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余波荡漾何时了

漫天风雨所引起的惊涛骇浪虽然过去了多少总还有点余波荡漾子老与善导寺还是这样我还是这样福严精舍也还是这样老问题一模一样怎么就能安定呢我只惭愧自己的懦弱多少做些自己所能做的至于「报密」之类事关机密我根本不会知道所以也从不想去知道

四十三年(四十九岁)十一月中旬我应性愿老法师的邀请去菲律宾弘法直到四十四年三月底我通知子老决定回台湾主持佛诞不几天我接到台湾来的欢迎信盖著「欢迎印顺法师弘法回国筹备会」的木戳我对欢迎欢送的大场面一向感不到兴趣所以立刻给子老一封信信上说有二三人来机场照料就好「切勿劳动信众集中机场欢迎」四月初六日我回到了台湾起初演培他们怕我著急不敢说但到了晚上终于说出了紧张的又一幕

弘法回国欢迎会的扩大筹备是一位居士倡议的中佛会紧张起来立刻召开临时会议要子老去出席吴秘书长發言印顺弘法回国就这样的盛大欢迎那我们会长(章嘉大师)出国弘法又该怎样欢迎这样的炫耀夸张非制止不可要子老负责不得率领信众去机场欢迎(朱镜宙老居士也支持吴秘书长的意见)子老说「我可以不率领信众去欢迎但我是要去的新竹等地有人去机场我可不能负责」就这样接受了「不得欢迎」的决定到了当天信众来多了子老宣布大家留在善导寺欢迎不要去机场信众人多口杂闹烘烘的那裡肯依子老又不能明说这是中佛会特別会议所决定的真使他为难忽然想起了将我的信找出来向大家宣读「切勿劳动信众集中机场欢迎」这是导师(指我)的意思大家应尊重导师的意见信众这才留在善导寺我不是「先知」怎么也想不到中佛会会为此而召开会议这是又一次的不可思议因缘中佛会的紧急决议帮助完成了我的意愿——「切勿劳动信众集中机场欢迎」

民国四十六年(五十二岁)国历五月我出席泰国佛元二千五百年的盛大庆典回国经过香港陈静涛居士对我说「你上次(经过香港去泰国)离开这裡没有几天就有人调查你来了我说印顺是太虚大师以下我最敬爱的法师我把办公桌上的玻璃板移开露出我的身分证明告诉他我就是这裡的负责人之一你为什么调查是报销主义吗(这句话的含义我不太明白)那人没趣的走了」静老对我说「我想你不会因此而懊丧的你要信任政府调查是对你有利的」我说「是的台湾信徒也有人这样说」那时离四十三年的惊风骇浪已足足的三年了余波还是在荡漾不已

据说我当然没有看到对于调查我的案卷堆积得也真不少了我从这裡更深信世间的缘起(因缘)观缘起法是有相对性的有些非常有用而结果是多此一著有些看来无用而却發生了难以估量的妙用我的身体是衰弱的生性是内向的心在佛法对世间事缘没有什么兴趣这对于荷担复兴佛教的艰巨来说是不适合的没有用的但好处就在这裡我在香港三年住定了就很少走动正如到了台湾只是从福严精舍到善导寺从善导寺回精舍一样在香港属于左派的外围组织不少局外人也并不明白如我也欢喜活动偶尔去參加些什么会那即使签一个名我就不得了我凭了这无视世间现实在政局的动荡中安心地探求佛法我才能没有任何忧虑的安然的渡过了一切风浪

余波荡漾何时了这大概可从中佛会(子老对中佛会的关系一般是看作代表我的)善导寺的演变而可作大概的推定国历四十四年八月中佛会改选理事长当然是章嘉大师秘书长却改由林竞老居士担任中佛会的力量有了变化旧权力的恋恋不舍原是众生所免不了的于是种种为难林竞竟无法推行会务引退而会务陷于纷乱章嘉大师迫得向中央呈请停止中佛会的活动于国历四十五年八月四日明令成立中国佛教整理委员会到四十六年夏天整理改选完成改为委员制由内政部推派陈鲲任秘书长使中佛会居于超然地位国历四十九年四月改选又恢复了理事长制由白圣法师任理事长为了适应教内的情势前秘书长吴仲行只好屈居幕后后来吴秘书长有点厌倦也许失望了与白圣法师疏远了末了去执行律师的业务大概四十六年后中佛会不会对我有不利的企图了到了四十九年我与子老的关系改变子老也不再顾问中佛会对我当更不会有什么了

善导寺起初我还是导师这当然还要余波荡漾下去后来我离开了直到道安法师出来负住持的名义子老对善导寺我对善导寺的关系完全改观此后即使有些无伤大雅的蜚语不妨说问题解决了

因缘无论是顺的逆的化解是真不容易


校注

[A1] 十五【CB】一五【印顺】

内容源自:漢文大藏經,繁转简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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