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宗教意识之新适应

第一节 佛菩萨的仰信

第一项 十方佛菩萨的出现

大乘佛法的兴起与十方现在的多佛多菩萨是不可分的起初由于释尊的入灭佛弟子出于崇信怀念的心情传出有关释尊的「本生」「譬喻」「因缘」到后来十方现在佛的信仰流行起来因而又传出了有关十方现在佛的「本生」「譬喻」与「因缘」十方现在的佛与菩萨(大都是大菩萨)成为佛弟子的信仰引起修学菩萨道的热诚大乘法就开始流行十方现在佛与菩萨的名字从来都知道这是「表德」的虽然佛佛平等(菩萨还在修学阶段所以有差別)但在适应众生的机宜上可以表现为不同的特性所以佛菩萨有不同的「本生」「譬喻」与「因缘」也有不同的名字这是表示佛与菩萨特有的胜德菩萨修行的独到法门也表示了利益众生所特有的方便以初期的大乘经而论现在(或过去)佛与菩萨的名字过去發心修行授记的传说是非常多的但有的只偶然一见有的却有许多经说到他的往昔因缘与现在的化度众生如阿弥陀佛(Amitābhabuddha文殊师利(Mañjuśrī观世音(Avalokiteśvara)菩萨为家喻户晓的佛菩萨大乘信者的信仰对象与偶然一见的到底不同这应有传说上的渊源或特殊的适应性如文殊菩萨在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早就有了文殊的信仰虽现有的资料不充分对初期大乘的重要佛菩萨不一定能有确定的结论但基于深远的传说适合一般宗教的需要才能成为众所共知的佛菩萨是可以确信无疑的

起初大乘经说到了十方现在的佛与菩萨而这一世界的说(大乘)法主还是释迦牟尼(Śākyamuni參与说法及问答者还是原始佛教的圣者们如《般若经》是须菩提(Subhūti)等声闻圣者及弥勒(Maitreya帝释(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大阿弥陀经》是阿难(Ānanda阿逸多(Ajita 即弥勒)《舍利弗悔过经》是舍利弗(Śāriputra)等其后文殊(传说在南方或东方来)维摩诘(Vimalakīrti)等成为此土的助佛扬化的菩萨此土也有贤护(Bhadrapāla)等菩萨出现那是大乘佛法相当隆盛大乘行者已卓然有成了

著名的佛与菩萨应有深远的传说渊源到底渊源于什么或推论为受到西方神话的影响或从印度固有的宗教文化去探求或从佛教自身去摸索每每能言之成理我的理解与信念大乘佛法到底是佛法的大乘初期的佛菩萨主要是依佛法自身的理念或传说而开展适应印度神教的文化而与印度文化相关涉佛法流行于印度西北方的也可能与西方的传说相融合初期大乘的佛与菩萨主要是依佛教自身的發展而表现出来所以大乘法中著名的佛菩萨即使受到印度神教或西方的影响到底与神教的并不相同试论几位著名的佛菩萨作研究大乘佛教者的參考

第二项 文殊师利普贤毘卢遮那

文殊师利(Mañjuśrī或译为曼殊室利濡首妙吉祥三曼陀跋陀罗(Samantabhadra或译为普贤遍吉文殊普贤——二大菩萨与毘卢遮那佛(Vairocana被称为「华严三圣」一佛与二大菩萨是怎样的出现于佛教界而被传说称颂与信奉呢首先大智文殊大行普贤——二菩萨是毘卢遮那佛(旧译作「卢舍那佛」)的二大脇侍与原始佛教中智慧第一舍利弗(Śāriputra神通第一大目犍连(Mahāmaudgalyāyana是释迦佛的「挟侍」似乎有共同处我曾依据这一线索加以研究并以〈文殊与普贤〉为题發表于《海潮音》研究的结论是释尊的人间弟子有左右二大弟子——舍利弗与大目犍连这是众所共知的而在佛教的传说中还有天上弟子梵王(Brahman)与帝释(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也成为左右的二大弟子天上的二大弟子如《增壹阿含经》卷二八(大正二七〇七下)

「世尊诣中道是时梵天在如来右处银道侧释提桓因在(左)水精道侧」

世尊在中间梵王与帝释在左右从忉利天下来的传说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高僧法显传》《大唐西域记》等都有同样的记载又如释尊到满富(Pūrṇavardhana)长者家去也是梵王侍右帝释侍左的人间二大弟子融合于天上的二大弟子表现为毘卢遮那佛的二大弟子——文殊与普贤

人间二大弟子与文殊普贤的类似性除二大弟子与大智大行外有师象的传说文殊乘青师普贤乘白象为中国佛教的普遍传说这一传说与人间二大弟子是有关的舍利弗与师子的传说如《杂阿含经》说舍利弗自称「正使世尊一日一夜乃至七夜异句异味问斯义者我亦悉能乃至七夜异句异味而解说」这一自记引起比丘们的讥嫌说他「于大众中一向师子吼言」又有比丘说舍利弗轻慢舍利弗就「在佛前而师子吼」自己毫无轻慢的意思目犍连与白象的传说出于《毘奈耶》《發智论》曾引述而加以解说「尊者大目乾连言具寿我自忆住无所有处定闻曼陀枳尼池侧有众多龙象哮吼等声」这一传说曾引起了部派间的论诤听见了声音才出定还是出了定才听见声音目乾连不但曾因听见龙象哮吼引起佛弟子间的疑难随佛去满富城时目乾连也是化一只六牙白象坐著从空中飞去二大弟子与师象的关系还有《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六二(大正二七八二一中)所说

「舍利子般涅槃时入师子奋迅等至大目揵连般涅槃时入香象频申等至」

等至——三摩钵底为圣者圣慧所依止的深定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二位依止这师子奋迅香象频申定而入涅槃文殊与普贤二大士也就坐著师象而出现人间了

文殊与舍利弗的关系还有三点文殊被称为「法王子」这虽是大菩萨共有的尊称但在文殊可说是私名化的原来法王子也是舍利弗特有的光荣如《杂阿含经》说「佛告舍利弗汝今如是为我长子邻受灌顶而未灌顶住于仪法(学佛威仪位)我所应转法轮汝亦随转」舍利弗为法王长子与大乘的「文殊师利法王子」明显的有著共同性舍利弗是摩竭陀(Magadha)的那罗(Nāla.Nālandā)聚落人文殊也有同一传说「此文殊师利有大慈悲生于此国多罗聚落于我所出家学道」《中阿含经》卷七《分別四谛经》(大正一四六七中)

「舍梨子比丘能以正见为导御也目乾连比丘能令立于最上真际谓究竟漏尽舍梨子比丘生诸梵行犹如生母目连比丘长养诸梵行犹如养母」

舍利弗在教化方面能使比丘们得正见——得佛法的慧命如生母一样正见是正确的见不是知识是深刻的体认成为自己决定不坏的证信文殊师利宣扬大乘法与舍利弗的「以正见为导御」性质相同如《放钵经》(大正一五四五一上)

「今我得(成)佛皆文殊师利之恩本是我师前过去无央数诸佛皆是文殊师利弟子当来者亦是其威神恩力所致譬如世间小儿有父母文殊者佛道中父母也」

诸佛为文殊的弟子文殊如父母一样这不是与舍利弗能生比丘梵行如生母一样吗而且舍利弗教人得正见入佛法目犍连护育长养使比丘们究竟解脱这是声闻道的始终次第二大弟子各有其独到的教化在〈入法界品〉中善财童子(Sudhana-śreṣṭhi-dāraka)从文殊發菩提心此后參学修行末了见普贤菩萨入普贤行愿而圆满二大士所引导的菩萨道的始终历程不也是有其同样意义吗

释尊天上的二大弟子——梵王与帝释与文殊普贤二大菩萨的关系更为明显梵王或梵天王经中所说的地位不完全一致或说「娑婆世界主梵天王」那是与色究竟天(Akaniṣṭha)相等或泛说梵天王是初禅大梵天王梵天王的示现色相如《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二九(大正二七六七〇下)

「尊者马胜遂發诚心愿大梵王于此众现应时大梵即放光明便自化身为童子像首分五顶形貌端严在梵众中随光而现」

《毘婆沙论》所引述的是《长阿含经》的《坚固经》分別说部所传的《长部》只说「梵王忽然出现」典尊经》与《阇尼沙经》都说到梵王出现的形相「有大光现时梵天王即化为童子五角髻」南传略说「常童形梵天」说偈赞叹释尊的常童子(Sanatkumāra就是这位梵天的化相(《大智度论》称之为「鸠摩罗天」)这使我们想到文殊是被称为童子的在文殊像中虽有一髻的没有髻的但五髻是最一般的五髻文殊相岂非就是梵王示现的色相据说印度的文字由梵王诵出所以称为梵语在大乘法中有阿字为初的四十二字门字母最初的五字——阿就是文殊师利的根本咒《文殊师利问经》也有关于字母的解说大乘经中平等法性的阐扬者主要的是文殊师利这与吠檀多(Vedânta)哲学也有类似处总之文殊师利与常童子是大有关系的

关于普贤与帝释首先注意到的是普贤坐的六牙白象与帝释坐的六牙白象恰好一致普贤坐的六牙白象如《法华经》的〈普贤菩萨劝發品〉及《观普贤菩萨经》有详备的叙述这当然经过了大乘的表现帝释坐的六牙白象如《长阿含经》卷二〇《世记经》(大正一一三二上)

「帝释复念伊罗钵龙王龙王即自变身出三十三头一一头有六牙一一牙有七浴池一一浴池有七大莲华(一一莲华)有百一叶一一花叶有七玉女鼓乐弦歌抃舞其上时彼龙王作此化已诣帝释前于一面立时释提桓因著众宝饰璎珞其身坐伊罗钵龙王第一顶上」

Nāga——那伽印度人是指龙说的或是指象说的所以古人或泛译为「龙象」伊罗钵(Airāvaṇa)龙王的化身就是六牙象王帝释所坐与普贤所坐的是怎样的恰合

帝释佛教说是住在须弥山(Sumeru)上为地居的天夜叉们的统摄者有多神的特性《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三三(大正二七六九一下——六九二上)

「苏迷卢顶是三十三天住处山顶四角各有一峰有药叉神名金刚手于中止住守护诸天于山顶中有城名善见是天帝释所都大城城有千门严饰壮丽门有五百青衣药叉防守城门」

依《大毘婆沙论》等说金刚手(Vajrapāṇi)并非帝释而是住在须弥山顶的一位药叉(夜叉)夜叉很多都是可以称为金刚手或执金刚(Vajradhara)的初期经律中那位特別护持释尊的夜叉或称金刚力士(Vajramalla也是执金刚神之一帝释自身其实也是夜叉所以《论》引《帝释问经》说「此药叉天于长夜中其心质直」帝释的夫人舍脂(Śacī也被称为夜叉如《毘婆沙论》说「天帝释亦爱设支青衣药叉」帝释本为《吠陀》(Veda)中的因陀罗天(Indra手执金刚杵而被称为金刚手从佛教传说来看帝释是天龙八部特別是夜叉群的王帝释这一特色被菩萨化而成为后期密法的住持者普贤菩萨在密典中就是金刚手执金刚与金刚萨埵(Vajrasattva密法的说处也主要在须弥山其实推重普贤菩萨的《华严经》如〈世主妙严品〉〈入法界品〉天神而是菩萨的已非常的多普贤菩萨的特性是深受帝释影响的

梵王为主融摄舍利弗的德性形成文殊师利帝释为主融摄大目犍连的德性成为普贤人间天上的二大脇侍成为二大菩萨二大脇侍间的释迦佛就成为毘卢遮那毘卢遮那或译作卢舍那《华严经》说「或称悉达或称释迦牟尼或称卢舍那或称瞿昙或称大沙门」可见人间的释迦与功德圆满的毘卢遮那只是一佛与他方同时的多佛不同在印度教中毘卢遮那是光辉光照的意思所以或译为「遍照」如《杂阿含经》说「破坏诸暗冥光明照虚空今毘卢遮那清净光明显」这是日轮的特性所以或译 Mahāvairocana 为「大日」毘卢遮那是象征太阳的也是渊源于太阳神话的名称然在佛教自身的發展上功德究竟圆满所显的毘卢遮那佛与色究竟天相当《大乘入楞伽经》说「色界究竟天离欲得菩提」《华严经》说第十地——受灌顶成佛的菩萨「住是地多作摩醯首罗天王」《十地经论》卷一(大正二六一二五下)

「现报利益受佛位故后报利益摩醯首罗智处生故」

摩醯首罗(Maheśvara是「大自在」的意义虽然《入大乘论》说「是净居自在非世间自在」但十地菩萨生于色究竟天上摩醯首罗智处(如兜率天上別有兜率净土)然后究竟成佛「最后生处」到底与摩醯首罗天相当这是色相最究竟圆满的地方在这裡究竟成佛人间成佛的意义消失了总之华严三圣仿佛世间的帝释梵天大自在天而又超越帝释梵天大自在天一佛二菩萨仍依固有经律中的帝释梵王而形成与印度神教的三天——大自在天毘湿笯天(Viṣṇu梵天的体系不同

第三项 阿閦阿弥陀大目

再来说初期大乘经中占有重要地位的三位佛陀

阿閦佛(Akṣobhya)是他方佛之一在初期大乘佛法中有极重要的地位从阿閦佛的因位發愿及实现净土的特征可以明白的看到了释尊时代一位圣者的形像阿閦佛的本愿与净土有什么特色据《阿閦佛国经》说从前东方有阿毘罗提(Abhirati甚可爱乐的意思)国土大目(或译广目)如来出世说菩萨六波罗蜜那时有一位比丘愿意修学菩萨行大目如来对他说「学诸菩萨道者甚亦难所以者何菩萨于一切人民及蜎飞蠕动之类不得有嗔恚」这位比丘听了当下就發真实誓言说

