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堂集卷第十六(江西下卷第三曹溪第三代法孙)
母孕之时,不喜荤血。至德二年,投密县大隗山大慧禅师受业,后參大寂,密掌灵符。池阳宣城廉使陆亘请下礼事,大弘真教。
师每上堂云:「近日禅师太多生,觅一个痴钝底不可得。阿你诸人,莫错用心。欲体此事,直须向佛未出世已前,都无一切名字,密用潜通,无人觉知,与摩时体得,方有少分相应。所以道『祖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何以如具?他却无如许多般情量,所以唤作如如,早是变也,直须向异类中行。又如五祖大师下,有五百九十九人尽会佛法,唯有卢行者一人不会佛法,他只会道。直至诸佛出世来,只教人会道,不为別事。江西和尚说『即心即佛』,且是一时间语,是止向外驰求病,空拳黄叶止啼之词。所以言『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如今多有人唤心作佛,认智为道,见闻觉知,皆云是佛。若如是者演若达多,将头觅头,设使认得,亦不是汝本来佛。若言即心即佛,如兔马有角;若言非心非佛,如牛羊无角。你心若是佛,不用即他;你心若不是佛,亦不用非他。有无相形,如何是道?所以若认心决定,不是佛;若认智决定,不是道。大道无影,真理无对。等空不动,非生死流;三世不摄,非去来今。故明暗自去来,虚空不动摇;万像自去来,明镜何曾鉴?阿你今时尽说我修行作佛,且作摩生修行?但识取无量劫来,不变异性,是真修行。」有人拈问:「三世诸佛为什摩不知有?」师云:「争肯你喃喃!」进曰:「狸奴白牯为什摩却知有?」师云:「似他即会。」师又时谓众曰:「会即便会去,不会即王老师罪过。」
师初住庵时,有一僧到,师向僧云:「某甲入山去,一饷时为某送茶饭来。」其僧应喏。其僧待师去后,打破家具杀却火,长伸瞌睡。师小时归,见僧睡。师向他身边伴睡,其僧便起發去。师后住得数年,谓众曰:「我初住庵时,有个灵利僧,如今却不见。」师问僧:「空劫中还有人修行也无?」对云:「有。」师云:「是阿谁?」对曰:「良钦。」师曰:「居何国土?」僧(无对)。曹山代云:「若与摩,不是良钦。」报慈代云:「若与摩,则自出来相访。」长沙代云:「居常寂光土。」师有时云:「我行脚时,有一个老宿教某甲道:『返本还源,噫祸事也。』我十八上解作活计,三乘十二分教因我所有。如今我向三乘十二分教且不是,所以解修行底人不落因果,不解修行底人落他因果。」
陆亘大夫问:「弟子从六合来,彼中还有专甲身也无?」师云:「分明记取,已后举似作家。」千顷寺院主到,师问:「汝和尚在日,如许多债负,教什摩人还?」院主(无对)。师代云:「教和尚一时还却。」道吾代云:「把将来。」石霜代云:「他无人天𢤇什摩债负?」
师欲顺世时,向第一座云:「百年后,第一不得向王老师头上污。」第一座对云:「终不敢造次。」师云:「或有人问:『王老师什摩处去也?』作摩生向他道?」对云:「归本处去。」师云:「早是向我头上污了也。」却问:「和尚百年后向什摩处去?」师云:「向山下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第一座云:「某甲随和尚去,还许也无?」师云:「你若随我,衔一茎草来。」僧问逍遥:「如何是一头水牯牛?」逍遥云:「一身无两役。」