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云禅师语录卷第二
浙江嘉兴金粟山广慧禅寺语录
天启四年,檀越蔡联璧请,于五月六日入院,至山门,云:「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新长老打破牢关,一任擎头带角。」举杖云:「还见么?」
佛殿,云:「释迦已过去,弥勒犹未来,正当恁么时,法柄在阿谁手裡?」乃展坐具云:「遍覆三千及大千。」
土地堂,云:「伽蓝神,丛林主,一瓣香,两手举。」便烧。
祖师堂,云:「西天四七、东土二三,尽在这裡默默地商量个事,今日一时捉败,且道以何为验?」插香云:「以此为验。」
众请上堂,师指法座云:「须弥灯王如来已为诸人露头露面了也,还见么?若也未然,更须拨转上头行。」遂陞座拈香云:「此瓣香端为祝延今上圣寿,恭愿万邦归圣化,八表偃干戈。」次拈香云:「此瓣香奉为满朝文武、合国官僚、本山护法、远近檀那,同明般若正因,共证金刚种智。」复拈香云:「此瓣香从无始劫东掷西抛,忽于穷途半路收拾得来,三回拈出,𦶟向炉中,耑为供养荆溪龙池山禹门堂上传曹溪正脉三十三代幻有先师,用酬法乳。」遂敛衣敷座,上首白槌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云:「第一义谛一槌粉碎了也。还有锯解不开底衲僧,试出来对众举看。」良久,云:「一众既然吝慈,山僧不免自作一场卖弄去也。通玄峰顶耸壑昂霄,金粟山头十方坐断,所以道法随法行,法幢随处建立,掀翻是非窠窟,截断生死根株。三世诸佛闻风结舌,历代祖师觌面藏锋,一切众生退身有分,现前大众自合知归。恁么告报,如将恶水蓦头泼汝诸人了也。还知风吹不入、雨打不湿去处也无?设或未知,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摝始应知。」复举:「法灯和尚云:『山僧卑志,本欲深栖岩窦,隐遁过时,柰缘先师有不了底公案,出来为他了却。』时有僧问:『如何是先师不了底公案?』灯打云:『祖祢不了,殃及儿孙。』僧云:『过在什么处?』灯云:『过在你殃及我。』」师云:「山僧本志亦只如然,秪缘人人有个现成公案,出来相为了却。忽有个衲僧出来道:『既是现成公案,因甚却要了?』」蓦拈拄杖打云:「横按莫邪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下座。
因众强请上堂。「六月一日,时当毒热,逼人陞座,爽背汁出。恁么告报,还信得及也无?若信得及,管教当下心息;若信未及,各自反手摸取,看是甚么意旨。」喝一喝,下座。
观生项居士请上堂。「若据老僧分上,无甚么说。且举孔子道:『未知生,焉知死?』项居士必善其旨。虽然如是,老僧翻案去也。既曰『未知生,焉知死?』亦合未知死,焉知生?试问居士:『即今孔圣人在什么处?』若也道得,许你名实相称;若道不得,只是虚名而已。」士不出,师拈拄杖卓云:「还知么?吾无隐乎尔。」复卓一卓,下座。
上堂。「八月中秋,不寒不热,简点将来,识情难测。翻笑寒山子,有心似秋月,世间多少人,却认光影悦?谁知明月下,元是昔愁贼?」喝一喝,复举:「《楞严经》云: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师云:「释迦老子到者裡恰是计穷力极,转身不得,不肖儿孙为伊出手去也。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有人问我,正好拦腮劈脊,若知棒头落处,管教全体透彻。何以?脱体顿超知见外,方名越格自繇人。」卓拄杖下座。
上堂。「个事明明绝覆藏,老僧有口难分析,无柰时人不解荐,眼睁睁地还如瞎。所以道: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汝。诸人识不识?」蓦拈拄杖云:「若不识,拄杖子善甄別,为诸人更漏泄,直须当头点破,管教棒棒见血。」喝一喝,下座。
众请上堂,师云:「老僧与你去。」至法堂,众拟作礼,师云:「为上堂了。」遂归方丈。
上堂。「五月五是端午,九月九是重阳,即今却好个时节,诸人不用別商量。所以道:三玄三要事难分,得意忘言道易亲,一句明明该万象,重阳九日菊花新。虽然,老僧更向注脚下添注脚:『三玄三要事难分』,自知较一半;『得意忘言道易亲』,无者闲心情;『一句明明该万象』,眼花作甚么?重阳九日菊花新。」喝一喝,下座。
