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元禅师语录卷第十
颂古
世尊拈花
世尊涅槃
出丑摸胸态,怜儿不觉生,临行伸两脚,踏却断尝坑。
傅大士一日披衲,顶冠靸履,朝见梁武帝,帝问:是僧耶?士以手指冠。帝云:是道耶?士以手指靸履。帝云:是俗耶?士以手指衲衣。
道冠儒履佛袈裟,问的分明指不差,华屋三间留不住,拖泥带水入皇家。
女子出定
三五成群,夜聚晓散,出入非尝,陷人涂炭。水天一色兮玉笛横吹,烟迷两岸兮长吁短叹。
嬾融百鸟不衔花
一片花飞减却春,馨香浪籍更愁人。东君去也枝头静,蛱蝶游蜂何处寻?
马祖不安,院主问:和尚近日尊位如何?祖曰:日面佛、月面佛。
日面佛烁破脸皮浑是骨;月面佛,一箭清光射入屋。此时花柳正芬芳,不遇攀郎生受屈。
清源因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庐陵米作么价?
有货不愁人无钱生惊怕。作么价?作么价?人人鼻孔下头大。
首山拈竹篦示众曰:汝诸人若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汝诸人且道唤作甚么?速道!速道!
天台莲花峰庵主,示寂日,拈拄杖示众曰:古人到这里,为甚么不肯住?众无对。师乃曰:为他途路不得力。复曰:毕竟如何?以杖横肩曰: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言毕而逝。
拈来担去太分明,饿眼如何见得清?风卷残云山色瘦,莲花顶上有人行。
婆子烧庵
正当与么露,堂堂不是吾人,孰敢当二十年前家丑事,一时焚却播诸方。
子湖看狗
子湖恶狗镇当门,佛祖都来一口吞,拼得一条穷性命,不妨报答畜生恩。
夹山參船子
一带清江泛小舟,渔郎抛钓未曾休,一桡点破金鳞眼,涌出洪波四海流。
赵州与文远论义曰:斗劣不斗胜,胜者输果子。远曰:请和尚立义。师曰:我是一头驴。远曰:我是驴胃。师曰:我是驴粪。远曰:我是粪中虫。师曰:你在彼中作么?远曰:我在彼中过夏。师曰:把将果子来。
潦倒教儿退步强,蹇驴粪里卸刀鎗,虽然得胜归来日,千古腥臊不可尝。
赵州因僧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师曰:老僧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觔。
法法从来不自忙,家人无故喊郎当,知音可意归何处,细雨窗前泪两行。
赵州到一庵主处,问:有么?有么?主竖起拳头。师曰:水浅不是泊船处。便行。又到一庵主处问:有么?有么?主亦竖起拳头。师曰:能纵能夺,能杀能活。便作礼。
一叶轻舟两岸流,放来收去自悠悠,蟠龙不爱双门饵,任汝沧浪下月钩。
赵州因僧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无。
出门遇莽卤断绝去来路欲举,足怕韩卢咄。枝头弄千娇,一任春风舞。
俱胝竖指
俱胝得一指头禅,下拄地兮上拄天。莽卤衲僧无忌讳,撑撑拄拄到驴年。
德山托缽
托出托入,时人罔措。密启分明,同坑一土。会也未会无孔鎚,等闲打杀人无数。
洞山初秋
送君疋马出皇都,踏遍荒郊,寸草无欲。过大同关子外也须肘后有灵符。
香严击竹
恍惚依稀二十秋,舌头浪涌迅如流。偶然击碎南山竹,万古弦歌一韵收。
南泉云:马祖说即心即佛。王老师不恁么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
不是心兮不是佛,明明披露黄金骨,一阵西风那畔来,几多愁鸟啼幽谷。
南泉斩猫
持起明明无覆藏,谩他一队哑郎当,不因新妇戴鞋子,谁识婆婆两脚长?
三顿棒
佛法的的意如何?三、顿为他彻也么?直至大愚轻洩后,恶风流布满江河。
灵云见桃花悟道,偈云: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而今更不疑。玄沙云: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
三十年前读者也,而今方解道周之桃边擉,瞎灵云眼花下行人那得知?