进曰:「如何是衔一茎草来?」逍遥云:「新旧添不得。」僧云:「还许学人承当也无?」逍遥云:「你若承当,衔铁负鞍。」又僧问曹山:「只如水牯牛,成得个什摩边事?」曹山云:「只是饮水吃草底汉。」僧云:「此莫便是沙门边事也无?」曹山云:「此是沙门行李处,不是沙门边事。」僧云:「如何是沙门边事?」曹山云:「不见有祖佛。」进曰:「如何是沙门行李处?」曹山云:「常在尘中。」又问:「如何是沙门相?」曹山云:「尽眼看不见。」僧云:「还被搭也无?」曹山云:「若被搭则不是沙门相。」「如何是沙门行李处?」曹山云:「头上戴角,身上被毛。」僧云:「此人得什摩人力?」曹山云:「终日得他力,只是行不住。」僧云:「此人以何为贵?」曹山云:「头上不戴角,身上不被毛。」又问:「沙门行与行李处是一是二?」曹山云:「亦一亦二。」「如何是一?」曹山云:「杀佛杀祖。」「如何是二?」曹山云:「被毛戴角。」又问:「从凡入圣则不问,从圣入凡时如何?」曹山云:「成得个一头水牯牛。」「如何是水牯牛?」曹山云:「朦朦朣朣地。」僧云:「此意如何?」曹山云:「但念水草,余无所知。」僧云:「成得个什摩边事?」曹山云:「只是逢水吃水,逢草吃草。」又问:「如何是一头水牯牛?」曹山云:「不证圣果。」「如何是衔一茎草来?」曹山云:「毛羽相似。」
师又时拈起毬子问僧:「那个何似这个?」对云:「不似。」师云:「你什摩处见那个,便道不似?」对云:「若约某甲见处,和尚亦须放下手中物。」师云:「许你具一只眼。」洞山代云:「若见则似他去。」
师行脚次,问村路:「此路到什摩处?」村公对云:「脚下底是什摩?」师云:「到岳不?」村公:「如许多时,又觅在。」师云:「有茶不?」对云:「有。」师云:「觅一碗茶得不?」对云:「觅则不得,但来。」
师示众曰:「王老师要卖身,阿谁买?」僧对云:「某甲要买。」师云:「他不作贱,亦不作贵,你作摩生买?」僧(无对)。安国代云:「与摩则嘱专甲去也。」问:「师归丈室,将何指南?」师云:「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失却火。」「作摩生是失却牛?」师云:「未问已前会取。」「作摩生是失却火?」师云:「但知就人觅取。」问:「祖祖相传,合传何法?」师云:「一二三四五。」师问陆亘大夫:「十二时中作摩生?」对云:「寸丝不挂。」师云:「堪作什摩?」大夫云:「什摩处有过?」师云:「还闻道:『有道之君,不纳有智之臣。』」问:「牛头未见四祖百鸟衔花供养时如何?」师云:「只为步步踏佛阶。」「见后为什摩不来?」师云:「直饶不来,犹较王老师一线道在。」
师与归宗同行二十年,行脚煎茶次,师问:「从前记持商量语句,已知离此,后有人问毕竟事,作摩生?」归宗云:「这一片田地,好个卓庵。」师云:「卓庵则且置,毕竟事作摩生?」归宗把茶铫而去,师云:「某甲未吃茶在。」归宗云:「作这个语话,滴水也消不得。」有人问:「和尚住此间来,还见作家也无?」师云:「作家则不见,两个石牛斗入海,直至如今不得回。」有人拈问龙花:「只如南泉与摩道,意作摩生?」龙花云:「谁敢向这里出头?」
师持锡到韶州,刺史问:「十二种头陀,和尚是第几种?」师乃振锡一下。刺史再问,师云:「大钝生!」师敲绳床,谓众云:「大众共他语话。」对云:「却请和尚共他语话。」师云:「我不共他语话。」僧云:「为什摩不共他语话?」师云:「不辞共他语话,恐他不解语。」师又时曰:「若是文殊、普贤,昨夜三更各打二十棒,趁出院了也。」赵州对云:「和尚合吃多少棒?」师云:「王老师有什摩罪过?」赵州礼拜出去。