「我从今以往發无上正真道意当令无谀所语至诚所言无异天中天我發是萨芸若意审如是愿为无上正真道者若于一切人民蜎飞蠕动之类起是嗔恚乃至成最正觉我为欺是诸佛世尊」

这位比丘立下不起嗔恚的誓愿所以大家就「名之为阿閦」阿閦是无嗔恚无忿怒的意思也可解说为不为嗔恚所动所以或译为「不动」阿閦菩萨所發的大愿当然还多而不起嗔恚——于一切众生起慈悲心是菩萨道的根本愿所以立名为阿閦在阿閦菩萨的誓愿中有一项非常突出的誓愿「世间母人有诸恶露我成最正觉时我佛刹中母人有诸恶露者我为欺是诸佛世尊」等到成佛时「阿閦佛刹女人妊身产时身不疲极意不念疲极但念安隐亦无有苦其女人一切亦无有诸苦亦无有臭处恶露舍利弗是为阿閦如来昔时愿所致」阿閦菩萨發愿修行以无嗔恚为本而注意到女人痛苦的解除大乘佛法兴起时显然不满于女人所受的不幸不平等所以初期的大乘经每發愿来生脱离女身或现生转女成男这似乎不满女人的遭受而引起了厌恶自卑感然而阿閦菩萨的意愿却大不相同何必转为男人只要解免女人身体及生产所有的苦痛女人还是女人在世间论修证有什么不如男子呢

阿閦菩萨的愿行与释尊时代的鸯掘摩(Aṅgulimāla非常类似鸯掘摩本是一位好杀害人的恶贼受到释尊的感化放下刀杖而出家修证得阿罗汉果因为他曾经是恶贼伤害很多人所以出去乞食每每被人咒或加以伤害可是他一点也不起嗔心一次鸯掘摩出去乞食见到妇人难产的痛苦生起了「有情实苦」的同情回来告诉释尊释尊要他去以真实誓言解除产妇的苦痛如《中部》(八六)《鸯掘摩经》(南传一一上一三九)

「妇人我得圣生以来不故意夺生类命若是真实语者汝平安得平安生产」

鸯掘摩的真实誓言——从佛法新生以来不曾故意伤害众生的生命就这样妊妇得到了平安这与阿閦菩萨的真实誓愿「妊身产时无有诸苦」可说完全一致鸯掘摩曾作偈(南传一一上一四一)

「我先杀害者今称不害者我今名真实我不害于人」

阿閦菩萨發愿从此名为「阿閦」鸯掘摩出家成圣从此名为「不害」阿閦与不害(Ahiṃsā梵语虽不同而意义是相近的舍去从前的名字得一新名字鸯掘摩与阿閦也是同样的阿閦的愿行与净土是从不起一念嗔恚伤害心而来释尊的感化鸯掘摩真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佛教最著名的故事佛使他不再起残杀伤害心又结合了用真实誓言救济产难的故事更加动人传布也更普遍这是人间的普遍愿望而表现在鸯掘摩身上这种人类的共同愿望深化而具体表现出来就成为大乘经中阿閦菩萨与阿閦净土的特征

初期大乘的著名佛土东方阿閦佛土外要推西方的阿弥陀(Amitābha)佛土阿弥陀佛出现的时代要比阿閦佛迟些在大乘佛教中阿弥陀有重要的地位研究的人非常多阿弥陀佛的出现有人从外来的影响去探索我以为先应从阿弥陀佛的發愿去理解正如从阿閦佛發愿的故事去了解一样阿弥陀佛發愿成就净土以及往生的经典以大本《阿弥陀经》为主这又有多种译本大要可分二十四愿本四十八愿本以二十四愿本为古本今依古本《阿弥陀三耶三佛萨楼佛檀过度人道经》(异译名《无量清净平等觉经》)说过去有楼夷亘罗(Lokeśvararāja)——世自在王佛出世说法那时的大国王(轮王)發心出家名昙无迦(Dharmākara)——法藏(或译「法积」)比丘法藏比丘發成佛的愿他的根本意愿如《经》卷上(大正一二三〇〇下——三〇一上)

「令我后作佛时于八方上下诸无央数佛中最尊都胜诸佛国」

法藏比丘的愿望是在十方佛土中自己的净土最胜最妙在十方无央数佛中阿弥陀佛第一愿力的特征是胜过一切佛胜过一切净土《大阿弥陀经》以为「前世宿命求道为菩萨时所愿功德各自有大小至其然后作佛时各自得之是故令光明转不同等诸佛威神同等耳自在意所欲作为不豫计」这是主张佛的威神(应包括定神通)是平等的都不用寻思分別自然无功用的成办一切佛事但光明等是随因中的愿力而大小不同的这一见解近于安达罗派(Andhaka如《论事》(南传五八四一一)

「诸佛身寿量光明不同有胜有劣」

佛的身量寿量光明随因中的愿力而不同法藏比丘就在这一思想下要成为最第一的阿弥陀佛的光明经中用一千多字来说明他的超胜一切如《经》卷上(大正一二三〇二中——三〇三上)

「阿弥陀佛光明最尊第一无比诸佛光明皆所不及也诸佛光明中之极明也诸佛中之王也」

阿弥陀佛是无量佛中的最上佛——「诸佛中之王」他的發愿成就净土也是这样法藏比丘「选择二百一十亿佛国」采取这么多的佛国为參考选择这些佛土的优胜处综集为自己净土的蓝图这是以无量佛土的胜妙集成阿弥陀佛的须摩提(Sukhāvatī)国土无量佛土中最清净的佛土「胜过一切唯我第一」的雄心大愿是阿弥陀佛的根本特性

法藏比丘發愿成立一最妙的国土以净土来化度众生这一理念要以他方无量佛无量佛土为前提所以法藏比丘——阿弥陀佛本生不可能太早约出现于大乘兴起以后起初在菩萨历劫修行的思想下传出无量「本生」与「譬喻」都是释尊过去生中的事菩萨所亲近的佛从七佛而向前推成立十四佛二十四佛——佛佛的次第相续佛的身量光明与寿量是各各不同的自从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传出十方佛说同时有多佛出世于是又有他方佛他方佛土的传出传说是从多方面传出的在不同的传出者都觉得这一佛土与佛比起现实人间的佛土是极其胜妙的但在多数佛与多数佛土的彼此对比下發现了他方诸佛的身量寿量光明是彼此差別不同的佛土的清净庄严传说的也并不相同传说中的差別情况就是安达罗派佛身有优劣的思想根源进入大乘时代他方佛土的清净庄严继承传说也就差別不同对于这一差別现象或者基于「佛佛平等」的一贯理念认为究竟的佛与佛土是不可能差別的佛身与佛土的差別不过为了适应众生的根机(应化)而已如来最不可思议如《密迹金刚力士经》所说或者觉得现有(传说中)的佛与佛土有胜劣差別都还不够理想圆满于是要發愿成就胜过一切佛胜过一切佛土出现了阿弥陀佛本生——法藏比丘故事依现在看来法藏比丘所成的佛土并不太高妙如净土中有声闻与辟支虽说佛寿命无量而终于入般涅槃由观世音(Avalokiteśvara)继位作佛但在当时应该是最高妙的了这是基于现在十方佛的差別(所以不可能是最早的)而引發出成为「诸佛中之王也」——最究竟最圆满的大愿望如从适应印度宗教文化的观点来说阿弥陀佛本生——法藏比丘發愿成就净土化度一切众生是深受拜一神教的影响在精神上与「佛佛平等」说不同

阿弥陀佛与太阳神话是不无关系的(受到了波斯文化的影响)以印度而论印度是有太阳神话的象征太阳光明遍照的毘卢遮那(Vairocana是印度宗教固有的名词大乘佛教引用为究竟圆满佛的德名佛是觉者圣者的正觉现前称为「眼生智生慧生明生光明生」汉译作「生眼觉」明与光明象征圣者的证智是「原始佛教」所说的象征佛的慧光普照而有身光遍照的传说原来印度的神——天(Deva也是从天上的光明而来的所以光明的天光明的佛在佛法适应神教的意义上有了融合的倾向在光明中应推太阳为第一如《阿弥陀三耶三佛萨楼佛檀过度人道经》卷下(大正一二三一六中——下)

「西向拜当日所没处为弥陀佛作礼以头脑著地言南无阿弥陀三耶三佛檀」

阿弥陀在西方所以向落日处礼拜到傍晚西方的晚霞是多么美丽等到日落此地是一片黑暗想像中的彼土却是无限光明比对现实世间的苦难激發出崇仰彼土极乐世界的福乐而求生彼土在这种宗教思想中从神话而来的太阳被融摄于无量光明的阿弥陀佛阿弥陀的意义是「无量」古本说「阿弥陀三耶三佛」是「无量等正觉者」別译本作「无量清净平等觉」可见阿弥陀是略称本经提到落日以一千多字来叙赞阿弥陀佛的光明古本是著重无量光的无量光(Amitābhāmitāyus是阿弥陀佛的全名在赞叹阿弥陀佛的光明中《大乘无量寿庄严经》有「无垢清净光」《无量寿经》立阿弥陀佛十二名有「清净光佛」光的原语为 ābhā清净的原语或作 śubha可能由于音声的相近所以古人译「无量光」为「无量清净」起初是「无量光」后来多数写作 Amitāyus——无量寿是适应人类生命意欲的无限性如「长生」「永生」一样总之阿弥陀佛及其净土是面对他方佛与佛土的种种差別与拜一神教的思想相呼应而出现诸佛之雄最完善国土的愿望以日光的照明彼土反显此土的苦难而引發往生的救济思想这是阿弥陀佛本生——法藏比丘發愿的真实意义阿弥陀佛国土的传布引起佛教界的不同反应于是有更多的阿弥陀佛本生的传出表示对阿弥陀佛净土的见解

阿閦佛土与阿弥陀佛土为初期大乘的东西二大净土一经传布出来必然要引起教界的反应于是有更多的本生传说出来《贤劫经》说过去使众无忧悦音王护持无限量法音法师无限量法音法师是阿弥陀佛前身使众无忧悦音王是阿閦佛的前身这是阿弥陀为师而阿閦为弟子了《决定总持经》说过去的月施国王从辩积法师听法辩积是阿閦佛前身月施是阿弥陀佛前身这是阿閦为师阿弥陀为弟子了东西净土的二佛有相互为师弟的关系上面说到《阿閦佛国经》说当时阿閦菩萨是从大目如来听法而發愿的《阿弥陀经》说法藏比丘从世自在王佛發心而《贤劫经》说净福报众音王子从无量德辩幢英变音法师听法净福报众音王子是阿弥陀佛前身无量德辩幢英变音法师是大目如来前身阿弥陀佛也以大目如来为师与阿閦佛一样这一本生是从互相为师弟的关系进一步而达到了共同的根源「大目」唐译〈不动如来会〉作「广目」大目或广目的原语虽没有确定但可推定为卢遮那毘(vi)是「最高显」的卢遮(舍)那(Rocana)是「广眼藏」的意思广眼就是广目或大目阿閦与阿弥陀都出于大目可说都是毘卢遮那所流出的毘卢遮那如日轮的遍照那么东方净土的阿閦佛象征日出东方阿閦住于无嗔恚心而不动是菩提心菩提心为本起一切菩萨行如日轮从东方升起光照大地能成办一切事业阿弥陀佛土如日落西方彼土——那边的光明无量从日出到日没又从日没到日出所以阿閦佛与阿弥陀佛有互为师弟的意义二佛都出于大目如来那是以释尊究竟的佛德为本方便设化出现东西净土古代的本生话是直觉到这些意义而表示于本生话中的

第四项 观世音

观世音(Avalokiteśvara或译为观自在是以大悲救济苦难著名的菩萨观世音的来源或以为基于波斯的女性水神 Anāhitā或以为是希腊的阿波罗(Apollōn)神与印度湿婆(自在 Īśvara)神的混合然从佛教的立场来说这不外乎释尊大悲救世的世俗适应试从观世音所住的圣地说起观世音所住的圣地梵语为 PotalaPotalaka汉译作补陀洛补陀洛迦等传说在南印度如《大方广佛华严经》卷六八(大正一〇三六六下)

「于此南方有山名补怛洛迦彼有菩萨名观自在见其西面岩谷之中观自在菩萨于金刚宝石上结跏趺坐」

晋译《华严经》所说相同但作「光明山」《大唐西域记》卷一〇(大正五一九三二上)也说

「秣剌耶山东有布呾洛迦山山径危险岩谷敧倾山顶有池其水澄镜池侧有石天宫观自在菩萨往来游舍其有愿见菩萨者不顾生命厉水登山忘其艰险能达之者盖亦寡矣」

观世音菩萨的圣地深山险谷是那样不容易到达圣地到底在那考论者也没有确定的结论然在佛教所传古代确有名为补多洛或补多罗迦的这应该就是观世音菩萨圣地的来源传说古代的王统开始于摩诃三摩多(Mahāsammata年寿是无量的(不可以年代计的)其后先后有王统成立并说到所住的城名大天王(Mahādeva)王统以后有姓瞿昙(Gautama)的善生王(Sujāta以后有甘蔗种(Ikṣvāku都住在补多罗城就是释迦族(Śākya)的来源这一传说的谱系虽不完全统一但在传说的王统住地中有补多罗却是一致的今列举不同的传说如下