薰风才动顶门开,白玉阶前长绿苔,路上行人俱滑杀,弓弦走马却归来。
薰风南来,寒毛卓竖,拟涉思惟,无本可据。
黄龙室中尝问僧曰:人人尽有生缘,上座生缘在何处?正当问答。复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僧拟答,却复垂脚曰:我脚何似驴脚?三十余年示此三问,学者莫有契其旨,丛林目之为黄龙三关。
我手何似佛手?这个阿谁没有翻转本来面目,笑渠又不知丑。
我脚何似驴脚,何必人前伸缩?未过黄龙关子,不妨被他碍却。
人人有个生缘,铁壁银山眼前拶出虚空骨髓,当下別有青天。
雪峰因三圣问:透纲金鳞以何为食?师曰:待汝出纲来,向汝道。圣曰:一千五百人善知识,话头也不识。师曰:老僧住持事繁。
崚层山势来高古,隐隐溪声流转长,寄语金鳞休摆尾,谁家池内没鸳鸯?
盐官一日唤侍者曰:将犀牛扇子?夹者曰:破也。师曰:扇子既破,还我犀牛儿来。者无对。
中邑猕猴
老狐出语忒轻欺,返被狌狌换却眉。不是草堂春梦醒,那知窗外月高低?
鲁祖寻常见僧来便面壁,南泉闻,曰:我寻尝向师僧道:向佛未出世时会取,尚不得一个半个。他恁么,驴年去。
狼忙面壁,展转不堪,收得塞北未宁安南也是怜儿不觉丑,青天白日黑漫漫。
溈山见尼刘铁磨来,师曰:老牸牛!汝来也。磨曰:来日台山大会斋,和尚还去么?师乃放身作卧势,磨便出去。
马肥筋骨壮,牛瘦肚皮宽,明日台山会,追风一往还。
云门因僧问:树凋叶落时如何?师曰:体露金风。
体露金风大地秋,树凋叶落满山头,云门扶起中心树,直至于今系马牛。
云门因僧问: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师曰:须弥山。
一念不起须弥山,烟波塞断去来难。若人再问韶阳旨,推倒须弥向汝谈。
云门示众曰:古佛与露柱相交,是第几机?僧无语。师曰:你问我,与你道。僧遂问,师曰:一条縚三十文。曰:如何是一条縚三十文?师曰:打与自代前语云:南山起云,北山下雨。
相交露柱是何机?铁马簷前对汝嘶。可惜云门空撒网,寒山那有鹧鸪啼?
本师举赵州会中新到僧求指示,州云:吃粥了也未?僧云:吃粥了也。州云:洗缽盂去。僧繇是悟入。后来古德拈云:往往多少人都作洗缽盂会去。今日试问诸人:如何是不作洗缽盂会底意旨?
老不知羞,鼓粥饭气,粥罢洗盂,一时便利。咦!那堪雪上加霜,展转有甚巴鼻?
高沙弥住庵,一日,雨中来看药山,山曰:汝来也。师曰:是。山曰:可煞湿。师曰:不打这鼓笛。云岩曰:皮也无,打甚么鼓?道吾曰:鼓也无,打甚么皮?师曰:今日大好一场曲调。
一片舌头高低普应不犯宫商拍拍。是令鴈塔楚天高云收海岳静数声欸乃离。长江断送浑家穷性命来也煞湿带水拖泥不打。鼓笛靴里动指。无鼓无皮响冬冬。未审知音能几几。
玄沙因僧礼拜。师曰:因我得礼汝。
渔郎俊俏驾扁舟,放去滔天拍浪游,月落江寒鱼不饵,钩头一线冷啾啾。
瞎驴占当道,白贼惯夜行,灭却正法眼,日午打三更。
临济上堂,僧出,师便喝,僧亦喝;便礼拜,师便打;又僧来,师便举起拂子,僧礼拜,师便打。又有僧来,师举起拂子,僧不顾,师便打。又僧參,师举起拂子,僧云:谢和尚指示。师亦打。
定乱一剑安邦一言十方坐断六国并吞,而今四海狼烟息,若个男儿解报恩。
横按莫邪,孤光凛烈。铁额铜头,两段三节。倚草附木,皮下无血。冷地看来,徒劳心热。
睦州示众云:忽然忽然大觉。拈云:不然,不然。
忽然不然,拄地撑天寰中天,子贵塞外将军严,四夷八表分王化,万民共祝圣明天。
