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山与虚云和尚
陈锡璋居士编撰的《(福州鼓山涌泉寺)历代住持禅师传略》(以下简称《传略》),承湛然寺智者图书馆寄赠一部给我,非常感谢!读了这部书,才知道鼓山涌泉寺的住持,叙述其次第传承的,是:清黄任编的《鼓山志》,从开山到清乾隆年间的遍照兴隆禅师,凡七十二代。虚云和尚(以下简称「虚老」)辑编《增校鼓山列祖联芳集》(以下简称《联芳集》),对《鼓山志》所遗失的,遍求塔墓及碑记等,予以补足;乾隆兴隆禅师以下,又一一增补到(虚老前一代)达本禅师,共百二十九代。《传略》更补入虚老、圆暎、盛慧、普雨,共百三十三代。《传略》对《联芳集》所记,认为有可疑的,加以指出;对禅师们的生卒年月,尽可能的纪录出来;传说而有异说的,也加以引述。这可说是一部很难得的鼓山列祖志了!
民国二十年,我曾在鼓山住了一学期,见到了虚老。对那时鼓山的法务,也知道一些,觉得与《传略》有些不同。因此,我买了一部《虚云和尚年谱》(以下简称《年谱》)来參考。《年谱》是岑学吕居士所编,香港佛经流通处出版的。《年谱》的内容分二:(一)、「虚云和尚自述年谱初编」,民国三十八年——一九四九年止。(二)、一九五〇年起,別立「年谱初编附记」。「自述年谱」是一九五一年,「云门事变」后,虚老自述一生的事迹,由弟子证圆们「随说随录,不成片段」,经岑学吕考订而成的。虚老住世百二十年说,就依此而推定。我读了这本《年谱》,对虚老有深一层的理解。發现在虚老的写作中,有与百二十岁不合的文字。所以以虚老为中心,将《传略》所说而与事实不符的;虚老的年龄,可能不是百二十岁的,分別的叙述如下。
一 虚老的年龄
虚老的年龄,依自述《年谱》为百二十岁,这是在「云门事变」后虚老自述的。但在「自述年谱」以前,虚老的年龄,在佛教界一直是个谜。如幻生《沧海文集》卷中(页三九五——三九六)说:「他的戒弟子优昙,在香港当面请问过虚老,而虚老却没有明确的答复,却将问题岔开了」。其实,不但一般的弟子,就连受命编定《云门山志》、《年谱》的岑学吕也不知道,如《年谱》(页一三八)「附记」说:
「师之年龄,向不告人,杜生疑谤也。予以辛卯(一九五一)编《云门山志》序中,约计师为一百有六岁。志刊成,师再以《年谱》嘱编,计其年当为一百十二岁矣。附记于此,以正山志序年龄之误」。
「手定年谱」的年龄,是确实的吗?胡适之早已怀疑了。我在虚老自己的诗文中,發现有少十年,也就是百十岁的可能,提出来贡读者參考。
一、《传略》(四四〇页)引《联芳集》说:
「不慧继席,又经七年,愧无大建白,而波折之经屡矣。行年八十,还乡日短。……佛应世二千九百六十二年(民国二十四年,一九三五)乙亥夏历五月朔。住山幻游老人虚云,识于圣箭堂中(时年九十六岁)」。
《传略》引文中的(),是《传略》编者所附加的。「时年九十六岁」,是依百二十岁说而推定的,与虚老《联芳集》所说不合。虚老出家、受戒,都在鼓山涌泉寺,对出家人来说,鼓山是他的家乡。民国十八年,他回鼓山,任涌泉寺住持,二十四年离职,只有七年,所以说「又经七年」,「还乡日短」。虚老明说「行年八十」,可论定他在民国十八年(还乡),已是八十高龄了。这样,到四十八年示寂,是高寿百十岁了!如把「行年八十」,解说为辞去鼓山住持那一年(二十四年),那就只有百零四岁了。这是不太可能的!