  • Ⅰ富多罗(又)布多罗(善生)补多罗(甘蔗)补多勒迦

  • Ⅱ布多罗迦(又)补多罗迦(瞿昙)补多落迦(甘蔗)补多落迦

  • Ⅲ逋多罗(又)逋多罗(瞿昙)逋多罗(甘蔗)逋多罗

  • Ⅳ逋多罗(又)逋多罗(瞿昙)逋多罗(甘蔗)逋多罗

  • Ⅴ褒多那毘褒多那(大茅草王)褒多那(甘蔗)

  • Pakula

传说的名称不统一主要为方言的变化如Ⅵ说是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所传PakulaⅤ说是法藏部(Dharmaguptaka)所传「褒怛那」的原语应与铜鍱部所传《大典尊经》的七国七城中 Assaka 国的 Potana 相合ⅠⅡ说(ⅢⅣ可能也是)是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所传译名不统一但可断定是PotalaPotalaka传说的十大王统中有阿波——阿湿波(Aśvaka或作阿叶摩(Aśmaka也就是七国中的 Assaka首府与传说中的褒怛那补多罗相当阿湿波的补多落迦与观世音的圣地完全相合

《长阿含经》的《典尊经》传说以瞻波(Campā)为中心的七国七城其中有阿婆(阿湿波国)的布和(褒怛那)是东方的古老传说在释尊时代仅有央伽(Aṅga)的瞻波城迦尸(Kāśi)的波罗奈(Bārāṇasī是佛所经常游化的地区其他的古代城市不是已经毁废就是湮没而地点不明如迦陵伽(Kāliṅga)的檀特补罗(Dantapura已因仙人的「意愤」而毁灭毘提诃(Videha)的弥𫄨罗(Mithilā已经衰落阿槃提(Avanti)的首城——摩醯沙底(Māhissatī已移转到优禅尼(Ujjayinī苏尾啰(Sovīra)的劳鹿迦(Roruka传说纷歧《杂事》译为「胜音城」此地与大迦旃延(Mahākātyāyana)有关应在阿槃提但《杂事》却传说在西北胜音城人用土来撒大迦旃延因而城为沙土所掩没后来劳鹿迦又传说在于阗也是为沙土所掩没的年代太久远了古城不知所在就成为神话的地区阿湿波铜鍱部传写为 Assaka首都名 Potali(即 Potala解说为在瞿陀婆利(Godhāvarī)河岸《望月佛教大辞典》也许觉得太在南方所以推定在摩偷罗(Mathurā)与优禅尼之间其实阿湿波是在东方的《正法念处经》说到东方地区有毘提醯河与安输摩河又说憍萨罗(Kośalā)属有六国憍萨罗鸯伽毘提醯安输迦尸金蒲罗金蒲罗所在不明其余的都在恒曲以东的东方安输摩与安输就是阿湿波(或译阿叶摩)又释尊的时代确有名为阿湿波的如《中阿含经》卷四八《马邑经》(大正一七二四下七二五下)

「佛游鸯骑国与大比丘众俱往至马邑住马林寺」

Aśvapura——马邑aśvapura 的结合语就是阿湿波邑佛世是属于央伽的与《正法念处经》的东方相合阿湿波的 Potala虽不能确指而属于东方是可以确定的央伽的东方现有阿萨密(Assam与阿叶摩安输摩的语音相近古代的地名年代久了不免传说纷歧或与神话相结合如迦陵伽的檀特补罗苏尾啰的劳鹿迦所以古代阿湿波的补多罗补多落迦传说为观世音菩萨的圣地——补怛洛迦传说到南方或他方是非常可能的

《法华经》说观世音菩萨「应以何身而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现种种身说种种法传为观世音救世的方便或以为是受了印度教毘湿笯(Viṣṇu)的影响这是可能的但受影响最早的是《长阿含经》(世间悉檀)所说的释尊如《长阿含经》卷三《游行经》(大正一一六中——下)说

「阿难世有八众何谓八一曰刹利众二曰婆罗门众三曰居士众四曰沙门众五曰四天王众六曰忉利天众七曰魔众八曰梵天众我自忆念昔者往来与刹利众坐起言语不可称数以精进定力在所能现彼有好色我色胜彼彼有妙声我声胜彼阿难我广为说法示教利喜已即于彼没彼不知我是天是人如是至梵天众往反无数广为说法而莫知我谁如是微妙希有之法阿难甚奇甚特未曾有也」

八众是人四众天四众该括了佛所教化的一切佛以神力到他们那裡去「在所能现」就是在什么众中能现什么身可是色相与声音比他们还胜一著等到离去他们并不知道是佛不知道是谁这不是「应以何身而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吗不过观世音三十二现身比八众要分类详细些但总不出人天八众以外所以观世音菩萨救世的方便——「应以何身而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说法」是继承通俗教化中释尊的「普入八众」而来的

「大悲」是观世音菩萨的特德被称为「大悲观世音」在早期佛教中大悲是佛所有的不共功德十力四无所畏大悲三不护总为佛十八不共法在凡夫与声闻圣者只能说「悲」不能说是「大悲」佛的大悲是怎样的呢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卷二(大正二四二一一中)

「世尊法尔于一切时观察众生无不闻见无不知者恒起大悲饶益一切昼夜六时常以佛眼观诸世间于善根处谁增谁减谁遭苦厄谁向恶趣谁陷欲泥谁能受化作何方便拔济令出」

《大乘庄严经论》卷一三(大正三一六六一上)

「昼夜六时观一切众生界大悲具足故利益我顶礼」

佛的大悲是六时——一切时中观察世间众生的谁的善根成熟谁遭到了苦难于是用方便来救济「大悲观世(间众生)」的是佛的不共功德普入八众现身说法的也是佛的甚希有法所以大乘的观世音菩萨现身说法大悲救苦与佛完全相同观世音菩萨是在佛教通俗化中继承释尊大悲观世的精神而成的以释迦族的故乡——补怛洛迦为圣地也许与渊源于释尊救世说有关

观世音(Avalokiteśvara或译观自在(Avalokiteśvara梵音有些微不同玄应(西元七世纪)《一切经音义》卷五(《望月大辞典》八〇一上)

「旧译观世音或言光世音并讹又寻天竺多罗叶本皆云舍婆罗则译为自在雪山以来经本皆云娑婆罗则译为音当以舍娑两声相近遂致讹失」

玄应以为译为观自在是正确的译为观世音是讹传的然从所说的天竺本雪山以来——北方本的不同而论显然是方言的不同《华严经》的〈入法界品〉是从南方来的译为观自在早期大乘——盛行于北方的如《阿弥陀经》《法华经》等作观世音观世音菩萨的信仰到底先起于南方还是北方起初是舍婆罗还是娑婆罗呢这是不能以后代的梵本来决定的《法华经》说「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观其音声」正是观世音的确切训释《杂事》说如来大悲「于一切时观察众生无不闻见」「闻见」也含有观其音声的意思所以观世音菩萨的大悲救苦如确定为从释尊大悲于一切时观察世间众生而来那么观世音才是原始的本意呢

第二节 净土的仰信

第一项 未来弥勒净土

十方现在的他方净土是大乘的重要部分释尊当时的印度摩竭陀(Magadha)与跋耆(Vṛji摩竭陀与憍萨罗(Kośalā都曾發生战争释迦族(Śākya)就在释尊晚年被憍萨罗所灭律中每说到当时的饥荒与疫病这个世界多苦多难是并不理想的面对这个多苦多难的世界而引發向往美好世界的理想是应该的也是一切人类所共有的佛法的根本意趣是「心恼故众生恼心净故众生净」重视自己理智与道德的完成到了大乘法进一步的说「随其心净则佛土净」在佛法普及声中佛弟子不只要求众生自身的清净更注意到环境的清净净土思想的原始意义是充满人间现实性的未来弥勒佛——慈氏(Maitreya)时代的国土如《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七八(大正二七八九三下——八九四上)

「于未来世人寿八万岁时此赡部洲其地宽广人民炽盛安隐丰乐村邑城廓鷄鸣相接女人年五百岁尔乃行嫁彼时诸人身虽胜妙然有三患一者大小便利二者寒热饥渴三者贪婬老病有转轮王名曰饷佉威伏四方如法化世极大海际地平如掌无有比(坎)坑砂砾毒刺人皆和睦慈心相向兵戈不用以正自守时有佛出世名曰慈氏如我今者十号具足为有情宣说正法开示初善中善后善文义巧妙纯一圆满清白梵行为诸人天正开梵行令广修学」

《论》文是引《中阿含经说本经》的轮王是以正法——五戒十善的德化来化导人民使世间过著长寿繁荣欢乐和平的生活佛教一向推重轮王政治在这样的时代又有佛出世用出世的正法来化导人间理想的政治与完善的宗教并行这是现实人间最理想不过的了释尊与弥勒佛同样是佛而世间的苦乐不同这是什么原因呢《佛本行集经》卷一(大正三六五六中——下)

「时弥勒菩萨身作转轮圣王见彼(善思)如来具足三十二大人相八十种好及声闻众佛刹庄严寿命岁数(八万岁)即發道心自口称言希有世尊愿我当来得作于佛十号具足还如今日善思如来愿我当来为多众生作诸利益施与安乐怜愍一切天人世间」

「我(释尊自称)于彼(示诲幢)佛国土之中作转轮圣王名曰牢弓初發道心發广大誓愿于当来得作佛时有诸众生无一法行唯行贪欲嗔恚愚痴具足十恶唯造杂业无一善事愿我于彼世界之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怜愍彼等诸众生故说法教化作多利益救护众生慈悲拔济令离诸苦安置乐中诸佛如来有是苦行希有之事为诸众生」

释尊的生在秽恶时代是出于悲悯众生的愿力愿意在秽土成佛救护众生脱离一切苦这是重在「悲能拔苦」的精神弥勒是立愿生在「佛刹庄严寿命无数」的世界重在慈(弥勒译为「慈」)的「施与安乐」至于成佛(智证)度众生是没有不同的这是法藏部(Dharmagupta)的见解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以为「慈氏菩萨多自饶益少饶益他释迦菩萨多饶益他少自饶益」释尊与弥勒因行的对比释尊是更富于大悲为众生的精神所以弥勒的最初發心比释迦早了四十余劫而成佛却落在释尊以后这显得大悲苦行的菩萨道胜过了为「庄严佛刹寿命无数」而發心修行这一分別就是后代集出的《弥勒菩萨所问(会)经》所说「弥勒菩萨于过去世修菩萨行常乐摄取佛国庄严佛国我(释尊)于往昔修菩萨行常乐摄取众生庄严众生」开示了信愿的净土菩萨行悲济的秽土菩萨行——二大流弥勒的净土成佛本为政治与宗教世间正法与出世间正法的同时进行为佛弟子所有的未来愿望中国佛教徒于每年元旦(传说为弥勒诞)举行祝弥勒诞生的法会虽已忘了原义但还保有古老的传统由于推究为什么一在秽土成佛一在净土成佛而充分表达了(原始的)释尊大悲救世的精神反而净土成佛是为了「庄严佛刹寿命无数」与一般宗教意识合流所以现实世间轮王政治的理想被忽视才發展为大乘的净土法门

第二项 地上与天国的乐土

佛教原始的净土思想是政治和平佛法昌明的综合是佛化的人间净土的实现结集于《中阿含》及《长阿含经》(《长部》)可见实现人间净土的崇高理想从流传到结集是相当古老的但發展而形成的大乘净土倾向于他方净土这是受到了一般的神教意识的影响不论中外都有乐土的传说古代乐土的传说可分为地上的与天上的如基督教所传的乐园与天国佛教所传的也有这两方面

佛教所传的地上乐土名为郁多罗拘卢(Uttarakuru拘卢是阿利安(Ārya)人的一族所住地也就名为拘卢在现今德里(Delhi)以北一带裡曾發生过大战古战场被称为「福地」郁多罗是上也就是北方所以郁多罗拘卢是北拘卢也是上拘卢拘卢是婆罗门教發扬成长的中心印度人以此为中心而向往北方的最上的拘卢最福乐的地区传说中郁多罗拘卢是四大部洲之一已成为神话地区但传说是有事实背景的依地理去考察应该是印度北方的山地阿利安族所住过的故乡原始的古朴平静的山地生活在怀念中成为理想的乐土北拘卢的传说与向往相当的古老早在佛教以前就有了《梵书》(Brāhmaṇa)已经说到到佛教《长阿含经》《楼炭经》《起世经》《起世因本经》《立世阿毘昙论》《正法念处经》都有详细的说明《长阿含经》卷一八《世记经》(大正一一一七下)

「欝单曰天下多有诸山其彼山侧有诸园观浴池生众杂花树木清凉花果丰茂无数众鸟相和而鸣又其山中多众流水其水洋顺无有卒暴众花覆上泛泛徐流夹岸两边多众树木枝条柔弱花果繁炽地生濡草槃萦右旋色如孔翠香如婆师濡若天衣其地柔以足踏地地凹四寸举足还复地平如掌无有高下」