师谓赵州云:「江西马大师道『即心即佛』,老僧这里则不与摩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与摩道还有过也无?」赵州礼拜出去。赵州在楼上打水,师从下过,赵州以手攀栏县脚,云:「乞师相救。」师踏道上云:「一二三四五。」赵州云:「谢师指示。」
南泉山下有僧住庵,有人向他道:「此间有南泉,近日出世,何不往彼中礼拜去?」庵僧云:「任你千圣现,我终不疑得。」有僧举似师,师令赵州看他。赵州到庵,便礼拜,起来,从东边过,西边立,从西边过,东边立。此僧总不动。赵州又拔破帘,其僧亦不动。赵州归,举似师,师云:「我从来疑他。」
师问黄蘗:「笠子太小生?」黄蘗云:「虽然小,三千大千世界总在里许。」师云:「王老师你?」黄蘗(无对)。后有人举似长庆,长庆代云:「欺敌者亡。」保福代曰:「洎不到和尚此间。」有人问曰:「三身中阿那个最尊?」师云:「三只投子掷下,失却一个。」有僧问:「古人道『摩尼珠,人不识,如来藏里亲收得』,如何是如来藏?」师云:「王老师共你与摩来去是藏。」进曰:「不来不去时如何?」师云:「亦是藏。」「如何是珠?」师唤僧,僧应喏,师云:「去,你不会。」
有人到归宗,归宗问:「从什摩处来?」对云:「从南泉来。」归宗云:「有什摩佛法因缘?」对云:「和尚上堂,告众曰:『夫沙门者,须行畜生行;若不行畜生,无有是处。』」归宗沉吟底,僧便问:「只如南泉意如何?」归宗云:「虽然畜生行,不受畜生报。」其僧却归,举似师。师云:「实与摩道摩?」僧云:「实也。」师云:「孟八郎又与摩去。」赵州问:「知有底人向什摩处休歇去?」师云:「向山下作一头水牯牛去。」赵州云:「谢和尚指示。」
问:「如何是菩萨意旨?」师云:「黑如漆。」僧云:「眼在何处?」师云:「明如日。」僧辞时,问:「学人到山下,有人问著和尚近日如何,作摩生祇对?」师云:「但向他道:『解相扑。』」僧云:「作摩生相扑?」师答云:「一拍双泯。」问:「父母未生时,鼻孔在什摩处?」云:「如今已生也,鼻孔在什摩处?」溈山別云:「则今阿那个是鼻孔?」
有僧在师身边叉手立,师云:「太俗生。」僧又合掌,师云:「太僧生!」僧(无对)。问:「十二时中以何为境?」师云:「何不问王老师?」僧云:「问了也。」师云:「还曾与你为境摩?」师见院主,遂唤,院主便近前叉手而立。师云:「佛九十日在忉利天为母说法,优填王思佛,故教目连神通三转,摄匠人往彼彫得三十一相;唯有梵音相彫不得。」院主便问:「如何是梵音相?」师云:「赚杀人。」僧见雀儿啄生,问:「师为什摩得与摩忙?」师便脱鞋打地一下,僧云:「和尚打地作什摩?」师云:「趁雀儿。」师问院主:「忽有人问:『王老师什摩处去?』你作摩生道?」院主(无对)。曹山代云:「但道作摩?」疏山代云:「待有去处则向和尚道。」问:「如何是涅槃?」师云:「清犹清,急犹急,浮沙何处停?」僧拈问:「如何是『清犹清』?」师云:「混他一点不得。」「如何是『急犹急』?」师云:「转目看不见。」「如何是『浮沙何处停』?」师云:「金屑虽贵,眼里著不得。」师问黄蘗:「定慧等学,明见佛性,此理如何?」黄蘗云:「不依一物。」师云:「莫便是长老家风也无?」蘗云:「不敢。」师云:「浆水钱则且置,草鞋钱教阿谁还?」师又问:「长老什摩年中受戒?」蘗云:「威音王佛同时受戒。」师云:「威音王佛是我儿孙。」黄蘗却问:「和尚什摩年中受戒?」师云:「这后生莫礼!」黄蘗(无对)。师又问:「白银为地,黄金为壁,此是什摩人居止处?」蘗云:「圣人居止处。」师曰:「更有一人居什摩处?」蘗云:「我则道不得。」师云:「王老师却道得。」蘗云:「便请道。」师云:「王老师罪过。」
