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部与杂藏
第一节 总说
第一项 各部杂藏的部类
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的「经藏」,在「长」、「中」、「相应」、「增支」外,有「小部」,总称为「五部」。《善见律毘婆沙》说:「除四阿鋡,余者一切佛法,悉名堀陀迦经」。堀陀迦(Khuddaka)译义为「杂碎」、「小」,所以「小部」也就是「杂部」。化地部(Mahīśāsaka)《五分律》,法藏部(Dharmaguptaka)《四分律》,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僧祇律》,凡「四阿含」以外的「杂说」,都称为「杂藏」。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没有「杂藏」,因为经上但说「持吾三藏」,或说「持素怛缆,及毘奈耶、摩呾理迦」。早期的结集,可见是没有「杂藏」或「小部」的。铜鍱部立「五部」,但在铜鍱部学者的著作中,如 Samantapāsādikā 说:「通四部者」(Catunekāyika);Sumaṅgalavilāsinī 说:「四部阿含」(Catunnaṃ āgamānaṃ);《岛史》说第一结集时,「阿含藏」的内容是:「品,五十集,相应,集」,也只是「四阿含」。所以「经藏」的「四部阿含」,是早期集成,是部派间的共义;而「小部」或「杂藏」,是多少要迟一些。但也不太迟,西元前二世纪,Bhārhut 的铭文,已说到「五部」(Pachanekāyika)了。《小部》或《杂藏》,比「四部阿含」要迟一些,这是约最初总集为一大部,称为「小部」或「杂藏」,如约现在所传的内容来说,那是也有更早的,也有更后起的,不可一概而论。
《小部》或《杂藏》,完整而流传到现在的,只是铜鍱部本。其他部派的,没有传来,或仅传一分。从传说中,可略见各派「杂藏」的一斑。1.铜鍱部所传(依日译本)的《小部》,内容分为一五部:《小诵》、《法句》、《自说》、《如是语》、《经集》、《天宫事》、《饿鬼事》、《长老偈》、《长老尼偈》、《本生》、《义释》、《无碍解道》、《譬喻》、《佛种姓》、《行藏》。第五部《经集》,内分五品:〈蛇品〉、〈小品〉、〈大品〉、〈义品〉、〈彼岸道品〉(波罗延那)。《经集》,是铜鍱部所集;在其他部派中,〈义品〉等都是自成部类的。第一三部《譬喻》内分四品:〈佛譬喻〉、〈辟支佛譬喻〉、〈长老譬喻〉、〈长老尼譬喻〉。2.《四分律》的「杂藏」,共一二部:「生经、本经、善因缘经、方等经、未曾有经、譬喻经、优婆提舍经、句义经、法句经、波罗延经、杂难经、圣偈经」。从《生经》到《优波提舍经》,共七部,与「十二分教」中的「本生」、「本事」、「因缘」、「方广」、「未曾有」、「譬喻」、「优波提舍」的名义相合。这七部,在法藏部中,应有「四阿含」以外的独立部类(铜鍱部仅有「优陀那」、「如是语」、「本生」、「譬喻」——四部)。此外,「句义」是〈义品〉;「波罗延」是〈彼岸道品〉;「法句」是《优陀那》;「圣偈」是〈牟尼偈〉,铜鍱部编为《经集.蛇品》第一二经。「杂难」,是「杂问」的意思。《僧祇律》说:「八群经、波罗延那经、论难经、阿耨达池经、缘觉经」。在这一类属于《杂藏》的部类中,有《论难经》,显然的与法藏部的《杂难经》相当。现存支谦所译的《惟曰杂难经》,这当然是惟曰(vaipulya——方广)的「杂难经」。然在这部经中,如除去萨陀波仑(Sadāprarudita),惒须蜜(Vasumitra),文殊师利(Mañjuśrī)事,其余名实相当的「杂问」,与法藏部所传的《杂难经》,大众部所传的《论难经》,极可能是同本別诵。支谦的译本,除大乘外,法义都用说一切有部,可能是说一切有部所传的。由于《四分律》所传的《杂藏》,恰好为十二部,而部分的名义,又与「十二分教」相合;宇井伯寿这才有以《杂藏》十二部,拟配「十二分教」的构想。以《本经》为「修多罗」,〈句义〉为「祇夜」,《法句》为「优陀那」,《杂难》为「记说」,〈圣偈〉为「如是语」,〈波罗延〉为「伽陀」。但这一拟配,是不免牵强的!3.化地部的《杂藏》,仅说「自余杂说」,内容不详。別处仅提到「十六义品」。4.传为雪山部(Haimavata)的《毘尼母经》,先举《法句》、〈说义〉(〈义品〉)、〈波罗延〉——三部,其次又说:「如来所说,从修妬路乃至优波提舍,如是诸经与杂藏相应者,总为杂藏」。这与《四分律》相近而实不同,这是以《杂藏》为通于「十二部经」的。5.大众部的《僧祇律》说:「辟支佛,阿罗汉自说本起因缘;如是等比诸偈诵,是名杂藏」。「辟支佛,阿罗汉自说本起因缘」,与《小部.譬喻》的〈辟支佛譬喻〉、〈长老譬喻〉部分相当。在《僧祇律》中,除说到各种「本生经」以外,还说到:「八群经、波罗延那经、论难经、阿耨达池经、缘觉经」。又:「若波罗延、若八跋耆经、若牟尼偈、若法句」。《八群经》——《八跋耆经》,是〈义品〉。《论难经》与《四分律》的《杂难经》相当。《阿耨达池经》与《缘觉经》,就是「辟支佛、阿罗汉自说本起因缘」。依汉译《佛五百弟子自说本起经》,及《药事》所说,是在阿耨达池说的。大众部末派——《分別功德论》所传,说到「三阿僧祇菩萨所生」,是《本生》,也通于〈佛譬喻〉。6.说一切有部不立《杂藏》,而与《杂藏》部分内容相当的,有《优陀那》、〈波罗延那〉、《见真谛》、《诸上座所说偈》、《上座尼所说偈》、〈尸路偈〉、〈牟尼偈〉、〈义品〉——八部。〈尸路偈〉,与《小部.经集.大品》第七经相当。《见真谛》——《谛见经》,在《十诵律》中,与〈波罗延那〉、〈义品〉并列,为《十八大经》的一经。这是说一切有部中重要的一部,但没有传译,内容不明。此外,在《药事》中,有与〈佛譬喻〉、〈长老譬喻〉相当的部分。今总为对列如下:
第二项 杂与偈颂
在这裡,想阐明圣典集成史上的一项事实:偈颂与「杂」(Khuddaka)的关系。
关于《杂藏》,《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这样说:
「杂藏者,所谓辟支佛,阿罗汉自说本行因缘,如是等比诸偈诵,是名杂藏」。
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以辟支佛及阿罗汉自说本行为例,而指这一类的偈颂(诵)为《杂藏》;《杂藏》,是各种偈颂集的汇编。依据大众部的启示,去观察现存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的《小部》,确乎多数是偈颂集。长行的,如(一一)《义释》,(一二)《无碍解道》,锡兰大寺派(Mahāvihāra-vāsināḥ)——铜鍱部,虽作为「经藏」的《小部》,而属于无畏山寺派(Abhayagirivāsin)的《解脱道论》,引用这二部,每称为「毘昙」或「阿毘昙」,可见是作为「阿毘达磨藏」的。这是南传的早期论书,比《小部》的成立更迟。也就因此,其他部派的《杂藏》,都不曾提到这两部书。《自说》,是偈颂,而附以长行的缘起。《如是语》是重颂。现存的《本生》,虽是长行,但「主文」的核心,本来是偈颂;这是依古代传诵的偈颂而改编成的。这么看来,《小部》与《杂藏》的原始部类,确是属于偈颂的。
偈颂,对佛法的表达来说,有他独到的特色。长行,以相应「修多罗」为本,展开而成立的圣典,是「四部阿含」。甚深法义的阐述,或事缘的叙述,严密而意义明确。这是佛法的宗本,为僧团所传受、宣说的契经。在法义的开展上,是偈颂所万万不及的。然而偈颂,有韵,是便于记忆传诵的。文句简要,容易普及流通。这是文艺作品,每每一唱三叹,富于感化的力量。所以在佛法的普及流传中,这是比丘们日常吟咏的(不许过分的长音抑扬,流于歌唱)。尤其是初学,或一般信众,这是更适合的,影响是极为巨大的!依律部所传:1.亿耳(Śroṇa-koṭikarṇa)来见佛,在佛前诵经,所诵的是〈义品〉;《十诵律》作:〈波罗延〉、〈萨遮陀舍〉;《根有律皮革事》(依梵本),所诵的是:《优陀那》、〈波罗延那〉、〈谛见〉、《上座偈》、《上座尼偈》、〈尸路偈〉、〈牟尼偈〉、〈义品〉。2.比丘们「布萨」时,如有贼来,不能让他听到「波罗提木叉」;大众部说:应诵「波罗延、八跋耆、牟尼偈、法句」。3.商人在大海中航行,昼夜常诵:「嗢陀南颂、诸上座颂、世罗尼颂、牟尼颂、众义经」;4.教出家而没有受「具足戒」的受学佛法,所诵的是:「八群经、波罗耶那经、论难经、阿耨达池经、缘觉经」。经上也说:阿那律(Aniruddha)夜晚诵经,是《法句》。《別译杂阿含经》作:「法句偈、波罗延、大德之偈」。《杂阿含经》作:「优陀那、波罗延那、见真谛、诸上座所说偈、比丘尼所说偈、尸路偈、义品、牟尼偈」。凡称为「诵」的,大抵是偈颂,这可以想见古代对于偈颂传诵的普遍!
《小部》的偈颂,大略可以分为二类:一是法义的表达,一是事缘的传述。法义的表达,也可为二类。或是直抒所见的:这其中,或是有感而發的,如《法句》、《自说》等;或是表达修持历程,证悟境地的,如《长老偈》、《长老尼偈》等。或是问答法义的,如〈义品〉、〈波罗延那〉等。事缘的传述,如《本生》、《譬喻》、《佛种姓》、《行藏》,都是佛与弟子们,过去世中的事缘。不但佛与弟子们的宿生事缘,是由偈颂的传诵而流传下来;释迦佛现生的行迹,也应该是先有偈颂的传诵,而后编集成的。如佛的涅槃,或称为「涅槃譬喻」。在《长部》(一六)《大般涅槃经》,从如来舍寿起,长行中夹有偈颂;这是事缘与言说合叙的。这些偈颂,实为《大般涅槃经》主体部分的根源。又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前九卷,是佛传。存有不完全的内摄颂:「我降生时,四天守护,如明月珠,诸物缠裹。亦如宝线,智者明了。自持五戒,无诸欲念」。又说:「四种触池,父子和合,释迦出家,护河神礼」。次偈,与长行不完全相合。总之,有关佛的事缘,弟子的事缘,尤其是过去生中的事缘,大都是通过宗教的情感,向往不已,从吟咏中表现出来的。这些偈颂,是佛说的?佛为谁说的?还是弟子们说的?在传说中,有些是佛说的,弟子说的,也有是诸天说的。这与相应「修多罗」相比,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小」、「杂」,同为 Khuddaka 的义译。《小部》与《杂藏》,原本是偈颂的总汇,这是明显的事实。《相应部》或《相应阿含》,「相应」是 Saṃyukta, P. saṃyutta 的义译,然在汉译中,都译为「杂阿含」,这是值得注意的事!「杂阿含」的「杂」,与「杂藏」的「杂」,有什么关系么?《阿毘达磨俱舍论》卷二九,引「世尊于杂阿笈摩中,为婆罗门婆柁梨说」(大正二九.一五四中):
「婆柁梨谛听!能解诸结法,谓依心故染,亦依心故净。我实无我性,颠倒故执有。无有情无我,唯有有因法,谓十二有支,所摄蕴处界。审思此一切,无补特伽罗。既观内是空,观外空亦尔;能修空观者,亦都不可得」。
真谛(Paramârtha)所译《阿毘达磨俱舍释论》,作「于少分阿含中,为波遮利婆罗门说此偈言」。「杂阿含」可译为「少分阿含」,「少分」显然是 Khuddaka 的义译。为婆柁梨(「杂阿含」译为跋迦利,或薄迦梨,原语似为 Vakkalīn)说偈,与《別译杂阿含经》大意相合,仅是长行与偈颂的不同。这样,「相应阿含」,的确也被称为「小阿含」——「杂阿含」了。《別译杂阿含经》,是以〈众相应〉的偈颂,及「如来所说一部分」(「大迦叶」、「聚落主」、「马」、「释氏」、「生死众多」、「婆蹉出家」、「外道出家」)所合成。被称为「少分阿含」——「杂阿含」的,与偈颂有著密切关系;这与《杂藏》由偈颂所集成,意义完全一样。如果说,「小」、「杂」,因偈颂的杂说而得名,该不是想像的吧!
