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堂集卷第十七(江西下卷第四曹溪第四代法孙)
○大慈和尚嗣百丈,在抚州。师讳寰中。
有僧辞,师问:「什摩处去?」对云:「江西去。」师云:「将取老僧去,得摩?」对云:「非但和尚,更有过于和尚者,不能得将去。」后有人举似洞山,洞山云:「但道得。」
师上堂云:「说取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说取一尺,不如行取一寸。说取那行处,行取那说处。」有人举似洞山,洞山便欢喜云:「大慈和尚,为物情切。」僧便问:「彼中则如此,此间还有也无?」洞山云:「有。」僧云:「若与摩则便请。」洞山云:「行取那说不得处,说取那行不得处。」洞山又云:「离此二途作摩生?」僧对云:「离此二途,请师不问。」洞山云:「海上功秀,又作摩生?」对云:「石人唱歌,幻人抚掌。」
有人举似云居,云居云:「行时无说路,说时无行路。不说不行,合行什摩路?」有人举似乐浦,乐浦云:「行说俱到,本事无。行说俱不到,本事在。」又云:「大慈和尚则古佛,洞山和尚则细𢤇。」师又闻举云:「作家。」
师行脚时,三人同行,逢见女人收稻次,问:「退山路何处去?」女人云:「蓦底去。」师云:「前头水深,过得摩?」女云:「不湿脚。」师云:「上岸稻得与摩好,下岸稻得与摩勿次第。」女云:「下岸稻总被螃蟹吃却。」师云:「太香生。」女云:「无气息。」师云:「住在什摩处?」女云:「只在这里。」三人到屋里,其女见来,点一瓶茶,排批了云:「请上座用神通吃。」三人不敢倾茶。女云:「看老婆呈神通去也。」拈起盏子,便泻行茶。
自外未睹行录,不决化缘终始。敕谥性空禅师定慧之塔。
○福州西院和尚嗣百丈,师讳大安。福州福唐县人也。未睹行状,不知姓族。
自少于黄蘗寺出家,乃至为僧。本拟听习,因在洪州招提,偶闻行脚僧举百丈一二句玄机,似少省觉,从尔便造百丈。
既睹盛筵,深称志慕,礼问百丈曰:「学人欲求识佛,如何是佛?」百丈云:「太似骑牛觅牛。」师云:「识得后如何?」百丈云:「如人骑牛至家。」师云:「未审始终如何保任,则得相应去?」百丈云:「譬如牧牛之人,执鞭视之,不令犯人苗稼。」师从兹领旨,顿息万缘。
性好辛勤,少亲言论,更不寻经讨论,放旷任情。夜则山野头陀,昼则倍加执役。后随祐禅师,同创溈山,则十数年间,僧众犹小。师乃头头耕耨,处处劳形,日夜忘疲,未尝辄暇。溈山见而语曰:「安,汝少劳役。」师云:「待和尚观五百众,安则休也。」不久之间,僧众果至五百。师乃劳心顿摆,或坐房廊,凝如株杌;或入灵洞,月十不归,如痴似狂。三十余祀,夜在第二第三座间。有同流私睹其身,燄尔通光,众人佥曰:「定光佛矣。」
问:「黄巢军来,和尚向什摩处回避?」师云:「五蕴山中。」僧云:「忽被捉著时作摩生?」师云:「恼乱将军,恼乱将军。」
问:「此阴已谢,彼阴未生时,其中事如何?」师曰:「此阴未谢时,阿那个是大德?」对云:「不会。」师云:「此阴未谢尚不会,问与摩时事作什摩?」
有俗官问:「佛在什摩处?」师云:「不离心地。」又问:「双峰上人,有何所得?」师云:「法无所得。设有所得,得于本得。」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云:「用得便用。」其僧裸形,绕师三匝。师云:「向上何不道取?」僧才拟开口,师打之云:「这野狐精。」
罗汉和尚拈问僧:「当此之时,作摩生免得被他喝出?」僧对云:「便抽身出去。」罗汉云:「落脊棒又作摩生?」僧却回头:「今日赖遇某甲。」罗汉云:「识得阇梨骨也。」
