三一六一三下——六一四上) 《大乘庄严经论》卷三(大正三一六〇五上) 《决定藏论》卷上(大正三〇一〇一九上) 《辩中边论》卷上(大正三一四六四下)异译《中边分別论》卷上「尘根我及识本识生似彼」(大正三一四五一中)解作从种子识生了 《决定藏论》卷上(大正三〇一〇一九上——中) 《解深密经》卷一(大正一六六九二中) 自性等五义如《瑜伽师地论》卷一(大正三一二七九上二八〇中) 《瑜伽师地论》卷五〇(大正三〇五七七中) 《瑜伽师地论》卷五一(大正三〇五八一下)又卷八〇(大正三〇七四八上——中) 《大乘庄严经论》卷三(大正三一六〇二下——六〇三上) 《大乘庄严经论》卷四(大正三一六一三上) 《大乘庄严经论》卷五(大正三一六一四中) 《大乘庄严经论》卷三(大正三一六〇六上——中) 《大乘庄严经论》卷三(大正三一六〇六下——六〇七中) 《摄大乘论本》卷上(大正三一一三六下) 《摄大乘论本》卷下(大正三一一四八下) 《摄大乘论本》卷下(大正三一一四九上——下)
[A1] Yogācāra-bhūmi【CB】Yogācārika【印顺】
[A2] Mādhyamika【CB】Madhyamika【印顺】
[A3] Yogācārabhūmi【CB】yogācāra-bhūmi【印顺】
[A4] yoga-cārya-bhūmi【CB】yoga-caryā-bhūmi【印顺】
[A5] māṭrkā【CB】mātṛkā【印顺】
[A6]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7]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8]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9]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10] 槃【CB】盘【印顺】
[A11]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12]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13]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14] 粗【CB】麤【印顺】
[A15]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16]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17]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18] Maitreya-datta-putra【CB】Mattreya-datta-putra【印顺】
[A19] Maitreyaśrī【CB】Maitreya-śrī【印顺】
[A20] 槃【CB】盘【印顺】
[A21] 辨【CB】辩【印顺】
[A22] 瑜伽师地论【CB】瑜伽【印顺】
[A23] trayaḥ-kāya【CB】tra-yaḥ-kāyāḥ【印顺】
[A24] vijñapti-mātratā【CB】vijñapti-mātra【印顺】
[A25] 瑜伽师地论【CB】瑜伽【印顺】
[A26]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27]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28] Yogācāra【CB】Yogācarika【印顺】
[A29]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in【印顺】
[A30] vijñapti-mātratā【CB】vijñāpti-mātratā【印顺】
[A31] prajñaptivāda-svabhāva【CB】Prajñapti-vāda-svabhāva【印顺】
[A32]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33]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34] 遍【CB】徧【印顺】
[A35] paratantra-svabhāva【CB】para-tantra-svabhāva【印顺】
[A36] 遍【CB】徧【印顺】
[A37] 遍【CB】徧【印顺】
[A38] lakṣaṇa-niḥ-svabhāvatā【CB】lakṣaṇa-niḥsvabhāvatā【印顺】
[A39] 遍【CB】徧【印顺】
[A40] 遍【CB】徧【印顺】
[A41] paramârtha-niḥ-svabhāvatā【CB】paramârtha-niḥsvabhā-vatā【印顺】
[A42] 遍【CB】徧【印顺】
[A43] 遍【CB】徧【印顺】
[A44] 遍【CB】徧【印顺】
[A45]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46]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47] 遍【CB】徧【印顺】
[A48] vimukta【CB】vimukti【印顺】
[A49] 遍【CB】徧【印顺】
[A50] svabhāva-kāya【CB】svabhāvika-kāya【印顺】
[A51]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52] hetu-vidyā【CB】hetuvidyā【印顺】
[A53] 裡【CB】里【印顺】
[A54] Sthiramati【CB】Athiramati【印顺】
[A55] 裡【CB】里【印顺】
[A56] Yogācāra【CB】yogācāra【印顺】
[A57] 裡【CB】里【印顺】
[A58]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59]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60] dharma-sthititā【CB】dharma-sthitatā【印顺】
[A61] 裡【CB】里【印顺】
[A62]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a【印顺】
[A63] ālayavijñāna【CB】ālaya-vijñāna【印顺】
[A64] 分【CB】品【印顺】(cf. 《摄大乘论本》卷1(CBETA, T31, no. 1594, p. 133, b11))
[A65] Candragupta【CB】Candra-gupta【印顺】
[A66]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67] prakṛti-stha-gotra【CB】prakṛtisthaṃ-gotram【印顺】
[A68] samudānīta-gotra【CB】samudānītaṃ-gotram【印顺】
[A69]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70] 裡【CB】里【印顺】
[A71] 裡【CB】里【印顺】
[A72]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73] pratītya-samutpanna【CB】pratīya-samutpanna【印顺】
[A74] 遍【CB】徧【印顺】
[A75] para-tantra-svabhāva【CB】para-tantra-sv,【印顺】
[A76] pariniṣpanna-svabhāva【CB】pariniṣpanna-sv,【印顺】
[A77] 遍【CB】徧【印顺】
[A78] 遍【CB】徧【印顺】
[A79] 遍【CB】徧【印顺】
[A80] 遍【CB】徧【印顺】
[A81] 遍【CB】徧【印顺】
[A82] 遍【CB】徧【印顺】
[A83] vijñaptimātratā【CB】vijñapti-mātratā【印顺】
[A84] cittamātratā【CB】citta-mātratā【印顺】
[A85] 迹【CB】迹【印顺】
[A86] 粗【CB】麤【印顺】
[A87] 遍【CB】徧【印顺】(cf. 《瑜伽师地论》卷51(CBETA, T30, no. 1579, p. 580, a2-6))
[A88] 遍【CB】徧【印顺】
[A89]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A90] anāsrava-dhātu【CB】anāśrave-dhātu【印顺】
[A91] 极【CB】[-]【印顺】(cf. 《大乘庄严经论》卷3〈10 菩提品〉(CBETA, T31, no. 1604, p. 603, a2-3))
[A92] sarvākārajñatā【CB】sarvâkārajñatā【印顺】
[A93] dharma-kāya【CB】dharmakāya【印顺】
[A94] pratyavekṣaṇa-jñāna【CB】pratyavekṣaṇā-jñāna【印顺】
[A95] 分【CB】品【印顺】
[A96] 分【CB】品【印顺】
[A97] 那么【CB】那末【印顺】
[A98] 裡【CB】里【印顺】
[A99] 瑜伽师地论【CB】瑜伽论【印顺】

内容源自:漢文大藏經,繁转简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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