对于《杂藏》的说明,如《分別功德论》卷一(大正二五.三二中)说:
「杂藏者,非一人说。或佛所说,或弟子说,或诸天赞诵(颂),或说宿缘,三阿僧祇菩萨所生。文义非一,多于三藏,故曰杂藏」。
「宿缘」,是「辟支佛、阿罗汉自说本行因缘」。「三阿僧祇菩萨所生」,是「本生」。「诸天赞颂」,对上说,是「佛说」、「弟子说」以外的诸天所说。对下说,「诸天赞颂」,应另有部类。大众部的「杂阿含」与「杂藏」,没有传译过来;对于古代「杂阿含」与「杂藏」,同名为「杂」的意义与关系,当然不可能作明确的决定。然依《僧祇律》说:「根杂、力杂、觉杂、道杂,如是比等名为杂」,可知大众部的「杂阿含」,是以〈道品〉开始的。〈众相应〉的偈颂,「弟子所说」与「如来所说」部分,在大众部中,是否也与上座部(Sthavira)一样,集入「相应部」,也还不得而知。现在,试从三点去说明。
1.「诸天赞颂」:《相应部》的〈有偈品〉,即〈众相应〉,主要为〈天相应〉、〈天子相应〉、〈夜叉相应〉、〈林神相应〉、〈魔相应〉、〈帝释相应〉、〈梵天相应〉。这些佛与诸天的问答,多数以赞佛而结束。尤其是〈梵天相应〉,完全是梵天对佛的赞颂。〈魔相应〉与〈比丘尼相应〉,以不受魔众的娆乱为主。〈婆耆舍长老相应〉,以赞佛及大比丘众为主。〈众相应〉——偈颂的大部分,不妨称之为「诸天赞颂」的。除却这些,大众部《杂藏》的「诸天赞颂」,就没有著落。2.「记说」:《大毘婆沙论》卷一二六(大正二七.六五九下)说:
「记说云何?谓诸经中,诸弟子问,如来记说;或如来问,弟子记说;或弟子问,弟子记说。化诸天等,问记亦然」。
在如来记说、弟子记说以外,佛与诸天的问答,也是「记说」。在佛教初期,「分教」还没有部类分明时,诸天问答,也可能被称为「记说」。如「帝释众」中,明白说到:「帝释大自在,天王之所问,于耆阇崛山,大师为记说」。如来记说、弟子记说、诸天记说,《大毘婆沙论》与《分別功德论》,都有著共同的传说,看作同一部类的。3.「八众」:称〈偈颂品〉为〈八众相应〉,是《瑜伽论》所说。现存的偈颂部分,无论是《相应部》与《杂阿含经》,都是次第參差,没有「长者众」,与「八众」不能完全相合。「中阿含」与「长阿含」,都说到八众,八众的内容是:
人(四众)——刹帝利众.婆罗门众.长者众.沙门众
天(四众)——四王天众.帝释天众.魔天众.梵天众
天众,是以天、魔、梵为次第的。「刹帝利」(Kṣatriya)是王族;「婆罗门」(brāhmaṇa)是祭师;「长者」(śreṣṭhin),与居士(gṛhapati)相近,是「吠戌」(Vaiśya)中的「豪族也,富商大贾」;佛法平等,所以略去「首陀罗」(śūdra),代之以出家的「沙门」(śramaṇa)。这人类的四众,如《中阿含经》(一五四)《婆罗婆堂经》所说。在「长阿含」中,「八众」已成为「无方普应」的奇迹;然「八众」的合为一聚,应有事实上的依据。《別译杂阿含经》,合〈众相应〉的偈颂,与「如来所说」部分(这裡面有长者众)为一部。从《大毘婆沙论》、《分別功德论》传说的类似,在古代圣典的成立过程中,「如来所说」、「弟子所说」、「诸天所说」——三部,应曾有独立的组合。现存的《別译杂阿含经》,就是这一组合形式的残存。当时分类,应为八众,「八众」就由此而得名。现存的參差,与八众的次第不合,是由于次第增补而成的。这部分的集为一部,其原始部分,都以偈颂为主。在现存「弟子所说」、「如来所说」中,也含有多少偈颂。如佛为婆柁利说偈,就是一例。这部分的偈颂集,称为「杂」,为「杂阿含」,「少分阿含」名义的来源,也就是「小部」、「杂藏」得名的来源。
上来三点:「诸天赞颂」,说明《杂阿含》的偈颂部分,与《杂藏》有著密切的关系。「记说」与「八众」,说明了偈颂与「弟子所说」、「如来所说」,曾组合为一类,《別译杂阿含经》,就是这一事实的证明。据此而加以论断,原始结集的过程中,起初是:长行的「修多罗」,随类相应而编为四部:〈道品相应〉、〈蕴相应〉、〈处相应〉、〈因缘(界等)相应〉。「修多罗」的「录偈」——录十经的名目为一偈,这种「结集文」,名为「祇夜」。接著,以「天」为主,而含得人类四众,八众偈颂的集成,也称「祇夜」。长行的「修多罗」,是「相应」;偈颂的「祇夜」,名为「杂」。这可以律部的结集为例:佛制的「学处」,是长行,结集为「波罗提木叉」,是称为「修多罗」的。其次,集录僧团的「行法」等,标目的类集,名为「摩得勒伽」。在大众部中,也是偈颂,而称为「杂跋渠」或「杂诵」。《十诵律》的〈杂诵〉(《根有律》的《杂事》),还存有这古义的形迹。「修多罗」与偈颂的「杂」,成为原始结集的二部;这在经与律的集成中,完全一致。此后,以长行为主的「弟子所说」、「如来所说」,逐渐集成而名为「记说」。这部分,也曾与偈颂相组合,如《別译杂阿含经》。将「修多罗」、「祇夜」、「记说」,合编为一大部——《相应部》,《杂阿含经》,为上座部的圣典。在大众部,偈颂部分——「诸天赞颂」,极可能是与其他的偈颂合编,成为《杂藏》的一分。以「修多罗」部分得名,名为「相应部」,「相应阿含」;从「祇夜」部分得名,称为「小阿含」——「杂阿含」。「相应」与「杂」的不同名称,实依原始结集的二类而来。在契经——「四部阿含」的集成中,都是继承「修多罗」,以长行为主的。如〈义品〉、〈波罗延那〉等偈颂集,在体例上,也不适于合编。于是继承「祇夜」——「杂」,综合种种偈颂集,「伽陀」、「优陀那」等,成为《小部》或《杂藏》。《小部》的原始组合,是「四部阿含」成立以后的事了。长行与偈颂的分別發展,如下:
第二节 法句、义品、波罗延那、经集
第一项 法句——优陀那
《法句》、〈义品〉、〈波罗延那〉,为部派佛教所重视,最普遍流行的偈颂集。在《小部》中,这是第二《法句》;第五《经集》的四.五——二品。这是集成极早的偈颂集。
《法句》(Dhammapada),为策励学众,精进向道,富有感化激發力量的偈颂集,受到佛教界的普遍重视。传说:「其在天竺,始进业者,不学法句,谓之越叙。此乃始进者之鸿渐,深入者之奥藏也」。在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法藏部(Dharmaguptaka)中,《法句》又称为《优陀那》(Udāna)现存的《法句》,汉译的有四部,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传巴利语(Pāli)的一部,藏译的两部,及近代發见的梵文(saṃskṛta)本,犍陀罗语(Gānbhārī)本,如《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吴支谦作〈法句经序〉(西元二三〇顷)说:「法句经別有数部,有九百偈,或七百偈,及五百偈。……五部沙门,各自钞釆经中四句六句之偈,比次其文,条別为品」。西元三世纪初,就我国所传而说,《法句》是因部派而有不同诵本的:组织不同,偈颂的多少也不同。
现存《法句》的不同诵本,完整无缺的,有二六品本、三三品本、三九品本。二六品本,从(一)〈双要品〉到(二六)〈婆罗门品〉,共四二三偈,是铜鍱部所传,巴利语本,编为《小部》的第二种。有《法句注》(Dhammapada-Aṭṭhakathā),附以二九九种譬喻。
三九品本,从(一)〈无常品〉到(三九)〈吉祥品〉,为「吴天竺沙门维祇难等所译」,共二卷,名《法句经》。三九品本与二六品本,有亲近的关系,可从〈法句经序〉,而明白出来。如《出三藏记集》卷七〈法句经序〉(大正五五.五〇上)说:
「始者,维祇难出自天竺,以黄武三年来适武昌,仆从受此五百偈本,请其同道竺将炎为译」。
「昔传此时,有所不出。会将炎来,更从咨问,受此偈等,重得十三品。并校往(注?)故,有所增定。第其品目,合为一部,三十九篇,大凡偈七百五十二章」。
依序文所说,维祇难所传的是五百偈本。次从竺将炎,补出一三品,成为七百五十二偈。比对《小部》的《法句》,与这部三九品本的《法句经》,二六品的次第相合,只是插入了一三品。三九品本,显然是在二六品的基础上,扩编而成。五百偈原本二六品,及增编情形如下:
从〈双要品〉到〈爱欲品〉,又〈沙门品〉、〈梵志品〉——二段,二六品,与二六品本的次第相合,共五〇二.五偈。维祇难所传的「五百偈本」,应该就是这一部分。其余的一三品,分列在前(八品)、中(一品)、后(四品),共二五八偈。全部共七六〇.五偈,与序说的「七百五十二章」,略有出入,这可能现存本已有过增补了。所增补的一三品,从品名来说,如(一)〈无常品〉,(三)〈多闻品〉,(四)〈笃信品〉,(五)〈戒慎品〉,(六)〈惟念品〉,(八)〈言语品〉,(三三)〈利养品〉,都与说一切有部诵本——三三品本相同;以〈无常品〉为第一品,也与三三品本相合。从内容来说,《法句》本为出家众所常诵,而三九品本中,有几品是重于在家的。如(三九)〈吉祥品〉,与《小部.经集》的《大吉祥经》相近,而更富于为在家说法的特征。(三八)〈道利品〉,是君王(轮王)治国安民的法门。(四)〈慈仁品〉,说仁慈不杀及慈心的功德。所以,维祇难的五百偈本,与铜鍱部同出一系——分別说部系(Vibhajyavādin);而增出的一三品,可见与说一切有部有关,而是重于世间善法的学派。水野弘元推定为无畏山寺派(Abhayagirivāsin)所传,也许是的。支谦传说:「近世葛氏传七百偈」。「葛氏」,不知是天竺,还是中国人?如据语音而加以推论,「葛氏」与「迦叶」相近,也许七百偈本是迦叶遗部(Kāśyapīya)所传。迦叶遗——饮光部,正是分別说系的一支,而又接近说一切有部的学派。三九品本,汉译还有《法句譬喻经》,「西晋法矩、法立等译」,四卷。品名与次第,都与《法句经》相合,但偈颂不全,仅一九七偈。这是属于同一部类,是无可疑的。《法句》,有注释事缘(譬喻),支谦〈法句经序〉,早就说到:「章有本句,有义释」。《法句譬喻经》,就是《法句》义释的一种,引有六八譬喻。偈颂及义释不全,可能是译者的略译本。
三三品本,从〈无常品〉到〈梵志品〉,汉译现有二本。一、《出曜经》,罽宾僧伽跋澄(Saṃghabhūti)执梵本,姚秦竺佛念译出(西元三九九年译)。全部三〇卷,约九三〇偈;这也是《法句》的譬喻集。据僧叡〈出曜经序〉说:「录其本起,系而为释,名曰出曜。出曜之言,旧名譬喻,即十二部经中第六部」,出曜,是「阿波陀耶」(譬喻)的义译。然据《出曜经》卷六(大正四.六四三下)说:
「六者出曜。所谓出曜者,从无常至梵志,釆众经之要藏,演说布现以训将来,故名出曜」。
据此,「出曜」是「优陀那」的义译。〈出曜经序〉说:「集比一千章,立为三十三品」。一千章,当然是大数。明说「三十三品」,而现存经本作三四品。与同类译本《法集要颂经》相对比,可见是将(四)〈不放逸品〉,误分为「不放逸」、「放逸」二品了。这应是一品,才符合三三品的旧说。二、《法集要颂经》(「法优陀那」的义译),是赵宋天竺三藏明教大师天息灾(西元九八〇——九八七年间)译出的。全经四卷,九三〇.五偈。除文前二偈,及「录经偈」四偈——〈正信品〉末偈,〈嗔恚品〉末偈,〈乐品〉末偈,〈梵志品〉末偈,实为九二四.五偈。这是纯粹的偈颂集,与《出曜经》颂,为同一诵本。《大毘婆沙论》卷一(大正二七.一中)说:
「一切邬陀南颂,皆是佛说。谓佛世尊,于处处方邑,为种种有情,随宜宣说。佛去世后,大德法救展传得闻,随顺纂集,制立品名。谓集无常颂,立为无常品;乃至集梵志颂,立为梵志品」。
从〈无常品〉到〈梵志品〉——三三品本,是说一切有部所传,传说为大德法救(Dharmatrāta)所撰集。法救为西元前一二世纪间人;他是扩编《法句》(也许附于譬喻),而不是创编,是说一切有部诵本的编集者。支谦所传的「九百偈本」,大概就是说一切有部诵本。在印度西北,法救撰集《法句》的传说,极为普遍。现存三九品本的《法句经》,题作「尊者法救撰」,从传译者的误传而来,其实是不对的。说一切有部本,以梵语写成,现有梵本存在。西藏译本,也属于三三品本,名〈优陀那品〉(Udānavarga),是偈颂;还有名为 Udānavargdvivaraṇa 的,是《法句》的义释,而附以譬喻的。
在这三类的完整的诵本外,近代又有發现。西元一八九二年,在于阗(Khostan)附近發见的古写本,以佉卢虱咤文(Kharoṣṭī)写成,有西北印度方言(Prakrīt)的特征。近代学者推定为西元二世纪写本,称之为犍陀罗语(Gandhārī)本。这部《法句》,是残本;推定为全部二六品,原本约五四〇偈左右(现存三五〇偈)。没有见到刊本,当然不能作精确的论断。然觉得近人的推论,未必尽然。这部《法句》的品目次第是:(一)〈婆罗门品〉,(二)〈比丘品〉,(三)〈爱欲品〉,次第与二六品本,恰好相反。以部派的组织不同来说,这是不属于分別说系的;当然也不能推论为二六品。在叙列的品目中,如〈多闻品〉、〈戒品〉,这都是二六品本所没有的,却见于三九品本及三三品本。又从各品偈颂的数目来说,在三三品本与三九品本之间,如:
犍陀罗语本,次第与二六品本相反;品目也有非二六品所有的;偈数在三九品本与三三品本间,所以推定为二六品等,是值得怀疑的。这也许是不属于分別说系,也不属于说一切有系,而是另一系部派的诵本。
《法句》,可说是佛说感兴语(优陀那)的最早集成,因而法藏及说一切有部,就称《法句》为「优陀那」;「优陀那」更被沿用为一切偈颂集的通称。原始的《法句》,在部派分流中,「各釆经中四句、六句之偈,比次其义,条別为品」。大家相信,「一切邬陀南颂,皆是佛说」,只是各为新的类集,新的组织而已。从组织的体裁来看,三九品本,是依二六品本,而受到三三品的重大影响。论成立的先后,应为二六品本、三三品本、三九品本;不可想像为五百偈本、七百偈本、九百偈本的次第扩编。犍陀罗语本,是另成系统的。总之,在部派分流中,各有《法句》的传诵;语文与诵本,是不止于现存各部的。
第二项 义品
〈义品〉(Arthavargīya Aṭṭhakavagga),内含一六经,编入《小部.经集》的第四品,共二一〇偈。与〈义品〉相当的汉译,有《佛说义足经》,二卷,一六品,吴支谦译(西元二三〇年顷)。第十品以下,次第与〈义品〉略异。《义足经》附有说偈因缘;这些因缘,〈义品〉的注释也有,但或大同小异,或完全不同。在部派传承中,《义足经》近于〈义品〉,而属于不同的部派。
「义品」,在上座部系(Sthavira)中,称为「义」。如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名〈义品〉。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也名为〈义品〉或〈众义品〉。大乘的《智度论》与《瑜伽论》,也称为〈义品〉或《众义经》,化地部(Mahīśāsaka)名《十六义品》。法藏部(Dharmaguptaka)名〈十六句义〉,或《句义经》。《毘尼母经》作〈说义〉。总之,都是以「义」为名的。然在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的《僧祇律》中,名为《八跋祇经》、《八群经》,以「八」为名。「八」,原语 aṣṭa, P. aṭṭha;而「义」的原语为 artha, P. attha,语音相近。今巴利〈义品〉,原音为 Aṭṭhaka-vagga,实为「八品」的意思。〈义品〉的第二《窟八偈经》,第三《嗔怒八偈经》,第四《净八偈经》,第五《第一八偈经》,都是八偈为一经。这可见大众部作《八跋祇经》、《八群经》,以「八」为名,更近于原始意义。《八群经》,是众多的八偈经。原始结集,每经都应为八偈,这才称为「八品」。或者就是现存的八偈——四经。据《大毘婆沙论》说:菩萨为王说「义品呵欲偈」后,王为菩萨说:「儒童贤寂静,能益于世间,有智能遍知,贪爱生众苦」。菩萨又为王说:「有智言应作,不作不应言;智者应遍知,有言无作者」。这样,说一切有部所传,「欲经」也是八偈。《义足经》所说「桀贪王经」(即「欲经」),仅有六偈,而又说:「汝说八偈」。「欲经」也有八偈的传说,可推论〈义品〉的原始本,都是八偈为一经的,名为「八品」。后来有所增补,也不限八偈,这才「八」的古义淡忘了,而转名为「义品」,或与「法句」对称的「义句」——「义足」。这是上座部诵本的特色,所以〈义(八)品〉是古老的,而现存一六经的〈义品〉,是上座部独立(西元三〇〇年顷),没有再分化以前所形成的。
〈义品〉,受到大乘学者的重视。如《智度论》明第一义悉坛,引《众义经》三偈,同于〈义品〉(《经集》全部偈颂的数目)七九六、八八〇、八八一偈。明无诤法,引《阿他婆耆经》(「义品」的音译)四偈,大同〈义品〉的八三八——八四一偈。明法空,引佛为梵志说五偈,大同〈义品〉的「波须罗经」。明一切法,引「佛说利众(利众即众利,利是义利的利)经」二偈,同〈义品〉的九〇九、九一〇偈。又引《利众经》不著一切法。《瑜伽论》也这样,明一切法离言法性,引〈义品〉偈,即〈义品〉八九七偈。又引〈义品〉「诸欲颂」六偈,即「欲经」。〈义品〉所重的,是离「欲诤」与「见诤」,于不著一切的胜义空,有深切的关系。
《义足经》与〈义品〉的注释,都传有说经的因缘。〈义品〉一六经,分三类:1.直说法义的,是《欲经》、《窟八偈经》、《嗔怒八偈经》、《净八偈经》、《第一八偈经》、《老经》、《波须罗经》、《执杖经》——八经。2.问答分明,记有问者名字的,是《帝须弥勒经》、《摩健地耶经》、《舍利弗经》——三经。问答体而不知是谁所问的,是《死前经》、《斗诤经》、《小积集经》、《大积集经》、《迅速经》——五经。问答而不知是谁问的,《义足经》作「化佛」问;〈义品〉释——《大义释》作「化人」问。《大毘婆沙论》卷一(大正二七.一上)也说:
「诸佛法尔,所知法性,于诸世间定应开示,然无问者。尔时,世尊化作苾刍,形容端正,众所乐见,剃除须发,服僧伽胝,令彼请问,佛世尊答,犹如征问义品因缘」。
〈义品〉的问者,如有明确的人事,也就不用解说为化人问了。所以,〈义品〉偈,本为传诵中的一群(起初也未必有一六章);除三经外,根本不知是为谁说的。而传说〈义品〉的问答因缘,也就每因部派不同而传说纷歧了。
第三项 波罗延
〈波罗延〉(Pārāyaṇa),或译为「波罗耶那」、「波罗衍拏」;或译义为「过道」、「彼岸到」,是早期集成的问答偈颂集。现存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诵本,编入《小部.经集》的第五品——〈彼岸到品〉。内容共分一八章:一、序偈;二到一七——一六章,为一六学童所问;一八,结说。全部共一七四偈;一六学童所问,凡九二偈。据序偈所说:大婆罗门婆和利(Bāvarī),到南方出家,教授五百学众。因为不明「顶与顶堕」的意义,听说释迦子成一切智者,特命一六位学童来见佛;佛也就为他们解说了「顶与顶堕」的意义。其次,学童们一一發问,成一六章。结说为:一六学童,都出了家,得到解脱。年老的宾祇耶(Piñgiya),受持佛的教授,回南方去复命。
波罗延的一六学童,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的传说相近,如《尊婆须蜜菩萨所集论》说:「十六婆罗门,阿逸、弥勒是其二」。《出曜经》也说:「十六倮形梵志,十四人取泥洹;二人不取,弥勒、阿耆是也」。这正与《中阿含经》(六六)《说本经》相合:佛记阿夷哆(Ajita)未来作转轮王,弥勒(Maitreya)成佛。一六学童事,说一切有部与铜鍱部所传一致,只是说一切有部,以二人不取涅槃,与铜鍱部的传说小异。
这部偈颂集,极为古老!在《杂阿含经》(《相应部》)已说到:「波罗延耶阿逸多所问」;「波罗延低舍弥德勒所问」;「我于此有余说,答波罗延富隣尼迦所问」;「我于此有余说,答波罗延忧陀延所问」。但不要以为,比「杂阿含」的任何部分为早。在圣典的成立中,「杂阿含」为「修多罗」、「祇夜」、「记说」(弟子所说、如来所说)——三部分所合成。说到的「波罗延」四经,都属于如来所说、弟子所说部分——「记说」。「波罗延」虽没有编入「祇夜」(〈八众诵〉),也是祇夜所摄,是不了义,是有余说;要经如来与弟子的决了,意义才能明了。这就是《瑜伽论》所说,以「祇夜」为不了义,「记说」为了义的意义。所以,这虽是古老的,但比「杂阿含」的「修多罗」相应部分,要迟一点。约与「祇夜」(〈有偈品〉)集成的时代相当,而为「记说」所决了的对象。这是依〈波罗延〉主体——一六学童的问答而说。说一切有部的传说相同,〈波罗耶那〉也是大众部所共传的,所以可想见为早期集成的。但各部所传,次第与文句,当然会有多少出入。如「优陀延学童所问」的末后问答(《经集》一一一〇、一一一一偈),在《瑜伽论》中,属于「阿氏多所问」。在意义(识灭)上,《瑜伽论》所传,似乎更为恰当!