问:「一切施为,尽是法身用。如何是法身?」师云:「一切施为,尽是法身用。」问:「离却五蕴,如何是本来身?」师云:「地水火风,受想行识。这个是五蕴。」
有僧到大溈,师指面前狗子云:「明明个,明明个。」僧便问师:「既是明明个,为什摩刺头在里许?」师云:「有什摩罪过?」有人举似雪峰,雪峰云:「溈山是古佛也。」
师又时上堂云:「汝诸人来就安觅什摩?若欲得作佛,汝自是佛。担却一个佛,傍家走𩖨𩖨。渴鹿趁阳燄相似,何时得相应去?阿你欲得作佛,汝但无如许多颠倒攀缘,妄想恶觉,垢欲不净、众生之心,则汝便是初心正觉佛,更去何处別讨?所以安在溈山,三十年来,吃溈山饭,疴溈山屎,不学溈山禅,只是长看一头水牯牛,落路入草便牵出,侵犯人苗稼则鞭打。调来伏去,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一时变作个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终日露迥迥地,趁亦不肯去。汝道什摩语话?汝诸人各自身中有无价大宝,从眼门放光,照山河大地;耳门放光,领览一切善恶音响,六门昼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有,何不识取?影在四大身中,内外扶持,不教倾侧。两脚若子大,担得二硕,从独木桥上过,亦不教伊倒地,且是什摩物?汝若觅毫发,则不可见,故志公云:『内外追寻觅总无,境上施为浑大有。』」
有人拈问石门:「古人有言:『安在溈山,三十年来,吃溈山饭,疴溈山屎,不学溈山禅。只是长看一头水牯牛,落路入草便牵出。侵犯人苗稼则鞭打。调来伏去,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一时变作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终日露迥迥地,趁亦不肯去。』只如今古人与摩道,意作摩生?」石门云:「昔日话虎尚乃惊,如今见虎也不怕。」僧云:「古人分上则与摩,学人分上如何?」石门云:「取我与食,驴年得味摩?」
师垂化闽城二十载,至中和三年癸卯岁十月二十一日顺化。敕谥圆智大师正真之塔。
○处微和尚嗣西堂。
师问仰山:「汝名什摩?」对曰:「慧寂。」师曰:「阿那个是惠?阿那个是寂?」对云:「只在目前。」师曰:「你犹有前后在?」对曰:「前后则且置,和尚还曾见未?」师曰:「吃茶去。」
问:「三乘十二分教,体理得妙。是祖师意,为复不是祖师意?」师云:「三乘十二分教,体理得妙。何处更有祖师意?虽然与摩,须向六句外鉴。若也鉴不得,随声色转也。」僧云:「作摩生是六句?」师曰:「语底,嘿底;不嘿底,不语底;总是,总不是。」
○雪岳陈田寺元寂禅师嗣西堂,在溟州,师讳道义,俗姓王氏,北汉郡人。
未妊之前,其父见白虹入室,又母梦中见僧同床而寝,觉闻香气芬馥,父母愕然,共相谓曰:「据斯嘉瑞,必得圣子。」经于半月,知有身。因在胎三十九月,方始产生。分免之日,忽有异僧,杖锡到门曰:「今日所产儿胎,可置临河之岪。」言毕,忽然不见。遂从僧言,将胎埋之。大鹿来守,终年不去。经历人见,不起害心。因瑞出家,法号「明寂」。
以建中五年岁次甲子,随使韩粲号金让恭,过海入唐,直往台山,而感文殊。空闻圣钟之响,山见神鸟之翔。遂届广府宝坛寺,始受具戒。
后到曹溪,欲礼祖师之堂,门扇忽然自开,瞻礼三遍而出,门闭如故。
次诣江西洪州开元寺,就于西堂智藏大师处,顶谒为师,决疑释滞。大师犹若摭石间之美玉,拾蚌中之真珠,谓曰:「诚可以传法,非斯人而谁?」改名道义,于是头陀而诣百丈山怀海和尚处,一似西堂。和尚曰:「江西禅脉,总属东国之僧欤?」