上堂,僧问:「十五日已前即不问,十五日已后是如何?」师云:「明日月渐亏。」进云:「明日后又如何?」师云:「三十日来与汝道。」进云:「即今事作么生?」师云:「速退速退。」乃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云:『东山水上行。』佛果云:『天宁即不然。如有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老僧又不然,有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劈脊便棒。且看古人恁么道,老僧恁么行,诸人还端的也无?若也端的,到方丈通个消息。」下座。
三峰汉月參请上堂,示临济宗旨来源。一僧出,问:「如何是和尚恶水泼人?」师便打,僧拟开口,师直打出法堂,云:「者便是临济宗旨。」复陞座云:「我禅门一事,自世尊说法四十九年,临末稍头,于灵山会上拈花默顾大众时,百万人天皆不知落处,惟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云:『吾有清净法眼,不立文字,付嘱摩诃迦叶,广流传化毋令断绝。』谓之教外別传,至二十八祖到东震旦国,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一日索门人各呈所见,惟慧可大师只礼三拜归位而立,谓之得髓。传至六祖,出南岳、青原二派,有以言句疏通直指、有以全机大用直指。虽总为直指,言句直指令人多著意见,蹉过直指之旨。故南岳受六祖密嘱,于言句中合机用,谓马祖云:『如牛驾车,车若不行,打牛即是、打车即是?』后人尚多以意解,以牛喻心、以车喻身,即如此解,岂可谓单传直指?不见马祖与百丈行次,见一群野鸭子,祖云:『甚么处去也?』丈云:『飞过去也。』祖扭丈鼻,负痛失声,祖云:『又道飞过去也。』丈乃有省。丈再參时,祖视绳床角拂子,丈云:『即此用,离此用。』祖云:『你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丈取拂子,竖起,祖云:『即此用,离此用。』丈挂拂旧处,祖震威一喝,丈乃悟旨。后因黄檗辞參马祖,丈云:『马师已过去了。』檗问马祖:『存日有何言句?』丈云:『老僧被他一喝,直得三日耳聋。』檗乃吐舌,丈云:『子后莫承嗣马祖去么?』檗云:『不然,今日因师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且不识马祖,若承嗣马祖已后丧我儿孙。』故后临济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檗只棒三顿。济后出世唯以棒喝接人,不得如何若何,只贵单刀直入。」时汉月出众,礼拜起,便喝,师云:「好一喝。」月又喝,师云:「你更试喝一喝看。」月礼拜归众。师乃顾汉月,复举:「僧问古德云:『朗月当空时如何?』古德云:『犹是阶下汉。』僧云:『请师接上阶。』古德云:『月落后来相见。』且道既是月落后,又如何相见?」月便出法堂,师便下座。
开炉上堂。「大地分明一个炉,看来浑是火柴头,老僧信手轻挑拨,便解翻身动地流。」蓦拈拄杖云:「还有恁么人么?试出来𨁝跳看?」僧问:「海众云从,慈霖天澍,现跃飞腾则不问,如何是驱雷掣电底句?」师便喝,进云:「恁么则金粟花开、宝林果熟去也。」师又喝,僧礼拜归众。
蔡居士问:「一拳打破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打破踢翻即不问,如何是一拳一脚?」师云:「今日且放过你。」乃举起拄杖云:「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掷下拄杖云:「落二去也,且一又如何举?」便下座。
上堂,僧问:「如何是金粟境?」师云:「四野桑田。」「如何是境中人?」师云:「金粟山头望。」进云:「人境已蒙师指示,击鼓陞堂事若何?」师云:「瞻之,仰之。」问:「上无佛道可成,下无众生可度,即今陞座还有为人处也无?」师云:「好与一棒。」进云:「过在什么处?」师云:「犹嫌少在。」问:「金粟山头密云弥布,大悲院裡法雨洪施,为甚么地湿树犹枯、水深龙困伏?」师云:「汝试施设看。」僧以坐具作舞归位,师与一棒云:「且道是赏你?罚你?」问:「教中道吾今为汝保任此事。保任则不问,如何是此事?」师打云:「棒头有眼。」乃云:「天晴日头出,雨下地上湿,此事极分明,问著皆拟测。休拟测,试看途中人顶伞、田中人戴笠;若拟测,更參三生六十劫。」喝一喝,下座。