主体一六章,大体相同,而序偈与结说,就不能一概而论了。序偈中,有关「顶与顶堕」,铜鍱部的传说是:无明是顶;与信、念、定、欲、精进相应的明,是顶堕。说一切有部所传,如《發智论》所说:信三宝为顶,退失三宝的信心是顶堕。在修行过程中,这是不退转与退转的意义,所以顶是四加行位之一。二部的传说,完全不同。〈波罗延〉以超越生死为主题,能越生死而达寂灭,所以名为「波罗延」(彼岸到),本指答一六学童所问部分。在〈波罗延〉的传诵中,虽有为波罗延摩纳婆说顶与顶堕的传说,而并没有公认的一致意见。所以现有的序说与结说,都是属于部派的附录。说一切有部说:「为波罗衍拏摩纳婆说」,顶与顶堕,是泛说为学童们说的。而今《小部》的〈波罗延〉,以一六学童,阿耆多在先,就说顶与顶堕,佛为阿耆多说。宾祇耶在后,就将结说部分,归于宾祇耶说。而且序偈所说的南方地名,可解说为与序偈编集者的区域有关。序偈与结说,称宾祇耶为「大仙」,也似乎不适当。总之,序偈与结说,是属于部派的。
第四项 经集
《经集》(Sutta-nipāta),为《小部》的第五部。分五品,除上面所说的(四)〈义品〉,(五)〈彼岸到品〉外,还有(一)〈蛇品〉(Uragavagga),(二)〈小品〉(Cūlavagga),(三)〈大品〉(Mahāvagga)。前三品,是一二、一四、一二——三八经的类集。有名的〈麟颂〉,是〈蛇品〉第二《犀角经》;〈牟尼偈〉是〈蛇品〉十二《牟尼经》。〈麟颂〉、〈牟尼颂〉、〈义品〉、〈波罗延〉,这些有名的偈经,在其他部派中,都是独立的。《经集》为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独有的编集。《小部》的《义释》(Niddesa),为〈义品〉、〈彼岸到品〉、《犀角经》作解说,而没有说到其他。《经集》的集为一部,还在《义释》成立以后。
《经集》所集的五品,大体说,都是比较古的。〈义品〉与〈彼岸到品〉,上面已经说到;这裡只论前三品。三品三八经,性质复杂,不可一概而论。近代学者,依语文而加以推断,自有其重要意义。然从内容来说,似乎还有值得商榷的。1.三品的经文,与《杂阿含经》中,〈八众诵〉——〈有偈品〉有关的,共一五经,占十分之四。其中可分为二类:
Ⅰ与《杂阿含经》大同,或主体(除序说)相同的,集成的时代,可推定为与「祇夜」集成的时期相当。如:
Ⅱ《杂阿含经》简略,而《经集》增广的;或《杂阿含经》別行,而《经集》合为一经的;或因缘不同而主体一致。这都是成立于「祇夜」成立以后,传诵于「祇夜」(《杂阿含经》的一部分)以外的,如:
2.与「中」、「长」阿含有关的,如〈大品〉(七)《施罗经》,(九)《婆私咤经》,也编入《中部》,而是《中阿含经》所没有的。《婆私咤经》的因缘——二学童共论,与《长部》(一三)《三明经》相同。《婆私咤经》的偈颂中,有二八颂——「我说彼为婆罗门」,与《法句.婆罗门品》相合。这是以传诵的婆罗门偈为主体,结合婆私咤(Vaśiṣṭha)的问答因缘,扩编而成。〈小品〉(七)《婆罗门法经》,与《中阿含经》(一五六)《梵波罗延经》大同。〈小品〉(六)《法行经》,后四偈与《中阿含经》(一二二)《瞻波经》,及《增支部》八集一〇经相同。《法行经》与《婆罗门法经》,前后次第,都被编入《中阿含经》,而是《中部》所没有的。这四部经,在「中」、「长」二部成立时,已经集成。由于部派(传承的,区域的)釆录不同,而成为四部阿含以内的,或流传于四部阿含以外的偈经。
3.与佛传有关的,如〈大品〉(一)《出家经》,(二)《精勤经》,(六)《萨毘耶经》,(一一)《那罗迦经》,〈小品〉(九)《何戒经》,都有关于佛及弟子的传记。〈蛇品〉(五)《淳陀经》,为《长阿含经》(二)《游行经》的一节,本从「涅槃譬喻」中来。佛与弟子的传记,起初以偈颂为主,后来才结合而以长行叙述出来。《淳陀经》的成立,比《大般涅槃经》更早。〈大品〉五经,与法藏部(Dharmaguptaka)的《佛本行集经》,说出世部(Lokottaravādin)的《大事》相近。法藏部与铜鍱部,同出一系。在部派發展中,分別说系(Vibhajyavādin)比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更接近大众部系(Mahāsāṃghika)。这由于阿育王(Aśoka)以后,说一切有部向西北發展;恒河(Gaṅgā)一带与南方,都属分別说系与大众系的化区。凡佛传偈颂,与《大事》相近而不同说一切有部的传说,大抵为成立于阿育王时代以后。
从上三类二五经,可以大略看出:〈蛇品〉各经的成立,是较早的。(二)《犀角经》,(一二)《牟尼经》,是有名的偈经。(一)《蛇经》,约有半数偈颂,为《法句》所釆录。〈蛇品〉多数起于「祇夜」时代,到「中」、「长」集成的时代为止。〈小品〉诸经,要迟一些,《宝经》说到了「四恶趣」,「六重罪」,显然已到了僧治强固的时代。〈大品〉诸经,大多数是成立于部派分裂以后的。虽成立的时代,先后不一,而从多数来说,《经集》所集的诸经,是可以看作原始佛教时代的圣典的。
第三节 自说、如是语、本生
第一项 自说(优陀那)
「九分教」,是有不同部类的。「修多罗」、「祇夜」、「记说」,集合为原始的「相应」。其他的「分教」部类,如「方广」与「甚希有」,编入「长」、「中」、「增一」部中。保留分教的部类,留传到现在的,《小部》有《优陀那》、《如是语》、《本生》三部。
《优陀那》(Udāna),译为(无问)「自说」,为《小部》的第三部。全书分八品:〈菩提品〉、〈目真邻陀品〉、〈难陀品〉、〈弥醯品〉、〈输那长老品〉、〈生盲品〉、〈小品〉、〈波咤离人品〉。每品十经,共八〇经。每经前有缘起,末了以「优陀那」作结。现存本是后起的,原始集成的「优陀那」,就是《法句》,这是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与法藏部(Dharmaguptaka)的一致意见。在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中,有《法句》,也就没有《优陀那》。称《法句》为「法优陀那」(法集要颂),并泛称一切偈颂集为「优陀那」,可以推定为:《法句》是「优陀那」,是偈颂类集的开始,所以后代的偈颂集,就沿用这一名称。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学者,忘了《法句》是「优陀那」的类集,在《法句》以外,又编集《优陀那》。当然,无问自说的,如来的感兴语,流传于教界的,不在少数;类集为《优陀那》,是没有什么不合的。但以此为「九分教」的「优陀那」,如觉音(Buddhaghoṣa)所说,那就不对了。
在《小部》的「优陀那」中,如〈生盲品〉一经,〈波咤离人品〉五.六经,引用了《长部》(一六)《大般涅槃经》。〈弥醯品〉一经,引用《增支部》九集(三)《弥醯经》。〈菩提品〉一——三经,〈目真邻陀品〉一经,与〈大品.大犍度〉相同。〈弥醯品〉五经,与〈大品.拘睒弥犍度〉相合。〈输那长老品〉六经,与〈大品.皮革犍度〉相同。〈目真邻陀品〉一〇经,〈输那长老品〉八经,与〈小品〉「破僧事」相同。〈输那长老品〉五经,与〈小品.遮说戒犍度〉相同。不但事缘相同,文句也(除简略外)一致:所以这是「犍度部」集成以后所编集的。此外,与《杂阿含经》(部分与《相应部》相合)相同的,也有几则,但事缘与「优陀那」,有了多少的变化,如:
《杂阿含经》(《相应部》),是最早集成的。《优陀那》与《杂阿含经》不合,还可说是部派不同。与《相应部》也不合,这不能不说是晚出而忽略古义了!从《优陀那》的内容,可以论断为:摭拾传诵于教界的「优陀那」(可能是早就有了的古偈),參考《长部》、《增支部》,及〈大品〉、〈小品〉而成;当时是没有注意到《相应部》的。四部阿含的集成,早在部派分立以前。而律部的〈大品〉、〈小品〉,如本书第五章的论证,这是分別说(Vibhajyavādin)与说一切有系分立以后才完成的。分別说系的法藏部、化地部(Mahīśāsaka),在《法句》以外,都没有《优陀那》。可见这是分別说系再分化,铜鍱部成立以后的事,不能早于西元前二世纪;这是成立于锡兰的。
第二项 如是语
《如是语》(Itivuttaka),是《小部》的第四部,为重颂而以增一法编成的,共分四集。〈一法品〉二七经,〈二法品〉二四经,〈三法品〉五〇经,〈四法品〉一三经。这在经初,表明从佛及阿罗汉的传闻而来,是「不显说人、谈处、说事」的,所以称为《如是语》。玄奘所译《本事经》,是同一原本,不同部派的不同诵本。《本事经》仅一法、二法、三法,共一三八经。《小部》的《如是语》,为「九分教」中「如是语」的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诵本。在部派流传中,当然不免有多少变化,但这是以增一法编集(体裁㓰一,是依据材料而重新编写的),没有完成的古典。如依「九分教」的次第来说,「修多罗」、「祇夜」、「记说」,集为《相应》。「伽陀」是〈义品〉、〈波罗延〉、〈牟尼偈〉等。「优陀那」是「法句」。「如是语」就是这一部了!在「九分教」的研究时,已有详细的论列,可以參阅。
第三项 本生
《小部》的第十部,是《本生》(Jātaka)。在《小部》中,这是最长的一部,也是完成较迟的一部。这部《本生》,分二二编,是以偈颂的多少而次第分编的。一偈到一三偈的,是一编到一三编。一四偈以上的,是一四编。二〇偈以上的,是一五编;三〇偈以上的,是一六编;这样的,直到九〇偈以上的,是二二编。二二编全部,共五四七「本生」[-1],这是铜鍱部(Tamraśāṭīya)所集成的《本生》。西元四〇九——四一一年,法显在锡兰(师子国)时,见到:「佛齿常以三月中出之。未出十日,王庄校大象,使一辩说人,著王衣服,骑象上,击鼓唱言:菩萨三阿僧祇劫苦行,不惜身命,以国妻子及挑眼与人,割肉贸鸽,截头布施,投身饿虎,不恡脑髓,如是种种苦行,为众生故。……王便夹道两边,作菩萨五百身已来种种变现:或作须大拏,或作睒变,或作象王,或作鹿马,如是形像,皆彩画庄校,状若生人」。在西元五世纪初,「五百本生」,已成为锡兰非常流行的,宣扬佛教的主要资料。齐武帝时(西元四八三——四九三),外国沙门大乘,在广州译出《五百本生经》(佚失),这应该与铜鍱部所传的《本生》有关。
据 Gandhavaṃsa 说:巴利文的「本生」,原本只有偈颂,长行部分,是由锡兰语而转译为巴利语的。铜鍱部学者,称《本生》偈本为 Jātaka;长行与偈颂合本为 Jātakaṭṭhakathā,看作《本生》的注释。然从「本生」的一般情形来说,这是未必如此的。本书第四章第三节第二项,第八章第四节第二项,已一再说到「本生」。「本生」有二类:经师所传的本生——菩萨本生,如集在《长部》中的,是没有偈颂的。律师所传的本生——佛与弟子的本生,主要是有偈颂的(也有没有偈颂的)。凡举例以证成的「本生」、「譬喻」,在对话中,通常采取「说偈」的形式。早期的,「九分教」时代的「本生」(简要的只有「叙过去事」、「结归现在」二分)部类的原形,已无法考见。这二类「本生」的结合,著重于佛的前生——菩萨本生;具足三段的形式(一、序当前的事缘;二、说到前生事,对话中有偈颂;三、结归现在事):这样的「本生」,是部派分流以后,才盛行起来的。依各部派所传,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的本生,或是有偈的,或是没有的。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的《杂藏》,是「诸偈颂」,「本生」是有偈的;然律部(〈波罗提木叉分別〉)所引本生,却多数是没有偈的。所以,以菩萨「本生」为主,有偈的「本生」,是大众部与分別说部(Vibhajyavādin),阿育王(Aśoka)时代(西元前三世纪)以后的共同倾向。完成的「本生」形式,都有序分、主体(说偈在内)、结说——三部分。没有偈,还可以成为「本生」;但有偈颂,却不能表明为「本生」。所以铜鍱部的《本生》,偈为巴利语,长行为锡兰语,不应把长行看作锡兰的后起的注释。这应该是:「本生」被用作通俗教化的范本,所以长行转为锡兰语;而偈颂有音韵等特色,在宏化当中,仍保留印度传来的原形。「本生」对于大乘,有深切的影响;「本生」的广泛流行,是在大乘兴起以前的。作风保守,严守声闻佛教立场本色的铜鍱部,所传《本生》的集成,论理是西元前的事。