余如碑文。
○东国桐里和尚嗣西堂,师讳慧彻。谥号寂忍禅师,照轮清净之塔。
○东国实相和尚嗣西堂,师讳洪直。谥号证觉大师凝寂之塔。
○东国慧目山和尚嗣章敬,师讳玄昱。俗姓金氏,东溟冠族。父讳廉均,官至兵部侍郎。妣朴氏,胎孕之际,梦得殊常,以贞元三年五月五日诞生。
才有童心,便知佛事。每汲水以供鱼,常聚沙而为塔。年至壮齿,志愿出家。既持浮海之囊,遂落掩泥之发。元和三年遂受具戒,长庆四年入于大唐。
至太原府,历居二寺,颇志已成。随本国王子金义宗奉诏东归。以开成二年九月十二日达于本国。武州会津南岳实相安之、敏哀大王、神武大王、文圣大王、宪安大王,并执师资之敬,不征臣伏之仪。每入王宫,必令敷座讲法。自开成末,结茆于慧目山埵。景文大王命居高达寺,奇香妙药,闻阙必供。暑腊寒裘,待时而授。
九年秋解夏之始,忽告门人曰:「我今岁内法缘当尽,你等宜设无遮大会,以报百岩传授之恩,终吾志也。」
十一月十四日中夜,忽尔山谷震动,鸟兽悲鸣,寺钟击而不响三日。十五日未曙,遽命侍者撞无常钟,胁席而终,享年八十二,僧腊六十耳。
○公畿和尚嗣章敬,在河中府。
有人问:「如何是禅?如何是道?」师云:「有名非大道,是非俱不禅。欲知此中意,黄叶止啼钱。」
○关南和尚嗣盐官,在襄阳。师讳道常,有《乐道歌》曰:
「三界兮如燄,六道兮如幻。圣贤出世兮同电。国土犹如水上泡,无常生灭频迁变。唯有摩诃大般若,坚如金刚是可羡。软似兜罗大等空,极小纤尘不可见。拥之令聚而不聚,拨之令散而不散。侧耳欲闻而不闻,瞪目观之不能见。歌复歌,盘陀石上笑呵呵;笑复笑,青萝松下高声叫。自从顿获此明珠,帝释轮王都不要。不是山僧独施为,自古先贤作此调。不坐禅,不修道,任运逍遥只摩好。但知万法不干怀,无如何曾有生老?」
○溟州𡼿山故通晓大师嗣盐官,法讳梵日,鸠林冠族金氏。祖讳述元,官至溟州都督,廉平察俗,宽猛临人,清风尚在于民谣,余列备于传乎。其母支氏,累叶豪门,世称妇范。及其怀娠之际,梦征捧日之祥,爰以元和五年庚寅正月十辰,在胎十三月而诞生。螺髻殊姿,顶珠异相。
年至一五,誓愿出家。咨于父母,二亲共相谓曰:「宿缘善果,不可夺志。汝须先度吾未度也。」于是落采辞亲,寻山入道。年至二十,到于京师,受具足戒,净行圆备,精勤更励,为缁流之龟镜,作法侣之楷模。
洎乎大和年中,私發誓愿,往游中华,遂投入朝王子金公义琮,披露所怀。公以重善志,许以同行。假其舟楫,达于唐国。既谐宿愿,便發巡游,遍寻知识。
參彼盐官济安大师,大师问曰:「什摩处来?」答曰:「东国来。」大师进曰:「水路来,陆路来?」对云:「不踏两路来。」「既不踏两路,阇梨争得到这里?」对曰:「日月东西,有什摩障碍?」大师曰:「实是东方菩萨。」
梵日问曰:「如何即成佛?」大师答曰:「道不用修,但莫汙染。莫作佛见菩萨见,平常心是道。」梵日言下大悟,殷懃六年。
后师到药山,药山问:「近离什摩处?」师对曰:「近离江西。」药山曰:「作什摩来?」师对曰:「寻和尚来。」药山曰:「此间无路,阇梨作摩生寻?」师对曰:「和尚更进一步即得,学人亦不见和尚。」药山曰:「大奇大奇,外来青风冻杀人。」
欲恣游方,远投帝里。值会昌五年沙汰僧流,毁坼佛宇。东奔西走,窜身无所。感河伯之引道,遇山神之送迎。遂隐高山,独居禅定。拾坠果以充斋,掬流泉而止渴。形容枯槁,气力疲羸,未敢出行。直踰半载,忽梦异人云:「今可行矣。」于是强谋前行,力未可丈。须臾,山兽口衔饼食,放于座侧,虑其故与,收而飧焉。
