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雨禅师法檀卷第八
绍兴府象田语录
崇祯三年,庚午冬,结制,小參。「春已暮,落花纷纷下红雨,南北行人归不归?千林万林鸣杜宇,我无家兮何处归?十方刹土奚相依。『老夫有个真消息,昨夜三更月在池』,此先象田梵卿禅师上堂语也。山僧今日拈来,大似冬行春令。虽然,争奈先象田与山僧同个鼻孔、共个舟航,他既拦头,我须把柁。然此柁子把来久矣,奈何不遇其人,未免东飘西泊。今值大众问渡于我,欲入溟海采宝求珍,如是,则大众性命全在我渡子手中矣。倘遇洪波浩渺、白浪滔天,切忌动著,动著即丧身失命,莫道我不先道破好。更有一个把柁歌,昔在云门若耶溪上学得来的,今日拈来供养大众。歌曰:逆风去,顺风回,溟海重重宝所开,波斯不必频频献,探取骊龙颔下来。」拈拄杖,曰:「此是骊龙颔下,还有不惜身命者,出来探取看。若探得,不唯堪为破暗之明灯,亦可作人天之眼目;若探不得,只得转过別湾,更与大众说个甚深方便去也。」遂放下拄杖,开示。
小參。「初七排遣,将毕未毕,大好光景,莫待来日。枯木堂中枯木僧,枯木花开在今夕。」举拂子,曰:「枯木花开也,还见么?若不见,是无明窟、黑暗狱,合吃山僧二十拄杖。若见,是眼里花、空花、狂花、妄想花,亦合吃山僧二十拄杖。如此看将起来,山僧大似关吏把关相似,然诸方关吏只要散金碎银,秤平斗满便放过关去,独象田者里不须他物,只要公验分明。所以,于中个个张帆驾马求出无繇,屡将凭票试验,只为来处未真,尽成滞货。此等说话,似乎官不容针,太少方便,又未免为大众私通车马去也。」复举拂,曰:「大众!枯木花又落了也。」
小參。「无为堂须说无为法,无为法须是无心人,者『无心』二字实无阶级,但近时人多浅识,不能造人真正无心境界,错认者多,所以劳他世尊道:『供养凡夫、声闻、缘觉、菩萨、诸佛,不如供养一无心道人。』者样看来,今时闭眉合目、外寂中摇者,尽是外道凡夫;及乎厌有而空诸所有、著无而实诸所无,是声闻无心;至于无无明亦无无明尽,是菩萨无心;度生无生可度、说法无法可说,是佛的无心;直饶到我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犹是祖师无心,与道人无心了不交涉。且道:毕竟如何是道人无心?若识得,日费斗金非分外;若识不得,寸丝粒米也难消。」
普茶,示众。将斟茶,师举拂,曰:「住,住。诸方先吃茶,后开口;象田先开口,后吃茶。且道:为什么?如是也只要象田令行,毕竟如何是象田令?」良久,曰:「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解制,示众。举拂,召大众,曰:「者断拂子,云门先师不识好恶,付了个杜撰禅和,从来不曾举出。今因象田寺里拈来,结制、坐禅、直至解制都用者拂子,于中领众排遣、坐香、经行也是拂子,受十方檀信供养也是拂子,谢诸菩萨殷勤也是者个拂子。者拂子人人本有,个个不无,奈何不觉,更劳先象田在拂子头上放光现瑞,高唤道:『拂子惺惺著,莫颟顸好,须知恩好。莫道自悟自解,忘却立期运力好,莫忘却山僧不惜眉毛好。』还闻得如是告报么?若闻,明星见道当年事;若不闻,顶笠腰包明日人。」
绍兴府兰芎山语录
崇祯四年,辛未,小參。「药苗已枯,丹灶已灭,丹井已竭,辘轳上下何忙忙?汲得龙王头脑裂,仙家伎俩止如斯。衲僧三七功夫切,切则切矣,还识得兰芎真面目么?花开不待春秋节,有眼者觑不及、有鼻者嗅不著,独有白牯与犁奴,触翻哭笑一齐發。哭者哭,未曾有;笑者笑,无奇特。馨香馥郁不能藏,切忌粘皮并搭骨,拽出山僧,掀倒宝席,要且未是兰芎真气息。且道:如何是兰芎真气息?直须向未入大殿、未出禅堂已前,轻轻将山僧拦胸把住,问道:『向甚么处去?』待开口,便劈面掌,方有少分相应。今己事不获已,未免向肚底下翻个交儿看,还有翻得者么?」良久,曰:「梁湖隔断娥江水,万古人悲行路难。」