北拘卢是多山地区《正法念处经》说北洲有十大山人都住在山中山岭重多山而又说「地平如掌」可能是崇山中的高原北洲人的肤色是同一的表示平等而没有阶级印度的阶级制——种姓(varṇa就是「色」种姓起初是从肤色的差別而来的北洲没有国王也就没有政治组织没有家庭夫妇关系男女间自由好合儿女也不属于父母吃的是树果自然稉米——野生的谷类没有房屋所以住在「密叶重布水滴不下」的大树下衣服是从树上生的大概是树皮草叶掩蔽前后而已人都活一千岁没有夭折死了也不会哭泣也不用埋葬自然有大鸟来啣去这是美化了的为鹰类啄食而消失的原始葬式(印度人称为天葬)没有阶级没有政治没有家庭都是极原始的生活方式这应该面对自然的灾变要与兽类斗争为生活而艰苦的时代但这些都忘了值得回忆而向往的是那种自由平等的生活没有人祸——为人所逼害欺凌压迫与屈辱的生活多少美化了的原始生活应该有事实因素在内的佛教的传说自然的自由生活加上气候温和风雨适时没有兽类的侵扰而且北洲中有园浴池「七重塼垒七重板砌七重栏楯七重铃网七重多罗行树」又都是七(或说「四」)宝所成的到处是音乐鸟鸣香气自然与庄严园林相结合是佛教的传说北洲是乐土没有我我所没有系属死了生天但这裡不可能有佛法所以被称为八难(没有听法的机会)之一北拘卢洲的传说一般学者以为是阿利安人移住印度对祖先乡土的追慕不过这也是一般人所有的观念如《旧约》的乐园生活起初连遮蔽前后都还不会中国也会想起「葛天氏之民无怀氏之民」这都是人类进入文明人与人争的人祸越来越严重而唤起原始生活的追慕

净土思想的又一来源是天——天国天堂天是一般的共有的宗教信仰佛教所说的天是继承印度神教而作进一步的發展「天梵」是旧有的神世界的层次天(Deva佛教是六欲天最高处是魔(Māra超过魔的境界就是梵(Brahman在《奥义书》(Upaniṣad)中梵是究竟的神秘的大实在为一切的根元梵的神格化就是梵天佛教以为梵天还在生死中并依四禅次第安立四禅十八天(或十七或十六或二十二)以上依唯心观次第成立四无色天天是高低不等的欲界天的第一四大王天(Cāturmahārājika第二忉利天(Trayastriṃśa是多神的忉利天王释提桓因(帝释 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是这个多神王国的大王六欲天都是有男有女的到了梵天就没有女人都有政治组织形态所以有天王天子天女等初禅分为大梵天(Mahābrahmā梵辅天(Brahmapurohita梵众天(Brahmapāriṣadya也就是王人民——三类大梵天是「独梵」是唯一的自称宇宙人类的创造者与基督教的一神相近二禅以上天是独往独来的带有遗世的独善意味反应了印度专修瑜伽的遁世的宗教在这些天中佛教形容其清净庄严的主要是忉利天天国的微妙庄严与北拘卢洲不同北洲的传说来源是人类追慕原始的自然生活而天国是反应了人间的政治组合天神对人类有赐福或降祸的主管意义所以这些天神也称为「世主」人类明裡受到王以及下层吏役的治理暗中又受到高低不等的天神治理人间的政治形态与天国的形态有一定的对应性多神王国的大王——帝释与四天王天正如中国古代的王与四岳一样大一统的专制帝王「天无二日」正与天上的大统治者唯一神相合佛教推重北拘卢洲式的自然平等与自由对有政治组织意义的天国并不欣赏如《正法念处经》卷六九(大正一七四〇八上)

「欝单越人无有宫宅无我所心是故无畏命终之时一切上生是故无畏四天王天则不如是」

以忉利天为例天国是不平等的衣服饮食等非常精美但彼此间有差別寿长可能会夭折裡有战争的恐怖有从属关系所以也就有占有的意识对死亡有怖畏也有堕落的可能在物质享受方面天国胜过了北洲而在天与天——人事关系上却远不及北洲那种「无我我所无有守护」的幸福不过天国也有他的好处如七宝庄严衣食自然只是更精美更能随心所欲天国是化生的所以死了没有尸骸也就比北洲更清净了然天国的特胜是光明无比如《起世因本经》卷七(大正一四〇〇上——中)

「人间萤火之明则不如彼灯火之明月宫殿明又不及日宫殿光明其日宫殿照耀光明又不及彼四天王天墙壁宫殿身璎珞明四天王天诸有光明则又不及三十三天所有光明其魔身天比梵身天则又不及若天世界及诸魔沙门婆罗门人等世间所有光明欲比如来阿罗诃三藐三佛陀光明百千万亿恒河沙数不可为比」

天国受到人间的影响所以忉利天有高大的善见城(Sudarśana-nagara善法堂(Sudharma-sabhā虽说这是毘首羯磨天(Viśvakarman)变化所造到底表示了自然与工艺的综合这是后代净土美的原则特別是善法堂是帝释与诸天集会讲道论理的地方裡有文明——智慧与道德的气息所以传说的忉利天上有归依三宝的帝释还是得了初果的圣者这是北拘卢洲所万万不及的所以大乘经说到他方净土每说如忉利天上不过这裡的物质享受太好了所以即使听到正法也会迅速遗忘绝大多数沈溺于五欲追求之中在这庄严光明的天国中如没有五欲的贪著没有战争没有不平等与怖畏如加上佛菩萨经常说法那就是佛教理想的净土了

天国有政治意味如六欲天还有战争所以天国的清净庄严不如北拘卢洲的自然与幸福但天国仍为净土思想的重要渊源这不只是天国的清净微妙而是發现了天国的特殊清净区那是弥勒(Maitreya)的兜率天(Tuṣita兜率是欲界的第四天释尊成佛以前在兜率天从天降生人间成佛未来成佛的弥勒也住在兜率天将来也从兜率天下降成佛弥勒成佛的人间净土是希望的还在未来而弥勒所住的兜率天却是现在的又同属于欲界论地区也不算太远一生所系的菩萨生在兜率天当然与一般的凡夫天不同兜率天的弥勒菩萨住处有清净庄严的福乐又有菩萨说法真是两全其美成为佛弟子心目中仰望的地方西元前一〇一——七七年在位的锡兰王——度他伽摩尼(Duṭṭhagāmaṇī在临终时發愿生兜率天见弥勒菩萨西元前二世纪已有上生兜率见弥勒的信仰这是可以确定的《小品般若波罗蜜经》说不离般若的菩萨是从那裡生到人间来的有的「人中命终还生人中」有从他方世界生到此间来的也有「于兜率天上闻弥勒菩萨说般若波罗蜜问其中事于彼命终来生此间」特別说到兜率天正因为兜率天有弥勒菩萨说法弥勒在兜率天说法是發愿往生兜率天的主要原因兜率天在一切天中受到了特別的重视大乘经说到成佛时的国土清净有的就说与兜率天一样这可见兜率天信仰的普遍推重兜率天不是兜率天的一般而是有弥勒菩萨说法的地区《佛本行集经》说一生所系的菩萨在兜率天的高幢宫为诸天说「一百八法明门」《普曜经》也有此说后代所称的弥勒内院也就是兜率天上一生所系菩萨所住的清净区兜率天上弥勒净土的信仰是部派佛教时代就有了的在大乘的他方净土兴起后仍留下上升兜率见弥勒的信仰所以玄奘说「西方道俗并作弥勒业为同欲界其行易成」等到十方佛说兴起于是他方佛土有北拘卢洲式的自然天国式的清净庄严兜率天宫式的(佛)菩萨说法成为一般大乘行者所仰望的净土

《长阿含经》(二)《游行经》说到大善见王(Mahāsudarśana)的王都非常庄严与净土相似所以有的以为大善见王都的庄严形相是净土思想的渊源大善见王都又由三十三天来的妙匠天——毘首羯磨造一座非常庄严的善法殿大善见王的故事南传把他分离出来成为独立的《大善见王经》编为《长部》的一七经我以为这是天国庄严的人间化在《吠陀》(Veda)中因陀罗(Indra)住在善见城(Sudarśana因陀罗就是佛教的帝释依佛教传说帝释为三十三天主中央大城名为善见城也有善法堂善法堂《杂阿含经八众诵》已经说到了三十三天善见城善法堂的庄严如《长阿含经》(三〇)《世记经》等说这可见善见城与善法堂的庄严是印度神教的固有传说而为佛弟子化作人间故都的传说大善见与善法殿不正是天国旧有的名称吗所以这只是天国庄严的变形

第三节 神秘力护持的仰信

第一项 音声的神秘力

人类的语声能说明事理更有感动人心的力量古人对之是有神秘感的特別是巫师先知们的语言中国文的「言」字甲骨文作」也是有神圣意义的语言的神秘感使人欢喜听吉祥话而忌讳某些语言这是古人共有的感觉与信仰佛法流传久了或本没有神秘感而也神秘化了印度一般的——语言的神秘性也融合到佛法中自从大天(Mahādeva)立「道因声故起」以为语言的音声有引發圣道的力量语声才發展为修道的方法这些语言的神秘性语声的修道法都在大乘佛法中充分發挥出来

佛法中有「呪愿」在中国文字中与「祝」字相通所以呪愿是语言的祝愿《五分律》说「佛言应作齐限说法说法竟应呪愿」《十诵律》说「僧饱满食已摄钵洗手呪愿呪愿已从上座次第(却地敷)而出」佛教的僧制是渐次形成的布萨日信众们都来了所以制定要为信众说法其后又制定说法终了要为信众们呪愿如应请到施主家去应供饮食终了也要为施主呪愿在呪愿以前又多少为施主作简要的说法《僧祇律》说「僧上座应知前人为何等施当为应时呪愿」信众们请僧应供大都是有所为的所以应随施主的意愿而作「应时」——适合时宜的祝愿《僧祇律》列举丧亡生子新舍落成商人远行结婚出家人布施——六事并不同的祝愿词生子的呪愿文如《摩诃僧祇律》卷三四(大正二二五〇〇中——下)

「僮子归依佛七世大圣尊譬如人父母慈念于其子举世之乐具皆悉欲令得令子受诸福复倍胜于彼室家诸眷属受乐亦无极」

咒愿只是随事而说吉祥的愿词满足布施者的情感本没有神秘的意义与中国佛教法事终了所作的回向颂相近

呪愿而外在受请应供时还有说「特欹拏伽陀」及唱「三钵啰佉多」的制度特欹拏(伽陀)或作铎欹拏达𫎪大嚫檀嚫达嚫等都是 Dakṣiṇā 的音译义净义译为「清净」(伽他)《四分律》卷四九(大正二二九三五下)

「应为檀越说达乃至为说一偈若为利故施此利必当得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快乐」

《根本说一切有部尼陀那》卷一(大正二四四一六上)

「诸苾刍闻是语已即皆各说清净伽他曰所为布施者必获其义利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菩萨之福报无尽若虚空施获如是果增长无休息」

《尼陀那》的第一颂与《四分律》说相合这是受施主供养以后的赞颂所以依發音类似的 dāna(施)而解说达嚫为布施然义净却译为「清净」清净是如法而没有过失的意思所以这是赞叹如法布施的功德说达也就是受供后说法说法不一定是歌颂但传说佛也听许歌咏声说法如《四分律》的达不只是赞叹布施而是「若檀越欲闻说布施应为檀越赞叹布施赞叹檀越赞叹佛法僧」可见达嚫是受供后的赞叹偈从布施而赞叹三宝后代用来代替说法的

呪愿与特欹拏颂没有神秘意味而唱「三钵啰佉多」(saṃprāgata却有点神秘化如《根本说一切有部目得迦》卷八(大正二四四四五中)

「一人于上座前唱三钵罗佉多由是力故于饮食内诸毒皆除」「三钵罗佉多译为正至或为时至或是密语神呪能除毒故昔云僧跋者讹也」

三钵啰佉多古译作僧跋唱三钵啰佉多而饮食中的毒性都消除了这是传说尸利仇多(Śrīgupta)的故事尸利仇多(或译申日德护)在饮食中放了毒药然后请佛与僧众去应供《目得迦》以为唱了「三钵啰佉多」毒就没有了所以义净注为「或是密语神呪除毒故」然同属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的《十诵律》卷六一却这样(大正二三四六四下)

「佛如是呪愿婬欲嗔恚愚痴是世界中毒佛有实法除一切毒解除舍已一切诸佛无毒以是实语故毒皆得除未唱等供不得食」

依《十诵律》消除饭食中毒质是由于实语与唱三钵啰佉多无关《十诵律》的意见与《增壹阿含经》《月光童子经》《申日儿本经》《德护长者经》所说相合《十诵律》所说的「等供」是三钵啰佉多的义译《佛说梵摩难国王经》(大正一四七九四中)

「夫欲施者皆当平心不问大小佛于是令阿难临饭说僧跋僧跋者众僧饭皆悉平等」

「僧跋」是众僧饭皆悉平等正与「等供」的意义相合佛教的制度多数比丘在一处受供是不问年老年少有没有学德相识或不相识应该平等心布施供养比丘们也应该平等心受供养所以在开始饭食时唱「三钵啰佉多」唤起大家的平等用心这句话同时也就成了一种号令多数比丘在一处受供坐定了以后钵中放好了饭食为了保持秩序不致參差杂乱所以要有一指令才一致的开始取食于是「三钵啰佉多」在唤起供养者与受供者的等心而外又附有开始取食的意义一听到唱「三钵啰佉多」就开始取食时间流传得久了似乎这就是开始取食的指令于是乎或解说为「时至」「正至」「善至」为什么要唱「三钵啰佉多」的原意一般是模糊了而只是习惯了的流传下来有的与消毒的故事相结合而解说为「由是力故诸毒皆除」「三钵啰佉多」也就被误解为秘密神咒了呪愿说达唱僧跋主要为受供前后的颂赞