忽然忽然天回地转。不然,不然,春霜尤严且喜,而今春色煖,江南江北鹧鸪天。
荆棘林中下脚易
水不湿水,火不烧火,触著磕著,分明一伙。
池州甘贽行者,一日入南泉设斋,时黄檗为首座行者请施财,座曰:财法二施,等无差別。甘曰:恁么道,争消得某甲嚫。便将出去,须臾复入曰:请施财。座曰:财法二施,等无差別。甘乃行嚫。
通商坐贾当行家,声价繇来定不差,岂比泛常走水客,纷纷拟议乱如麻。
兴化因,僧问: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师云:打中间底。僧便礼拜。师云:昨日赴个村斋,中途遇一阵卒,风暴雨,却向古庙里躲得过。
倾湫倒岳,势难支吾。一声霹雳,雨点全无。夜半渔舟穿浪去,堪嗟钝鸟又栖芦。
首山上堂云。第一句道得。石里迸出。第二句道得。挨拶将来。第三句道得。自救不了归堂。
一句分明言不当,二三流出太忙忙,声前落落圆音美,口似悬河难举扬。
昔有古德,一日不赴堂,侍者请赴堂,德曰:我今日庄上吃油糍饱。者曰:和尚不曾出入。德曰:汝去问庄主。者方出门,忽见庄主归谢和尚到庄吃油糍。
脚跟未动便超方,自吃油糍自举扬。不是庄师亲证据,几乎人道错商量。
赵州柏树子
老倒龙钟不害羞,却将柏树当宗猷。侬家自有真金阙,肯听人歌十二楼。
兴化见同參
骨董久成精,逢人即变人,高堂悬白泽,无处可藏身。
赵州因僧问:如何是赵州?州?曰:东门、西门、南门、北门。
东西南北七通八达,谁识赵州途路滑?老年不惜两茎眉,十字街头活泼泼。
五祖演和尚曰:譬如水牯牛过窗櫺,头角四蹄都过了,因甚尾巴过不得?
门里出身繇来易。身里出门真个难。打破大唐无觅处。浮生穿凿没相干。
润州鹤林玄素禅师。有僧敲门,师云:谁?僧云:是僧。师云:莫道是僧,佛来也不著。僧云:为甚么不著?师云:无栖泊处。
秦不管汉,不收断头,船子下杨州,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
百丈再參马祖,侍立次,祖视禅床角拂子,师曰:即此用?离此用?祖曰: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师取拂子竖起。祖曰:即此用?离此用?师挂拂子于旧处,祖震声一喝,师直得三日耳聋。
一声涂毒闻皆丧,遍地骷髅无处藏。三寸舌伸安国剑,千秋凛凛白如霜。
瑞岩禅师问岩头:如何是本尝理?头曰:动也。师曰:动时如何?头曰:不是本尝理。师良久。头曰:肯即未脱根尘,不肯即永沉生死。师遂领悟。
借问本尝理,瑞岩沉海底,踏著岩头路,足下风云起。
芭蕉禅师示众云:汝有拄杖子,我与汝拄杖子;汝无拄杖子,我夺却汝拄杖子。
天生俊俏,岂寻尝手执芭蕉两面飏水月帘前冰骨女不沾风气也。清凉,
大彻底人本脱生死因甚命根不断?
断头船子掣颠风,那肯沙湾泊短篷?拍浪随波高万丈,河清海晏定寰中。
佛祖公案秪是一个道理,因甚有明与不明?
现成公案莫钩锥,好肉剜疮岂可为?明得头头皆合辙,不明亦不费钳鎚。
大修行人当遵佛行因,甚不守毘尼。
老来始觉艺方精,肯与诸人共路行,出入不知天早晚,脚跟在处独圆明。
杲日当空,无所不炤,因甚被片云遮却?
一片浮云点太清,瞎驴当道弄蹄行。虽然踢踏人无数,犹较侬家半月程。
人人有个影子,寸步不离因甚踏不著?
侭日骑牛不识牛,捕风捉影几时休?溪山踏遍归家日,元是寻尝这一头。
尽大地是个火坑,得何三昧不被烧却?