上堂。「有说皆成谤,无言亦不容,两头俱坐断,撒手出当中。还有恁么人么?速出来与金粟拄杖相见。」僧问:「钟鼓丁东金相炜煌,满眼满耳无覆无藏,秪如声色未萌、睹闻莫及,正恁么时,乞和尚通个消息。」师默然良久,乃震威一喝。进云:「人间四月春光尽,金粟秋来菊正开,长恨春归无觅处,谁知转入此中来。」师云:「葛藤窠裡藏头缩尾。」乃云:「默时说,说时默,大施门开无壅塞,争如临济小厮儿,赤手全提白拈贼。」喝一喝,下座。
上堂,僧问:「未白椎前学人已问也,请师即今答。」师打云:「为你答了也。」进云:「即今学人现问也,请师向未白椎前答。」师打云:「为你答了也。」进云:「学人即今总不恁么问,请师亦不恁么答。」师打云:「为你答了也。」进云:「苍天苍天。」师又打,进云:「争柰傍人有眼。」师连打三棒。进云:「善知识难瞒。」师云「休将恶水泼人。」乃云:「若论此事,逼塞杀人;直下一透,便见三世诸佛、历代祖师、天下老和尚都从个中出现,乃至若天、若人、若僧、若俗,一切众生尽向裡许流出,但向一念未生前一提提得,不被声色笼罩、玄妙知解转变,管教头头上全彰、物物上独露,自然一处明去千处万处光辉,一机转去千机万机透脱。所以道:日用事无別,惟吾自偶谐。」蓦拈拄杖云:「且道庞老子在什么处安身立命?悟彻木来坚密身,永证金刚无量寿。」卓拄杖下座。
上堂。「今朝七月十五日,尽十方僧自恣时,地狱罪人乘此力,铁网铁围都解离。」蓦拈拄杖云:「当恁么时,自恣一句作么生道?世出世间俱不顾,楖栗横担信步行。」下座。
上堂,僧问:「学人拟渡龙门,乞师一接。」师以拂子作钓势,僧拟再语,师云:「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问:「从上宗乘本是一个鼻孔,为什么后代分宗列派?请师明示。」师云:「裂破舌头。」进云:「如何是临济宗?」师云:「一棒打杀。」「如何是云门宗?」师云:「一喝便死。」「如何是溈仰宗?」师云:「想你跳他圆相不出。」「如何是曹洞宗?」师云:「待你死了活来道。」「如何是法眼宗?」师举起拂子云:「会么?」进云:「五家宗派蒙师指,未知和尚是谁宗?」师与当头一棒,云:「试为老僧分析看。」乃云:「入门便见宾主历然,开眼便明万汇齐现,若向宾主历然处会,未免无名立名、无相见相,遂见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男是男、女是女、佛是佛、祖是祖,种种差殊;若向万汇齐现处见,则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僧不是僧、俗不是俗、男不是男、女不是女、佛不是佛、祖不是祖、宾不是宾、主不是主,一道平等,浩然大均。且两头不涉,独脱一句作么生道?还委悉么?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便下座。
上堂。「今朝十月十六,天色阴晴反覆,不欲随世变迁,悟取本来面目。已过关者,闻恁么道,掉臂而去,二六时中折旋俯仰,无非本地风光;脱未谙悉,二六时中未免业识茫茫无本可据,且如何是本来面目?」喝一喝,云:「还见么?地缺东南,天空西北。」复喝一喝,下座。
上堂。「突出难辨,坐断千差万別;一尘举起,透彻万別千差。所以道:一法若有,毘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竖起拄杖云:「者是拄杖子,如何是普贤境界?若也放过,从教遍界分身;若不放过,不免一椎打碎。何以?为诸人漆桶不快。」下座。
上堂,僧问:「一阳来复,万物资生;万物资生即不问。一阳在何处安身立命?」师云:「天上天下。」进云:「正当恁么时,心空及第去也?」师云:「脚跟下更少一顿在。」乃云:「有问有答便落言诠,无问无答即沉寂默。沉寂默即成诳,滞言诠即成谤。所以道:不可以言语造,不可以寂默通,语默向上有条通天大路,又且如何?」良久云:「白日青天全体露。」下座。
师诞辰,众请上堂。「出家人与世人差,悟彻无生透死涯,为我庆生应有死,何殊病目见空华?诸人直下信得及去,则不见有生、不见有死,净裸裸、赤洒洒,证取自家境界,岂不庆快平生?」复云:「证得当阳第一机,个中无是亦无非,生死两关都踢脱,便是心空及第归。」下座。