师共归宗行次,归宗先行,师落后。忽见大虫草里出,师怕,不敢行,便唤归宗。归宗转来一喝,大虫便入草。师问:「师兄见大虫似个什摩?」归宗云:「相似猫儿。」师云:「与王老师犹较一线道。」归宗却问:「师弟见大虫似个什摩?」师云:「相似大虫。」
道吾到南泉,师问曰:「阇梨名什摩?」道吾对云:「圆智。」师云:「智不到处作摩生?」道吾对云:「切忌说著。」师问曰:「灼然说著,则头角生也。」却后三五日间,道吾与云嵒相共在僧堂前把针。师行游次,见道吾,依前问:「智阇梨前日道:『智不到处,切忌说著。』说著则头角生也。如今合作摩生行李?」道吾便抽身起,却入僧堂内,待师过后却出来。云嵒问道吾:「和尚适来问,何不祇对?」道吾云:「师兄得与摩灵利!」云嵒却上和尚处问:「适来和尚问智师弟这个因缘,合作摩生祇对?」师云:「他却是异类中行。」云嵒云:「作摩生是异类中事?」师云:「岂不见道『智不到处,切忌说著』,说著则头角生。唤作如如,早是变,直须向异类中行。」云嵒亦不先陀,道吾念言:「他与药山有因缘矣。」便却共他去药山。药山问:「阇梨到何处来?」嵒云:「此回去到南泉来。」药山云:「南泉近日有什摩方便示诲学徒?」云嵒举似前话。药山云:「汝还会他这个时节也无?」云嵒云:「某甲虽在他彼中,只为是不会他这个时节,便特归来。」药山大笑,云嵒便问:「作摩生是异类中行?」药山云:「我今日困,汝且去,別时来。」嵒云:「某甲特为此事归来,乞和尚慈悲。」药山云:「阇梨且去,老僧今日身体痛,別时却来。」云嵒礼拜了便出去。道吾在方丈外立,听闻他不领览,不觉知,咬舌得血。却后去问:「师兄去和尚处问因缘,和尚道个什摩?」嵒云:「和尚并不为某甲说。」道吾当时低头不作声。
在后各在別处住,至临迁化时,见洞山密师伯来,道吾向师伯说:「云嵒不知有这一则事,我当初在药山时悔不向他说。虽然如此,不违于药山之子。道吾却为师伯子细说此事。」师问僧:「什摩处去?」对云:「山下去。」师云:「第一不得谩王老僧。」对云:「终不敢谩和尚。」师遂将瓶喷水,云:「是多少?」僧(无对)。师代云:「非师本有。」又云:「非和尚境界。」保福代云:「和尚图他一斗米,失却半年粮。」
师问黄蘗:「去什摩处?」对云:「择菜去。」师云:「将什摩择?」黄蘗竖起刀子。师云:「只解作客,不解作主。」自代云:「更觅则不得。」有僧拈问长庆:「与古人作主如何道?」长庆便咄之。僧拈问顺德:「南泉见黄蘗去什摩处?意旨如何?」顺德云:「也是黄蘗招致得。」僧云:「只如黄蘗后与摩祇对,南泉还得也无?」德云:「且自付则得。」僧云:「只如对南泉作摩生道?」德云:「汝作南泉来。」僧云:「将什摩择?」德放下刀。
