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法
第一节 能诠的教法
能诠与所诠
三宝的综合融贯,成一完善健全的佛教。从佛法的流行人间来说,法是释尊所开示的,僧是秉承释尊的指导而和合的;三宝综贯的佛教,实等于释尊三业大用的流行。释尊本著自觉的达磨,适应当时、当地、当机者的性格、智能与希求,加以正确的教导,佛法才成为流行于人间的。释尊的教导,不只是言教,还有身教。释尊的日常生活、处人处世,一切的语默动静、来去出入,无不以智慧为前导,无不与实相相应。这以身作则的身教、训诲的言教,就是释尊所用以表诠达磨——法的。释尊教化的流行,构成缘起和合的佛教;缘起是相依相成、综合融贯的,所以对身教与言教,有综合理解的必要!佛教是综贯整体的,但由于所诠事理的相对差別性,能诠(教法)也就形成不碍和合的二类。一、能诠以言教为主,所诠以个人的身心修行为重,开示事理的真实谛如;由弟子口口相传的受持,称为教授,也称为(狭义的)达磨。在后代编集的圣典中,就称为法藏,也就是展转传来的「阿含」。二、能诠,经释尊言教的指导、身教的示范;所诠,以大众的生活行为为主,开示道德的戒法,以及有关大众和合与适应社会的制度。这除了「波罗提木叉」的成文法以外,一切法制都推行在僧团中,称为教诫,也称为毘奈耶——律。这所诠的法与毘奈耶,要从综合融贯的立场,观察团体与个人、环境与内心、事行与理行、法制与义理,理解彼此相应相成的综贯性。惟有这样,才能完善的了解佛教。
佛教是人间的。能诠的身教、言教,所诠的法、毘奈耶,不只是释尊的三业大用,也是实际存在于个人、僧伽、社会的。所以在人间佛教的开展中,不应忽略佛弟子的活动。在家、出家的佛弟子,见佛闻法,受到佛法的陶冶,在语言与行为中,表现为佛化的新人。其中,出家众在僧伽的和乐清净中表达佛法,僧伽的威力推动佛教的前进;在家众也在社会上表现佛法,起著显化或默化的作用。尤其是大弟子们的游化诸方,或彼此论道,或向社会宣传,「如灯传照,光光无尽」。这样的开展,虽受到时、地、人的影响而有不同的适应,但释尊的及门弟子,「从佛口生,从法化生」,到底有高度的直接性。从达磨而有释尊的自证化他,因佛的化他而有僧伽的内修外弘,释尊时代的三宝住世,是人间佛教的本源;后代佛教的扩展与延续,都从此而来。
诠表
能诠表的教法,即佛与弟子的身教、言教,也即是表达佛法的「身表」与「语表」。身表是身形动作,语表是音韵屈曲。不但身表的形色(如扬眉瞬目、举手低头)不离根身而存在,语言的音韵屈曲,也是依咽喉、唇、舌、齿龂、颊辅等而引發。所以身表与语表,是依有情的根身而起的。但身表与语表不只是根身的,是在根身、境界、意识的因缘和合时,为了意识的要求表现,才發动根身而引起形色与音声的流变。这样的身表、语表,是意境的符号,是意识所引起的表诠,有指向对象的缘起用。从身表、语表的根身而现起,所以说它是(五蕴中的)色法,也即是物质的,但这是缘起的色法,并不能离心识与境界而存在的。有的执著「身表色」、「语表色」,忽略了它与意识与境界的相依不离;有的重视它的诠表意境,所以说是「思」心所的作用;有的索性说是识所变现的。不注意能诠表的缘起依存性,难怪有偏于有情的色法、有偏于内心的不同解说了。
身、语二者,虽同样的能诠表佛法,但身表多表示内心的情意,在知识的事理方面,语言的开示解说,比身表要明确精密得多。记忆对方的教说,能照样的说出来,每能不失原意,甚至不变原来的语法。所以语言的传授,成为教化的主要工具。语言的传诵,久了不免会多少失真,好在印度人养成相当强的记忆力,每有熟诵数百万言的。佛教的原始教典,经展转传诵到记录出来,虽因部派分化,有了相当大的差异,但还可说大体是相近的。音声的表诠,除了语言,还有音乐、歌颂。根本佛法是淳朴的,是相对的「非乐」论者,不许以诗颂表达佛说(巴利《小品》);于大众中歌舞戏笑的伎儿,释尊也不以为是正当的职业(《杂阿含经》卷三二.九〇七经);出家的弟子,更不许过往观听。但佛弟子中,「能造偈颂叹如来德,鹏耆舍比丘是」(《增一阿含经.弟子品》);「有比丘名跋提,于呗中第一」(《十诵律》卷三七)。赞叹三宝功德的偈颂、梵呗,释尊也是许可的,只是不许为音韵、节奏所惑乱罢了。身表与语表,好在表义的亲切,可惜缺乏固定性。人类的心力,能利用身外的东西,使它适合自己的意欲,间接的表达出情意与思想,如雕刻、图画、建筑、文字等。其中,书写的文字,也是语言、思想的符号,有语言思想的精密,又有安定性的特长(缺点也在这裡)。人类文化的發达,佛法能一直流传下来,文字是有重要贡献的。释尊的时代,虽已有书写的文字,传有抄录经文的故事,但至少当时并没有用(书写的)文字来表诠佛法、作为弘扬佛法的工具。所以佛经中所说的文字,还是语言的,不是书写的。这些间接的表诠物,以形色为主,它所以能表达情意与思想,须经过人类意识的陶铸,否则就无所谓表诠,文字也不成其为文教了。
依正觉者看来,事事物物的实相,一切明白的呈露于我们之前,只是我们不能体认它。语言文字的教法,是先觉者用来表示觉境,引导人去体认宇宙人生的实相。佛法要在自己及一切中去体认,不能老在空虚的名句文身中过活!