谛语(satyavacana, P. saccakiriyā或译为实语这是真诚不虚妄的誓言与一般的發誓相近谛语是印度一般人所深信的从种种谛语的传说来看谛语是说谛语的人必要备有良好的功德才能从真诚不虚妄的誓言中發出神奇的力量实现誓言的目的不只是内心的想念还要口裡说出来语言也就有了一分神秘的意味所以谛语也称为真实加持(satyādhiṣṭhāna, saccādhiṭṭhāna起初佛法是没有谛语的但在世俗信仰的适应下渐渐的參杂进来如《中部》的《鸯掘摩经》佛命鸯掘摩罗(Aṅgulimāla以「从圣法中新生以来不曾忆念杀生」的谛语使产妇脱离了难产的灾厄得到了平安汉译《杂阿含经》的同一事实就没有谛语救产难部分如《十诵律》等所传佛以「佛(或作三宝)没有贪痴三毒」的谛语消除了饮食中的毒素《法句义释》(Dhammapada-Aṭṭhakathā)有同一故事却没有除毒的谛语这可见谛语的出现于佛教圣典是后起的到了部派时代谛语的信仰非常普遍所以在当时传出的「本生」中释尊前生的谛语故事相当的多依本生而归纳出来的菩萨德行——波罗蜜多铜鍱部(Tāmraśāṭīya)也就有了谛语加持谛语所引起的作用以治病或恢复身体健全为最多如尸毘王(Śivi)割肉救鸽本生「时菩萨作实誓愿我割肉血流不嗔不恼一心不闷以求佛道者我身当即平复如故即出语时身复如本」如睒(Śyāma)为毒箭所射也由于谛语而康复《小品般若经》说「以此实语力故此城郭火今当灭尽」那谛语更有改变自然的力量凡称为谛语或实语的主要是由于谛语者的功德力但也可能是得到鬼神的协助如《小品经》所说的谛语灭火或是本身没有灭火的力量而由「非人」来助成睒本生中也是得到帝释(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神力的加持在所说的谛语中可能有神力在护助就近于呪语所以《十诵律》称谛语为「呪愿」大乘佛法初兴谛语还相当流行但不久就为佛与菩萨的神力密呪的神力所取而代之了

语言音声的神秘性从古以来就有人信仰的在印度或称为 mantra或称为 vidyā,vijjā或称为 dhāraṇī说起来浅深不一而与神秘的语言有关却是一致的在中国都可以译为呪严格的说佛法是彻底否定了的出家人是禁止的如《长阿含经》卷一四《梵动经》(大正一八九下)

「如余沙门婆罗门食他信施行遮道法邪命自活或为人呪病或诵恶呪或诵善呪沙门瞿昙无如此事」

「如余沙门婆罗门食他信施行遮道法邪命自活或呪水火或为鬼呪或诵刹利呪或诵象呪或支节呪或安宅符呪或火烧鼠囓能为解呪沙门瞿昙无如此事」

神秘的迷信行为佛教出家众是不许学习的南传的《沙门果经》《梵网经》都有同样的叙述似乎这是禁止邪命自活如没有因此而得到经济的报酬或者就不妨的然《梵网经》等称之为「无益而徒劳的明呪」是否定明呪之神效的《中阿含经》卷四七《多界经》(大正一七二四上)

「若见谛人生极苦甚重苦不可爱不可乐不可思不可念乃至断命舍离此内更从外求或有沙门梵志或持一句二句三句四句多句百千句呪令脱我苦终无是处若凡夫人舍离此内更从外求必有是处」

依说一切有部(Sarvāstivāda)所传的《多界经》即使痛苦到极点可能有死亡的危险真正通达真谛的圣者是不会为了生命到外教那裡去学习神呪可见这些「徒劳无益的明呪」只是愚痴凡夫所有的信仰——迷信

呪语的引入佛法中治蛇毒呪该是最早的了《杂阿含经》说优波先那(Upasena)为毒蛇所伤而死临死而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异因此佛为比丘们说防治毒蛇的咒语如卷九(大正二六一上——中)

「即为舍利弗而说偈言

常慈念于彼 坚固赖咤罗 慈伊罗槃那 尸婆弗多罗 钦婆罗上马 亦慈迦拘咤
及彼黑瞿昙 难陀跋难陀 慈悲于无足 及以二足者 四足与多足 亦悉起慈悲
慈悲于诸龙 依于水陆者 慈一切众生 有畏及无畏 安乐于一切 亦离烦恼生
欲令一切贤 一切莫生恶 常住蛇头岩 众恶不来集 凶害恶毒蛇 能害众生命
如此真谛言 无上大师说 我今诵习此 大师真实语 一切诸恶毒 不能害我身」
「贪欲嗔恚痴 世间之三毒 如此三恶毒 永除名佛宝 法宝灭众毒 僧宝亦无余
破坏凶恶毒 摄受护善人 佛破一切毒 汝蛇毒今破」

「故说是呪术章句所谓躭婆隶躭婆隶躭陆波婆躭陆㮈渧肃㮈渧枳跋渧文那移三摩移檀谛尼罗枳施婆罗拘闭坞隶坞娱隶悉波诃」

《根有律》与《杂阿含经》所说相同所说的偈颂——伽陀是谛语实语又分为二初七颂半是佛的慈心护念八大龙王及一切众生的谛语慈心是不受毒害的所以慈心谛语能使蛇等不能伤害次二颂半是佛僧没有烦恼毒的谛语与除灭尸利仇多饭食中毒素的谛语相同所以伽陀是防治蛇伤的谛语次说「呪术章句」《根有律》作「禁呪」原文可能为 mantra这才是呪语《相应部》与《杂阿含经》相当的部分但说优波先那受蛇伤而死没有伽陀也没有呪语《铜鍱律》中有比丘为毒蛇所伤所以佛说「自护呪」(attaparitta初说四颂与《杂阿含经》的前五颂相同仅四大龙王次说「佛无量法无量僧无量匍行的蛇蝎等有量」近于除毒的谛语自护呪只是谛语而已《四分律》说「自护慈念毘楼勒叉慈慈念诸龙王乾闼婆罗刹娑今我作慈心除灭诸毒恶从是得平复断毒灭毒除毒南无婆伽婆」也是慈心的谛语从这裡可以看出优波先那为毒蛇所伤而死面色如常编入《相应部六处相应》(《杂阿含经》同)原是没有伽陀与呪语的律师们开始以谛语防治毒蛇根本说一切有部的律师们才在防护谛语下附入世俗治毒蛇的呪语以后又附入《杂阿含经》中

世俗呪术的引入佛法不外乎受到印度习俗的影响印度自「阿闼婆吠陀」(Atharva Veda)以来称为 mantra 的呪语非常流行呪语的神效被一般传说为事实对于修道佛法以为呪术是无益的也不许僧众利用呪术来获取生活(邪命)但呪术的效力在一般是公认的所以在部派佛教中容受呪术的程度虽浅深不等而承认呪术的效力却是一致的世俗有以呪术杀生的信仰现在的各部广律也要考虑到呪术杀害生命所犯罪过的轻重如《铜鍱律》说以呪术除鬼害而杀鬼《五分律》说「随心遣诸鬼神杀」《四分律》说呪药与令胎堕」《僧祇律》说「毘陀罗呪」杀《十诵律》说「作毘陀罗杀半毘陀罗杀断命」毘陀罗是「召鬼呪尸令起」即起尸呪法半毘陀罗是「召鬼呪铁人令起」断命是「心念口说读呪术」的种种法《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的「起尸杀」「起半尸」杀「呪杀」与《十诵律》相同但起半尸的方法不同总之各部派都承认呪术有杀害生命的力量印度在热带毒蛇特別多每年为毒蛇所伤害的人数目很大一直到现在还有一批以呪蛇为职业的出家人多住于山林正是毒蛇出没地区既承认呪术的力量那么为了保护自己引用世俗防治毒蛇的呪术也就不觉得离奇了僧团内准许学习治蛇毒呪那其他治病的呪法当然也是许可了如《四分律》卷三〇(大正二二七七五上)

「若学呪腹中虫病若治宿食不消若学书学诵若学世论为伏外道故若学呪(除)毒为自护不以为活命无犯」

《根本说一切有部尼陀那》有治痔病的呪女人总容易信仰这些呪术所以对比丘尼有禁止学呪的规定原则的说凡与自护——自己治病无关的一切呪都不许学不许教但说一切有部的晚期律——《根本说一切有部律》呪术是相当严重的侵入了佛教邬陀夷(Kāḷudāyī)化作医师呪诵称三宝名号「众病皆除」还有偷盗伏藏的呪法作曼陀罗钉朅地罗木系上五色的丝线然后炉内烧火「口诵禁呪」这虽是犯戒的被禁止的但可见有人这么做法与(Dharmadinnā)比丘尼教军人围城取胜的法术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二三(大正二三七五三下)

「围彼城郭即于其夜通宵诵(三启)经称天等名而为呪愿愿以此福资及梵天此世界主帝释天王并四护世及十八种大药叉王般支迦药叉大将执杖神王所有眷属难陀邬波难陀大龙王等并设祭食供养天神」

诵经供养天神求神力的护助与大乘的诵《金光明经》《仁王护国般若经》原则是没有差別的《药事》说广严城(Vaiśālī)的疫病严重请佛去驱除疫鬼佛到了那雉迦(Nādikā命阿难陀(Ānanda)到广严城去说呪驱逐邪鬼佛到了广严城为了怜悯众生又说呪根本说一切有部对于治病驱鬼求战争的胜利显然是常用呪术的

呪语语音自身的神秘作用或因呪力而得到鬼神的护助或凭呪力来遣使鬼神呪的神秘力与鬼神力是相结合的在佛法中起初是谛语——真诚不虚妄的誓言是佛力法力僧力——三宝的威力修行者的功德力也能得龙天的护助谛语与三宝威力相结合论性质与呪术是类似的所以《十诵律》称说谛语为「呪愿」《四分律》等称谛语为「护呪」呪——音声的神秘力终于经谛语的联络为部派佛教所容受甚至成为佛法的一部分如陈真谛(Paramārtha)传说《四分律》所属的法藏部(Dharmagupta在三藏以外別立「呪藏」虽印度都是信仰呪术的而有些地区神呪的信仰特强在印度北方是乌仗那(Udyāna如《大唐西域记》卷三(大正五一八八二中)

「乌仗那国好学而不功禁呪为艺业戒行清洁特闲禁呪」

乌仗那是古代的罽宾地区在家人有以禁呪为职业的出家也于禁呪有特长这是法藏部说一切有部流行的地区也是北方大乘兴起的重镇在南方有达罗鼻荼(Draviḍa如《一切经音义》卷二三(大正五四四五一中)

「达利鼻荼(其国在南印度境此翻为销融谓此国人生无妄语出言成呪若隣国侵迫但共呪之令其灭亡如火销膏也)

达罗鼻荼本为南印度民族的通称《大唐西域记》有达罗毘荼国以建志补罗(Kāñcipura)为首都区域极广达罗毘荼族的语言名达罗毘荼语(鬼语)与梵语(天语)不同在阿利安族(Ārya)的印度人听起来非常难懂加上达罗毘荼族的神咒(语言即神呪)信仰成为难以理解的语音所以《瑜伽师地论》说「非辩声者于义难了种种音声谓达罗弭荼种种明呪」达罗毘荼晋译《华严》就译作「呪药」裡的弥伽(Megha)医师说「轮字庄严光经」「成就所言不虚法门分別了知」一切「语言秘密」也与密呪有关达罗毘荼的守护神是夜叉(yakṣa因阿利安族侵入印度夜叉的神格下降夜叉有迅速隐密的意义传说有地夜叉虚空夜叉飞行夜叉三类夜叉的语言正是达罗毘荼语那样的难于了解《大智度论》卷五四(大正二五四四八上)

「此诸夜叉语言浮偽情趣妖谄诸天贱之不以在意是故不解其言」

达罗毘荼明呪的难解就是夜叉语的难解大乘佛法中陀罗尼呪的發展与夜叉是有密切关系的《华严经》的〈入法界品〉起于南方就有弥伽医师的语言法门及四十二字母容受呪术的部派佛教将因与明呪有关的南北两大区域發展为重视陀罗尼呪的大乘法门

第二项 契经的神秘化

佛说的法——经只是语言由弟子忆持集成一定的文句而传诵下来经法是佛所开示的说明了如实悟解与实践真理的修行方法法的内容是不共世间的希有的一切佛弟子所应尊敬的但传诵于人间的法如没有切实去理解如实的去修持到底不过是名句文身而已佛弟子尊敬法也尊重表诠法的名句文身久久而引起神秘感一则是日常应用的三归文五戒文以及呪愿说达嚫所用的赞叹三宝赞叹布施赞叹持戒或忏悔等偈颂已成为吟咏声的赞颂能引起听者的欢喜心一则是信众的要求不一定是解脱求来生幸福以外还有现生安乐的要求于是乎诵持这些章句偈颂被形容为能消灾召吉祥治病有世俗的现生利益了如《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五〇(大正二三九〇三中)

「若有人来乞钵水时应净洗钵置清净水诵阿利沙伽他呪之三遍授与彼人或洗或饮能除万病」「阿利沙伽他者谓是佛所说颂出圣教中若读诵时有大威力但是余处令诵伽他者皆此类也即如河池井处洗浴饮水之时或暂于树下偃息取凉而去或止客舍或入神堂蹈曼荼罗践佛塔影或时己影障蔽尊容或大众散时或入城聚落或晨朝日暮礼拜尊仪或每食罢时或洒扫塔庙诸如此事其类实繁皆须口诵伽他奉行获福」

阿利沙伽他是圣教中佛说的伽他依义净的附注可见当时的出家人常在「口诵伽他」相信「有大威力」「奉行获福」也就是信仰「口诵伽他」有加持的力量《根有律》本文是诵阿利沙伽他可以治万病又如「每食了时说铎欹拏伽他称彼二龙王名字为作呪愿令舍恶道生善趣中」这与中国的超荐功德相近还有「诵三启经」(三启就是三段落赞叹三宝诵经回向呪愿)能获得战事的胜利能使树神移到別处去诵经与口诵伽他可以消灾得吉祥有世俗的种种利益与呪术是没有什么差別的了这虽只是根本说一切有部(Mūlasarvāstivāda)的律藏所传但在印度的其他部派相信会有共同信仰或是程度之差而已