师有一日法堂上坐,忽然喝一声,侍者惊讶,上和尚处看,并无人。大师曰:「汝去涅槃堂里看,有一僧死也无?」侍者到于半路,逢见涅槃堂主著纳衣走上来,侍者云:「和尚教专甲看涅槃堂里有一人死也无。」堂主对曰:「适来有一僧迁化,特来报和尚。」两人共去向和尚说。停腾之间,更有一人来报和尚云:「适来迁化僧却来也。」和尚问其僧:「病僧道什摩?」其僧云:「要见和尚。」师便下涅槃堂里,问病僧:「适来什摩处去来?」病僧云:「冥中去来。」师曰:「作摩生?」僧云:「行得百里地,脚手𤺌痛,行不得,又渴水。忽然有玉女唤入大楼台阁上,某甲行乏辛苦,欲得上楼阁。始上次,傍有一个老和尚喝某甲:『不许上!』才闻喝声,则便惊讶,抽身仰倒。今日再得见和尚也。」师喝啧云:「可谓好楼阁!若不遇老僧,洎入火客屋里造猪。」从此后,其僧修福作利益,日夜不停,直到手指三分只有一分底。年到七十后,坐化而去也。呼为南泉道者也。有一日,其道者提篮子摘梨。盛篮次,师问:「篮里底是什摩?」道者便覆却篮子。僧拈问龙花:「只如道者覆却篮子意旨如何?」龙花云:「阇梨举不圆。」
有讲经论大德来參师,师问:「教中以何为体?」对云:「如如为体。」师云:「以何为极则?」对云:「法身为极则。」师云:「实也无?」对云:「实也。」师云:「唤作如如,早是变也,作摩生是体?」大德(无对)。因此索上堂云:「今时学士类尚辩不得,岂(弁得)类中异?类中异尚弁不得,作摩生辩得异中异?唤作如如,早是变也,直须向异类中行。」赵州和尚上堂,举者个因缘云:「这个是先师勘茱萸师兄因缘也。」有人便问:「如何是异中异?」赵州云:「直得不被毛,不戴角,又勿交涉。」
师大和八年甲寅岁十二月二十五日迁化,春秋八十七,僧夏五十九矣。刘轲撰碑铭矣。
净修禅师赞曰:
师小乘略览,大乘精阅。年二十三,乃一日叹曰:「诸佛至论,虽则妙理渊深,毕竟终未是吾栖神之地。」于是杖锡天台,礼智者遗迹,有数僧相随。
至唐兴路上,遇一逸士,向前执师手,大笑而言:「余生有缘,老而益光。逢潭则止,遇溈则住。」逸士者,便是寒山子也。
至国清寺,拾得唯喜重于师一人,主者呵啧偏党,拾得曰:「此是一千五百人善知识,不同常矣。」自尔寻游江西,礼百丈。一凑玄席,更不他游。
师有时谓众曰:「是你诸人,只得大识,不得大用。」有一上座,在山下住。仰山自下来问:「和尚与摩道,意作摩生?」上座云:「更举看。」仰山举未了,被上座踏倒。却归来,举似师,师吽吽而笑。
师与仰山语话次,师云:「只闻汝声,不见子身。出来,要见。」仰山便把茶树摇对。师云:「只得其用,不得其体。」仰山却问:「某甲则任摩?和尚如何?」师良久,仰山云:「和尚只得其体,未得其用。」师云:「子与摩道,放你二十棒!」
师问道吾:「见火不?」吾云:「见。」师云:「见从何起?」道吾云:「除却行住坐卧,更请一问。」
有僧礼拜师,师作起势,僧云:「请和尚不起。」师云:「未曾坐,不要礼。」僧云:「某甲未曾礼。」师云:「何故无礼?」
师临迁化时,示众曰:「老僧死后,去山下作一头水牯牛,胁上书两行字云:『溈山僧某专甲。与摩时,唤作水牯牛,唤作溈山僧某专甲?』若唤作溈山僧,又是一头水牯牛。若唤作水牯牛,又是溈山僧某专甲。汝诸人作摩生?」后有人举似云居,云居云:「师无异号。」曹山代云:「唤作水牯牛。」
师有时与仰山净瓶,仰山才接,师乃缩手云:「是什摩?」仰山云:「和尚见什摩?」师云:「你若任摩,因何更就我觅?」仰山云:「虽然如此,仁义道中,与和尚提瓶挈水,亦是本分。」师过净瓶与仰山。又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云:「太好灯笼。」山云:「莫只这个便是也无?」师云:「这个是什摩?」仰山云:「太好灯笼。」师云:「果然不见。」
师与仰山行次,师指枯树子云:「前头是什摩?」仰山云:「只是个枯树子。」师指背后插田公云:「这个公向后亦有五百众。」