云岫庵蕴虚讲主请上堂。「或是、或非人不识,逆行、顺行天莫测,是非逆顺都拈却,无孔铁鎚当面掷。」蓦拈拄杖云:「还见么?」击香几云:「还闻么?若也闻处精明、见处透脱,当下知归,更不者也周繇,岂不畅哉?其或未然,更据今日时节分明说破。云岫庵中讲法,广慧寺裡參请,老僧陞座举扬,急须直下猛省。」复喝一喝,下座。
上堂,僧问:「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师云:「眼花作么?」进云:「如何是清净本然?」师云:「脑后见腮。」乃云:「当阳一著,无启口处;正眼洞明,无回避处。所以道:有一物,明历历、黑似漆,上拄天、下拄地,尝在动用中,动用中收不得。」蓦拈拄杖云:「穿却了也。诸人还委悉也无?若委悉,得日用之中折旋俯仰,无非本地风光;若不委悉,百姓日用而不知。」喝一喝,下座。
上堂,僧问:「两手空拳,一贫如洗,正恁么时还有受用处也无?」师云:「速礼三拜。」进云:「恁么则国清才子贵,家窘有郎贤?」师云:「脚跟蹉过。」乃云:「个事繇来本现成,何劳三寸更施呈?堂堂坐断舌头路,历历孤明直下行。」喝一喝,下座。
上堂。「声前一句,无处出气;当阳一机,直下猛觑。直下觑透,坐断要津,不通凡圣,提得天上人间,用去初无把柄,到处逢人蓦面欺,直截单提全正令,要使个个超佛越祖,人人鼻孔辽天。」蓦拈拄杖云:「当恁么时如何通气?他家自有通霄路。」便下座。
上堂。「树彫叶落,明明脱体全彰;云散天空,杲杲日轮当午。正恁么时,霜风劈面来,诸人还觉寒毛卓竖也无?若也觉得,如龙得水、似虎靠山,日用头头全体露,折旋俯仰没遮拦。」喝一喝,下座。
开炉上堂。「般若如大火聚,拟之则燎却面门。」蓦拈拄杖连卓云:「当炉不避火者,与拄杖子相见。」僧问:「正偏兼带即不问,临济家风事若何?」师便打,僧拟进语,师复打云:「再犯不容。」乃云:「火焰为三世诸佛说法,炤顾眉毛多少茎?三世诸佛立地听,历历分明赤骨惺,死柴头發浑身燄,始可联辉继祖灯。」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有问有答,正是业识茫茫;无问无答,亦是无本可据。直饶闻恁么道,撩起便行,未免落在山僧圈缋裡。且不涉化门一句如何通信?」卓拄杖云:「举头天外看,谁是我般人?」下座。
师六旬诞日,上堂。「人人尽道今日生,谁谓老僧今日死?但了死生个一时,莫问世间花甲子。」下座。
施主送绉纱法衣,请上堂。「祖师西来,传衣表信;老僧今日据衣征信。还有知信处底么?出来对众证明。」良久乃云:「冬天披领夏袈裟,引得时人笑转赊,若会其中个消息,方知锦上更添花。」一僧立座前,拟开口,师打云:「还知么?」便下座。
上堂。「今朝是汝诸人满期之日,又是诸人圆戒之辰,亦是释迦老子眼光落地时节。若知释迦老子眼光落地处,便是诸人圆戒处、亦是诸人满期处。何以长期、短期,千期、万期?无非以悟为期。若也悟去,便知适来许多问答处。」遂举拂云:「正恁么时,收因结果一句作么生道?」掷下云:「鲸吞海水尽,露出珊瑚枝。」复举:「僧问盐官:『如何是本身卢舍那?』官云:『与我过净瓶来。』僧移净瓶至,官云:『却安旧处著。』僧安旧处,复来问,官云:『古佛过去久矣。』」师云:「盐官虽善使唤,者僧大似劳而无功。今日忽有人问:『如何是本身卢舍那?』劈脊便棒,管教彻骨彻髓永劫不忘。」遂拽拄杖下座,一时打散,归方丈。
施主请上堂,僧问:「檀信敬持无米饭前来供养十方僧,如何是应供一句?」师云:「此去杭州一百五。」进云:「应供一句蒙师指,今日陞堂事若何?」师云:「败也败也,露也露也。」进云:「大众证明,某甲礼拜。」师云:「好不识羞。」僧便喝,师云:「再喝一喝看。」僧又喝,出堂。师乃云:「此去杭州一百五,步步何曾有回互?一毫头上通消息,十方世界全体露。」卓拄杖,下座。