念诵经文伽陀可以消灾召吉祥的信仰也存在于锡兰(Siṃhala缅甸(Burma泰(Thailand)等南传佛教国如《小部》中有名为《小诵》的内有九部「三归文」「十戒文」「三十二身分」「问沙弥文」《吉祥经》《三宝经》《户外经》《伏藏经》《慈悲经》这九部中除去《户外经》与《伏藏经》其他七部受到锡兰佛教的尊重如有疾病死亡新屋落成等事就读诵这些 Paritta 式的护经认为有降邪祈福的功效又《长部》(三二)《阿咤曩胝经》(Āṭānāṭiya-sutta汉译的《长阿含经》中缺这部经名为「护」(rakkha是毘沙门(Vaiśravaṇa)天王所奉献于佛的经中说四大天王属下的乾闼婆(Gandhabba鸠槃荼(Kumbhaṇḍa龙(Nāga夜叉(Yakkha对佛有信心愿意护持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四众弟子以免为邪恶而没有信心的乾闼婆鸠槃荼夜叉等所侵扰这是龙天等的自动护持但也存有依赖善神护持的力量泰国皇家在每年正月初一日请僧众诵持《阿咤曩胝护经》为国家祝福诵经祝福的宗教意义与北方佛教是没有实质差別的

经与律起初都是口诵忆持而传授下来的律中说到「书信」文字而用笔写出佛世已经有了阿育王(Aśoka)时代的石刻铭文都是书写而刻下的然佛教的圣典宁可口口相传而并没有书写下来这是受到印度宗教文学的影响如《吠陀》(Veda直到近代才录下而出版佛教圣典的文字记录情形也是这样虽然已经书写记录口传的风气还是很盛行法显去印度在西元五世纪初而法显说「法显本求戒律而北天竺诸国皆师师口传无本可写」与法显同时的佛陀耶舍(Buddhayaśas译出《四分律》与《长阿含经》都是诵出的昙摩难提(Dharmanandi)在西元三八四年译「增一中阿含」也是先经「写出」然后传译的声闻佛教的「三藏」或「四藏」什么时候用书写记录一向缺乏明确的记载惟锡兰传说在毘多伽摩尼王(Vaṭṭagāmaṇī)时锡兰因多年战争而造成大饥荒西元前四三——二九年间比丘们感到佛教前途的艰险忧虑忆持而口传的三藏会遗忘所以在中部的摩多利(Mātale)地方集会于阿卢精舍(Aluvihāra将三藏及注释书写在贝叶上以便保存这虽是局部地区的记录但佛教界声气相通印度本土的书写圣典是不会距离太远的写定圣典的主要理由为了战争扰乱而忧虑忆持传授的可能遗失锡兰的书写三藏就是为了这个中印度的熏伽(Śuṅga)王朝西元前七三年灭亡代之而起的甘婆(Kāṇva)王朝又在西元前二八年灭亡而西北方西元前一七五年左右臾那(Yona)人的犹克拉提底(Eucratides)王家兴起占有犍陀罗(Gandhāra)与呾叉始罗(Takṣaśilā而先来的犹赛德谟(Euthydemus)王家统治了旁遮普(Punjab后来更伸张势力到中印度西元前一〇〇年左右塞迦人(Śaka)与波罗婆(Pahlava)人又侵入北印度「三恶王扰害百姓破坏佛教破坏僧坊塔寺杀诸道人」在印度西元前一〇〇年起是一个苦难的时代佛法在苦难中使佛教界震动引起了正法灭亡的预言为了保存圣典而用书写记录极可能是在那个时代多氏的《印度佛教史》关于圣典的书写记录一再说到与部派的争执有关该书以为在《大毘婆沙论》编集时代当然是不对的但部派的分化对立争执各派为了自部所传圣典的确定(部派的某些见地不同是由于所传的圣典内容多少不同文句也有出入)而记录下来也是极可能的锡兰书写三藏的会议自称为「第五结集」重行整理或改编确定为现存形态的铜鍱部圣典应该就是这个时候所以《论事》评破的内容包括了大空部(Mahāśūnya)等十八部的分化完成约为西元前一〇〇年顷彼此对立互相争论时局又异常混乱促成了书写三藏的运动圣典的书写因部派而先后不同大抵都在西元前一世纪中大乘的兴起正就是这一时代也就说到圣典的书写记录了

佛法的修学从听闻而来所以称弟子为「多闻圣弟子」称为「声闻」论到法的修学就是「亲近善友多闻熏习如理思惟法随法行」——四预流支除去亲近善友就是闻修的三慧次第说得详尽一些如《增支部》所说

  • 倾听持法观义法随法行

  • 多闻能持言能通利以意观察以见善通达

  • 听法受持法观察法义法随法行语言成就教示开导

以意观察——观义就是如理思惟以见善通达是法随法行在闻与思间加上持法是听了能忆持不忘言善通利是流利的讽诵文句也就是语言成就教示开导是为了利他而说法综括法义修习的过程不过六项自从圣典的书写流行法义的学习也增加了项目经大乘的《般若经》的倡导一般大乘经都说写经的功德瑜伽(yoga)家综合《般若经》所说的为十事名「十种法行」如《辩中边论》卷下(大正三一四七四中)

「于此大乘有十法行书写供养施他若他诵读专心谛听自披读受持正为他开演文义讽诵思惟修习」

书写是写经供养是将写成的经卷供在高处而用香华等庄严来供养施他是将经卷布施给別人自披读是依照经本来读这四事都因书写的兴起而成立本来只是谛听受持讽诵讽诵是为了文句的流利熟习(即言能通利)现在列在为他演说以下也就有了为他讽诵的意义《般若经》对书写供养施他诵的功德给以非常高的称叹书写的经卷与读诵也就神秘化了

部派佛教盛行佛塔(stūpa)与支提(caitya)的崇奉供养是重于信仰的大乘兴起时经卷书写的风气流行《般若经》就极力赞扬读受持书写供养(般若)经典的功德经典因此而流行普遍对于佛教的發展是大有功德的赞扬读受持书写供养的功德使一般人从信心而进求智慧在佛法中这应该说是高人一著的但《般若经》所称叹的功德为了适应世人的需要而也说到现世的世俗功德如《小品般若波罗蜜经》的〈塔品〉与〈明呪品〉说到读受持的现世功德书写供养经卷的现世功德主要有

  • 不横死在在处处无有恐怖犯官事官事即灭父母知识所爱敬身体健康

  • 不说无益语不起烦恼不能毁乱佛法说法无有畏难

这些现世功德由于诸天来护持诸佛护持《般若经》经上并有当时因默诵般若波罗蜜使魔军与外道们退去的实验《经》卷二(大正八五四二中五四三中)

「般若波罗蜜是大呪术无上呪术」

「般若波罗蜜是大明呪般若波罗蜜是无上呪般若波罗蜜是无等等呪」

受持书写供养而有这样的现世功德确与一般呪术的作用相同而且是更高更妙的呪术在甚深悟证的另一面有那样通俗的明呪作用《般若经》在北方的大發展诵经供养功德应该是一项重要的原因传说众香城(Gandhavatī)的宝台上「有四宝函以真金鍱书般若波罗蜜置是函中」供养《历代三宝纪》卷一二(大正四九一〇三上)

「崛多三藏口每说云于阗东南二千余里有遮拘迦国王宫自有摩诃般若大集华严——三部大经并十万偈王躬受持亲执键钥转读则开香华供养」

「此国东南二十余里有山甚崄其内安置大集华严方等宝积楞伽方广舍利弗陀罗尼华聚陀罗尼都萨罗藏摩诃般若八部般若大云经等凡十二部皆十万偈国法相传防护守视」

大乘佛教区供养经典的风气是那样的尊重供养经卷的功德不是护呪式的有点近于护符了为了摄引善男子善女人学习大乘法义特地赞扬读供养的功德但供养而过分尊重「转读」而已平时束之高阁对于诱引修学智慧的本意反而受到障蔽了

第三项 神力加护

高级的是诸天低级的是夜叉(yakṣa龙(nāga)等印度宗教所信仰的神释尊采取了「存而不敬」的态度神是有的但在出家的僧团中是不准奉事供养天神的如《根本萨婆多部律摄》卷一〇(大正二四五八三上)

「若至天神祠庙之处诵佛伽他弹指而进苾刍不应供养天神」

《根本说一切有部尼陀那》说不应该敬事天神也不应该毁坏神像佛不否认这些神鬼的存在但以为这些神鬼都在生死流转中是可怜悯的还应该受佛的教化趣向解脱于是传说梵王(Mahābrahman)请佛说法四大天王奉钵梵王得不还果帝释(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得预流果都是佛的弟子成为佛的两大脇侍这是佛教对鬼神的态度也就是对印度固有宗教的态度容忍传统而进行温和的诱导改革夜叉与龙有些是有善心尊敬佛法的有些是暴恶的如以人为牺牲等所以有降伏恶夜叉降伏毒龙的种种传说(佛法传到那就有降伏那裡的毒龙暴恶夜叉的传说)总之对佛法有善意的邪恶而受到降伏教化的都成为佛教的护法神至少也不会来障碍在《杂阿含经》的〈八众诵〉中诸天每于夜晚来见佛(或比丘)有的礼拜有的赞叹也有的为了问法如《长部》的《阿咤曩胝经》是毘沙门(Vaiśravaṇa)天王所说四大天王及其统属的鬼神愿意护持佛的四众弟子神鬼自动的来见佛听法發愿护持佛法佛弟子没有尊敬他希求他是初期佛教对鬼神的立场但是既容忍世俗神鬼的存在传说中神鬼所有限度内的神力也就不能否认了这些神鬼的力量在热心护法中表现出来经中常说金刚手(Vajrapāṇi)常在佛身旁监视与佛问难的人不许他说妄语又有金毘罗(Kumbhīra)夜叉击破提婆达多(Devadatta)推下的大石这才没有压伤佛特別是在「本生」中帝释的神力更显得活跃如能使睒(Śyāma)的箭伤平复下雨将树林的大火灭息佛的出家弟子不许供养天神而在家的信佛弟子却是容许的如《根本说一切有部尼陀那》卷三(大正二四四二五中)

「世尊为摩揭陀国大臣婆罗门名曰行雨略宣法要说伽他曰若正信丈夫供养诸天众能顺大师教诸佛所称扬」

「供养诸天众」是「为俗人密意而说」虽不是佛教的本意而在事实上容许在家的佛教徒信佛而又供养天神供天是随俗的方便向解脱是信佛的真义这样的适应世俗而弘扬佛教与《般若经》的重般若悟证而又称扬读供养的现世功德是同一作风但在佛法通俗化在家信佛的重要起来对天神的尊敬态度是多少会影响教团的希望天神护持的事终于在佛教中出现法与(Dharmadinnā)比丘尼教人「通宵诵经称天等名而为呪愿」这是以诵经的功德回向给诸天称呼天的名字也就是呼吁天神祈求天的护助以诵经功德来呪愿等于送礼物而请求援助部派佛教后期与初期佛教的精神显然是不同了诵经呪愿是变相的供养佛教自身要请他护助这些护法大神在佛教中的地位慢慢的高起来大乘佛法兴起知名的护法大神渐渐都成为菩萨了一直發展下去这些护法大神有些竟是佛的化身成为在家出家佛教徒的崇拜对象到达天佛合一的阶段

佛教适应世俗尊重供养天神以求得天神的护持是与呪愿诵经相结合的论到佛教自身佛与大阿罗汉在世时当然有不思议力的加护如杀人无厌的鸯掘魔罗(Aṅgulimāla经佛三言两语就使他放下刀剑从事修道的生活失去儿子而疯狂了的裸妇见了佛就会倏地清明过来践踏一切的醉象见佛而被降伏这都有出于内心的超常力量降龙(蛇)伏虎的传说是有事实的(但以理被投入狮栏内也同样的没有受伤)威德力的加持虽浅深不等但在宗教界是应该信认其有的这种威德力的加持佛与大阿罗汉入了涅槃即不再现起传说佛也只有加持舍利(śarīra能起放光等现象为后世崇敬与作福的对象已入涅槃的佛与大阿罗汉在声闻佛教中不再说什么神力加持所以对佛没有神教式的祈求感应而只是如法修行原始佛教的缺少迷信成分这是一重要的原因但發展中的佛教阿育王(Aśoka以后遭遇的困难很多早年提倡的一代大师制(锡兰与说一切有部都有五师相承的传说)因部派分化而不再存在国王护法是难得正信的已入涅槃的圣者又不可能再有加护力祈求护持的需要引出了罗汉不入涅槃护持佛法的传说不入涅槃的宾头卢颇罗堕(Piṇḍola Bhāradvāja简称宾头卢在白衣人前现神通为佛所呵斥处罚「我今摈汝终身不得般泥洹不得住阎浮提宾头卢于拘耶尼而作佛事」《分別功德论》但说现神通《四分律》与《法句义释》但说现神通被呵责《十诵律》只说摈去瞿耶尼(Avaragodānīya而《佛说三摩竭经》末就有宾头卢现通被责「若当留住后须弥勒佛出迺般泥洹去耳」的传说《杂阿含经》(《阿育王传》误编于经内)说阿育王广请供养宾头卢与无量阿罗汉来应供并说到现神通被责「常在于世不得取涅槃护持我正法」的故事与《三摩竭经》说相同宾头卢没有入涅槃受请应供一直传说下来而有《请宾头卢法》的集出这只是现神通被呵斥的故事由于神力护持佛法的要求而演化为不入涅槃的君徒钵叹或作君头钵汉(Kuṇḍadhāna在弗沙蜜多罗(Puṣyamitra)毁坏佛法时「君徒钵叹阿罗汉及佛所嘱累流通人」使王的库藏空竭减少僧众的被杀害这是大众部(Mahāsāṃghika)的传说罗睺罗(Rāhula《西域记》有罗睺罗不入涅槃为护正法的传说大阿罗汉为了护持正法不入涅槃的传说综合为四大声闻说如《舍利弗问经》(大正二四九〇二上——中)