五四七则「本生」,大概可称为「五百本生」。说一切有部的《十诵律》、《大毘婆沙论》,都说到「五百本生」,但并不是同一的。说一切有部的「五百本生」,是因提婆达多(Devadatta)破僧而说「五百本生」(但实际上,并没有叙述这么多)。在说一切有部中,「五百」是虚数,形容很多的,如「五百罗汉」也是这样。在说一切有部看来,本生到底有多少,是难有一定的数目,只能说是「无量」。也就没有广泛搜集,成为一大部,如铜鍱部所传的那样。五四七——「五百本生」,是铜鍱部一派所传,不可误会为佛教界共传的数目。
《小部.本生》的集成,在初期圣典的成立史中,不能说是早期的。但部分内容,是早就有了的。如《本生》四二八——长生太子(Dīghāyu),在说一切有部的经、律,《铜鍱律》、《四分律》、《五分律》,都是譬喻;而在《本生》中,却与《僧祇律》相同,化为「本生」了。如《譬喻》三八——欢喜牛,上座部系(Sthavira)各律,都是譬喻,但在《本生》中,与《僧祇律》相同,化为「本生」。所以,这部《本生》的完成虽迟些,而部分的内容,或本来是「本生」,或「譬喻」而转化为「本生」,是与经、律同时成立的。
「本生」集而传译来中国的,以吴康僧会(西元二二七——二三九)所译的《六度集经》八卷为最早。晋竺法护(西元三〇〇年前后)译《生经》五卷。东晋失译的《佛说菩萨本行经》三卷等。在宏化的实用中,「譬喻」、「本生」、「因缘」,在北方佛教界,都融和了,所以都不是纯粹的「本生」集。而且,传译来中国,时间更迟,部分又与大乘相融合了。
附编在《小部.本生》前的,有《因缘谈》(Nidānakathā),是佛的传记。
第四节 长老偈、长老尼偈、譬喻
第一项 长老偈与长老尼偈
《长老偈》(Theragāthā),《长老尼偈》(Therīgāthā),为《小部》的第八、第九部,是偈集,传为佛的大弟子——比丘、比丘尼所说。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也有这二部;依梵本《毘奈耶皮革事》,原文作 Sthaviragāthā,Stahavirīgāthā,也就是「上座偈」、「上座尼偈」,但没有翻译出来。
《长老偈》,共一二七九偈(摄颂作一三六〇偈);另有「序偈」三首,似为后来附入的。全部为二六四位长老,分二一集,是以长老偈的多少——一偈、二偈而分类的。《长老尼偈》共五二二偈,七三位长老尼,分一六集。这两部偈集,充分表达了古代的出家精神。少欲知足,厌离尘俗生活,而实现解脱自在的境地,有点近于中国禅者的诗偈。在表达精勤的修证中,也有对佛与大弟子的赞仰;对同道或弟子,谆谆的诲勉策励,又表达了对僧伽清净的愿望。
《长老偈》与《长老尼偈》,误传为长老与长老尼所说;其实,是与长老及长老尼有关的偈集。这些偈颂,部分是长老、长老尼所说;有些是叙事诗,如阿那律(Anuruddha)偈(八九二——九一二偈),是阿那律一生,五十五年修行的记录。也有对话,如鸯掘魔(Aṅgulimāla)偈(八六六——八九一偈),为佛与鸯掘魔的对话。古代的伽陀,多数是连叙带说的。叙述部分,不能不归于偈颂的传诵者、集成者。这些偈颂,近代学者 K.E. Neumann, R.O. Franke 等,推论为出于一人的手笔,这是我们所完全不能同意的!两部偈集的内容,有的与「杂阿含」、「中阿含」相同;与《法句》相同的也不少:决不能说,这些偈都出于一人的手笔。与比丘、比丘尼有关的偈颂,不断的传诵出来。除集入「杂阿含」的部分而外,传诵于教界的还很多。从「九分教」的次第来说,「修多罗」、「祇夜」、「记说」而后,「伽陀」与「优陀那」,就是〈义品〉、〈波罗耶〉、《法句》、《上座偈》、《上座尼偈》的集成了。
两部偈集与「阿含」有关的,《长老偈》有:
《长老尼偈》与「阿含」相同的,有:
《长老尼偈》,见于「杂阿含」,而不见于其他的三部,这是佛灭后,尼众受到上座的贬抑,不再像佛陀的时代了。二部的偈颂,部分与《法句》相同。这可能为根据「杂」、「中」、「法句」的古传偈颂,从不同的立场,釆录当时传诵的偈颂,而更为不同的组集。从名为《上座偈》、《上座尼偈》来说,分別说系(Vibhajyavādin)与说一切有系的共同传诵来说,可推定为:上座部(Sthavira)独立,而说一切有与分別说部,还没有再分化时期(约西元前三〇〇顷)所集成的。《上座偈》中,有些是误传的,如二五六、二五七偈,是阿浮多(Abhibhūta)长老。阿浮多是尸弃(Śikhi)佛弟子,这二偈是阿浮多在梵天说的,而今作为释迦弟子了。有些是较迟的大德,如一四三、一四四偈,是树提陀娑(Jotidāsa)。树提陀娑是优波离(Upāli)的再传,陀索迦(Dāsaka)的弟子。如二九一——二九四偈,是三浮陀(Sambhūta)。三浮陀,就是北传的商那和修(Sāṇavāsi),为阿难(Ānanda)的弟子。树提陀娑与三浮陀,都是七百结集时代的大德。又如三八一——三八二偈的 Tekicchakāni,一六九——一七〇偈的 Vītaśoka,五三七——五四六偈的 Ekavihāriya,都是阿育王(Aśoka)时代的人。所以「偈」的内容,部分虽是极古的,而编集成部的,是上座部学者。而阿育王以后,(铜鍱部学者)又有过多少的增编。
《长老尼偈》的内容,古老的部分太少。表达自己修证境地的不多,而却有长篇的叙事诗。如善慧尼(Sumedhā)七五偈;伊师达尼(Isidāsī)四八偈;尸跋尼(Subhā)三四偈;翅舍憍答弥尼(Kisāgotāmī)一一偈:这些,都是据传说的事缘,而改作为偈颂的。长篇的叙事偈,成立迟一些吧!
说一切有部所传,有「世罗尼偈」(Selagāthā)。《长老尼偈》也有世罗尼的偈,但在《杂阿含经》及《相应部》中,作阿臈毘(Aḷavikā)尼的偈。別有尸罗尼偈五偈半,这是最有名的偈颂。「世罗尼偈」,不知是否就是《杂阿含经》的尸罗尼偈;说一切有部本没有传来,现在也无法确定的了!
第二项 譬喻
《小部》的第一三部,是《譬喻》(Apadāna, Skt. Avadāna)。全部分〈佛譬喻〉、〈辟支佛譬喻〉、〈长老譬喻〉、〈长老尼譬喻〉——四部分,以偈颂写成。虽有四部分,而主要是〈长老譬喻〉。体裁为长老们——佛弟子「自说」,叙述往昔生中的因行(种善根),经历多生多劫(成熟),终于在释迦佛的法会中,出家修行,证得究竟的漏尽解脱。现生的事缘,简略而又一般化。往昔生中,见佛或见辟支佛等,布施、礼拜等功德,将来决定能得解脱。在三宝功德的坚信中,不用忧心忡忡的怕堕落;也不用急求现生的证得,而心安理得的度著幸福的一生。这一佛化世间的精神,与大乘他力思想的原意,完全吻合。
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但立「九分教」,而在《小部》中,却有「十二分教」的《譬喻》,这是非常有意义的!「譬喻」,本书已一再说到,在圣典的(部类)成立中,比「九分教」的成立要迟一些;而现在属于《小部》的《譬喻》,是更迟的!《本生》五四七则,而《譬喻》的主要部分——〈长老譬喻〉,也恰好是五四七人。五四七则《本生》的集成,已不太早;而《譬喻》的五四七人,无疑是模拟《本生》而编成的。「五百」,本来是虚数。「五百譬喻」,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也有同一的传说。汉译有《五百弟子自说本起经》,西晋竺法护(西元三〇二年)译;「本起」是「譬喻」的义译。标名「五百弟子自说本起」,而内容为:从大迦叶(Mahākāśyapa)到摩头和律(Madhuvāsiṣṭha),共二九(人)品,是佛弟子自说的。第三〇品——〈世尊品〉,是佛说宿业而感今生的果报,共十事。这部「本起」,是佛与五百弟子,在阿耨达池(Anavatapta)说的。这一譬喻,出于《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药事》叙述佛与五百弟子,在阿耨达池,自说本起因缘。从大迦叶到奎宿(Prabhākara),共三十五弟子自说。接著,佛自说宿业因缘,共一一事。又「佛在阿耨达池,告五百阿罗汉」,而举婆多竭梨自说因缘一则。在中亚细亚發见的梵文残本 Anavataptagāthā(《阿耨达伽陀》),与《药事》相近,从 Kāśyapa(迦叶)到 Revata(离婆多),共三六人。这可见「五百弟子本起」、「五百譬喻」,是传说中的成语,而实际只是三〇位左右的著名长老。叙述著名大德的往因,作为宏化的教材。三〇位左右的长老譬喻,在教团内传说成立,号称五百譬喻,时代是不会太迟的。铜鍱部与说一切有部,有此同一传说,可能还是阿育王时代。《小部》的〈长老譬喻〉,共五四七人,而知名人士,仅六十余人(连〈波罗延〉十六学童在内)。有些,以供香、施果立名。这显然是根据旧说(与说一切有部相同,而传说中不免差异),模拟《本生》五四七则,而编成〈长老譬喻〉。有了〈长老譬喻〉,与〈长老偈〉及〈长老尼偈〉相对应,补作〈长老尼譬喻〉。尼譬喻中,如瞿昙弥(Gautamī)譬喻,长达一八九偈,是叙事诗,与一般譬喻的体裁不合。依「五百弟子自说本起」的旧说,敷衍、扩大而成《小部》的《譬喻》,比《药事》中的譬喻更迟。
〈辟支佛譬喻〉,共五八偈。从九偈到四九偈——四一偈,与《经集.蛇品》(三)《犀角经》相合。《犀角经》,说一切有部所传的,名「麟(角喻)颂」。说出世部(Lokottaravādin)的《大事》,也有类似的一二偈。这虽是各部派共传的古偈,却没有说是〈辟支佛譬喻〉。〈辟支佛譬喻〉是在三乘(佛、辟支、长老)思想的兴盛中,以《犀角经》为依而改编成的。如犀角(独角犀)的独自游行,本是通于佛及弟子的。如《杂阿含经》的「弟子所说」、「如来所说」,《根有律》也还只是分为〈声闻品〉、〈佛(语)品〉;而《瑜伽论》就別出〈大迦叶相应〉,而分为「如来乘相应语」、「独觉乘相应语」、「声闻乘相应语」了。〈辟支佛譬喻〉的成立,显然是很迟的。