上堂,僧问:「伤嗟今古人,几个知恩德?今古时人则不问,如何是知恩报恩?」师云:「惜取鼻孔。」进云:「此犹是报恩边事,如何是知恩?」师云:「鼻孔也不识。」乃云:「兹因如盛等五僧为荐师长、父母,乞老僧陞座,适来乘白代请云:『此五人俱无父母、师长、大众者。』一句请词,好个消息,何以?若据老僧看来,不独此五人无父母师尊,尽大地一切人类俱无父母师尊。秪因见有父母师尊,便见有彼此人我,各立种种分別,取此舍彼、取彼舍此,遂有憎爱,致成轮转流浪生死。故诸佛世尊起大悲心,示现降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令向父母未生以前一觑觑透,不惟自己不从父母所生,便见父母、师尊、一切众生,人人尝光现前、个个壁立万仞,不妨与释迦老子同个鼻孔出气。所以道:未离兜率,已降王宫,岂从父母所生?未出母胎,度人已毕,岂从师长成立?释迦老子得者一著,出世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秪要人人明得者个消息。且道释迦老子即今在什么处?若知释迦老子去处,便见得父母师尊去处;若知父母师尊去处,便见得人人自己去处;若知自己去处,便报得父母师尊之恩。正当恁么时,报恩一句作么生道?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下座。
高丽僧昙晦请上堂,僧问:「云月不殊,乡国有异,当阳一著,迥绝遮拦。云月不殊即不问,当阳一著事如何?」师云:「放汝三十棒。」进云:「恁么则知恩有地?」师云:「不知痛痒汉。」乃呈拄杖云:「个条拄杖別无才,秪点诸人眼豁开,彻见本来真面目,不见凡胎与圣胎。」掷拄杖云:「见么?」喝一喝,复举:「德山云:『今晚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时有僧出礼拜,山便打,僧云:『某甲话也未问,为甚却打某甲?』山云:『你是甚处人?』僧云:『新罗人。』山云:『未跨船舷时,好与三十棒。』」师云:「德山行逸群之令格外提持,固是好手,老僧即不然,待伊云:『新罗人。』便与连棒打出,使伊做个脱洒衲僧,岂不快哉?却云『未跨船舷时,好与三十棒。』者僧未免向未跨船舷时新罗国裡躲根,大似龙头蛇尾。老僧恁么批判,众中莫有为德山作主者出来,与老僧拄杖子相见;无则老僧作一场独弄去也。」拽拄杖下座,一时打散,归方丈。
尔立董居士请上堂。「声前一句,人人本具,放过一著,落在第二,若不放过,打出骨髓。因甚如此?只为诸人不自荐取;若也荐取,所立卓尔。」以拄杖击香几云:「还荐么?」卓一卓,下座。
开炉上堂。「金粟今日开炉,竟无半个榾柮,莫言冷落空疏,要冻诸人彻骨。苟彻骨,撞头磕额乾坤窄。」喝一喝,复云:「大道秪在目前,要且了无遮障,为甚等闲问著?十人五双,口似磉盘,秪为太分明,本非男女相。」复喝一喝,下座。
诞日上堂。「一年一度生,一年一度老,当人透过两重关,白发童颜非老少。非老少,脱体翻成无价宝,嗟见时人不善谙,到头哀送埋青草。」喝一喝,下座。
弥陀诞日,僧本光请上堂。「老僧昨日是生日,弥陀今日是生日,我比弥陀先一日,三世诸佛从此出,所以道一切诸佛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皆从此经出。既从此出,可谓诸佛老僧儿,老僧诸佛父,诸佛父法尔,迥超凡圣路。我见灯明佛,本光瑞如此,说甚娑婆并净土?」喝一喝,下座。
上堂,僧问:「世尊睹明星,意旨如何?」师云:「瞎。」进云:「将谓和尚忘却了也?」师云:「漆桶不快。」僧喝,师拈棒,僧云:「元来元来。」便礼拜,师云:「元来元来。」乃云:「今朝正是腊月八,释迦老子悟时节,年年大地普皆知,试问诸人彻不彻?苟彻也,与世尊把手共行;不彻也,且道过在阿谁?」拽拄杖下座,一时打散,归方丈。
春朝上堂。「春日晴,黄鹂鸣,声声无別事,口口唤人惺。且作么惺?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春即且置,敢问诸人,如何是东风面?殿前犬子吠,门外有人行,蓦地唤伊回首看,元来鼻直两眉横,且道伊是阿谁?」喝一喝,云:「參。」下座。
觐云吴居士请上堂,呈偈云:「一场辛苦受风寒,喜得逢春便觉欢,痒相几番难自举,今朝呈向老师看。」师云:「若据此偈,就向无明窟中發露、众生界裡出头,可谓坐断报化佛头,不涉凡圣理路,更说超生死、越苦海、登彼岸、证涅槃,正是无梦说梦。第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所以昨日再三征验,无语未实,但言弟子说不出,请和尚说,即今老僧痒相对众举似去也。」乃云:「老来血气乾枯也,抓著风皮白屑飞,诸人痒处如抓著,也须举似老僧知。」下座。
上堂,蔡居士问:「方今疆场多故,圣主焦劳,如何得干戈不动,天下太平?」师云:「未问已前早太平。」进云:「恁么则万民乐业去也?」师云:「阿谁不愿?」乃云:「当阳晓示,人人越故超新;觌面提持,个个全身远害。若是上根利器,聊闻举著,剔起便行,却较些子;更若伫思停机,掠人涕唾,正似韩卢逐块。所以道:平地上死人无数。灼然出得荆棘林是好手一句,作么生道?敌胜还他师子子,出群须是丈夫儿。」下座。