大地都卢是火坑,皮肤脱落焰腾腾,生灵器界俱焚尽,试问高峰出未曾。
经题[((嘹-口)-(日/小))-大+八]字。
莽卤错传来,颟顸添指注。炭笼作头巾,明眼人笑汝。自从胡乱后,不听奴郎使。
觑驴觑井
跛驴临古井,应物话尖新,拨转驴唇嘴,无端恼杀人。
甘贽一日入南泉设粥,仍请南泉念诵,泉乃白椎曰:请大众为狸奴白牯念摩诃般若波罗蜜。甘拂袖便出。泉粥后,问典座:行者在甚么处?座曰:当时便去也。泉便打破锅子。
河头卖水语喃喃,借债酬渠软放憨,一滴汞银流水走,千金狼籍更何堪?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单鎗疋马走风尘,柳色烟花敢近身,羌笛一声獠胆丧,霜轮现处更愁人。
调达瞿昙因缘
拈古
举世尊一日陞座,大众集定,文殊白椎云: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
举,世尊因乾闼婆王献乐其时山河大地尽作琴声,迦叶起舞。王问:迦叶岂不是阿罗汉,诸漏已尽,何更有余习?佛曰:实无余习,莫谤法也。王又抚琴三遍,迦叶亦三度作舞。王曰:迦叶作舞岂不是?佛曰:实不曾作舞。王曰:世尊何得妄语?佛曰:不妄语。汝抚琴山河大地木石尽作琴声,岂不是?王曰:是。佛曰:迦叶亦复如是,所以实不曾作舞,王乃信受。
拈云:乾闼婆王奏乐,迦叶起舞,同坑无异土疑有余。习以己方人,瞿昙打许多葛藤,王乃信受,钝置不少。若是山僧待他问迦叶,岂不是阿罗汉?何更有余习不用之乎也者,亦乃起舞。不惟以楔出楔,抑令乾闼婆展转疑杀,必也知恩有日。
举城东老姥与佛同生,而不欲见佛,每见佛来,即便回避。虽然如此,回顾东西,总皆是佛,遂以手掩面于十指掌中亦总是佛。
拈云:老姥不欲见佛,风平浪静,而佛每来,乃至东西,总皆是佛。水涨船高,瞿昙节文且置,且道老姥风骚在甚么处?若不同床睡,焉知被底穿?
举:南院上堂云: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僧问: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岂不是和尚语?师曰:是。僧便掀倒禅床。师曰:这瞎驴乱作。僧拟议,师便打。
拈云:南院门庭孤峻,这僧步骤亦奇,后来不合龙头蛇尾,被他点罚气闷杀人。待他道:瞎驴乱作时,劈面便掌,管教壁立千仞,一时推倒,做个彻头彻尾的衲僧,岂不俊哉!
举:南岳芭蕉谷泉禅师与慈明遇一毒龙湫,捉明衣同浴,明掣肘而去。师解衣跳入,霹雳随至,腥风吹雨,明蹲草中,须臾晴霁,师引颈出波间曰:㘞。
拈云:谷泉井底虾蟆年久月深,成精作怪,与毒龙何异?大小慈明掣肘而去。虽然不被他惑,未免在草中蹲不出头。若是山僧待引颈时一棒打杀,免使腥风作浪魔魅人家男女。
举丹霞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烧火,向院主诃曰:何得烧我木佛?师以杖拨灰曰:吾烧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师曰:既无舍利,更取两尊烧院主,自后眉须堕落。
拈云:丹霞迸出星火,非但带累院主,直得遍大地人眉须堕落。何故?寒则普,天寒热则普。天热把火炤炤看,丹霞眉须还在否?莫谓天然无事好,也须护惜两茎眉。
举二僧论风动幡动,六祖云: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拈云:六祖恁么道,也是灵龟负图。
举:往日有老宿一夏不为师僧说话,有僧自叹云:我秪恁么空过一夏,不望和尚说佛法,得闻正因两字也得。老宿闻云:阇黎莫𧬊速。若论正因,一字也无。恁么道了。扣齿云:适来无端恁么道。邻壁有老宿闻云:好一釜羹。被两伙鼠粪污却。雪窦拈云:谁家锅釜无一两颗。
拈云:老宿急索其非,剑去久矣,必也有负来机。邻房虽则言中有响,秪是隔壁帐。雪窦匡救前人固是好心,其奈臭不堪闻。且道作么生得疏通去?乃高声唤侍者云:快将锹子来寄与雪窦和尚。
举:宝公令人传语思大和尚:何不下山教化众生,目视云汉作什么?思大云: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何处更有众生可度?