后以誓向韶州,礼祖师塔,不遥千里,得诣曹溪。香云忽起,盘旋于塔庙之前。灵鹤倏来,嘹唳于楼台之上。寺众愕然,共相谓曰:「如此瑞祥,实未曾有。应是禅师来仪之兆也。」于是思归故里,弘宣佛法。
却以会昌六年丁卯八月,还涉鲸浪,返于鸡林。亭亭戒月,光流玄兔之城;皎皎意珠,照彻青丘之境。暨大中五年正月,于白达山宴坐,溟州都督金公仍请住𡼿山寺。一坐林中,四十余载。列松为行道之廊,平石作安禅之座。
有问:「如何是祖师意旨?」答曰:「六代不曾失。」又问:「如何是纳僧所务?」答曰:「莫踏佛阶级,切忌随他悟。」
咸通十二年三月景文大王,广明元年宪康大王,光启三年定康大王,三王并皆特迂御礼,遥申钦仰,拟封国师。各差中使,迎赴京师。大师久蕴坚贞,礭乎不赴矣。
忽于文德二年己酉四月末,召门人曰:「吾将他往,今须永诀。汝等莫以世情浅意,乱动悲伤,但自修心,不坠宗旨也。」即以五月一日右胁累足,示灭于𡼿山寺上房。春秋八十,僧夏六十,谥号通晓大师,塔名延徽之塔。
○普化和尚嗣盘山,在镇州。未睹行录,不决化缘始终。
师在市里,遇见马步使,便相扑势。马步使便打五棒。师云:「似则似,是则不是。」师寻常暮宿塚间,朝游城市。把铃云:「明头来也打,暗头来也打。」
林际和尚闻此消息,教侍者探师。侍者来问师:「不明不暗时事作摩生?」师曰:「明日大悲院有斋。」侍者归来举似。林际便欢喜云:「作摩生得见他?」
非久之间,普化自上来林际,林际便欢喜。排批饭食,对坐吃。师凡是下底物,总吃却。林际云:「普化吃食,似一头驴。」师便下座,两手托地,便造驴声。林际无语。师云:「林际厮儿,只具一只眼。」
后有人举似长庆,长庆代林际进语云:「也且从,更作摩生?」又代普化云:「被长老申此一问,直得酩酩酊酊。」
林际又问:「大悲菩萨,分身千百亿,便请现。」师便掷地卓子,便作舞势云:「吽吽。」便去。又林际上堂,师侍立次。有一僧在面前立,师蓦推倒林际前,林际便把杖子打三下。师云:「林际厮儿,只具一只眼。」又林际与师看圣僧次,林际云:「是凡是圣?」师云:「是圣。」林际便喝咄,师便抚掌大笑。
师得一日手擎函板,绕郭辞人云:「我迁化去。」众人云集相随东门而出,云:「今日不好。」二日南门,三日西门,人众渐少,不信。第四日北门而出,更无一人随之,自甓甃隧门而卒矣。
○嵩严山圣住寺故两朝国师嗣麻谷,法号无染,庆州人也。
俗姓金氏,以武烈大王为八代之祖,大父名周川,品在真骨,位居韩粲,高、曾皆为相为将。父名范清,族品降于真骨一等,乡谈得难。母华氏,梦感修臂天人,垂授藕花,因此有娠。又时梦中胡道人,授十戒为胎教,过期而诞焉。以十二岁,落染于雪岳。五色石寺有法性禅师,尝扣楞伽门于其中夏,大师事师数年。
长庆之初入唐,到佛爽寺问道,如满印可于江西之印,而应对有惭色曰:「吾阅人多矣,罕有如是东国人,他日中国失禅之时,将问之东夷焉。」又到麻谷宝彻和尚处,服勤执役,无看所择,人所难者,必能易之。众人目曰:「禅门之中,异德高行。」彻公曰:「我师马和尚诀我曰:『若得东人可目击者,畎渠道中,俾慧水丕胃于海隅,为德非浅。』师言在耳,吾喜汝来,今印焉。俾冠禅俟于东土,往钦哉。」已得心珠于麻谷。
会昌六年,回归本国。大中元年,始就居于嵩严山圣住寺,僧徒千众,名震十方。于是大师吐珠于嵩严寺,内授印于祖师根中。繇是两朝圣主天冠倾于地边,一国臣寮,头面礼于足下。
大师禅定之余暇,应求之机缘。有人问曰:「无舌土中无师无弟,何故从西天二十八代,至于唐代六祖,传灯相照,至今不绝耶?」答曰:「皆是世上流布,故不是正传。」问曰:「一祖师中具二土耶?」答曰:「然也。是故仰山云:『两口一无舌,即是吾宗旨。』」问曰:「一祖师中,见二土如何?」答曰:「正传禅根,不求法故。」师亦不饷,是为无舌土也。应实求法之人,用假名言之说,是名有舌土矣。然则文孝康王,以为事师,然后定康大王即位,皆承前规奉迎,然而年当九十,不能上阙。