上堂。「人人本具,个个圆成,虽是当头道著,未免觌面瞒人。何以?诸人闻恁么道,往往依语生解,便将『人人本具,个个圆成』当自己本命元辰,岂不瞒自了也?若有不受瞒底,明明白白见得,透悟得彻,则一念不生,全体寂灭,更有甚么为缘、为对、为障、为碍?所以庞居士问石头大师云:『不与万法为侣底是甚么人?』头掩其口。复持此语问马祖,祖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士于言下大悟,作偈云:『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𪢮头,共说无生话。』试问诸人,作么生是无生话?」一僧才出,师打云:「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见师。」良久云:「堂堂大道无人识,顶门正眼廓周沙。」下座。
上堂,施主请陞座。「对众难启齿,觌面便相呈,也是落第二。何以?诸人分上著不得者等闲家具,便恁休去,多少省力。其或未然,只得将错就错,向第二义门打葛藤道:威音王已前赤洒洒,尽未来际净裸裸,即今各各寒威凛凛,本无彼此人我。既无彼此人我,且道是个甚么?还委悉么?从来千圣莫能识,造次凡流岂可名?」下座。
解制,上堂,僧问:「今日解制,开门荡户,狮象纷纷如何分付?」师便打,进云:「恁么则无影枝头一点春。」师复打,僧喝一喝,归众,师乃云:「解开布袋口,衲子都抖擞,一一如虎龙,人人搀前走。世法、出世法,一切通莫受,力用要机先,莫著随人后,不随老僧言,始可为分付。所以道:古圣不安排,至今无处所。还委悉么?逢人蓦面欺,堪作狮子吼。」喝一喝,下座。
师龙池扫塔,过万寿法藏禅寺,琅玕曹居士等请上堂。「山僧出家将及四十载,別也无成,得甚么事?秪明得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一著子。今日承众居士命陞此座,争敢囊藏被盖?未免八字打开,为诸人直指去也。」遂拈拄杖旋,指云:「见么?会么?若也见得透、会得彻,二六时中觌体全彰,折旋俯仰全身运用,无动相可见、静相可立,无心可明、无佛可成、无众生可度。何以?不见道:心、佛、众生三无差別。既无差別,即说个心,佛与众生都在其间;即说个佛,心、与众生都在其间;即说个众生,心、与佛亦在其间。如是,则说一即三、言三即一,即说个心、佛、众生,亦是对待而言、强生分別。若不分別,山僧到此,有口如哑、有耳如聋,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故达磨尽力,直道不识;二祖觅心了不可得。然虽,如是没量大人,亦是应机之说,似向死水淹却;不肖儿孙另出只手,以一茎草作丈六金身,用以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用为诸人重指点去。」复拈拄杖旋,指云:「还见么?棒头有眼明如日,要识真金火裡看。」卓拄杖下座。
师过姑苏邓尉山天寿圣恩禅寺,扫万峰、实藏两祖塔,居士周居实、赵荩庵等请上堂。汉月藏公问:「问也打、不问也打,饱领多矣,今请別垂方便。」师便喝,进云:「打也问、不打也问,呈似多矣,此时另转家风。」师亦喝,藏转身云:「大众!一句了然超百亿,粉骨碎身未足酬,各礼一拜,答谢师恩。」众礼拜起,藏进身数步,云:「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最后之机乞师赐棒。」师云:「面皮厚三寸。」藏复礼,归众顶目问:「从上来事分付阿谁?」师云:「脑后见腮。」进云:「恁么则临济一宗全承渠力?」师云:「脚跟下更须吃棒。」进云:「谢师指示。」便礼拜,师乃云:「今日不肖儿孙高陞远祖之堂,不必更说偈言,觌面为众举扬,急著眼,莫思量,逴得便行真汉子,人间天上更无双。」师卓拄杖,藏率众礼拜便喝,师便打,下座。