小參。喝一喝,曰:「者一喝,密不通风,管取黄金失色。」又喝一喝,曰:「者一喝,七通八达,从教瓦砾生光。」遂举拂,曰:「大众!我者断拂子也有一喝供养大众。」以拂子抛出,曰:「且道:者一喝是把住句?是放开句?还有定当得者么?若定当得,不妨在拂子头上现宝王刹;若定当不得,拂子在大众头上转大法轮去也。」复收拂子,曰:「者拂子从云岩老人,因先洞山问无情说法话一番拈出,争奈洞山不会,劳他老人鼓粥饭气云:『不见道:水鸟树林悉皆念佛、念法、念僧。』洞山便随语生解道:『也大奇,也大奇,无情说法不思议,若将耳听终难会,眼里闻时始得知。』山僧今日亦因一僧问及,只得也把者拂子竖起,问他曰:『见么?』他云:『见。』我对他道:『既见却又不会。』兹复重新拈出,供养大众。他日大众若在十字街头开粥饭舖,接待往来,也少他不得。若信得者拂子及,则草芥人畜、瓦砾墻壁都来是你自己。还信么?昔日东坡居士自无正眼,便道:『从上佛祖言句,如医者医眼相似,只有去翳药,实无与明药。』殊不知山僧者里则不然,若有害眼人来,也不用金錍刮、金针剔、药来涂,也不用去他翳、启他明,只办得一个石灰把子,凡有来问便蓦面撒,使他立地识取无自己去,要他识取自己即是者拂子去,要他立地识取拂子说法去。众中还有闻此不生惊疑者么?若有,则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
僧问:「赵州门墻承引入,愿闻堂奥事如何。」师曰:「如何是赵州的门墻?」僧拟进语,师遂起身,以拂子作摇铃势,曰:「玲琅,玲琅,穿长街、过短巷去也。」
示众。「白浪滔天,曹娥江北,兰芎绝顶,垂丝千尺。当年把钓王弘之,今宵平地捞鱼客。捞不得,辜负西江那一吸。且道:为甚么却成辜负去?留待来朝煮茶吃。大众!结制茶已吃了、不语茶已吃了、普众茶已吃了,还有知茶味者么?者盏茶,亦能杀人、亦能活人,在天而天、在人而人,即在兰芎分中,可以聚幽人、可以集韵士、可以资谈柄、可以清客襟、可以兴丛林、可以训童行、可以导一方、可以作佛事,在行人分中、可以拌性命、可以忘疲劳、可以利自他、可以成无漏,在禅师分中,可以作话头、可以起疑情、可以兴问难、可以破死生。大众!且道:者杯茶在山僧分中,又成得个什么?有出来道得者么?」良久,有僧将致问,师曰:「忆昔管鲍贫时交,何事今人弃如土?」
示众。师召大众,画圆相,曰:「还识得那个么?那个与天地同根、与虚空同寿,在凡不减、在圣不增,人人本有、个个不无。山僧于二十二岁出家,南高峰,西竺庵,结伴念佛。一日念佛真切,忽于日中踏著一块石头,只觉软如绵絮,拾得将来却是那个。」以手作抛向后势,曰:「那个且置。」又以手作圆相,曰:「还识得者个么?者个不与虚空同寿、亦不与天地同根,在凡不识、在圣不知,人人非有、个个本无。山僧自得那个之后,參礼云门先师。先师才见,便说:『放下著,却又拾得者个。』自得者个之后,到南京看朋友,侍病僧,同三宜兄入楚中,见黄蘗,住茆屋,尝尽淡饭黄虀,因闻先师入灭,归来扫塔,入天台,住香柏,同瑞白兄结冬显圣。去年象田、今岁兰芎,总不出者个,今夜拈来供养大众。」复召曰:「众檀信从此还家,便好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师以拂子画一画,曰:「住,住。且道:后句为什么不与诸人道?」良久,曰:「凡事留人情,后来好相见。」