「佛告天帝释及四天大王云我不久灭度汝等各于方土护持我法我去世后摩诃迦叶宾头卢君徒般叹罗睺罗——四大比丘住不泥洹流通我法佛言但像教之时信根微薄虽發信心不能坚固汝(等)为证信随事厚薄为现佛像僧像若空中言若作光明乃至梦想令其坚固弥勒下生听汝泥洹」

文字说得非常明白像法中的信众正信渐渐不容易坚固了所以要借重神秘现象——见佛像见光明听见空中的声音或梦中见佛相等才能维系对佛教的信心这惟有仰仗天神及不入涅槃的阿罗汉的护持这样的信心依赖于神秘感的信心与一般神教更接近了

四大比丘就是四大声闻也见于《佛说弥勒下生经》其后四大比丘更發展为十六阿罗汉如《大阿罗汉难提蜜多罗所说法住记》所说难提蜜多罗(Nandimitra传说为佛灭八百年执师子国(Siṃhala)的大阿罗汉所说的论典与锡兰所传的相合可见这是曾经流行于锡兰的传说《记》中说「以无上法付嘱十六大阿罗汉并眷属等令其护持使不灭没及勅其身与诸施主作真福田令彼施者得大果报」用意与四大比丘不入涅槃说相同而更注意于受施主的供养这就是宾头卢阿罗汉的应供说《入大乘论》也说到十六大阿罗汉又说「余经中亦说有九十九亿大阿罗汉皆于佛前取筹护法住寿」阿罗汉现在不灭护持佛法在部派佛教中非常流行阿罗汉虽然不入涅槃但也没有在僧团而只是隐秘的神力护持等到十方佛菩萨的信仰流行也是神秘的护念众生阿罗汉与佛菩萨说起来是大有差別的但在祈求护持者的意识中所差也不会太多的