第二节 教典略说
圣典的编集
释尊时代的佛法,有法与毘奈耶——律二者。法是展转传诵的;律是半月半月诵说的,即《波罗提木叉戒经》。为了诵习的便利,用当时流行的名为「修多罗」(契经)的短文体;如从内容说,即法与律。「修多罗相应,不越毘奈耶,不违法相」的佛法,起初是如此的。释尊灭后的第一年夏天,尊者摩诃迦叶發起,在王舍城外的七叶岩召开结集圣典的大会。结集的方式,是推出精通法、律的圣者,诵出法、律,经大众的共同审定,然后加以编集。原始结集的圣典,分为经与律,即义理(定慧修持)与戒行的,近于现存的《杂阿含经》及《戒经》与〈杂跋渠〉。佛灭百年,佛教的东方与西方系,为了戒行的见地不同,又在毘舍离召开第二次结集大会。第二结集的,经典以《杂阿含经》——「相应修多罗」为本,加入佛及弟子的遗言景行,更为通俗的编集。依经文的长短,分为《中部》、《长部》;又依增一法,编集为《增一部》。这三部,加上原有的《相应(杂)》教,总名为四部《阿含经》。这如《瑜伽师地论》(卷八五)说:「即彼相应教,复以余相处中而说,是故说名中阿笈摩。……说名长阿笈摩……说名增一阿笈摩。」戒律中,《戒经》已有「分別」解说。〈杂跋渠〉,上座部系名为「摩怛理迦」。律师们后来依它的内容,分编为「七法」、「八法」,或作「小品」、「大品」;剩余的杂碎部分,编为「杂事」(后又有分出別编的)。戒律的改组更张,大体上与经法采取同一方式。这样的经律,为佛教界共同信任的圣典。分別思考而成立的论典,或许还没有;但在师资传授中,可以有舍利弗的《阿毘昙》,摩诃迦旃延的《蜫勒》,但这已是彼此不能完全同意的了。阿恕迦王时代,经与律已勒成定典(后来各部派又各自改编)。西元前一世纪,开始有书写的文字记录。这是佛教的初期圣典。
佛教的發展,引起了学派的分化。第二结集以后,东西方日见对立,东方系成为大众部,西方系成为上座部。大众部在东,更向东沿海而向南方發展。西方的上座部,初分为二:「分別说」与「说一切有」。分別说部向西南發展,后来又分为四部;流行在印度本土的三部——化地部、法藏部、饮光部,与大众部系的关系很深。说一切有系中,拘睒弥地方的犊子比丘,成立犊子部,流行印度的中、西方。从摩偷罗而向北印發展的,成为说一切有部。大众部、(上座)分別说部、犊子部、说一切有部,这四大派,是佛教部派的大纲。上座部的三大系,推重舍利弗的《阿毘昙》,尤其是说一切有部。一切有部从佛灭三百年起,作《發智论》等大量的论典;迦腻色迦王时代及略后,造《大毘婆沙论》,完成说一切有的严密理论。大众部及(流行印度的)分別说系,虽也有论典,但继承集成四阿含的作风,依据旧说而加上新成分。起初,在四阿含以外,別立第五部,名《杂藏》。后来《杂藏》是「文义非一,多于三藏,故曰《杂藏》」(《分別功德论》)。菩萨本生谈,佛与弟子的传记,有的连咒术也收集在内。本来大众部所推重的《增一阿含经》、分別说部推重的《长阿含经》已透露出大乘思想,所以从他们所编集的《杂藏》中,孕育大乘思想,终于有了空相应大乘经的编集出来。初期大乘的代表作,如《般若经》的《小品》、《大品》,《华严经》的〈入法界品〉,《大宝积经》的〈普明菩萨会〉,还有《持世经》、《思益经》等。大乘经与小乘论,是佛教分化中产生的教典,也即是大乘与小乘的分宗。大乘佛教著重贯通、直觉,重在赞仰佛陀的行果;小乘佛教注重精密、思辨,重在生死解脱的事理。小乘论渊源于释尊的言教,大乘经却从释尊的本生、本行进窥佛陀的精神。大乘经是艺术化的,小乘论是科学化的。大乘经富有佛教传统的实践精神,小乘论却不免流于枯燥与烦琐。但论典保存作者的名字,体裁与经、律不同,这比大乘经的适应世俗、题为佛说,使经本与义说不分,也自有它的长处。这两者,一是菩提道中心的,一是解脱道中心的;一重缘起的寂灭,一重缘起的生灭。从释尊的本教看,可说各得佛法的一体。这是第二期的教典。