国师以文德元年畅月二十七日示灭,谥号大朗慧大师白月葆光之塔。
○天龙和尚嗣大梅。未睹行录,不决化缘始终。
○正原和尚嗣五洩,同住龟山。姓蔡,宣州南陵县人也。
贞元十五年,落发于当州借山。元和丁酉岁,建州乾元寺受具。
师灵苗间出,道器混成。桂芳少以呈香,松柏新而见节。始从稚子,不狎朋游。寻会稽之藂林,契五洩之密印。师有偈曰:
「沧溟几度变桑田,唯有虚空独湛然。已到岸人休恋筏,未曾度者任须舡。」
又云:
「寻师认得本心源
,两岸俱玄一不全
。是佛何须更求佛
,只因从此便忘言
。又云
:忍仙林下坐禅时
,曾被歌王截四
支
。况我圣明无此事
,只令休道亦何悲
。」
又云:
「心本绝尘何用洗,身中无病岂求医。欲知是佛非身处,明镜高悬未照时。」
师享龄七十八,为僧五十四夏。敕谥性空大师惠观之塔。后至天祐二年龙集乙丑八月,闽王重建塔,凡是国家祈祷,灵应生民,迄至于今,香灯续焰。天龙仰卫,士庶倾瞻,号龟山二真身。至梁开平四年庚午岁,省𨚕制碑文矣。
○芙蓉和尚嗣归宗,在福州。师讳灵训,福州候官县人也。姓危。
初參见归宗,问:「如何是佛?」宗云:「向你道,你还信不?」对曰:「和尚若道,那敢不信。」宗云:「信即是佛,即汝便是。」师云:「如何保任?」宗云:「一翳在目,空花乱堕。」
师领受玄旨,便创芙蓉。住持严整,海内闻名。
入灭之后,敕谥弘照大师圆相之塔。
○岑和尚嗣南泉,在湖南。未睹实录,不决化缘始终。
问:「如何是诸佛师?」师云:「不可拗直作曲。」问:「如何是向上一路?」师云:「一里二里。」僧云:「请师道。」师云:「三里四里。」问:「如何是学人心?」师云:「尽十方世界是汝心。」
僧云:「与摩则学人无著身处。」师云:「是汝著身处。」僧云:「如何是学人著身处?」师云:「大海水深又更深。」僧云:「学人不会。」师云:「鱼龙出没任升沉。」
问:「古人有言『动是法王苗,寂是法王根』,如何是法王根?」师指露柱云:「何不问取大士?」僧云:「如何是法王苗?」师云:「道什摩?道什摩?」
问:「学人不据地时如何?」师云:「向什摩处安身立命?」僧云:「学人却据地时如何?」师云:「拽出死尸。」问:「如何是本来地?」师云:「一步两步。」僧云:「本来地是地不是地?」师云:「三步四步。」
会和尚云:「未有诸圣已前作摩生?」师云:「鲁祖开堂,亦与师僧东话西话。」三圣和尚问:「请和尚说向上。」师云:「阇梨眼瞎耳聋作什摩?」
问:「如何是玄旨?」师云:「虚空道得。」僧云:「虚空常道,还有断时也无?」师云:「徒劳念静。」问:「请和尚道。」师云:「不可重道。」
问:「如何是沙门眼?」师云:「长长出不得。」又云:「成佛成祖出不得,六道轮回亦出不得,汝道出什摩不得?」僧便问:「未审出什摩不得?」师云:「昼见日,夜见星。」僧云:「学人不会。」师云:「妙高山色青又青。」
问:「如何是异类?」师云:「尺短寸长,寸长尺短。」问:「上上人相见时如何?」师云:「如死人手。」「如何是上上人行李处?」师云:「如死人眼。」问:「如何是无情说法?」师指东边露柱云:「这个师僧说得。」僧云:「什摩人得闻?」师指西边露柱云:「这个师僧得闻。」僧云:「师还闻摩?」师云:「我若闻,则教谁举?」师示众云:「富贵则易,贫穷则难。」又云:「今时禅师,只识得天子,终不识未作天子已前。」师《劝学偈》曰:
「万丈竿头未得休,堂堂有路少人游。禅师欲达南泉去,满目青山万万秋。」
