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幕传出消息,当代的禅宗巨擘——虚云长老,已经在江西的云居山舍报。这一消息,在人海的心潮中,无疑的会激起壮阔的浪涛。
虚云长老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德!他在高旻寺茶杯落地时,顿断疑根,彻悟本来;从此优游圣域,随缘益物。「前后修举废坠者,大小数十寺」;「归依门下弟子,中外百数十万」。云长老的自利利他、福德慧德,是这样的殊胜!去世的消息传来,香港与台湾的众弟子,为他修建盛大的法会。自由中国佛教会,發起了隆重的涅槃会。大众对他的怀念,又这样的热烈!云长老的一生,真可说至德盛业,了无遗憾。用不著悲哀,也不容易赞叹。用凡庸的口舌笔墨来称扬他,也许是画蛇添足。
在这佛法衰微、世道险恶的今日,听到云长老去世的消息,倒不免引起了几多的感触。从佛教的兴衰来说:云长老的弘法利生,成就是这样的伟大!他的得力处、懿德高风,应该值得佛教界的借镜!云长老是教演华严的,但宗在禅门。在禅风扫地的现代,使我们还多少想像到一点,也许就是幸有云长老一人。他的深入禅慧,姑且不论;他的精苦淡泊,百年如一日。他总是「一笠、一拂、一铲、一背架、一衲随身」,进山如此,退院也还如此。一切为了常住,不图自己。这是出家本色,但在近代,尤其是位居领导的大德们,就很少这样的了。长老到处修复废圮的古刹,领导大众,搬砖担土,坐香參究,二时课诵,半月布萨,保存了古代禅门的风规。尤其是随缘修复,又随缘交托,毫没有居功归己的私意。至于忘身为法的精神,特別难得!民国二十年,我在鼓山佛学院任教,因此目见耳闻了一些云长老的事行。长老的复兴鼓山,真不容易,阻力是出乎意外的大!劣僧来纵火焚寺;在外的僧侣,想凭借暴力,进山来作住持;他一回云南,就有人去信警告他,如再回鼓山,要置之于死地;还有耸弄疯僧,拿刀去丈室威胁他。对于这些,云长老是本著慈忍的精神、严肃的威容、坚强的毅力,不屈不挠,到底一样样的化险为夷,复兴了鼓山道场。我想,大家来追念云长老,如以他的高风景行来反省自己、检讨佛教,發惭愧心、生向往心,这对于佛教的起衰除弊,应该是最有意义的纪念!
从教难的救护来说:近十年来,云长老留身大陆。民国四十一年,在云门事变中,长老是「受尽九磨十难」。他为了什么?无非想护持大陆的佛教。在他受尽酷刑以后,偽「政府叫我(云长老自称)入京,招待国际佛教友人」。他觉得:「时机至矣!今日全国僧伽……倘不团结,成立一有力量机构,其事变恐不止一云门也。」云长老是想组织佛教僧侣来维护佛教的。他在武昌三佛阁诗说:「尚想玉泉关壮缪,能于言下悟真常。」他是想感化魔京丑类,要他护国(汉)护教的。然而事实证明了:云长老的一片婆心是对的,对于感化魔类、维护佛教的希望,却完全落了空。当时成立的「中国佛教协会」,不许有纵的组织,一块空头招牌,能有什么力量?为了欺骗康藏同胞、诱惑佛教世界,偽政权也曾拨款修复了一些古刹(「名胜风景培修」),派出了一些佛教使节。但真能维护佛教吗?云长老在云居山,为什么不敢为外人授戒?大陆实行公社,寺院被并合没收,僧尼被奴役;云长老所陈述的三事,既然「当道许之」,为什么不能兑现?到最近,匪共血洗西藏;跃马喜马拉耶高峰,威胁印度、尼泊尔——连佛教国际友人,也已经不再需要了!这些,决非云长老的威德不足,而是在共产暴政下,必然如此。就是释迦再来,留居铁幕,也不会更有办法的。要知道,共产暴政是反宗教的,共产党员是不准信仰宗教的;他是一个纪律严格的思想集团。在铁幕内,对这严密的共产集团,佛教以及任何自由思想,想影响他而改变他的本质,是不可能的。不断的整肃,是维护共产暴政的法宝,也是排斥清除任何自由思想影响的有力武器。在这样的情形下,想感化魔类、维护佛教,真不知从那裡说起。所以大家来怀念云长老,应从云长老近十年的苦痛经验中,接受宝贵的教训。佛教与魔党,不可能并存。佛教以及任何自由思想,在魔党的严密控制下,决不可能由影响而改变他。唯有彻底放弃了佛魔共存以及用佛法(或任何宗教)来软化匪党的幻想,才能得到救护佛教的正确方针。这不但自由中国佛教界,一切佛教世界的友人,都应该认清这一事实。能这样,云长老的十年磨难,并没有白费;大家的追思,才有价值!
【经文资讯】《印顺法师佛学著作集》第 23 册 No. 23 华雨香云
【版本记录】發行日期:2022-01,最后更新:2021-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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