〈佛陀譬喻〉,共七七偈。首先问譬喻多少,三十波罗蜜,归依(一——二)。叙述「诸佛国」土的庄严清净(三——一七)。佛与辟支佛、诸弟子,在这裡受用法乐(一八——三〇)。再举佛土的庄严——花香、池莲、鸟音、灯光、舞伎(三一——四二)。诸天来问生天的善业,修种种的天供养。倾听法音,得到果证(四三——六八)。十波罗蜜满足,得无上的觉悟(六九——七二)。末举「诸佛教」,而归于三宝的不可思议(七三——七七)。从初问「佛譬喻有几」?「三十波罗蜜满」,及末举十波罗蜜来说,〈佛譬喻〉的原形,是以佛的往昔修行为主的。但现存的〈佛譬喻〉,却成为清净佛土的叙述,与大乘有什么差別呢!《药事》所说的〈佛譬喻〉,往昔业报而外,重在历劫修行(也重于布施)。先以长行,说明贤劫修行布施(三二事)。次以偈颂——五言偈七三,七言偈二五,说往昔修行,以六波罗蜜多满成佛为结束。可见〈佛譬喻〉的原形,二部是一致的。与《法句经》、《义足经》的传译有关的支谦,曾译出《佛从上所行三十偈》一卷。虽译文已经佚失,但这显然是佛在过去生中所行的譬喻。当时(西元二二二——二五二)所见的,还是三十偈本。觉音(Buddhaghoṣa)的《长部注》(Sumaṅgalavilāsinīl)说:长部师(Dīghabhāṇaka)的《小部》,是没有《譬喻》的。从种种方面来看,《譬喻》的完成为现有形态,可能为西元一、二世纪的事。
第五节 其他各部
第一项 天宫事、饿鬼事
《小部》的内容,已说到八部,还有七部,是《饿鬼事》与《天宫事》,《佛种姓》与《所行藏》,《无碍解道》与《义释》,《小诵》。
《天宫事》(Vimānavatthu),是《小部》的第六部,分七品,共八五事。《饿鬼事》(Petavatthu),为《小部》的第七部,分六品,五一事。这两部偈颂集,体裁与意义,都非常一致。形容生天的幸福,叙述饿鬼的悲惨的苦报;在善因乐果,不善因苦果的信仰中,勉以道德的训诲,布施供养的鼓励。
印度民间,有著普遍的信仰,就是天(神)与饿鬼,是人类所能见到的,在我们住处的远处,或山间河边。在行路时,可能因迷路而见到了天与鬼。北方所传:僧护(Saṃgharakṣita)从海道归来,因迷路而见饿鬼,亿耳(Śroṇa-koṭikarṇa)也是这样的,因迷道而见到饿鬼。《饿鬼事》也说 Piṅgala 王,因迷道而见饿鬼。《天宫事》说:摩竭陀(Magadha)与央伽(Aṅga)的商人们,在辛头(Sindhu)、输毘罗(Sovīra)地方,见到了属于毘沙门(Vessavaṇa)的 Serissaka 夜叉。见鬼与见天的传说,与业报的思想相结合。《杂阿含经》中,见天子、天女而互相问答,或佛弟子生天而来人间见佛,为〈八众诵〉(「祇夜」)的一部分。关于饿鬼,在《杂阿含经》中,目犍连(Mahāmaudgalyāyana)见到许多鬼,因勒叉那(Lakkhaṇa)问,而在佛前记说饿鬼的业因。这一类饿鬼事,也被记入《铜鍱律》「经分別」的第四波罗夷中。《杂阿含经》的天事、鬼事,或是长行(饿鬼都是长行),或有问答的偈颂。如《天宫事》、《饿鬼事》那样的偈颂集,没有传译到中国来,但有长行的饿鬼事三种。一、传说为安世高译的(大概是两晋的失译本)《佛说鬼问目连经》,凡一七事。二、晋法显(西元四一六顷)译《佛说杂藏经》一卷。「杂藏」,显然与《小部》相近,但可能属于化地部(Mahīśāsaka)等。《杂藏经》中,鬼问而目连答的,一七事,与《鬼问目连经》相当。次天事四:一与三,目连问而天答。二与四,体裁略有不同。末后,还有些不同体例的问答。《佛说杂藏经》,是以饿鬼事为主的,更附以其他的问答。三、东晋失译的《饿鬼报应经》,凡三五事;前二部的一七事,大多包含在内。这三部,都是饿鬼事,体裁简明。此外,如僧护所见的饿鬼——五六事,佛为他解答往昔的业因;亿耳所见的饿鬼,都已成为「譬喻」,重于业报的「譬喻」了。
《饿鬼事》的成立,比《天宫事》要早些。鬼与低级的天——属于四王天下的夜叉等,也称为鬼;「有财鬼」的富乐,与天福是相近的,是可摄属于鬼的。鬼趣的业报,(阿含)经律中早有部类的传述;而天(神),如〈八众诵〉——〈有偈品〉,重于问答法义,只偶然的叙述他的容色与福乐。如《饿鬼事》的一七、三七、三九事,与《天宫事》的八三、八四、五二,完全相同。而《饿鬼事》二八——「造车鬼」,也应该是天(神)。法显译的《杂藏经》,也附说天事四则。所以,「饿鬼事」是早成部类,而「天事」起初是附属于「饿鬼事」的。经律所传的(巴利文所传的相同)饿鬼事,是长行,业因是目连说的。汉译与饿鬼有关的三部经,也都是长行,都是目连说的,这是继承原始佛教的传说而集成的。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所传的《饿鬼事》,有些是有古老传说作依据的。然作为偈颂,更作成与《饿鬼事》相对的《天宫事》,不能不说是后起的。在《小部》诸圣典中,与《譬喻》的情形相近。
第二项 佛种姓、所行藏
《佛种姓》(Buddhavaṃśa),可译为「佛史」,为《小部》第一四部。全部二八品:一,〈宝珠经行处品〉。二——二五品,次第叙述释迦佛以前的二四佛。二六,〈瞿昙品〉,即释迦佛。二七,〈诸佛品〉,明诸佛出世的时代,共二八佛。二八,〈舍利分配品〉。二到二六品,叙述菩萨因中,从然灯佛(Dīpaṃkara)授记起,到释迦成佛止。叙述这二五佛的国土、父母、二脇侍、在家上首弟子、三会说法、寿命等,可说是《长部》(一四)《大本经》的延长。《所行藏》(Cariyāpiṭaka),为《小部》第一五部,共三品,三五行。这是释迦佛前生的大行,分布施(一〇行)、戒(一〇行)、出离(五行)、决定(一行)、真实(六行)、慈悲(二行)、舍(一行)——七波罗蜜。这二部,都是偈颂集。
这二部,应与另外二部——《譬喻》中的〈佛譬喻〉,《本生》前分的「因缘谈」,作综合的观察。这四部,内容是相关的,而立意不同。一、佛的譬喻——释迦佛往昔生中的菩萨大行:〈佛譬喻〉以「佛譬喻有几」,及「三十波罗蜜满」开端,以八种波罗蜜(布施.戒.出离.精进.忍.真谛加持.慈.平等舍)圆满成佛,及「精勤」、「无诤」,「不放逸」——「佛之教诫」作结。〈佛譬喻〉广说诸佛净土,意味著这是广说菩萨大行的场所。叙述菩萨所行大行的《所行藏》,正是这样。三五所行,以七波罗蜜分类;而末后的摄颂(四——一〇颂),与〈佛譬喻〉的末颂相合。〈佛譬喻〉与《所行藏》,所说的波罗蜜,都没有说到智慧,这是可注意的一点。〈佛譬喻〉的日译本,「真谛加持」,与《所行藏》的「坚固决定」相当,「加持」是「决定」的同词(adhiṭṭhāna)异译。摄颂有八波罗蜜,与〈佛譬喻〉相同;而所举的菩萨行,却没有「忍」的大行。比对《佛种姓》的〈宝珠经行处品〉,〈佛譬喻〉是《所行藏》的序分,而被编入《譬喻》中。
二、释迦佛的史传:《佛种姓》的〈宝珠经行处品〉,是序分。佛以宝珠化作空中的经行处,诸天云集,五百比丘也来了。宝珠经行处的化现,为了说明释迦的广大功德——「四阿僧祇」以来,决意志求佛道,修行十波罗蜜多的场所。这与〈佛譬喻〉的佛净土,意趣相同。〈佛譬喻〉的「诸佛土」,如《华严经》的佛土庄严;《佛种姓》的化作经行处,如《大集经》的空中化作「宝坊」一样。在第二品中,提出了「四阿僧祇又十万劫」,然灯佛出世的时代。那时,释迦佛的前生名善慧(Sumedhā),布发掩泥,得到然灯佛的授记。从然灯佛授记以来,一佛又一佛的,直到迦叶佛(Kassapa, Skt. Kāśyapa),都受记作佛。到〈瞿昙品〉,完成了释迦佛从發心、受记、到成佛的历程。经过了「四阿僧祇十万劫」,二四佛前的供养受记。《佛种姓》的集成者,承《大本经》的风格,广叙二五佛的父母、弟子等。有在家的上首弟子二人,暗示了当时的佛教普及,在家弟子在佛教中的重要性。《本生》前分的「因缘谈」,分三部分:1.「远因缘」,这是根据《佛种姓》的,引述了《佛种姓》的二四六偈,以说明二四佛,次第为释迦佛前生授记;并举十波罗蜜的「本生」。2.「次远因缘」,从兜率天降诞起,到菩提树下成佛。3.「近因缘」,从成佛到成立祇园止。远因缘是根据《佛种姓》的;后二分是取材于经律中的佛的传记。这是佛的传记,作为宣说「本生」的因缘。「因缘谈」是西元五世纪,觉音(Buddhaghoṣa)所作的。《佛种姓》与《所行藏》,一说明释迦發心授记以来的传记;一说明菩萨所修的广大行。这些传说,并不太迟。如七佛,是《长部》(一四)《大本经》所说:释迦佛在菩萨因位,见然灯佛而蒙佛授记,都是佛教界所公认的,原始佛教的旧有传说。「九分教」中「本生」的形成,还在「中」、「长」二部成立以前。阿育王(Aśoka)以后,部派佛教就专重于释迦佛的「本生」了。「本生」的广泛传布,引起了两类的条理:一、从菩萨「本生」大行的类別,归纳为种种波罗蜜。佛教所传的十波罗蜜、八波罗蜜、六波罗蜜、四波罗蜜,都只是「本生」大行的分类。《六度集经》,是最好的例证。大乘初期,也有《六波罗蜜经》。二、将菩萨种种修行,从先后的观点而加以次第,这就是《佛种姓》等的成立。
说一切有部的菩萨「譬喻」,也有这二类,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所说。全文分二:一、佛为胜光王(Prasenajit)说,是长行,说释迦佛前生的广大修行。先广说菩萨的大行,从顶生王(Māndhātṛ)到鹅王,共三一事。次略叙發心,三阿僧祇志求正觉。二、佛为阿难(Ānanda)说,是偈颂,说释迦从發心到成佛的经历。其中1.光明王因醉象而發心。2.从(古)释迦佛(Śākya)到护世佛(Lokapāla),一僧祇劫满。3.从然灯佛到帝释幢佛(Indrabhvaja),二僧祇劫满。4.从安隐佛(Kṣema)到迦叶佛,三僧祇劫满。5.略举六波罗蜜本生。6.發心以来,到涅槃以后,都能利益有情。《药事》这两大段,与《所行藏》、《佛种姓》的意趣,完全相合,只是部派传诵的不同而已。论内容,铜鍱部所传的,比较简略。而从《佛种姓》的化作宝经行处,〈佛譬喻〉的示现佛净土来说,铜鍱部传诵的部分,与大乘的意境相同,成立的时代,大概是西元前后。「长部师」对于《佛种姓》、《所行藏》,与《譬喻》一样,不承认是「经藏」的《小部》所摄,正说明了这几部是后起的,多少与铜鍱部的旧传说不合。
第三项 无碍解道、义释
《义释》(Niddesa),是《小部》的第一一部。分《大义释》与《小义释》二部。《大义释》是〈义品〉的解释。《小义释》有二部分:初是〈波罗延〉(〈彼岸到品〉)的义释;序颂部分,没有解释,也许在《小义释》成立时,序偈还没有成立。次是《犀角经》的义释。《大义释》与《小义释》,都是逐字逐句的解释。《无碍解道》(Paṭisambhidāmagga),是《小部》的第一二部。分三品:〈大品〉、〈俱存品〉、〈慧品〉,每品十论。这是以止观实践为主的论书。
论书,以「阿毘达磨」(Abhidharma)为主流,而佛教界还有「释经论」、「观行论」的存在。《义释》的性质,是「释经论」;《无碍解道》的性质,是「观行论」。与「经师」的「释经论」,「瑜伽师」(禅师)的「观行论」,风格多少不同;这是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阿毘达磨者所作,有阿毘达磨的气味,但到底不是阿毘达磨论。阿毘达磨的渊源很早,内容也是多方面的。但从促成阿毘达磨的开展,成立阿毘达磨论的根本来说,论题是「自相」、「共相」、「相摄相」、「相应相」、「因缘相」——五门。阿毘达磨的母体,是成立于上座部(Sthavira)没有再分化以前;此后發展分化,成为各派自宗的阿毘达磨论。成为「论藏」的阿毘达磨的特质,是这样的,所以只能说这两部,与阿毘达磨论的某一阶段相当,而不能说是阿毘达磨论的先驱,或说是后期的(阿毘达磨)论书。
这两部,在铜碟部的论义中,如七十三智、六十八解脱、二十五种空等,都可以看出:到了定义精严,繁琐分別的阶段。在法义的分別中,可想见其他论书的存在;比阿毘达磨六论,应该迟一些,而与《论事》(Kathāvatthu)成立的时代相当。传说:阿毘达磨六论,是佛所说,而《义释》与《无碍解道》,是佛弟子舍利弗(Śāriputra)所造,正表示了这一意义吧!