示众。举拂子,曰:「者拂子今夜不答话,有问得希奇者,一任问将来。」又举曰:「者拂子亦不问话,有答得巧妙者,一任答将来。大众!且道:既不问、不答,为什么却教人问、教人答?寒鹊簷前噪不休,岭上梅花笑不彻,解行拳者不须手,解谈论者不须舌。所以,兰芎者里,佛殿山门、灯笼露柱,他也会行棒、也会行喝,虽不立宾立主,亦且有纵有夺,百丈闻之三日聋,临济道如蒿枝拂。妙矣哉,乐乐乐,白银世界平如漠。怪矣乎,苦苦苦,孤舟独钓空归浦。也不乐,也不苦,伸脚眠,缩脚坐。也会歌,也会舞,打开布袋笑呵呵,一任吹箫并打鼓,忽忆岩头与雪峰,鳌山此日成莽卤。且问大众:雪峰与岩头说行脚,鳌山成道,为什么却成莽卤去?惜乎,雪峰当时犹欠急风暴雨的手脚,若有,待他说:『直须从自己胸中流出。』便好蓦胸扭住,问他道:『不从自己流出,难道向別人流出的么?』他若开口,便劈头槌,方有狮子返掷之势,不至遗臭至今。今夜大家打开布袋,将一期行脚倾将出来,简验简验看。」
普说
「普明普说,朝来一雨,洒遍尘埃,更欲普说,天何言哉?大众!若便尔休去,只具一只眼,还要双眼圆明么?不见黄面老子受无传之传、迦叶头陀受无付之付,乃至安无心之心、忏无罪之罪,皆从一模子上脱将出来,初无彼此、初无旁正,六祖大师恐分旁正,衣止不传,如石头、马祖、青原、南岳,父子承绳,兄弟和协。马祖见丹霞来,呈起襆头便道:『据子因缘,合在石头。』以后洞山见雪峰,覆却米盆,便道:『据子因缘,合在德山。』你看他是甚么眼目?后分五家,亦不过如一人乘马、一人乘舟、一人乘车、一人策杖、一人悬崖绝壁。悬崖绝壁的,驻足不得,相逢不相遇;策杖逍遥的,拨草惊蛇,相遇不相识;龙车凤辇的,左右欢呼,相识不相知;乘舟入海的,见风使帆,相知不相值;乘马登山的,瞬目千里,相值不相交。到者里,还分得么?若要分,分在汝边,汝边觅得,定多分別、定多是非,不达源头、不知根本。大众!要知根本么?教中谓:本觉者,本来明觉,本自圆成,人人本具,个个不无,不劳修证,本无言说,但有言说,俱是始觉中收。今有一等称善知识、登曲录床的,将世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以为本觉、以为极则,便欲拟傍他一味气吞杀人,谓四海之内唯我独尊,还惭愧么?何不将人人本有的来合合看。还合得么?既已大本语录刻将去,还有人简点么?佛法平沉,此其兆矣。此是极易明、极易辩的事,如世尊辞家入山,睹星悟道,便云:『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始觉得人人本有,故名始觉。若以唯我独尊为本觉,且问:者始觉还合得来么?既合不来,不得名为始觉合本觉矣。口称知识,轻诃座主,你且去问问座主看,此不特座主,即才入讲席的也知你者等判断决定是邪、是外,又何敢分洞、分济,分青原为旁、分南岳为正耶?你不知临济照用同时、洞山遍正兼举,还分得么?如南岳见六祖是主看宾,才见来便问:『甚么物恁么来?』岳云:『说似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假修证也无。』岳云:『修证则不无,染污即不得。』祖曰:『即此不染污是诸佛之所印。』青原见六祖是宾看主,故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祖直得无转身处,不得已,说个:『汝曾作甚么来?』原曰:『圣谛亦不为。』祖曰:『落何阶级?』原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祖深器之,即举为首座。你看:此不落阶级与不染污,还有旁正也无?论旁论正,俱是向汝边觅的人,不知根本,妄自批判,生人我心,造地狱业。故山僧常劝人务本,不可向半腰里參起,參到老来,根本不立,终无稳处。今日普明者里有两个堂头挨拶你们,凭你从临济入也得、从曹洞入也得。谧然居士不惜身命,护持期场,特请普说,略举法门弊端,更有一偈赠之:『人生入堪忍,譬如行险径,隐怪信多端,所贵在眼正。谧然洞其灵,择师如择镜,真寂光寂然,普明复辉映。髓脑俱可捐,须发何足剩?留以护丛林,以振临济令。我今为证明,范居士尊姓?』此偈如牛过窗楞相似,头角四蹄俱过了,只有尾巴过不得,大众过过看。」