拈云:蚌鹬相持,俱落渔人之手。
举:赵州问一婆子:甚么处去?曰:偷赵州笋去。师曰:忽遇赵州又作么生?婆便与一掌,师休去。
拈云:老婆鼠入强出,惯得其便。赵州老迈力弱,不能和赃捉败,受屈奚辞?若是快连手段,待婆掌时,便云:贼贼!伊若定动,蓦面掀倒,敢保偷心顿息,特地从良。
举:马祖示众云:汝等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达磨南天竺国来至中华,传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开悟。有僧问云:和尚为甚么说即心即佛?祖曰:为止小儿啼。僧曰:啼止后如何?祖曰:非心非佛。僧曰:除此一种人来,如何指示?祖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中人来时如何?祖曰:且教伊体会大道。
拈云。即心即佛。头上安头。非心非佛。无绳自缚。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泥里洗土块。山僧恁么道。意旨如何。良久云。土旷人稀。相逢者少。
举:马祖与百丈、西堂、南泉玩月次,祖曰:正与么时如何?丈曰:正好修行。堂曰:正好供养。泉拂袖便行。祖曰:经入藏,禅归海,惟有普愿,独超物外。
拈云:二三子嘲弄,风月自减声价。良多马老师乱劄印子涂,污良人不少。新黄檗有八十大棒,要打这四个汉子,聊与明月清风增些光彩,不致成群作队,各说异端脱有汉子出来道:黄檗棒合谁吃也。许汝是个具眼。
举:灵云见桃花悟道,偈云: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而今更不疑。玄沙云: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
拈云:灵云眼中添眼备,老眉上栽眉。仔细看来,成甚么面孔?
行实
辛卯年十一月初四日。师六旬。初度首座慧门沛公木庵瑫公西堂虚白愿公即非一公。都监寺常熙公耆旧默公暨职事同外护林文。若位中月樵诸居士等。请师说行实以晓大众。师云。历年已久一切俱忘。俟诞后稍静说出。与众共知。兹逢三十夜来。未免吐露丑陋一番。师俗讳曾昺。号子房。本县灵得里东林林氏季子也。父在田母龚氏。六岁父客于湘未归。自是家产日耗。难以攻读。至九岁入学。十岁冬废学矣。遂渐学耕樵为业。每静夜与二三友坐卧松下。仰观天河运转星月流辉。谁系谁主。缠度不忒。心甚骇焉。然此理非仙佛难明。才有慕佛之念。意虽未决。志在尘表。无心于世。故三五年来。所作所为。颇多颠沛。年二十。母与长兄欲定聘。自思男儿在世。不知父之游踪。诚为不孝。奚亟于娶。遂告母兄志在面。父后娶母不夺其志。乃许可。越明年春。将聘金为路用直往豫章。抵南京面母舅泉宇。劝谕回家云。汝东林人。焉知天之广大。人如尘沙。则此都城无处寻觅。而况天下者乎。汝若不回。恐添母虑。孝亦安在。师不听即別。至宁波舟山。见族叔叔亦劝回。又別至绍兴各县。经历一载。囊已空矣。只随香船。至南海朝观音一到。见佛地庄严。人境殊胜。一时凡念冰释。遂發心持斋投潮音。洞主出家。愿为佛子。一心奉佛。以报四恩。领茶头执事。日供万众无有难色。洞主喜甚。叹云。此佛子真菩萨之使也。又明年。礼茶山祗园老僧为师。二月十九。航海归闽。省母母面以为自天降下喜不自胜喻母奉斋皈佛。越明年母归寂。请黄檗诸师礼忏。荐母会。鉴源师于印林寺。源知师。有出家南海之志。方便引示因缘。时节已至。即是道场。何必固执于南海耶。师云。恐檗山近俗有所嫌。疑源谓。人俗心不俗可矣。遂求源师到山落发则无阻碍源诺。是年庚申二月十九雉染。有嘲者云。东林也有佛耶。