第四项 小诵
《小部》的第一部,是《小诵》(Khuddakapāṭha)。内容是:《三归文》、《十戒文》、《三十二身分》、《问沙弥文》、《吉祥经》、《三宝经》、《户外经》、《伏藏经》、《慈悲经》——九种。前四种,从经律中集出,文句简略,是初学所应该诵习的。《吉祥经》、《三宝经》、《慈悲经》,为《经集》的一经。《户外经》,出于《饿鬼事》。《伏藏经》说明可保信的财富。这些,都是佛弟子所应有的基本信解;南传佛教重视这一部分,是不无理由的。
《小诵》,是念诵仪轨,都是平常所应用的。《善见律毘婆沙》,列举《小部》的内容,却没有《小诵》。也许觉音(Buddhaghoṣa)著作的时候,《小诵》还没有编入《小部》!《小诵》的内容,都是从別处集录而来的,本没有独立的内容;编入《小部》,也只是为了实用,一般人所常用而已。现代的南传佛教区,除《户外经》、《伏藏经》,其他七种,为因病因死……,为信众消灾植福的念诵之用。一般信众,有这样的要求。而锡籣、泰国等,过去都曾流行过大乘与秘密大乘。佛教生活的祝愿化,也许是受有这种影响。如以《小诵》的内容来说,与他力祈求,是没有一定关联的。
《小诵》的内容,并不迟,而集录成一部,作为《小部》的一部,也许是《小部》一五部中最后的一部。「后来居上」,也以「小」(Khuddaka)为名吧!
第六节 小部与杂藏的次第集成
第一项 铜鍱部的小部
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所传的《小部》,为《小部》现存的唯一圣典,所以上面是专就铜鍱部的《小部》来说。现在作一综合的叙述。「小」(Khuddaka),这一名称,起源于「祇夜」——偈颂的杂说。四部阿含集成,没有被编入的,也就称为「小部」、「小阿含」。Bharhut 铭文,说到了「五部」(Pachanekāyika),可见西元前二世纪,在佛教的某些角落,《小部》已与「四部」相合,而总称为「五部」了。不过,《小部》的早已存在,并不等于巴利《小部》的现存部类,早已存在;因为「小部」的内容,是在不断集成中完成;部派间是并不一致的。
巴利《小部》各部分的集成,可分为五期(细分为八):1.「相应教」集成时期:〈义品〉与〈波罗延〉,被看作「祇夜」,而为「记说」所决了。这二种,应与「祇夜」(为八众杂说)的成立同时。在「祇夜」、「记说」,集入「相应修多罗」,而成《相应》时,〈义品〉与〈波罗延〉,被称为「伽陀」而独立起来。接著,集录佛(与弟子)的感兴语,名为「优陀那」,那就是《法句》。《经集》中〈蛇品〉、〈小品〉的一部分,也是那时期成立的。所以大概的说,《经集》的内容与《法句》,在《小部》中是最古的。
2.「四部阿含」集成时期:「相应」的發展,再编集为「中」、「长」、「增一」;加上原始的「相应」,称为「四部阿含」。那时,《如是语》已经成立。上来二期的圣典,是原始佛教的圣典。
3.上座部时期(约为西元前三〇〇——二五〇年):上座部(Sthavira)独立,上座的地位强化。《长老偈》、《长老尼偈》,虽部分早已在传诵中,而集成部类,应属于这一时期。上来,是分別说部(Vibhajyavādin)与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共有的圣典。
4.分別说部时期(约为西元前二五〇,传说为第三结集;到二〇〇年):「本生」的部分偈颂形成。
5.铜鍱部时期:分別说部的佛教,移入锡兰。在锡兰盛行,形成一派,与化地部(Mahīśāsaka)等分立(西元前二〇〇以后)。这一时期很长,可分为:A「五百本生」成立,体裁为长行而杂入偈颂,作为「九分教」的《本生》。以长行叙述因缘,以偈颂作结,作为「九分教」的《优陀那》。这二部,都是拟古的。《经集》的集成;具有论书性质的《义释》、《无碍解道》,都在这一时期,先后成立。《饿鬼事》与《天宫事》,大概也是成立于这一时期的。
B西元前二九——一七年中,Vaṭṭagāmaṇi 王时,开始以文字记录传诵中的三藏圣典。长部师所承认的《小部》,就是上面所说的一一种。此后,《譬喻》中,佛弟子的「譬喻」,以长老譬喻原形而扩编;对「五百(四十七)本生」,而成「五百(四十七)譬喻」,是〈长老譬喻〉。又成〈长老尼譬喻〉;改编《犀角经》为〈辟支佛譬喻〉。佛陀的譬喻,成《佛种姓》(除第一品),《所行藏》。「本生」与「譬喻」,多少与说一切有部的传说相关联。铜鍱部成立的独有部类,充满了模拟的特色。如《本生》与《优陀那》,是拟古的。模倣《本生》五四七则,而成〈长老譬喻〉。模倣《长老偈》与《长老尼偈》,而在〈长老譬喻〉外,別立〈长老尼譬喻〉。
C《佛种姓》初品——〈宝珠经行处品〉;《譬喻》初分——〈佛譬喻〉,以庄严的佛土.为宣说释迦往昔生中的经历,菩萨往昔大行的场所,与大乘思潮相呼应,应为西元后所附编。
D《小诵》,虽是早就流行,而编入《小部》,还在西元五世纪。《本生》前分的「因缘谈」,是西元五世纪的觉音(Buddhaghoṣa)所作。以偈颂为主的《小部》,在长期的编集中,完成现有的形态。
第二项 其他部派的杂藏
在传说中,铜鐷部(Tāmraśāṭīya)以外的部派,与《小部》相当的,称为「杂藏」。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不立「杂藏」,但也有相当的部类。如所说的《优陀那》(法句)、〈波罗延〉、《见真谛》、《诸上座所说偈》、《上座尼所说偈》、〈尸路(尼)偈〉、〈牟尼偈〉、〈义品〉,除《见真谛》、〈尸路偈〉不明外,都与铜鍱部的《经集》(一部分)、《法句》、《长老偈》、《长老尼偈》相当。此外,《本事经》也与《如是语》相合。这些,虽因部派而传诵不同,但有共同的古典为依据,所以大致相近。《本生》与《譬喻》,是说一切有部主流——阿毘达磨者所不重的,所以部分编入律部。与铜鍱部所传的《譬喻》、《佛种姓》、《所行藏》,差异是很大的。
法藏部(Dharmaguptaka)《四分律》所说,《杂藏》共一二部,可分为二类:
Ⅰ(本)生经.本(事)经.善因缘经.方等经.未曾有经.譬喻经.优婆提舍经
Ⅱ句义经.法句经.波罗延经.杂难经.圣偈经
Ⅱ类五种,是早期成立的。《法句》、〈波罗延〉而外,〈句义〉是〈义品〉;〈圣偈〉是〈牟尼偈〉;而《杂难》与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所传的《论难经》相合。虽不能确知内容,而属于古形的部类,却可以断言。Ⅰ类,是「十二分教」中的后七部。《生经》与《本经》,与铜鍱部的《本生》、《如是语》相同。「因缘」、《譬喻》、「优婆提舍」,法藏部也是別有部类的。铜鍱部依据古义,但立「九分教」,而在圣典的集成中,早已有了「十二分教」的内容。《譬喻》,是「十二分教」的一分,那是不消说了。《义释》与《无碍解道》,是「优婆提舍」。《义释》的原语为 Niddesa;缅甸的《小部》,有《藏论》(Peṭakopadeśa),那是更明显的「优婆提舍」了。《本生》前分的「因缘谈」,是「因缘」。这三部,法藏部为分別说部(Vibhajyavādin)的一派,与铜鍱部所传相当的部分,应有某种类似性。《未曾有》,大致为佛与弟子希有事的类集。值得注意的,是《方等经》;在「四部阿含」外,別有独立的《方等(广)经》,应为菩萨大行,成为大小共同的原始大乘部类。据真谛(Paramârtha)所传,(晚期的)法藏部立「五藏」:经、律、论外,有「咒藏」与「菩萨藏」。《杂藏》所有的《未曾有经》、《方等经》,应该就是「咒藏」与「菩萨藏」的渊源了。
大众部的《杂藏》,《僧祇律》的传说,极简略,只说:「辟支佛、阿罗汉自说本起因缘,如是等比诸偈颂」。別处还说到:〈波罗延〉、《八跋祇经》、〈牟尼偈〉、《法句》、《论难经》、《阿耨达池经》、《缘觉经》。〈波罗延〉等,都是古形的偈颂。《阿耨达池经》,就是《阿罗汉自说本起因缘》,与说一切有部的传说相合。《缘觉经》,即《辟支佛》,或就是《犀角经》的別名。《分別功德论》说《杂藏》是「菩萨三阿僧祇所生」;这是「本生」,也是菩萨大行。晚期的大众部,別立「大乘藏」,也是从《杂藏》而开展出来的。
「小部」——「杂藏」,确是相当杂碎的。这是偈颂的,有文艺性。是通俗的,为一般(初学)信众而说法,是易于传诵的。是宗教的:天宫、饿鬼,过去(或现在)的佛与菩萨,过去生中的行业。从佛教史来看,「小部」——「杂藏」,是直通大乘的,不自觉的倾向于佛菩萨,铜鍱部也不能例外呢!