佛教在不断的發展中,大乘佛教的高扬,普遍到全印。佛教界思想的交流,渐倾向于综贯折中,但经式与论式的文体,还是存在的。起初,立足于《般若经》性空的南方(曾来北方修学)学者龙树,深入《阿含经》与古典「阿毘昙」,作《中论》等,發挥中道的缘起性空说。肯定的说法空是《阿含经》本义,即缘起法的深义。在三乘共空的立场,贯通了大乘与小乘、说有与说空。迟一些(约西元四世纪初),立足于缘起法相有的北方学者弥勒,也同样的尊重《阿含经》。他的思想,由他的弟子无著编集为《瑜伽师地论》。这是从说一切有系的思想中,接受大乘空义而综贯、解说它。龙树、弥勒都受有北方佛教的影响,所以都编集为论典。当时继承空相应大乘经学风的学者,思想转入真常不空的唯心论、形而上的佛性本有论,又传出不少经典,如《胜鬘经》、《无上依经》、《大般涅槃经》、《金光明经》、《楞伽经》等。无著与弟子们,在这真常唯心的思潮中,著有大量的唯识论,与真常唯心的经义多少差別,所以古人称之为「唯心」与「唯识」,或「真心」与「妄心」。这第三期的佛教圣典,是笈多王朝梵文复兴时代的作品,有南北佛教的特长,所以宏伟而精严。不过真常唯心的契经,融摄世俗的方便更多,与印度教更接近。再下去,佛教要演变为印度教化的秘密大乘了。
教典的语文
佛教的学派分化,与区域文化有关。不同地方的信徒,使用不同的语言文字;在这区域文化的熏染中,引起学派的分裂。释尊的教化,适应不同民族、一切种姓,可能是采用多种语言的。释尊曾受过雅利安式的教育,他到恒河上流的拘罗地方去弘法,使用雅语,是很有可能的。但佛教为东方新兴的宗教,释迦族从东方来,与恒河北岸的民族为友族,多用近于巴利语的东方流行语。如锡兰佛教徒所说,佛用摩竭陀的方言,即流传于海南佛教国的巴利语;依近代的考究,是不可信的。说到雅语——梵语,印欧族的雅利安人,深入到各地,他们的原始用语——吠陀语,随时、随地,为了与非雅利安人杂处等原因,有多少变化。佛世前后,婆罗门教学者,根据《吠陀》以来的语法,整理出一种雅利安人的标准语文,称为雅语,这是经过人工精制成的。这正在整理完成中的雅语,难于相信是释尊常用说法的语言。属于雅利安族的比丘们,确乎想把佛法一律雅语化,然而被释尊拒绝了。《巴利律.小品》(五)说:「有婆罗门兄弟二人出家,本习善语(雅语)。白世尊曰:今此比丘众,异名、异姓、异生、异族而来出家,各以俗语污损佛说。愿听我等以阐陀(合于韵律的雅言)达佛说。佛呵曰:不应以阐陀达佛说,听随国俗言音诵习佛说。」《五分律》(卷二六)、《四分律》(卷五二),也有此记载。一律雅语化,显然是释尊所反对的。但随国俗言音诵经,雅利安族的信众,也不妨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总之,释尊时代的佛教界,使用的语言,并不一律。如南方阿槃提国的亿耳来见佛,他用阿槃提语诵《义品》,释尊称赞他「不增不减,不坏经法,音声清好,章句次第了了可解」(《四分律》卷三九)。阿槃提是摩诃迦旃延的教化区,他用阿槃提语「细声诵法」,释尊的时代已如此了。
第一结集在王舍城,第二结集在毘舍离,地点都在东方,结集的成文圣典,有以为是采用东方流行语的。阿恕迦王时代,传到锡兰的巴利语圣典,就是出于这一语系的。然而结集的用语,并没有使佛教的用语统一,还是随国俗方言诵习佛说的。阿恕迦王时,佛教的「破散大众,凡有四种」(《部执异论》)。依调伏天等解说,当时佛弟子用四种语言诵戒,所以分为四派:一切有部用雅语,大众部用俗语,正量部即犊子系的盛行学派用杂语,上座部用鬼语。因语言不同而引起的不同学派,其中即有大乘佛教所从出的。大乘佛教的开拓者,并非使用纯正的雅语,是一种仿雅语的俗语,称为阿布兰迦语的。