僧曰:「不辞向和尚道,相续也大难。」师曰:「只道得八成。」又数僧俱下语竟,师曰:「恁么则毕竟难过也。」良久曰:「山僧也过不得。」下座。
普说。僧问:「懒居明国,不住夷邦,且道:是什么人?」师曰:「不是铃鸣不是风。」进曰:「未审此人还许亲近也无?」师曰:「痴人认作主人公。」进曰:「与么则和尚也须下座。」师曰:「老僧罪过。」僧礼拜,曰:「谢师答话。」师曰:「大众看取。」乃曰:「昨日十一,明日十三,西来祖意,不用颟顸。于此会得,省力多少?若更如何,只得为汝扯葛藤一上。秪如山僧只举昨日明日,何故不举即今?只为即今一句,不唯一切人举他不著,即诸佛诸祖亦难下口。所以,石屋禅师要道即今句子,只可说个梅子熟时栀子香,任你说个即今、说个十二,不知一昼夜有三十须臾、一须臾有三十息、一息有六十瞬、一瞬有一百二十刹那、一刹那中有九百生灭,到者里,你还道得么?若是真实道流,左看右看,看到牛角尖里、一毫头上,直是动转不得、施为不得、开口不得,到者里方唤作拟心即错、动念即乖。说个即今,不知过去多少时了也。今人不知事无一向,有等从无量劫来般若根深,才出头来,一闻千悟,言下知归,棒下了办。有等初心精进,必假工夫穷參极究,做到动转不得处,触著磕著,不觉悟去,得遇真正知识,不许他坐在百尺竿头,要他转一机、著一语,使他更进一步。今人还曾真到转动不得处么?古人真到的,逢人便问:『刹那便去时如何?』你看答者是个作家,对他道:『逼塞虚空作么生去?』若是如今弄虚头汉,敢保摸也摸未著在。只好说个无事禅,说时相似,背地看来,若逆、若顺,于苦、于乐,还真得无事么?若是不得,即是骗茶骗饭,图人恭敬,哄人供养的无赖恶人,因他自家不曾经过,每遇入理深谈便一向推开,以不知不识谓之最上。不知者个『知』字,在凡夫分中,知之一字众祸之门;在得的人,知之一字,众妙之门。所以道:百姓日用而不知,百姓若知即是圣人;圣人亦日用而不知,圣人若知即是凡夫。可笑一味执死蛇头的,以谓圆通不开生药铺,单单只卖死猫头。殊不知,死猫头儿今日卖不得了也。何故?不见道?东风急,被簑立。」
示众一
天华示众。「有贵见识而不贵操履者,有贵操履而不贵见识者。贵见识者,一味学转语、学机锋,弄得口头活脱,操履全无,则心行不佳;心行既不佳,纵有见识,亦是魔王眷属。贵操履者,一味灰头土脸,以苦行为极则,若无见识,与外道何异?殊不知,古人论见识即是操履边的见识、论操履即是见识边的操履,故天华者里也不管你有功夫可做、无功夫可做,有道可悟、无道可悟。你若道无功夫可做,还是未入天华便有此见?还是已入天华才有此见?若未入天华便有此见,且问:你又来作么?若已入天华才有此见,你试为我说看。」乃举:「黄龙南禅师住归宗,因火烬入狱,六十日不食,得释后住石门,谓门弟子曰:『我当时在狱中,得法华游戏三昧。故经云:「菩萨游戏神通,于净佛土中,心不喜乐。」盖因小乘不能度生耳。』弟子请闻其说,南曰:『大凡狱吏之治有罪者,痛加槌楚,欺诈情尽,虽有严刑不能加也,就死无恨。』今学者有狂妄心、欺诈心,不以知见慧力治之,何繇得安心哉?故天华苦苦教你不要求安乐,病来、痛来、一切苦来、警策来、一一不如意事来,都是你亲切善知识。若将情见待你、恣纵你、放逸你,使你一一如意,便要晓得是你生冤家。此等说话,那个不知?只是境界临头,依旧只要如意去了。我若见你放舍得做到紧要处,我或扯你一把,不惟我扯你,即钟声鼓响、鹊噪鸦鸣,一切都与你發机去在。久立,珍重。」