隐峰到溈山,于上座头放下衣缽。师闻师叔来,先具威仪来相看。隐峰见师来,便倒佯睡,师归法堂,隐峰便發去。师问侍者:「师叔在摩?」对云:「去也。」师云:「师叔去时道什摩?」对云:「无语。」师云:「莫道无语,其声如雷。」
德山行脚时,到溈山。具三衣,上法堂前。东觑西觑了,便發去。侍者报和尚云:「适来新到不參和尚,便發去。」师云:「我早个相见了也。」
师令侍者唤第一座,第一座来。师云:「我唤第一座,干阇梨什摩事?」曹山代云:「和尚若教侍者唤,但恐不来。」
师问云嵒:「承你久在药山,是不?」对云:「是。」师云:「药山大人相如何?」对云:「涅槃后有。」师云:「如何是『涅槃后有』?」对云:「水洒不著。」云嵒却问:「百丈大人相如何?」师云:「魏魏堂堂,炜炜煌煌。声前非声,色后非色。蚊子上铁牛,无你下觜处。」
溈山提物问仰山:「正与摩时作摩生?」仰山云:「和尚还见摩?」溈山不肯,却教仰山问:「正与摩时作摩生?」师云:「正与摩时,亦无作摩生。」师却云:「与摩道亦不得。」从此而休。隔数年后,仰山有语,举似师云:「切忌勃素著。」师闻云:「停囚长智。」
仰山在溈山时,看牛次,第一座云:「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仰山与第一座,便举前话问:「适来道『百亿毛头,百亿师子现』,岂不是上座?」云:「是。」仰山云:「毛前现,毛后现?」上座云:「现时不说前后。」仰山便出去。师云:「师子腰折也。」洞山问:「和尚在此间住,有什摩学禅契会底人?」师云:「某甲初住此山有一人,是石头之孙,药山之子。」
仰山从田中归,师云:「田中有多少人?」仰山遂插下锹子,叉手而立。师云:「今日南山大有人刈茆。」有人问顺德:「只如溈山道『南山大有人刈茆』,意作摩生?」顺德云:「狗衔赦书,诸臣避路。」
师问云嵒:「寻常道什摩?」对云:「某甲父母所生口,道不得。」僧问:「某甲欲奉师去时如何?」师云:「向他道,直须绝渗漏去,始得似他。」僧云:「还得不违于尊旨也无?」师云:「向他道,第一不得道『老僧在这里』。」
云嵒到溈山,溈山泥壁次。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树倒藤枯时作摩生?」云嵒(无对)。举似道吾,道吾便去。到溈山,师便置前问。问未了,道吾便夺云:「树倒藤枯时作摩生?」师不对,便入房丈。
师向仰山云:「寂阇梨,直须学禅始得。」仰山便喏:「作摩生学?」师云:「单刀直入。」僧拈问石门:「只如溈山与摩道,意作摩生?」石门便顾示。
有京中大师,到溈山參和尚,后对坐吃茶次,置问:「当院有多少人?」师云:「有千六百人。」大师云:「千六百人中,几人得似和尚?」师云:「大师与摩问,作什摩?」大师云:「要知和尚。」师云:「于中也有潜龙,亦有现人。」大师便问众僧:「三界为鼓,须弥为搥。什摩人击此鼓?」仰山云:「谁击你破鼓?」大师搜觅破处不得,因此被纳学禅。有人拈问报慈:「什摩处是破处?」报慈云:「什摩年中,向你与摩道?」僧云:「毕竟作摩生?」报慈便打一下。
师与仰山游山,一处坐,老鸦衔红柿子来,放师面前。师以手拈来,分破一片,与仰山。仰山不受云:「此是和尚感得底物。」师云:「虽然如此,理通同规。」仰山危手接得了,便礼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