校注
《善见律毘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七五中)。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三〇(大正二二.一九一上)。《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八中)。《摩诃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 《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卷一(大正二九.三三〇中)。 Buddhaghoṣa 所作 Samantapāsādikā(律藏注)(三.五)。 Buddhaghoṣa 所作 Sumaṅgalavilāsinī(长部注)(一.二)。 《岛史》(南传六〇.二六)。 《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八中)。 《摩诃僧祇律》卷一三(大正二二.三三七上)。 《惟曰杂难经》,一卷(大正一七.六〇五上——六〇九中)。 宇井伯寿《印度哲学研究》卷二(一五二——一五四)。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一(大正二二.一四四中)。 《毘尼母经》卷三(大正二四.八一八上)。 《摩诃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 《摩诃僧祇律》卷一三(大正二二.三三七上)。 《摩诃僧祇律》卷二七(大正二二.四四七下)。 《佛五百弟子自说本起经》(大正四.一九〇上)。《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一六(大正二四.七六下)。 《分別功德论》卷一(大正二五.三二中)。 如本书第七章第一节第二项所列。 《十诵律》卷二四(大正二三.一七四中)。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一五——一八(大正二四.七三下——九四上)。 「诵」,「圣语本」作「颂」,见大正藏校刊(大正二二.四九一下注)。 水野弘元译《大义释》,文前略叙所说(南传四二.目次一)。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三七——七三八)。 《摩诃僧祇律》卷二三(大正二二.四一六上)。《铜鍱律.大品》(南传三.三四七)。《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一(大正二二.一四四中)。《四分律》卷三九(大正二二.八四五下)。 《十诵律》卷二五(大正二三.一八一中)。 N. Dutt : Gilgit manuscripts Ⅲ part 4, P.188。 《摩诃僧祇律》卷二七(大正二二.四四七上)。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三(大正二四.一一中)。 《摩诃僧祇律》卷一三(大正二二.三三七上)。 《相应部.夜叉相应》(南传一二.三六五)。 《別译杂阿含经》卷一五(大正二.四八〇下)。 《杂阿含经》卷四九(大正二.三六二下)。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大正二七.六六〇上)。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二(大正二四.一〇七中)。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五(大正二四.一二四下)。 《阿毘达磨俱舍释论》卷二二(大正二九.三〇六上)。 《別译杂阿含经》卷八(大正二.四三一上)。佛为跋迦利说偈,出于有名的《化迦旃延经》。文分二段:初,佛为诜陀迦旃延(Sandha-kātyāyana-gotra)说;次,为跋迦利说。《杂阿含经》卷三三,也有此二段,但为跋迦利说,文义简略,与《俱舍论》所引不合(大正二.二三六上)。据《俱舍论》,犊子部(Vātsīputrīya)是没有这部经的(大正二九.一五四下)。铜鍱部《增支部.一一集》,与此经相当,但没有为跋迦利说一段(南传二二下.二九四——二九八)。《瑜伽师地论》卷一六,「胜义伽陀」的前四偈,与此偈相合(大正三〇.三六三上)。可见这「少分阿含」,近于《別译杂阿含经》,不是说一切有部,而近于说一切有部的部派所传。 《摩诃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 《杂阿含经》卷四四(大正二.三二一下——三二五下)。 《杂阿含经》卷四六(大正二.三三四上)。 《翻译名义集》卷二(大正五四.一〇八三中)。 《中阿含经》卷三九(大正一.六七六中)。 《出三藏记集》卷七(大正五五.五〇上)。 「十二部经」中的「优陀那」,法藏部的《四分律》卷五四,作「法句经」(大正二二.九六八中);《长阿含经》卷三,同(大正一.一六下)。《四分律》卷一,作「句经」(大正二二.五六九中)。说一切有部梵本,《法句经》名 Udānavarga。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六九九——七〇〇)。 《出三藏记集》卷七(大正五五.四九下)。 《南传大藏经》卷二三(一七——八三)。 水野弘元〈佛教圣典及翻译〉(《语学论丛》第一辑七一)。 《出三藏记集》卷七(大正五五.五〇上)。 《出三藏记集》卷七(大正五五.五〇上)。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说(七〇八)。 《出曜经》卷一初(大正四.六〇九中)。 《出曜经》卷一初(大正四.六〇九中)。 梵、藏本,并如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〇七)。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〇五)。 同见上书所引(七〇五——七〇六)。 《大智度论》卷三三(大正二五.三〇七中)。 《出三藏记集》卷七(大正五五.四九下)。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四(大正二七.一七上);卷三四(大正二七.一七六上)等。 《大智度论》作《众义经》,如卷一(大正二五.六〇下——六一上)。又作《利众经》,利为义利的利,利众就是众利,如卷三一(大正二五.二九五下);卷二七(大正二五.二五九中)。《瑜伽师地论》译作〈义品〉,如卷一九(大正三〇.三八七中);卷三六(大正三〇.四八九上)。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一(大正二二.一四四中)。 《四分律》卷三九(大正二二.八四五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八中)。 《毘尼母经》卷三(大正二四.八一八上)。 《摩诃僧祇律》卷二二(大正二二.四一六上);卷一三(大正二二.三三七上)。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三四(大正二七.一七五下——一七六中)。 《佛说义足经》卷上(大正四.一七五下)。 《大智度论》卷一(大正二五.六〇下——六一上)。 《大智度论》卷一(大正二五.六三下——六四上)。 《大智度论》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三中)。 《大智度论》卷二七(大正二五.二五九中)。 《大智度论》卷三一(大正二五.二九五下)。 《瑜伽师地论》卷三六(大正三〇.四八九上)。 《瑜伽师地论》卷一九(大正三〇.三八七中)。 《尊婆须蜜菩萨所集论》卷二(大正二八.七三七上)。 《出曜经》卷六(大正四.六四三中)。 《中阿含经》卷一三(大正一.五一〇上——五一一上)。 《杂阿含经》卷一四(大正二.九五中)。《相应部.因缘相应》(南传一三.六七——七一)。 《杂阿含经》卷四三(大正二.三一〇中)。《增支部.六集》(南传二〇.一五八——一六一)。 《杂阿含经》卷三五(大正二.二五五下)。《增支部.三集》(南传一七.二一六),所引「波罗延中富隣尼迦所问偈」,不同。 《杂阿含经》卷三五(大正二.二五六上)。《增支部.三集》(南传一七.二一七)。 《瑜伽师地论》卷二五(大正三〇.四一八下)。 《杂阿含经》卷三六(一〇一〇经),为天子说,与「优陀延学童所问」中二偈(《经集》一一〇八、一一〇九经)相当(大正二.二六四中)。 《瑜伽师地论》卷一九(大正三〇.三八六中——下)。 《经集.彼岸到品》(南传二四.三八四)。 《阿毘达磨發智论》卷一(大正二六.九一八下——九一九上)。 參阅水野弘元《经集》译出所附的注解(南传二四.三八六——三八七)。 水野弘元日译《经集》解题(南传二四.二)。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七二七——七三二)。 依《大正藏》编目。 《经集》六二〇——六四七偈(南传二四.二三四——二四二),与《法句》三九六——四二三偈相合(南传二三.七九——八三)。 《长部》(一六)《大般涅槃经》,缺。《长阿含经》卷三《游行经》(大正一.一八中——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卷三七(大正二四.三九〇中——下)。 《经集.小品》(一)《宝经》(南传二四.八五)。 《大智度论》卷三三(大正二五.三〇七中)。僧伽罗刹(Saṃgharakṣa)的《修行道地经》颂,也是称为「优陀那」的(拙作《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四〇一)。 《一切善见律注序》(南传六五.三八)。 《长部》(一六)《大般涅槃经》(南传七.七〇——七六、一〇三——一一九、四五——五三)。 《增支部.九集》(南传二二上.六——一二)。 《铜鍱律.大品.大犍度》(南传三.一——六)。 《铜鍱律.大品.拘睒弥犍度》(南传三.六一〇——六一二)。 《铜鍱律.大品.皮革犍度》(南传三.三四三——三四八)。 《铜鍱律.小品.破僧犍度》(南传四.二八二——二八四、三〇三——三〇四)。 《铜鍱律.小品.遮说戒犍度》(南传四.三五三——三五八)。 本书第八章第四节第一项。 [0835001-1] 《本生经总说》(南传三九.附三——五)。 《高僧法显传》(佛国记)(大正五一.八六五上——中)。 《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五五.一三中)。 Ganbhavaṃsa, JPTS.1886, P.59. 《摩诃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 《十诵律》卷三六(大正二三.二六四中)。《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二六(大正二七.六六〇上)。 拙作《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二二一)。 《杂阿含经》卷四九(大正二.三六二下)。梵本《毘奈耶皮革事》(N. Dutt: Gilgit manuscripts Ⅲ, part 4, p.188) 《杂阿含经》卷四九(大正二.三六二下)。梵本《毘奈耶皮革事》(N. Dutt: Gilgit manuscripts Ⅲ, part 4, p.188)。 《长老偈.大集》(南传二五.三三〇)。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三三)。 内容相同,次第不完全相合。 《杂阿含经》与《相应部》,都作阿臈毘尼。 《杂阿含经》与《相应部》,都作尸(利)沙(婆)遮罗。 《杂阿含经》与《相应部》,都作优婆遮罗。 后分长行,在《长老尼偈》,化为偈颂。 《相应部.梵天相应》(南传一二.二六五)。 《摩诃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三上)。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三四)。 后分长行,在《长老尼偈》,化为偈颂。 《杂阿含经》与《相应部》,都作阿臈毘尼。 《杂阿含经》卷四五(大正二.三二七中)。《相应部.比丘尼相应》(南传一二.二三一)。 本书第四章第三节第二项,第八章第五节第二项。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一二——一八(大正二四.五六中——九七上)。 前有毡遮(Ciñcā)外道女带盂谤佛事(大正二四.七六上——中),应为错简,合为十二事。 《佛说菩萨本行经》卷上(大正三.一一二中)。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六七)。 《譬喻.长老尼譬喻》(南传二七.三八二——四〇三)。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二六(大正二七.六六〇上)。 水野弘元《经集.蛇品.犀角经》译注(南传二四.二五)。 《瑜伽师地论》卷二五(大正三〇.四一八中)。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一二——一五(大正二四.五六上——七三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一五(大正二四.七三下——七五下)。 《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五五.七上)。 Sumaṅgalavilāsinī(I, P.15) 《因缘僧护经》(大正一七.五六五下——五七二中)。 《十诵律》卷二五(大正二三.一七八上——一八〇中)。《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皮革事》卷上(大正二三.一〇四八下——一〇五一中)。 《饿鬼事》(南传二五.八七——九四)。 《天宫事》(南传二四.五五〇——五五八)。 《杂阿含经》卷一九(大正二.一三五上——一三九上)。《相应部.勒叉那相应》(南传一三.三七七——三八七)。 《铜鍱律.经分別》(南传一.一七五——一八〇)。 《佛说鬼问目连经》(大正一七.五三五中——五三六中)。 《佛说杂藏经》(大正一七.五五七中——五六〇中)。 《饿鬼报应经》(大正一七.五六〇中——五六二中)。 《饿鬼事》六「食儿鬼」,二四「无耳犬鬼」等,都与汉译所传的相同。 在然灯佛这一劫中,还有三佛,所以共有二八佛。其实,然灯佛以前的三佛,不在释迦佛往昔的传记之内。 《大阿弥陀经》卷下(大正一二.三〇九下)。《遗日摩尼经》(大正一二.一八九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一二——一五(大正二四.五六中——七二中)。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一五(大正二四.七二下——七三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一五(大正二四.七三下——七五下)。 Sumaṅgalavilāsinī(I, P.15) 《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卷七一(大正二九.七二八上)。 《阿毘达磨顺正理论》卷五九(大正二九.六六八中)。 拙作《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六四——八九)。 《无碍解道》(南传四〇.五)。 《无碍解道》(南传四〇.三七一)。 《无碍解道》(南传四一.一一四)。 《吉祥经》为《经集.小品》四经。《三宝经》为《经集.小品》一经。《慈悲经》为《经集.蛇品》八经。 《户外经》,为《饿鬼事.蛇品》五经。 《善见律毘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七六上)。 从说一切有部流出的经部(Sūtravādin),也不立「杂藏」。 如本书第七章第一节第二项所引。 《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八中)。 《三论玄义检幽集》卷六(大正七〇.四六五中)。 《摩诃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 《摩诃僧祇律》卷一三(大正二二.三三七上)。又卷二七(大正二二.四四七下)。【经文资讯】《印顺法师佛学著作集》第 35 册 No. 33 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1-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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