问:「如何是平常心?」师云:「要眠则眠,要坐则坐。」僧云:「学人不会。」师云:「热则取凉,寒则向火。」
问:「有人问和尚,和尚则随问答话。总无人问时,和尚如何?」师云:「困则睡,健则起。」僧云:「教学人向什摩处领会?」师云:「夏天赤骨身,冬天须得被。」
问:「南泉迁化,向什摩处去?」师云:「东家作驴,西家作马。」僧云:「学人不会。」师云:「要骑则骑,要下则下。」
师《诫斫松竹人偈》曰:
「千年竹,万年松,枝枝叶叶尽皆同。为报四方參学者,动手无非触祖翁。」
师《投机偈》曰:
「处处真,处处真,尘尘尽是本来人。真实说时声不现,正体堂堂没却身。」
问:「如何是西来祖教?」师良久,学人不敢进语。师令侍者去会和尚处,问:「和尚见南泉后如何?」会和尚良久,侍者进云:「未见南泉已前事如何?」会和尚云:「不可別更有也。」侍者却归举似师,师当时有偈曰:
「百尺竿头不动人,虽然得入未为真。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三圣和尚问:「承师有言『百尺竿头须进步』,百尺竿头则不问,百尺竿头如何进步?」师云:「朗州山,澧州水。」进曰:「更请和尚道。」师云:「四海五湖王化里。」「亡僧迁化,向什摩处去?」师云:「历劫无言真性命,解语能行却死人。」
三圣和尚令秀上座问师:「南泉迁化,向什摩处去也?」师云:「石头作沙弥时,參见六祖。」上座云:「不问石头作沙弥时參见六祖。南泉迁化,向什摩处去也?」师云:「教伊寻思去。」上座云:「虽有千尺之松,且无抽条石笋。」师嘿然。上座礼拜起云:「谢师答话。」师又嘿然。上座却归,举似三圣。三圣云:「若实如此,胜林际七步。虽然如此,待我更验看。」
至明日,三圣问讯曰:「昨日答那个师僧一转因缘,为只是光前绝后,古今罕闻。」师又不语。
师因事颂曰:
「自觉开佛堂,慧放五道光。无人不佛佛,不悟意中藏。」
师问僧:「从什摩处来?」对云:「从洞山来。」师云:「何不教洞山自来?」对云:「只与摩。」师云:「彼自无疮,勿以伤之。」
有人问:「如何是第二月?」师云:「正是第二月。」又云:「恰是。」师乃颂曰:
「也大奇,也大奇,一月之中两月疑。见与见缘无自性,常寂谁是复谁非?」
又《须弥纳芥子颂》曰:
「须弥本非有
,芥子元来空
。将空纳非有
,何处
不相容
。」
皓月供奉问曰:「教中说幻意,是有耶?」师曰:(「大德是何言欤?」云:「是无耶?」云:「是何言欤?」云:)「与摩则幻意是不有不无耶?」师曰:「大德是何言欤?」大德进曰:「如某甲三明,尽不契圣意。未审和尚如何明教中幻意?」师曰:「大德信一切法不思议不?」大德云:「佛之诚言,那敢不信?」师云:「大德言信,二信之中,是阿那个信?」大德云:「如某甲所信,二信之中,名为缘信。」师云:「依何教文,得生缘信?」大德云:「《花严经》云:『菩萨摩诃萨,无障无碍智慧,信一切世间境界,是如来境界。』又曰:『诸佛世尊,悉知世间法。性无差別,决定无二。』又曰:『佛法世间法,若见真实,一切无差別。』」师曰:「所起缘信,所引教文,甚有来处。老僧与大德明教中幻意。」偈曰:
「若人见幻本来真
,是即名为见佛人
。圆通法界无生灭
,无灭无生是佛身
。」
问:「蚯蚓斩两段,两头俱动,佛性在阿个头?」师答曰:「动与不动,是何境界?」大德云:「言不关典,非智者之所谈。只如和尚言,动与不动是何境界?出自何经?」师答曰:「灼然。言不关典,非智者之所谈。大德岂不见道《首楞严经》云:『当知十方无边不动虚空,并动摇地水火风,均名六大性真圆融,皆如来藏,本无生灭。』」师有偈曰:
「最甚深,最甚深,法界人身便是心。迷者迷心为众色,悟时刹海是真心。身界二尘无实性,分明达此号知音。」