师云。闻说佛性遍周法界。岂外东林耶。嘲者叹妙。师即發愿云。此处落发。若不精修佛行。以坏法门生陷泥犁。故领化主执事本县莆中募遍。是冬往海口塔寺听经。辛酉春领簿往京募化。欲完此道场。至杭适京中有警缘。暂止往绍兴显圣寺。听涅槃经。时闻本师费和尚之名。惜未曾会晤六月时仁师京回抵杭。有书招相见谈及京中多事。其缘事已尽捐矣。乃问仁师。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如同魔说。如何消释。仁云。三十年后向汝道。师即私忿意为欺人。太甚难道。这两句经有甚么难会。而待三十年耶。便不同彼回山遍处參寻。今日思之。仁师此句大得力矣。当时若依经解说一篇。则被摩捋回山。安有今日之事乎。所以靠将不如激将。飘然遍历名刹。第有一德可称者。亦依同住。壬戌鹦窝顶听法华。冬在夹石碧云寺听楞严。见讲席混滥。与慈然友论及经中实乃径路。直示人要。行则到家矣。不行听到驴年亦无益。正如说食终不能饱闻天台通玄。有一密云和尚。系临济下尊宿。可往參谒。若相契依住。以了生死大事。不然。向山顶修行去。慈云。妙同往张王庙次上秦。驻山积善庵景西主人问。路中还曾见有好人么。师云。试指个不好的。出来看看。西默然。师云。不见道。仁见为之仁。又问。七处征心。毕竟心在甚么处。师云。请坐将茶来。西又默然。师云。下文还长付在。来日西留过夏。正谈及參天台事。忽闻老和尚来应金粟。喜不自胜。私谓符我所愿。买舟同到金粟。參见和尚。问学人。初入禅门。未知做工夫。求和尚开示和尚云。我这里无有工夫可做。要行便行。要坐便坐。要卧便卧。师云。蚊子多卧不得时如何。和尚云一巴掌。师拜退,置疑不决。七昼夜经行坐卧无有间断。至第七日下午。老和尚在康祖堂前过。师抬头一见有省便拜云。某甲会得和尚掌中意。和尚云道看。师便喝。和尚云。再道看。师又喝。和尚云。三喝四喝后如何。师云。今岁盐贵如米。和尚云。走开不得。碍人路头。师礼拜退日常自作主宰。活泼泼地。亦不请问。亦无疑情。至丙寅冬五峰为西堂。师竖拳云。识得这个。天下太平。识得这个。天下争竞。如何决断。峰云。这个从甚么处得来。师便喝。峰云。那里学得来。师又喝,峰便打;师再喝,峰又打;师喝两喝,峰又两打。众谓:老隐!今日败阙。师云:非汝境界。繇是坐不得卧不得气喷喷地平目而行。千人之中不见有一人不见有身行。至次早课诵维那,鸣磬一声,忽觉身在此立课毕仍旧而行。众谓老隐著药了。直至第三日上午,忽窗外一阵风吹入,寒毛卓竖,通身白汗,大彻源底。便知三世诸佛、历代祖师天下老和尚,情与无情尽在一毫头,了了分明,无二无別。不可举似于人。自证乃知。心中甚喜,逢人即笑。人谓老隐,被魔所著。师云:非汝所知,但记得。经云:若作圣证。即入群魔。遂无喜色。寻常如旧淑。知师知师所得,谓五峰云:此子彻也。乃呼进寮云:汝有悟处,试道看。师云:道即不难,只恐惊群动众。峰云:但说何妨?师打觔斗而出。峰云:真狮子儿。善能哮吼。后即出堂领火头。一日老和尚与众论敬,鬼神而远之。众荅已,师亦在门外立,和尚云:汝进来说看。师进前竖火叉云:离不得这老贼,近不得这老贼。老和尚打云:汝作贼会那。师即拂乂出云:贼贼!丁卯夏淑知与众兄弟云:今夏在此不得空过己。分事自家。了却古人一切差別因缘。恐有错讹。大家结个颂古社三日一次一炷香为则期毕呈上老人看看。或取舍是非,了然明白亦不孤,同住一夏矣。众曰:可一期颂三十则因缘呈上老和尚即点。二十七则时金粟。一众叹服。才知有。隐元庚午春,黄檗本寺请老和尚至山,师同回寺。乃三月十八日。老和尚云:汝乃本处人可领簿。南行募化。师即领命。至漳南,见东里王,居士云。请老和尚到山之意。七月间又到潮州艸庵月余。师衣衫褴缕主人疑非黄檗缘事,不就占二偈为別。草鞋踏破已多年。