二、《传略》(四四五——四四六页)在虚老住持鼓山时期,附有虚老的两首诗:一是〈別鼓山四十余载始回感赋〉:「久与家山別,今来发已斑」;二是〈还鼓山访古月禅师〉:「卅载他乡客,一筇故国香」。「四十余载」与「卅载」,显然是矛盾的。这两首诗,决不是虚老回鼓山任住持时的写作,因为古月禅师,「民国八年(一九一九)己未七月」圆寂了(《传略》四三一页)。依《年谱》所说,虚老出家、受戒后,住山洞及任鼓山职事共七年。同治六年(一八六七)起,离鼓山而修苦行、參学他方而去。到光绪三十三年(一九〇七),因鼓山妙莲和尚示寂,虚老初次回鼓山,參与荼毘典礼。从一八六七到一九〇七,是四十一年,这就是「別鼓山四十余载」的意义。古月禅师曾任鼓山住持,是一位专修禅坐的苦行僧,有不少神奇事迹的传说。虚老在鼓山任职事期间,《年谱》也说:「山中有古月禅师,为众中苦行第一,(虚老)时与深谈」(七六页)。这次久別归来,「还鼓山访古月禅师」,也是理所当然的。「別鼓山四十余载」,为什么说「卅载他乡客」呢?依我的理解:诗中的「卅载他乡客」,是当时的实情,而诗题的「四十余载始回」,是经过后来改定的。同时的写作,而时间相差了十年,这与虚老住持鼓山,而说「行年八十,还乡日短」,不是恰好相合吗!
依虚老的诗文,推论他的实际年龄,极可能是百十岁。
二 虚老住持鼓山的法务与人事
虚老住持鼓山期间,对于禅、戒律、佛学——法务方面,有推动振兴的理念,如《年谱》(八六——八七页)说:
「礼请金山霞后堂为首座,兼主持禅堂。请苏州灵岩慈舟法师主律院;慈法师深究律宗,弘扬净土,皆巍然法门龙象也!又创办佛学社,以造就年青学子」。
「佛学社」应该是「佛学院」的笔误。虚老这番振兴佛教的理念,虽没有什么成就,但到底是难得的!这一部分,《传略》(四四五页)写作:
「设立佛学院:为造就僧才,阐扬教法,礼请金山寺月霞禅师(21)来寺担任首座,兼主持禅堂;苏州慈舟老法师来寺主持律院;宗镜、大醒(22)、印顺(23)、心道(24)等法师为教授」。
《传略》将禅、律、佛学——三者,统一在「设立佛学院」的标题下,是明显的误会了。他广引參与法务的法师,并附以注释,却造成了更多的错误。民国二十年秋季,鼓山成立佛学院,我也住了一学期。对当时的人事,也知道一些,不妨一一的写出来,以纠正《传略》的谬误。
一、霞后堂,《传略》写作「月霞老禅师」;并依《佛光大辞典》、《中国近代佛教史》,证明月霞的事迹(四六三页)。月霞法师曾在金山等參学,但是清末民初一位弘扬华严宗的大德。民国六年,在杭州玉泉寺圆寂。虚老任鼓山住持,是民国十八——二十四年,怎能礼请民国六年去世的月霞来主持禅堂!其实,霞后堂是別有其人的。我在鼓山那年,该是十一月初吧!霞首座来佛学院,向心道法师辞行。说到:他存著希望来鼓山,但非常不满鼓山禅堂的风气,自己无法改善,又不能向虚老辞职,只能不辞而別——「溜单」而去。他就偷偷的去了;不知他到了那裡。
二、慈舟法师受月霞老的启迪,所以「教宗华严」,但他行在戒律、净土。慈老的确到了鼓山,但因缘不成熟,没有能成立戒律学院。《年谱》(八三页)在民国二十年下,说到「办戒律学院」,其实是成立「涌泉佛学院」的误传。他也没有在佛学院讲课。
三、宗镜法师,湖北人。民国二十年,他是涌泉寺的监院,没有參与学院的教职。
四、大醒法师,是厦门南普陀寺闽南佛学院的代理院长。民国二十年夏,鼓山宗镜监院,代虚老来厦门闽南佛学院,礼请大法师任涌泉佛学院副院长,人事全由大法师安排。大法师为了成立涌泉佛学院,曾去鼓山二次,但没有任教职。
五、心道法师:《传略》编者,不知心道是谁,从《佛光大辞典》、《释氏疑年录》,找到了宋代的心道(一〇五八——一一二九),附入「注」(四六六页),作为鼓山佛学院教师心道的事迹。民国与宋代,距离八百多年,怎么可以糅合为一呢!我所知道的民国心道,是湖北人。闽南佛学院甲班毕业,与来台的默如、戒德,是同班同学。宗镜监院来闽院,心道以同乡相识的关系,也出来招待;大法师也就推介他去鼓山,任佛学院教务主任。他离鼓山后,去西北弘法,如《民国佛教大事年纪》说:
民国二十五年:「心道等成立青海佛教居士林,请太虚法师任导师」(一八二页)。
民国三十一年:「心道法师赴宁夏讲经,并接任承天寺住持」(二二六页)。
校注
【经文资讯】《印顺法师佛学著作集》第 43 册 No. 41 永光集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1-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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