校注

《舍利弗问经》(大正二四九〇二下) 《海潮音》(三十四卷六月号)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卷二九(大正二四三四七上)《高僧法显传》(大正五一八五九下)《大唐西域记》卷四(大正五一八九三上——中) 《增壹阿含经》卷二二(大正二六六三下) 《陀罗尼集经》卷一(大正一八七九〇上——中) 《杂阿含经》卷一四(大正二九五下)《中阿含经》卷五《智经》(大正一四五二上——中)《相应部因缘相应》(南传一三七九——八一) 《中阿含经》卷五《师子吼经》(大正一四五二下)《增壹阿含经》卷三〇(大正二七一二下)《增支部九集》(南传二二上三四)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一〇(大正二三六八〇上——中) 《阿毘达磨發智论》卷一九(大正二六一〇二一下——一〇二二上) 《增壹阿含经》卷二二(大正二六六三中) 《杂阿含经》卷四五(大正二三三〇上——中)《相应部婆耆沙长老相应》(南传一二三三〇) 《佛说文殊师利般涅槃经》(大正一四四八〇下) 《增壹阿含经》卷一九(大正二六四三中)《中部》(一四一)《谛分別经》(南传一一下三五〇) 《杂阿含经》卷四四(大正二三二二下)《相应部念处相应》(南传一六上三九四) 《长阿含经》卷一六《坚固经》(大正一一〇二中)《长部》(一一)《坚固经》(南传六三一一) 《长阿含经》卷五《典尊经》(大正一三二中)《长阿含经》卷五《阇尼沙经》(大正一三五中) 《长部》(一九)《大典尊经》(南传七二三九)《长部》(一八)《阇尼沙经》(南传七二一七) 《长阿含经》卷六《小缘经》(大正一三九上)《长阿含经》卷一三《阿摩昼经》(大正一八三中) 《大智度论》卷二(大正二五七三上) 如《金刚顶经瑜伽文殊师利菩萨法》(大正二〇七〇五上) 《文殊师利问经》卷上(大正一四四九八上)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大正二七二下)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二七(大正二七一三九中) 大目犍连神通第一传说上天宫见饿鬼等事很多是一位与鬼神关系最深的圣者 《大方广佛华严经》卷四(大正九四一九上) 《杂阿含经》卷二二(大正二一五五上) 《大乘入楞伽经》卷七(大正一六六三八上) 《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二七(大正九五七四下) 《入大乘论》卷下(大正三二四六中) 《阿閦佛国经》卷上(大正一一七五二上) 《阿閦佛国经》卷上(大正一一七五二上) 《阿閦佛国经》卷上(大正一一七五三上) 《阿閦佛国经》卷上(大正一一七五六中) 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广叙(二六二——二八二) 《杂阿含经》卷三八所载教化鸯掘摩事与南传大致相同但没有誓言救济产难的事(大正二二八一上——中) 《佛说阿弥陀三耶三佛萨楼佛檀过度人道经》卷上(大正一二三〇二下) 《佛说阿弥陀三耶三佛萨楼佛檀过度人道经》卷上(大正一二三〇二上) 《佛说阿弥陀三耶三佛萨楼佛檀过度人道经》卷上(大正一二三〇九上) 矢吹庆辉《阿弥陀佛之研究》所引(四七——五二) 《相应部谛相应》(南传一六下三四一)《杂阿含经》卷一五(大正二一〇四上) 《大乘无量寿庄严经》卷中(大正一二三二一下)《无量寿经》卷上(大正一二二七〇上——中) 《贤劫经》卷一(大正一四一〇中——下) 《决定总持经》(大正一七七七二中)《谤佛经》(大正一七八七六中) 《贤劫经》卷一(大正一四七中)「大目」依「宫本」 《望月佛教大辞典》(四三六八中) 《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五一(大正九七一八上) Ⅰ《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一(大正二四一〇一中——一〇三中)Ⅱ《众许摩诃帝经》卷一二(大正三九三四中——九三六下)Ⅲ《起世经》卷一〇(大正一三六三中——三六四上)Ⅳ《起世因本经》卷一〇(大正一四一八中——四一九上)Ⅴ《佛本行集经》卷五(大正三六七三上——六七四上)Ⅵ《岛史》(南传六〇一九) 《长阿含经》卷五《典尊经》(大正一三三上)《佛说大坚固婆罗门缘起经》卷下(大正一二一〇下)《长部》(一九)《大典尊经》(南传七二四九)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四六(大正二三八八〇下) 《大唐西域记》卷一二(大正五一九四五中) 《望月佛教大辞典》(二四一八上——中) 《正法念处经》卷六七(大正一七四〇〇中) 《中部》(三九)《马邑大经》(南传九四六九)又(四〇)《马邑小经》(南传九四八六) 《妙法莲华经》卷七(大正九五七上——中) 《妙法莲华经》卷七(大正九五六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杂事》卷二(大正二四二一一中) 《杂阿含经》卷一〇(大正二六九下)《相应部蕴相应》(南传一四二三七) 《维摩诘所说经》卷上(大正一四五三八下) 《中阿含经》卷一三《说本经》(大正一五〇九下——五一〇上)參阅《长阿含经》卷六《转轮圣王修行经》(大正一四一下——四二上)《长部》(二六)《转轮圣王师子吼经》(南传八九二——九三) 《阿毘达磨大毘婆沙论》卷一七七(大正二七八九〇下) 《佛本行集经》卷一(大正三六五六中) 《大宝积经》卷一一一〈弥勒菩萨所问会〉(大正一一六二九下)《弥勒菩萨所问本愿经》(大正一二一八八中) 《大唐西域记》卷四(大正五一八九〇下——八九一上) 《长阿含经》卷一八《世记经》(大正一一一七下——一一九中)《大楼炭经》卷一(大正一二七九下——二八一上)《起世经》卷一(大正一三一四上——三一七上)《起世因本经》卷一(大正一三六九上——三七二中)《立世阿毘昙论》卷二(大正三二一八〇中)《正法念处经》卷六四(大正一七三七九中——下)又卷六八——七〇(大正一七四〇六上——四一三中) 《正法念处经》卷六八(大正一七四〇六中) 《望月佛教大辞典》(二二〇上) 《正法念处经》卷六九(大正一七四〇八上)《起世经》卷七(大正一三四四中) 《立世阿毘昙论》卷二(大正三二一八四上——一八五中) 《望月佛教大辞典》引述(三九二二上) 《起世经》卷八(大正一三五二中——三五三中) 《大史》(南传六〇三六八)《岛史》(南传六〇一三二) 《小品般若波罗蜜经》卷五(大正八五六〇上) 《大宝积经》卷一二〈密迹金刚力士会〉(大正一一六八中)《佛说海龙王经》卷二(大正一五一四〇中)《大方等大集经》卷一六〈虚空藏菩萨品〉(大正一三一〇八中) 《佛本行集经》卷六(大正三六八〇中——六八二中)《普曜经》卷一(大正三四八七上——下)《方广大庄严经》卷一(大正三五四四上——五四五上) 《诸经要集》卷一(大正五四六下) 《长阿含经》卷三《游行经》(大正一二三上)《长部》(一七)《大善见王经》(南传七一七八) 《杂阿含经》卷四〇(大正二二九五下)《增支部三集》(南传一七二三一) 《长阿含经》卷二〇《世记经》(大正一一三一上——一三二中)《大楼炭经》卷四(大正一二九四上——二九五下)《起世经》卷六(大正一三四一上——三四二中)《起世因本经》卷六(大正一三九六上——三九八中) 《异部宗轮论》(大正四九二五上)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一八(大正二二一二一下) 《十诵律》卷三八(大正二三二七二中) 《摩诃僧祇律》卷三四(大正二二五〇〇中) 《四分律》卷三五(大正二二八一七上) 《四分律》卷四九(大正二二九三五下——九三六上) 《增壹阿含经》卷四一(大正二七七五上)《月光童子经》(大正一四八一七中)《申日儿本经》(大正一四八二〇上)《德护长者经》卷下(大正一四八四八下) 《中部》(八六)《鸯掘摩经》(南传一一上一三九) 《杂阿含经》卷三八(大正二二八〇下——二八一中) 《十诵律》卷六一(大正二三四六四下)又上所引 《法句义释》(Dhammapada-Aṭṭhakathā)(一四三四) 《大智度论》卷四(大正二五八八下) 《六度集经》卷五(大正三二四下——二五上) 《小品般若波罗蜜经》卷七(大正八五七〇上) 《十诵律》卷六一(大正二三四六四下) 《长部》(二)《沙门果经》(南传六一〇一)又(一)《梵网经》(南传六一一)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六(大正二三六五七上——中) 《相应部六处相应》(南传一五六四——六六) 《铜鍱律小品》(南传四一六八——一七〇) 《四分律》卷四二(大正二二八七一上) 《铜鍱律经分別》(南传一一三九) 《弥沙塞部和醯五分律》卷二(大正二二八中) 《四分律》卷五六(大正二二九八一上) 《摩诃僧祇律》卷四(大正二二二五六上) 《十诵律》卷二(大正二三九中——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七(大正二三六六二上) 《根本说一切有部尼陀那》卷二(大正二四四二〇中——下) 《铜鍱律比丘尼分別》(南传二四九三)《四分律》卷二七(大正二二七五四上)等《根本说一切有部苾刍尼毘奈耶》卷一九(大正二三一〇一二中——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四三(大正二三八六一中)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三(大正二三六三九上)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药事》卷六(大正二四二七中——下) 《三论玄义检幽集》卷六(大正七〇四六五中) 《瑜伽师地论》卷三七(大正三〇四九四中) 《大方广佛华严经》卷四六(大正九六九二下——六九三中)《大方广佛华严经》卷六二六三(大正一〇三三七中——三三八中)《大方广佛华严经》卷五(大正一〇六八四上——六八五中) 《大智度论》卷一二(大正二五一五二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四四(大正二三八六七下)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二三(大正二三七五三下——七五四上)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二七(大正二三七七六上) 《小部小诵》(南传二三一) 《高僧法显传》(大正五一八六四中) 《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五五六三下)又卷一四(大正五五一〇二下) 《出三藏记集》卷一三(大正五五九九中) 《岛史》(南传六〇一三四)《大史》(南传六〇三七八) 《阿育王传》卷六(大正五〇一二六下) 《阿育王传》卷六(大正五〇一二六下) (ターラナータ)印度佛教史》(日译本一〇二一〇五 《增支部十集》(南传二二下二〇一一六——一一七五七) 《小品般若波罗蜜经》卷二(大正八五四一下——五四五上) 《小品般若波罗蜜经》卷一〇(大正八五八三中) 《根本说一切有部尼陀那》卷三(大正二四四二五中) 《十诵律》卷三六(大正二三二六〇上) 《六度集经》卷五(大正三二四下——二五上) 《大智度论》卷一六(大正二五一七八下——一七九上)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二三(大正二三七五三下——七五四上) 《杂阿含经》卷三八(大正二二八〇下——二八一中)《中部》(八六)《鸯掘摩经》(南传一一上一三一——一三四) 《杂阿含经》卷四四(大正二三一七中) 《增壹阿含经》卷九(大正二五九〇下) 《鼻奈耶》卷六(大正二四八七七下——八七八上) 《分別功德论》卷四(大正二五四三中) 《四分律》卷五一(大正二二九四六下)《法句义释》(三二〇一) 《十诵律》卷三七(大正二三二六九上——中) 《佛说三摩竭经》(大正二八四五上) 《杂阿含经》卷二三(大正二一六九中——一七〇上) 《舍利弗问经》(大正二四九〇〇中) 《大唐西域记》卷六(大正五一九〇五上) 《佛说弥勒下生经》(大正一四四二二中) 《大阿罗汉难提蜜多罗所说法住记》(大正四九一三上) 《入大乘论》卷上(大正三二三九中)
[A1] Amitābhabuddha【CB】Amita-buddha【印顺】
[A2] Avalokiteśvara【CB】Avalokitêśvara【印顺】
[A3]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aṃghikāḥ【印顺】
[A4] 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CB】Śakra-devānaṃ-indra【印顺】
[A5] Bhadrapāla【CB】Bhadra-pāla【印顺】
[A6] 裡【CB】里【印顺】
[A7] Śāriputra【CB】Śārīputra【印顺】
[A8] 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CB】Śakra-devānaṃ-indra【印顺】
[A9] 频申【CB】嚬呻【印顺】
[A10] 频申【CB】嚬呻【印顺】
[A11] Nālandā【CB】Nālanda【印顺】
[A12] [-]【CB】大【印顺】
[A13] Sanatkumāra【CB】Sanaṃ-kumāra【印顺】
[A14] Nāga【CB】nāga【印顺】
[A15] Vajrapāṇi【CB】Vajra-paṇi【印顺】
[A16] Vajradhara【CB】Vajra-dhara【印顺】
[A17] Vajramalla【CB】Vajra-mala【印顺】
[A18] Vajrasattva【CB】Vajra-sattva【印顺】
[A19] 裡【CB】里【印顺】
[A20] 仿佛【CB】髣髴【印顺】
[A21] 谄【CB】謟【印顺】(cf. 《阿閦佛国经》卷1〈1 發意受慧品〉(CBETA, T11, no. 313, p. 752, a8))
[A22] Aṅgulimāla【CB】Aṅguli-mālya【印顺】
[A23] 刀杖【CB】刀仗【印顺】
[A24] 骂【CB】駡【印顺】
[A25] Ahiṃsā【CB】Ahiṁsā【印顺】
[A26] Amitābha【CB】Amita【印顺】
[A27] Lokeśvararāja【CB】Lokêśva-ra-rāja【印顺】
[A28] Dharmākara【CB】Dharmâkara【印顺】(cf. 法照法师按统一格式)
[A29] 迹【CB】迹【印顺】
[A30]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āṃghikāḥ【印顺】
[A31] Avalokiteśvara【CB】Avalokitêśvara【印顺】
[A32] 遍【CB】徧【印顺】
[A33] Deva【CB】deva【印顺】
[A34] ābhā【CB】abha【印顺】
[A35] Amitāyus【CB】Amitayur【印顺】
[A36] 遍【CB】徧【印顺】
[A37] 那么【CB】那末【印顺】
[A38] Avalokiteśvara【CB】Avalokitêsvara【印顺】
[A39] Anāhitā【CB】Anāhita【印顺】(cf. 法照法师按根据 Boyce, Mary (1983), "Anāhīd", Encyclopædia Iranica, 1, New York: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pp. 1003-1009)
[A40] Apollōn【CB】Apolla【印顺】
[A41] Īśvara【CB】Śvara【印顺】
[A42] 裡【CB】里【印顺】
[A43] Mahādeva【CB】Mahadeva【印顺】
[A44] Śākya【CB】Sakya【印顺】
[A45]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iyāḥ【印顺】
[A46] Dharmaguptaka【CB】Dharmaguptāḥ【印顺】
[A47] 大【CB】[-]【印顺】
[A48] Assaka【CB】Asskk【印顺】
[A49]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āḥ【印顺】
[A50] Aśmaka【CB】Aśvama【印顺】(cf. 法照法师按See Gupta, Parmanand (1989:18))
[A51] Ujjayinī【CB】Ujjayanī【印顺】
[A52] 啰【CB】罗【印顺】
[A53] Mathurā【CB】Mathura【印顺】
[A54] 憍【CB】桥【印顺】(cf. 厚观法师案《大正藏》原作「桥」今依《高丽藏》作「憍」(第19册1211b22))
[A55] Kośalā【CB】Kosalā【印顺】
[A56] 憍【CB】桥【印顺】
[A57] aśva【CB】Aśva【印顺】
[A58] pura【CB】Pura【印顺】
[A59] Viṣṇu【CB】Viśṇu【印顺】
[A60] 裡【CB】里【印顺】
[A61] Avalokiteśvara【CB】Avalokitêsvara【印顺】
[A62] Avalokiteśvara【CB】Avalokitêśvara【印顺】
[A63] 那么【CB】那末【印顺】
[A64] Vṛji【CB】Vrji【印顺】
[A65] Kośalā【CB】Kosalā【印顺】
[A66] Dharmagupta【CB】Dhar-maguptāḥ【印顺】
[A67]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āḥ【印顺】
[A68] Uttarakuru【CB】Uttara-kuru【印顺】
[A69] Delhi【CB】Dehli【印顺】(cf. 法照法师按typo)
[A70] 裡【CB】里【印顺】
[A71] Brāhmaṇa【CB】brahmana【印顺】
[A72] 濡【CB】輭【印顺】(cf. 《长阿含经》卷18〈2 郁单曰品〉(CBETA, T01, no. 1, p. 117, c19-22))
[A73] 濡【CB】輭【印顺】
[A74] 濡【CB】輭【印顺】
[A75] 叠【CB】叠【印顺】
[A76] 吃【CB】吃【印顺】
[A77] 塼垒【CB】砖叠【印顺】(cf. 《起世经》卷1〈1 阎浮洲品〉(CBETA, T01, no. 24, p. 312, c23-24))
[A78] 裡【CB】里【印顺】
[A79] Deva【CB】deva【印顺】
[A80] Māra【CB】māra【印顺】
[A81] Brahman【CB】brahman【印顺】
[A82] Upaniṣad【CB】upaniṣad【印顺】
[A83] Cāturmahārājika【CB】caturmahārājikā【印顺】
[A84] Trayastriṃśa【CB】trāyastriṃśa【印顺】
[A85] 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CB】Sakra-devānaṃ-indar【印顺】
[A86] Mahābrahmā【CB】mahābrahmā【印顺】
[A87] Brahmapurohita【CB】brahma-purohita【印顺】
[A88] Brahmapāriṣadya【CB】brahma-pāriṣadya【印顺】
[A89] 裡【CB】里【印顺】
[A90] 裡【CB】里【印顺】
[A91] Sudarśana-nagara【CB】Sudarśananagara【印顺】
[A92] 裡【CB】里【印顺】
[A93] 裡【CB】里【印顺】
[A94] Duṭṭhagāmaṇī【CB】Duṭṭha-Gamaṇi【印顺】
[A95] 裡【CB】里【印顺】
[A96] 三【CB】二【印顺】
[A97] Dakṣiṇā【CB】dakṣiṇā【印顺】
[A98] 嚫【CB】𫎪【印顺】(cf. 《四分律》卷49(CBETA, T22, no. 1428, p. 935, c12-14))
[A99] dāna【CB】dana【印顺】
[A100] 嚫【CB】𫎪【印顺】
[A101] 嚫【CB】𫎪【印顺】
[A102] 嚫【CB】𫎪【印顺】
[A103] 嚫【CB】𫎪【印顺】
[A104] 除【CB】解【印顺】(cf. 《根本说一切有部尼陀那目得迦》卷8(CBETA, T24, no. 1452, p. 445, b29))
[A105]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adāḥ【印顺】
[A106] 嚫【CB】𫎪【印顺】
[A107] satyavacana, P. saccakiriyā【CB】satyavacana, saccakiriyā【印顺】
[A108] 裡【CB】里【印顺】
[A109] satyādhiṣṭhāna【CB】satyādhisṭḥ-āna【印顺】
[A110] saccādhiṭṭhāna【CB】saccadhittḥāna【印顺】
[A111] Dhammapada-Aṭṭhakathā【CB】Dhammapada Atthakatha【印顺】
[A112] 波罗蜜多【CB】波罗密多【印顺】
[A113] Tāmraśāṭīya【CB】Tāmraśātīyāḥ【印顺】
[A114] Śivi【CB】Sivi【印顺】
[A115] 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CB】Śakra Devānaṃ Indra【印顺】
[A116] vidyā【CB】vidya【印顺】
[A117] dhāraṇī【CB】dhāraṇi【印顺】
[A118] 呪【CB】咒【印顺】(cf. 《长阿含经》卷14(CBETA, T01, no. 1, p. 89, c1-5))
[A119] 呪【CB】咒【印顺】(cf. 《中阿含经》卷47〈心品 3〉(CBETA, T01, no. 26, p. 724, a20-29))
[A120] Sarvāstivāda【CB】Sarvāstivādāḥ【印顺】
[A121] 裡【CB】里【印顺】
[A122] 呪【CB】咒【印顺】(cf. 《杂阿含经》卷9(CBETA, T02, no. 99, p. 61, b18-22))
[A123] attaparitta【CB】attap-arittaṃ【印顺】
[A124] 呪【CB】咒【印顺】(cf. 《四分律》卷42(CBETA, T22, no. 1428, p. 871, a2-7))
[A125] 裡【CB】里【印顺】
[A126] 六【CB】[-]【印顺】
[A127] Atharva Veda【CB】Atharvaṇa-veda【印顺】
[A128] 呪【CB】咒【印顺】(cf. 《四分律》卷56(CBETA, T22, no. 1428, p. 981, a24))
[A129] 呪【CB】咒【印顺】(cf. 《摩诃僧祇律》卷4(CBETA, T22, no. 1425, p. 256, a18-21))
[A130] 那么【CB】那末【印顺】
[A131] 虫【CB】虫【印顺】(cf. 《四分律》卷30(CBETA, T22, no. 1428, p. 775, a11-13))
[A132] Kāḷudāyī【CB】Kāḷu-dāyī【印顺】
[A133] 启【CB】启【印顺】
[A134] Vaiśālī【CB】Vaiśāli【印顺】
[A135] Nādikā【CB】Nāḍakantha【印顺】
[A136] 呪【CB】咒【印顺】
[A137] Paramārtha【CB】Paramârtha【印顺】(cf. 法照法师按统一格式)
[A138] Dharmagupta【CB】Dharmguptāḥ【印顺】
[A139] (其国在南印度境此翻为销融谓此国人生无妄语出言成呪若隣国侵迫但共呪之令其灭亡如火销膏也)【CB】其国在南印度境此翻为销融谓此国人生无妄语出言成呪若隣国侵迫但共呪之令其灭亡如火销膏也【印顺】
[A140] 晋【CB】唐【印顺】(cf. 案东晋佛驮跋陀罗译《大方广佛华严经》卷46〈入法界品 34〉(CBETA, T09, no. 278, p. 692, c9-11))
[A141] 裡【CB】里【印顺】
[A142] 嚫【CB】𫎪【印顺】
[A143] 呪【CB】咒【印顺】(cf.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50(CBETA, T23, no. 1442, p. 903, b22-25))
[A144] 启【CB】启【印顺】
[A145] 启【CB】启【印顺】
[A146] Mūlasarvāstivāda【CB】Mūla-sarvāstivādin【印顺】
[A147] Siṃhala【CB】Sinhla【印顺】
[A148] Paritta【CB】Parittaṃ【印顺】
[A149] Āṭānāṭiya-sutta【CB】Atānātiya-sutta【印顺】
[A150] Gandhabba【CB】gandhabba【印顺】
[A151] Kumbhaṇḍa【CB】kumbhaṇḍa【印顺】
[A152] Nāga【CB】nāga【印顺】
[A153] Yakkha【CB】yakṣa【印顺】
[A154] Mātale【CB】Mātala【印顺】
[A155] Śuṅga【CB】Sunga【印顺】
[A156] Kāṇva【CB】Kanvas【印顺】
[A157] Takṣaśilā【CB】Takṣasila【印顺】(cf. 法照法师按See Richard Salomon (2005:265-277) The Name of Taxila: Gāndhārī "Taḳsaïla", Sanskrit "Takṣaśilā", Pali "Takkasilā".)
[A158] Euthydemus【CB】Euthydemos【印顺】(cf. 法照法师按比较普遍的用法)
[A159] Punjab【CB】Banjab【印顺】(cf. 法照法师按http://wwwḷearnpunjabi.org/eos/PUNJABḥtml)
[A160] Śaka【CB】Sakas【印顺】
[A161] Pahlava【CB】Phalava【印顺】
[A162] Mahāśūnya【CB】Mahāśūnyāḥ【印顺】
[A163] Gandhavatī【CB】Gandhavati【印顺】
[A164] Mahābrahman【CB】Mahābrahmā【印顺】
[A165] Śakro devānām indraḥ【CB】Śakra devānaṃ indra【印顺】
[A166] 裡【CB】里【印顺】
[A167] 裡【CB】里【印顺】
[A168] Kumbhīra【CB】Kumbhira【印顺】
[A169] Devadatta【CB】Vedadatta【印顺】
[A170] 呪【CB】咒【印顺】(cf. 《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卷23(CBETA, T23, no. 1442, p. 753, c19-20))
[A171] Aṅgulimāla【CB】Aṅgulimālya【印顺】
[A172] Aśoka【CB】Āśoka【印顺】
[A173] Piṇḍola Bhāradvāja【CB】Piṇḍola-Bhāradvāja【印顺】
[A174] 义【CB】[-]【印顺】
[A175] Puṣyamitra【CB】Puśyamitra【印顺】
[A176] Mahāsāṃghika【CB】Mahāsāṃghi-kāḥ【印顺】
[A177] 裡【CB】里【印顺】

内容源自:漢文大藏經,繁转简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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