有大德问:「虚空为定有耶?虚空为定无耶?」师答曰:「言有亦得,言无亦得。虚空有时,但有假有。虚空无时,但无假无。」大德再问:「只如和尚所说,有何教文?」师答曰:「大德岂不闻《首楞严经》云:『十方虚空生汝心内,犹如片云点太清里。』岂不是虚空生时但有假有?汝等一人發真归源,此十方虚空悉皆消殒,岂不是虚空灭时但灭假灭?老僧所以道:『有时假有,无时假无。』」
问:「天下善知识,为证大涅槃不?」师云:「为问因中三德,为问果上三德?」大德云:「为问果上三德。」师云:「若问果上三德。天下善知识未证大涅槃。」又问:「何故未证大涅槃?」师云:「功未齐于诸佛,所以未证大涅槃。」又问:「既功未齐于诸佛,何故名为善知识?」师答曰:「明见佛性,名为善知识。」皓月云:「若与摩则功齐何道,名为证大涅槃?」以偈曰:
「摩诃般若照,解脱甚深香。法身寂灭体,三一理圆常。欲识功齐处,此名常寂光。」
皓月再问:「果上涅槃,已蒙和尚指示。如何是本来涅槃?」师答曰:「大德是。」
问:「和尚承嗣何人?」师云:「我无人承嗣。」云:「师还參学不?」师云:「我自參。」「师意如何?」师偈曰:
「虚空问万像,万像答虚空。何人得亲问,木叉丫角童。」
问:「如何是教?」师云:「五千四十八卷。」「如何是教意?」师曰:「祖意即是。」问:「如何是祖师意?」师云:「教意即是。」学云:「与摩即教意与祖意无二去也。」师云:「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大德便礼拜,师偈曰:
「祖心即教意,教意即祖意。欲识祖师意,祖师传佛心。祖意与教意,一性一真心。」
问:「第八识及七六识等,毕竟无体。云何得言『转第八识为大圆镜』?」师答曰:「岂不闻『转名不转体』?」师偈曰:
「七生依一灭,一灭持七生。一灭灭亦灭,七六永无生。第九真常识,非后亦非先。非后非先义,常住永无迁。」
问:「古人有言『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偿宿债』,师子尊者与二祖大师,为甚摩却偿债?」师云:「大德不识本来空。」皓月云:「如何是本来空?」师云:「业障是。」「如何是业障?」师云:「本来空是。」皓月礼谢。师偈曰:
「假有元非有,假灭亦非无。涅槃偿债义,一性更无殊。」
问:「本心何故不离生灭心?生灭心何故不当本来心?」师以偈答曰:
「妙空妙用不思议,无灭无生无所依。本觉性真为智父,父生智子妙难思。智智不觉元来妙,达见无观即本如。父子本来无二相,即今即本更无时。」
问:「如何是陀罗尼?」师云:「大德无问,老僧无答。」又问:「是何人诵得?」师指禅床左臂云:「这个师僧诵得。」又问:「何人得闻?」师指禅床右臂云:「这个师僧得闻。」大德云:「某甲为什摩不闻?」云:「岂不闻『真诵无响,真听无闻』?」大德云:「与摩则音声不入法界性耶?」师云:「大德岂不闻道『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闻是邪闻』?」又问:「如何是『不离色是正见,不离声是真闻』?」师云:「大德听老僧相助明。」以颂曰:
「满眼本非色,满耳本非声。文殊常触目,观音塞耳根。会三元一体,达四本同真。堂堂法界性,无佛亦无人。」