半似风流半似颠。满地黄金浑不顾。又拈白纸告青天。其二。试将冷眼向南看,世道纷纷化道难。三十年来无取舍。相逢尽是铁心肝。即回至漳闻老和尚有答东里公书云。八月初一归浙。师遂空手归山,益见山中凄楚不堪言,乃云:檗山苍翠叠层层,难掩孤贫一个僧。堪笑化工又未瞥,春来秋去太忙生。辛未春,龚夔友夏象,晋同石居士请住狮子岩。癸酉冬山中请马峰费和尚主席,命师为西堂。师辞不得,乃就职和尚上堂,师即问:打著昔时旧痛处,于今犹恨棒头轻。请师末头一顿。师打云。旧疮瘢上著艾。进云。恁么则彻骨彻髓去也。师曰:如何是汝彻底意。进云。时清休唱太平歌。和尚曰:祗引得一半。师即礼谢。一日诸禅人颂百丈再參马祖一喝三日耳聋。黄檗闻之,不觉吐舌因缘,师目之总未妥在。亦颂云:一声涂毒闻皆丧。遍野髑髅没处藏。三寸舌伸安国剑,千秋凛凛白如霜。呈上和尚。即圈出。帖在法堂示众陞座云:吾有一枝拂子。是从上用不尽的顾。师云:汝作么生奉持?师喝云。放下著。和尚云:再道看。师喝便出。到方丈和尚下座进方丈,师礼拜云:适才触忤和尚和尚。举拂云。汝且将去行持。师接著便打一拂。和尚云。将为报恩那。师又打一拂便归寮。甲戌,仲春辞和尚。回狮岩隐静一日泉竭虑无水难以居众在庵前大石上,仰观南畔岩壁之下,悬松翠茂,必有水焉。攀藤删棘而上,果如其言。就壁笕泉砌路得石岩间。稍平处,堪以寓目。静坐片时。谓龚居士曰:此处可结团。瓢士曰。和尚曰可。某为之不难。是秋重阳之日起。基冬毕,工移锡居之。丙子夏,本山耆旧同鳌江檀信奉侍御林公书请继黄檗法席。师虑德薄,言微不宜应世力却之。众等虔请再四,似不能免,姑许焉。岩下有侧石如舟游客以不平为叹。师云。时节若至。自然平矣。一夜在石中坐。持大悲咒三遍。默祝龙天。此去黄檗吾道。大行为山增色。此石可平为征。默坐注香。归室次早黎明徒良哉。报云。奇哉。石已自平。师云。不必说。吾祝已征。乃名为自平石。说铭为记曰。匪石弗平。我心不诚。心既诚矣。其石自平。既平且诚。吾道大行。以此灵验。刊石为铭。又一夕,梦一老人。长眉皓首荷甑负囊而入。师云。老老大大。负累若此。不亦劳乎。彼即放下。出书幅单条并所负之物。见赠而去。醒谓玄生侍者说者云。斯乃吉梦。必有见征。月终果法通。专使送大衣源流兼书一封。以表法信。丁丑仲冬至山开堂拈香。以酬法乳。越明年开龙藏三阅春秋。以答赐藏之恩。庚辰正月八日建大殿。阅四载。山门寮舍颇备。甲申春往金粟省觐本师和尚。五月至天童扫老和尚塔。孟冬应崇德福严寺请。乙酉春闽中通政还。初马公请住长乐龙泉寺。丙戌春。玉融乡绅并本山耆旧接回。黄檗迄今。又历六载。虚度世间。六十春秋。冒厕空门三十法腊。主持黄檗一十五载。示众语录十六卷。又录二册云涛集一册。并行于世。然福薄逢斯乱境。祗将身心卫护祖席幸龙天佛祖之灵。法门如故。庶不辜檀信之请。聊答皇恩祖德之万一云尔。偈曰。六十年来梦里行。梦中说梦可怜生。不知若个惺惺者。一笑千差尽坦平。
隐元禅师语录卷第十终
校注
【经文资讯】《嘉兴藏》第 27 册 No. B193 隐元禅师语录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2-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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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中有刺,笑里藏刀。机锋相触,鬼哭神号。莫谓人天皆罔措,流传耳口转腥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