示众。「药无贵贱,贵在对病;法无邪正,正在投机。故我先师曾道:『汝等一人所在也要到,半人所在也要到。』即当时南堂亦曾示众云:『參学至要只在最初句与末后句,若透得,參学事毕;如或未然,更与汝等分作十门。』今天华一一要与大众简辩:第一、须要信得有教外別传。教外別传,且道:怎么样信?即如香严教乘该博,问一答十、问十答百,忽要他向父母未生前道取一句便不能得,退去将平生所參所习的一一翻过,却将不得来答,向后直待击竹,始信有教外別传。大众!既入天华,定相信者,须更明第二、知有教外別传。故香严悟了便道:『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又道:『我有一机,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別唤沙弥。』所以,他凭人勘验,验他不倒。虽然,你若向他言语上辨的,便是过在寻他舌头路,不知有言外知归的意见,说时道有、不说便无。所以,第三、要知无情与有情说法无异。若知,须要谛实。若不谛实,只如我前日问众兄弟香炉说法意旨,大家东凑西泊,不能了决。故第四、要见性如观掌上,了了分明,一一田地稳密。既稳密已,亦只是我自了汉。若是为人,更要第五、具择法眼。假如两人入门,一人已悟、一人未悟,不待开口,就能简別得出,方可为人。虽然,若不行鸟道,被猎犬一味寻踪嗅迹,若是羚羊挂角,不但踪迹,气息也无你寻处。是故第六、须行鸟道。第七、又要文武兼济,要教便教、要宗便宗。虽然,若不具大骨力,不能驱邪显正。当时有端师子推倒回头,趯翻不托,此是样子。又,古人道:『三家村土地庙里若有个汉,我也托缽供养。』始得与第八、驱邪显正相应。若一味门庭施设、一机一境分別宗途,利人不普,故第九、要大机大用。虽然,若第十、不向异类中行,不能超玄截妙。
「如此十门,南堂所设辨验人的。他是临济的骨儿孙,何尝不细?故我前日举无情说法话,人以为道理支离,曹洞则可,临济不然。殊不知,古人虽立门庭不同,于中为人无別。故南堂又道:『若是只图自了,闭门作活,不在此限。若要为人,须将此十门一一透过始得。』还透得也未?若透得,方可踞曲录床。若一味弄虚头,被阎老子打窟臀有日在。」
示众。「诸方禅易学而难參,此间则易參而难学,所以寻常接待弟兄不用门庭施设,一味寒暄。若是本色人,自然宾主协通,言语合他古辙;只为不本色,不得已设个门,教你入我门来。殊不知入门即入本色,门无有希奇玄妙,今人不知,将谓入门是有奇有妙。又有将一棒一喝为入门者、有将轻安寂静为入门者、有将一知半解为入门者,也凭你当个门,只是入门了,更须知有堂奥中事。我说个堂奥也即是本色,堂奥亦无奇妙,奈何今人又将三玄三要、四料拣、五位君臣等为堂奥,不知此亦是寻常本色语。今日天华结制,须将平日求玄觅妙处尽情吐却,吐不尽,未入我门在。若得言下知归,入门辨主,何用一期百日?即今开堂已竟。且开堂一事,大明国里屈指不多,江南却有三处,可为末法中极盛时节。然而盛必有衰,切不可作久长想、不可作一期想、不可作如意想,做得一日功夫是一日、了得一日是一日事,大家紧把绳头打得彻去,待他盛也好、衰也好,一日也好、一期也好,此等即是本色道流。虽然,也须验过始得。」
示众。举拂,召大众,曰:「十方诸佛、六道众生,却被断拂子把住脚根,要行行不得、要住住不得、要坐坐不得、要卧卧不得。大众!山僧恁么告报,不是落水拖人,只为同船合命。你若要行,山僧与你同行;你若要住、要坐、要卧,山僧与你同住、同坐、同卧。只是者断拂子性子恶,切不得触著他,若触著他,则孤魂杳杳不知归;亦不得背著他,若背著他,则业识忙忙无本据。于中还有不背不?」师忽作咳嗽声,曰:「断拂子败阙了也。且道:为什么如是?不见道?不斩萧何律不行。」
石雨禅师法檀卷第八(终)
(嘉兴府嘉兴县弟子沉净素、朱行应、陈德成, 各壹两。)
(天宁寺净御、智圆各壹两,仝梓)
校注
【经文资讯】《嘉兴藏》第 27 册 No. B190 石雨禅师法檀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1-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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