问:「善财童子,为什摩无量劫游普贤身中世界不遍?」师云:「从无量劫来,还游得遍摩?」又问:「如何是普贤身?」云:「含元殿里,更觅长安。」问:「如何是文殊?」师云:「墻壁瓦砾即是。」问:「如何是观音?」师云:「音声语言即是。」问:「如何是普贤?」云:「众生心即是。」问:「如何是佛?」师云:「众生色身是佛。」问:「恒沙诸佛体皆同,何故说有种种名号?」师云:「眼根返源,名为文殊;耳根返源,名为观音;意识返源,名为普贤。文殊是佛妙观察智,观音是佛无缘大悲,普贤是佛无为妙行,三圣是佛之妙用,佛是三圣之真体。用有恒沙假名,体总名为一博伽梵。」又问:「四圣为定是四耶?」师云:「灯分千室,元是一光。潮应万波,本来一水。迷人差別,智者同真。是故先德云:『非唯我今独达了,恒沙诸佛体皆同。』」
问:「教中有言『十劫坐道场,不得成佛道』,未审此意如何?」师云:「佛是果,菩萨是因。释迦如来,于果地谈大通智胜佛因中事。大通智胜佛,虽十劫在菩提树下,金刚座上,结跏趺坐,犹是菩萨未成佛故,为彼时众生寿命长故,根未熟故,过十劫已,众生根始熟。大凡菩萨,须待众生根熟。如鸡伺啐,啐啄同时。众生根熟,便成佛菩提。故言:『过十劫已,证得无上菩提。』所以经曰:『佛知时未至,受请嘿然坐。』」
有人问:「如何是触目菩提?」师答曰:「一切法常住。」「如何是一切法常住?」师曰:「触目菩提。」问:「如何转得山河大地归于自己去?」师答曰:「我却忧转自己归山河大地去。」学人礼谢,师偈曰:
「谁问山河转,山河转向谁?圆通无两畔,法性本无归。」
问:「如何是色本殊质像?」师曰:「尽十方世界是什摩?」进曰:「如何是声元异乐苦?」师答曰:「将来,将来。」
问:「教中有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未审教意如何?」师以偈答曰:
「碍处无墻壁,通处勿虚空。若能如是解,心色本来同。」
自外具载別录,谥号招贤大师。
○白马和尚嗣南泉,在江陵。师讳昙照。未睹实录。
问曰:「如何是学人自己?」师以杖当面指学人。长庆和尚举此因缘,以手指面前云:「古人只与摩。」又竖起指云:「何似与摩?」顺德大师云:「虾跳不出斗。」庆不肯。自代云:「是什摩心行?」
○下堂和尚嗣南泉,在襄州。
有俗官问:「蚯蚓断,两头总动,佛性在阿那个头?」师展开两手而示。洞山和尚云:「即今问底,在阿那个头?」
○双峰和尚嗣南泉。师讳道允,姓朴,汉州鸺岩人也。
累叶豪族,祖考仕宦,郡谱详之。母高氏,夜梦异光荧煌满室,愕然睡觉,有若怀身。父母谓曰:「所梦非常,如得儿子,盍为僧乎?」寄胎十有六月载诞。尔后日将月就,鹤貌鸾姿,举措殊侪,风规异格。竹马之年,摘花供佛;羊车之岁,累塔娱情,玄关之趣昭然,真境之机卓尔。年当十八,恳露二亲,舍俗为僧。适于鬼神寺,听于花严教。禅师窃谓曰:「圆顿之筌蹄,岂如心印之妙用乎?」遂被毳挈瓶,栖云枕水。
洎于长庆五年,投入朝使,告其宿志,许以同行。既登彼岸,获觐于南泉普愿大师。伸师资之礼,目击道存。大师叹曰:「吾宗法印,归东国矣。」
以会昌七祀夏初之月,旋届青丘,便居枫岳。求投者风驰雾集,慕来者星逝波奔。于是景文大王闻名归奉,恩渥日崇。
咸通九载四月十八日,忽诀门人曰:「生也有涯,吾须远迈。汝等安栖云谷,永耀法灯。」语毕,怡然迁化,报年七十有一,僧腊四十四霜。五色之光,从师口出,蓬勃而散漫于天。伏以今上宠褒法侣,恩霈禅林,仍赐谥澈鉴禅师澄昭之塔矣。
祖堂集卷第十七
校注
【经文资讯】《大藏经补编》第 25 册 No. 144 祖堂集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1-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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