师至海盐天宁寺,众请千佛阁基上堂,僧问:「昔年唱导,今日重临,未审如何话会?」师云:「唤你是漆桶。」进云:「宝阁才兴,千佛即今在甚么处安顿?」师云:「看脚下。」进云:「实际理地、佛事门头,二俱不立,请师速道。」师云:「速退速退。」进云:「不遇吾师至,谁堪话岁寒?」师云:「闲言语。」金居士问:「二百六十年无此事,今日一佛出世,千佛已齐,和尚如何安置?」师便喝,士竖一指,师云:「休捏怪。」士转身归位,师乃云:「偶来天宁寺,众请高登座,已是觌面呈,何须更话堕?若人如是会,当下便安妥;其或未然,更向第二义门举个古人,通个消息。不见昔日广额屠儿至世尊前放下屠刀云:『我是千佛一数。』今日若贵、若贱,若僧、若俗,若男、若女,人人俱登千佛宝阁基上,一一莫非千佛之数。还信得及么?若信不及,山僧更向十字街头叫唤去,云:『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便下座。
师受黄檗山请,过古杭报国禅院,凤亭韩居士等请上堂。「个事初无隐覆,亦无彼此迷悟,只因人自不荐,各各自生差互,但能一念回光,便见浩然独露。如是,则纵目所观,无僧、无俗,无贵、无贱,无男、无女,无灭、无生,一道平等,浩然大均,乃至上至诸佛、下至蝼蚁,都卢是个本来面目,如是灭度无量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可得灭度。正当恁么时,潜行密用乐业安邦一句,作么生道?」呈拄杖云:「还委悉么?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国恩。」下座。
福建福州黄檗山万福禅寺语录
崇祯三年,檀越众居士请于三月廿七日入院,至山门,以拄杖指云:「昔日远祖断际禅师从此出,今日不肖儿孙从此入,虽然出入不同,要且同为标格。」呈拄杖云:「大众还见么?」便入。
方丈。师伫立云:「只者些儿去处,从上佛祖与人解粘去缚之所,且道忽遇赤条条地来时如何?正好与伊三十拄杖。为甚如此?不见道:青天也须吃棒。」
众请上堂,拈香云:「者瓣香与天地同根、万物一体,𦶟向炉中,端为祝延今上皇帝圣躬万岁万岁万万岁,恭愿皇图巩固,帝道遐昌,天下太平,万民乐业。者瓣香收来劫远举处全真,𦶟向炉中,奉为满朝文武、天下官僚、本山护法请主、并及远近檀那,伏愿同明本地风光,共证元初正体。者瓣香不从他处得来,秪向自信中拈出,四回𦶟向炉中,供养直隶尝州府荆溪龙池山禹门禅院传曹溪正脉三十三世幻有先师传和尚,用酬法乳之恩。」敛衣敷座,上首白椎竟,师云:「只叶扁舟泛海中,乘风来到福城东,洪波浩渺无余事,只作抛丝掷钓翁。还有冲浪金鳞么?出众相见。」僧问:「黄檗痛施三顿棒,临济家风自此兴。今日吾师应兹席,拟将何法付何人?」师云:「放汝三十棒。」进云:「请师再道一句。」师云:「犹不知羞在。」僧礼拜,退问:「如何是向上事?」师云:「黄檗山顶。」问:「慈云弥布,狮象骈臻,和尚将何垂示?」师便打,进云:「恁么则无影树上一枝花,香满大千世界?」师云:「切莫眼花。」乃云:「口吞佛祖,眼盖乾坤,刹海无余,大方独步。所以道:法随法行,法幢随处建立,全机大用,觌面提持,若金翅劈海直取龙吞,衲僧无凑泊处、众生无回避处,秪要诸人略回光相,著眼自看,便见透脱分晓。」蓦呈拄杖云:「还见么?」击香几云:「还闻么?若也闻处精明、见处透彻,则声色翳障全消,闻见之元亦脱,似透网金鳞通身踴跃。正当恁么时如何?举头天外看,谁是我般人?」
复举:「黄檗断际禅师旅寓洪州开元寺,裴相国一日入寺行次,见壁画,问寺主云:『者画是甚么?』寺主云:『是高僧。』相国云:『形影在者裡,高僧在甚么处?』寺主无对,相国云:『是处有禅僧么?』寺主云:『有一人。』相国遂请黄檗相见,举前话问檗,檗召云:『裴休!』休应诺,檗云:『在甚么处?』相国于言下有省。」师云:「者二大老激扬个事,大似焦砖打著连底冻,自他不隔于毫端。虽然如是,简点将来,未免傍观者哂。且道谁是傍观者?」良久,高声召云:「大众还省么?苟省,则知裴相国落处;不省,则秪知事逐眼前过,不觉老从头上来。」喝一喝,下座。
文范林居士诞辰,请上堂。「生也全体现,死也全体现,生死与去来,不隔一条线。如是,则见虚空大地、明暗、色空、四大、五阴、十八界、生老病死、忧悲苦恼、亲爱缠绕,正是病目见空华,如蚕作茧自缠自缚。更若见佛、见祖、见众生、三贤、十圣、等妙二觉,乃至见心性玄妙,亦是自作窠窟,画地为牢,堕坑落堑。正恁么时,作么生是超然一句?还委悉么?直透万重关,放出个只箭。」下座。
上堂。「三条椽下,七尺单前,正好朝打八百、暮打三千。若也会得,伸脚打眠;若然不会,半夜起来屈膝坐,毛头星现衲僧前。」喝一喝,云:「參。」下座。
上堂。「今朝五月五,家家赏端午,惟我林下人,一味无时度。所以道:谨白參玄人,光阴莫虚度。且道石头老子寻尝向甚么处著到?还委么?云从龙,风从虎。」喝一喝,下座。