纯正的雅语学者,并不把它当作雅语。阿布兰迦语,与雅语的文法有许多不同,也有古吠陀语、巴利语语法的语尾变化等交杂。此种语言,本为大众系所用的。尼泊尔發现的大众系的说出世部的《大事》,即是此种语文的散文体。尼泊尔發现的《法华经》,《悲华经》,《华严经》的〈十地品〉、〈入法界品〉等大乘经的偈颂部分,也是用这种语写的。西藏传说南印度大众系的案达罗学派用方言记录经文,其中有大乘经,应该就是这种文字。如《法华经》、《华严经》、《悲华经》等大乘经的散文,也是俗语的,但混杂有雅语;雅语部分,或许是补充的。大乘经中本来传说一种四十二字母的文字,第一是阿字,最后是荼字,与摩多体文的雅语不同。《华严经.入法界品》说:达罗毘荼(南印的非雅利安人)的弥伽医师,传授此种文字。《般若经》的〈摩诃衍品〉、《大集经》的〈陀罗尼自在王品〉,都说到这种字母。这是东方系的佛教,向南發展后所用的南方流行语。上面说到亿耳细声诵的阿槃提语,应该就是此种语。传说摩诃迦旃延到摩诃剌陀——阿槃提以南,开创多闻分別部。摩诃迦旃延的《蜫勒论》,即大众系所用的,龙树还说它盛行南天竺。分別说系中的昙无德部,也是發展到阿槃提——即阿波兰多迦的。昙无德部的《四分律》(卷一一)说:「字义者,二人共诵,不前不后,阿罗波遮那。」阿罗波遮那,即四十二字的前五字。这可见分別说系發展在南方大陆的,也采用这种语。所以知道:佛教的用语,本来不一致,摩竭陀王朝时代,以巴利语的声闻佛教为主。大众系与上座的分別说系發展到南方的,使用南方流行的阿布兰迦语;比较巴利语要接近雅语一点,实在还是方言的一种。初期空相应的大乘经,本从大众、分別说系的《杂藏》(亿耳所诵的《义品》也属于《杂藏》)中孕育出来,所以也采取阿布兰迦语。这是案达罗王朝盛行的佛教,以菩萨道为主的。西北方的说一切有系,是用雅语的;犊子系的用语待考。笈多王朝前后,婆罗门教复兴,西方流行的雅语,广泛的使用到各方。真常唯心与秘密经轨、后代论师的作品,才多使用纯正的雅语,但也有用各地方言的,这是佛灭五、六世纪以后的事了。欧美学者,依现在情形,分佛教为南传巴利语的小乘、北传梵语的大乘。在印度佛教史上看,大乘佛教,实从南印的俗语中出来。
代表三个时代的三大语系的佛教,都是印度本土的佛教。佛教弘传到各地,转译的文字更多。到现在,完整而起著重大作用的,也有三大系:一、流行于锡兰、缅甸、暹罗的巴利文系:这是上座分別说系所传的,称为铜鍱部的圣典,属于声闻三藏。二、流行于中国康、藏、青、蒙的藏文系:十二世纪时才开始翻译,正当印度后期的雅语佛教时代,所以偏重大乘,特別是密教的经轨。初期的声闻藏,译得最少;译出的,也是雅语系的。三、流行于中国内地及朝鲜、日本的汉文系:从东汉末到汴宋初(以后还有少许),经九百年的长期翻译,成为五千卷的大藏。初由西域的介绍而来,所以早期的译典,与西域佛教有深切的关系。属于声闻藏的,虽没有完整的某一派的三藏,但各学派的都译出一部分,总合起来,比巴利三藏的内容更丰富;在学派的比较上,有它的价值。第二期的大乘经,传译得很完备,这十九是汉、魏、两晋的译品。南北朝以下,雅语后期佛教的佛典,也有丰富的传译。比起藏文系来,十二世纪以后的大乘论、密教经轨,缺得不少。现存三大文系的佛教,巴利文系代表初期,藏文系代表后期,汉文系的特色在中期。
校注
【经文资讯】《印顺法师佛学著作集》第 8 册 No. 8 佛法概论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1-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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