追严请上堂,僧问:「叫不应山则不问,无阴阳地是如何?」师云:「须弥山。」进云:「某甲不恁么道。」师云:「汝又作么生?」僧喝,师云:「喝后如何?」僧礼拜,师云:「大众笑你。」问:「赤肉无依,白骨离骸,如何是最初安身立命句?」师云:「看脚下。」乃云:「生而非生,镜裡之形;灭而不灭,水中之月。大众!水月与镜形,非从描画得,应须急著眼,切莫拟商量。荐取本来真面目,遍界明明绝覆藏。」便下座。
上堂,僧问:「十二峰头云雾遮盖时如何?」师云:「瞎九龙。」「潭水白浪滔天时如何?」师云:「莫乱做。」「正当水清云净时如何?」师云:「去。」僧礼拜云:「恁么则青山绿水去也?」师云:「错。」乃云:「六月初一正炎热,人人通体汗流出,忽然一阵凉风来,个个仍前乾暴暴。且道乾暴暴底是?汗流出底是?汗流出底是,则不应有乾暴暴底时节;乾暴暴底是,则不应有汗流出底时节。恐误赚诸人,老僧不敢道破,诸人也须各各自悟,讨个分晓始得。」下座。
上堂。「十五日已前,过去莫思量;十五日已后,未来休指望。今日正当十五日,觌面人人自不识。既是觌面,因甚却不识?只为分明极。苟识也,前后今朝俱屏迹,无始未来无变易。」喝一喝,云:「还识么?不劳久立,珍重。」下座。
上堂,拈拄杖,敲香几,云:「打草为要蛇惊。」喝一喝,云:「唾面秪要人惺。苟惺也,如日升空无所倚,十方世界现全形;若不惺,切莫错怪老僧,且道过在阿谁?」喝一喝,下座。
解制,上堂,僧问:「结制、解制总不问,不结不解一句作么生?」师云:「舌头元在口。」僧拂袖便行,师云:「切莫乱走。」问:「大坐当轩,独露本来面目;豁开户牖,放出无位真人。元是屋裡底,为甚人不识?」师云:「为汝眼花。」进云:「和尚道甚么?」师云:「道汝耳聋。」僧便出,师乃云:「共来黄檗山,聚首三个月,愧我无法说,白棒当头楔,不图结良缘,却要恨彻骨,今朝各自行,个个都秃橛。」复云:「今朝七月十五,家家追宗荐祖,寺寺供佛供祖,惟是本分,衲僧却尚超佛越祖。为甚如此?丈夫自有冲天志,不向他人行处行。」便下座。
师过福州西禅寺,众请上堂。「山僧自到西禅寺,日日上堂不为意,今朝请我更相呈,试问诸人会不会?苟会也,人人个个难回避;苟不会,不免更露个消息。」以拄杖架肩云:「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下座。
师过古杭凤林寺,众请上堂。「昔日鸟窠栖树稍,今知此地鸟窠巢,虽然亲到鸟窠地,不学鸟窠吹布毛。」遂以手作拈势,吹云:「既不吹布毛,且道吹个甚么?诸人若也眼开心悟,个个会通侍者。且作么生是悟底意旨?众中还有悟者么?试出来通个消息。」良久,云:「一总若无,山僧今日失利。」复举:「乐天白居士參鸟窠云:『我师住处甚险。』窠云:『居士危险尤甚。』士云:『弟子位镇江山,何险之有?』窠云:『薪火交煎,识性不停,得非险乎?』」师举起拂子,云:「诸人若见山僧举起拂子,即心火交煎。」放下拂子,云:「若见山僧放下拂子,即识性不停。所以东印上国王请般若多罗尊者斋,问云:『诸僧皆转经,尊者为甚不转经?』尊者云:『贫道入息不居阴界,出息不涉众缘,尝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卷。』」复举起拂子云:「诸人若见举起拂子,即涉众缘。」放下拂子云:「若见放下拂子,即居阴界。并为诸人颂出:不居阴界不随缘,从来薪火不交煎,道人行处尝如是,信步悠悠自自然。」便下座。
师过姑苏北禅寺养病,值诞辰,众强请上堂,僧问:「人人尽道今日是生日,且道即今是生?不是生?」师云:「放下两头。」进云:「与么则礼三拜,为和尚祝寿去也。」师便打,乃云:「山僧六十有五,素来不涉迷悟,无端痢疾三年,累得通身骨露。若人如是证明,管取超佛越祖,日用二六时中,直教更无差互。若能如是行持,定证金刚坚固。试看碓坊踏碓人,终日未尝移一步。苏州城有六座门,门门有路通人路,可惜无人简点知其数。」便下座。
密云禅师语录卷第二终
校注
【经文资讯】《嘉兴藏》第 10 册 No. A158 密云禅师语录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2-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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